初夏的午后,何美芳坐在落地窗台前,舒服的啜饮着宋襄厨师特制的凉茶,微风徐徐、蝉呜鸟叫,在碧蓝的天与耀眼的阳光下,她愉悦的做了个深呼吸,五十多岁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突然,一个刺耳的煞车声传来,何美方不悦的皱起了老脸,一定又是她那宝贝儿子培德!
她站起身子,看着儿子的BMW白色轿车从大门沿着两旁绿荫的道路横冲直撞到车库前,再次紧急煞车。
刺耳的声音让她受不住的掩住耳朵,她皱着眉头,对着从车子裹俐落的跳出来的儿子大声叫喊:“培德,你摘什么鬼?开车老是这样?都到家裹了还开那么快做啥?”
培德以一张更胜阳光的璀璨笑脸迎向她,“老妈,又在喝茶纳凉了?”
何美芳受不了的摇摇头,这儿子老是嘻皮笑脸的岔开话题,她老治不了他!只是,看着黑发褐眼、英俊挺拔的儿子,她的心还是涨满骄傲。
“好了!好了,不念你了,快上来陪老妈聊聊。”
“遵命,老妈!”
培德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转身走进这两层的白色花园洋房别墅,不一会工夫,他就出现在何美方的落地窗台。
何美芳帮儿子倒了杯凉茶后戏谑的道:“怎么了?魅力撞墙了?今天可是周末,咱们家的培德大少爷居然没有美女相伴?”
培德喝了口凉茶后放下杯子,朝她魅力一笑,“谁说没有美女?妳不就是个老芙女吗?”
“啧!啧!啧!苞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赞美人就阿沙力一些,美女就是美女,前面还加个“老”字干么?”她送给他一个超级大白眼。
培德开心的拥住她,电视上有个天才老爹,而他自小就有个天才老妈,天性开朗、风韵犹存的母亲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心智、打扮可是绝对跟得上潮流,虽然不能免俗的有些皱纹,但细腻雪白的皮肤仍是很动人的。
“说真的,怎么这么闲呢?”何美芳推推鼻梁上那只造形奇异的眼镜,这只不规则型的镜框可是今年最新流行的款式呢。
培德俊美的脸庞有着无奈,“美人的父母刚从美国回来,没空理我这帅哥。”
她了解的点点头,“不是有后备的美人?”
培德再啜了一口凉茶,“是有,可是我累了,今天公司开会,时间拖了好久,我想回来休息休息。”他动动脖子打了个哈欠,“咦,爸呢?”
“还会在哪襄?不就是窝在他那堆宝贝古董中吗?”何美芳撇撇嘴。
她老公罗杰是个古董痴,当年她因公前去法国,在一场迸物拍卖会上,认识了高大的法国男了罗杰,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爱的火花,但就是觉得挺合的,于是就结为夫妻。
而结婚后,她才听这古董痴谈起那个相传许久的家族传说恋人、巫师、解咒等等。
可笑的是他老公身为传说中之人的后代子孙,却对这傅说没什么特别感觉,从来也没想过要去找到画中的花精灵。
除了家族的化妆保养品事业外,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古董上,他是苏士比拍卖会上的常客,哪儿有古物出土、哪儿有古董拍卖,他就往哪里钻!
如今退休了,事业交给了儿子,无事一身轻的他连她这老婆都束之高阁,一日不见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么多年过来,她也明白罗杰当年为何会娶她,因为她是个自得其乐的人,没他陪伴的日子,她过得也算慨意。
而他呢?虽然没有按照租训找到画中的花精灵,不过他繁衍了后代培德,他将这个任务很“轻松”的移转给了自己的儿子。
“说到古董”培德恶作剧的笑了笑,“我觉得妳和爸的感情挺和谐美满的,怎么老妈的脸没有出现在那幅古书上?”
这租籍事略上有记载,当两人相爱,而一方又是命定的画中人后,没有五官的花精灵就会浮出五官,而这事在另一个拥有美人鱼画的家族之传人艾尔那裹已得到证实,而听说艾尔的妹妹兰馨,在前一阵子还带了他们的前几代视先桑雅的父母博德和子伶到法国一游呢!
这史特林穿梭古今,将桑雅带回他的世纪而相恋一事,虽然匪夷所思,但从艾尔的家族记载及现今兰馨带桑雅的父母游法一事观来,是错不了了。
思绪百转的何美芳对儿子提的这“完全没智能”的问题,倒不觉痛痒,因为答案很明显她根本不是花精灵,而她老公根本也不够爱她!
只是儿子却身负重责大任,她这个做老妈的,是该尽尽督促之贵,免得在“苏州卖鸭蛋”见到罗杰家的老祖宗时,落个不孝之名。
培德一见母亲一向微笑的嘴角变得紧抿,他一口喝干凉茶准备溜之大吉,因为她一抿嘴,就代表着要“开始”当个称职的家族媳妇了!
“等等!”阿美芳眼明手快的帮儿子又倒了满满的一杯凉茶后拉住他,“你在外面有一大堆的美人相伴,这其中哪一个是花精灵?有没有特别钟意的?有没有陷入爱情漩涡的感觉?”
“老妈!拜托!”培德忍不住求绕。对这亦师亦友的母亲,培德最受不了的就是化精灵这个话题。
“拜什么托?”
他翻翻白眼,“爸都没有找到花精灵,为什么我要找?而且你们这样的婚姻挺好的,相敬如宾,这宾主尽欢,我也只打算依样尽葫芦,才不想找什么真爱呢!这名词在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的科技时代是绝对的落伍了,老妈。”
“我和你爸是挺不错的,可是你有没有听过“老来伴”?”何美芳瞠他一眼,“你爸呢?他有古董作伴就好了,我在想啊,等我哪天“作古”了,他会不会想起我这个和他结婚了三十多年的“老古董”!”
闻言,培德放声大笑,“妳放心,老妈,妳绝对不会只有三十多年的历史而已,我想应该百年才是,因为妳会长命百岁!”
“得了!少灌迷汤。”阿美方恨恨的膘了他一眼,但脸上却是很Happy的,“言归正传,你得花心思好好我找你的花精灵在哪里,人家艾尔找到了他的美人鱼,这会儿是甜甜蜜密的在度蜜月呢。”
因那个传说而牵连的三家族,从史特朴和欧莱恩那一代起感情都很好,这后代子孙也时有联络,至于孟兰家族,吉普赛似的生活似乎从没停过,也早断了联络了。
“老妈,妳可别忘了,自从史特林和桑雅那一代开始,“美人鱼]是代代出现,而咱们家的“花精灵”却没了影子,至于“吸血鬼”那更不用说了,“人”都不知在哪儿?何况“鬼”呢!”他笑得很顽皮。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要用心找啊。”何美芳眼珠子再次一瞪。
“我还不够用心吗?我外面那一大堆的“妹妹”。”
“是啊!”何芙芳一副耍吃人样,凶巴巴的,“不知道是谁告诉我那些妹妹都是“饭后娱乐”、工作后的“生活调剂品”?”
“老妈:妳的记忆力真是超强,我保证妳绝不会得到老年痴呆症。”培德佩服至极的看着母亲,因为这些话他只说过一次,而在得知母亲的不以为然后,他虽在外花心,但在家就采取“避重就轻”的政策,能少谈那群美人的事就少谈。
“少贫嘴,我还没有LKK到那种程度。”
“好好好!我尽力就是。”培德敷衍的应了一声,“也许我的花精灵会从古代跑入我的怀裹呢!是不是啊?”他打趣道。
“我知道你嫌我烦,你以为我这么爱捞叨?我总得做些事,以后跟你的祖先才有个交代嘛。”
“了解。”他笑笑的适。
何美方啜了口茶解解渴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有没有去拜访过羽荷?”
一提起她,培德的脑海马上浮现连羽荷那张充满灵性美的细致脸庞,他摇了摇头,“我没去。”
“她都回国定居一个多用了,你竟然还没有去拜访她?”她讶异的道。
“老妈,她那个人虽然长得很美,可是怪里怪气的,是个公认的花痴,我这喜欢在阳光下的人,一接近她就觉得跟个冰箱在一块,冷飕飕的。”
培德这话虽然形容得很贴切,但他却说得很心虚也很口是心非,因为他内心对羽荷的感觉并非完全如他所言。
“谁说她是花痴?”何美芳出声驳斥。
她和羽荷的父母是多年旧识,也曾在美国当过几年的邻居,因此她对羽荷的印象相当深刻,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气质,今人常有错觉羽荷该是活在仙境的仙子才是。
算算日子,他们回台湾定居也有十年多了,而当年的小女孩也出落得更标致“老妈,我说的是爱花成痴的花痴!”培德受不了的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她身子一向单薄,风一吹就要倒的缘故,她连说话约力气都免了,几乎是以“花”来做沟通工具,摘得要跟她对话的人都还得先了解各种花卉的花语。”
“这个我知道,你也知道她的身子一向不好,动不动就大病小病全来,身子虚,再加上个性沉默寡言,以花来做沟通是省事多了!”何美芳说得理所当然。
培德投降的吞下下一句反驳的话语那嘴巴是用来干啥用的?
不过,他真的很佩服母亲的个性,正确说来,“以花来做沟通”就算个怪癖了,而母亲竟能附和并认为“省事多了”!
“再说到她的“冷”,其实我说儿子,你也不能怪她,她从小身子就不好,朋友自然就不多,再加上她的父母爱彼此起过于爱她,常常两人欢欢喜喜的出国旅行,将她一个人丢给女乃妈照顾,她真的很可怜,若说她身上有“冷”的气质存在也不能怪她,而你”何美方不满的瞪儿子一眼,“你可好命啊,要不是老妈我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你能长得这么高大俊挺,像个阳光下的人?有谁不喜欢待在阳光下?你啊,该去看看她了。”
“可是我……”他的脸顿时苦了一半。
“没有可不可足了,撇开你们小时候曾短暂的睡在一起不谈……“老妈,妳在说什么啊?”培德大声的叫丁起来。
“不对吗?那时候,我看羽荷又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她父母去在家里后,我就接她到咱们家,一直待到她父母从西欧回来,在那两个月裹,是谁吵着要跟羽荷睡在一起的?”
都是老掉牙的事了还在提!培德在心中嘀咕。
“我知道那是陈年往事了。”何美芳不悦的瞄他一眼,儿子心中在想什么她是一清二楚的。
“老天!老妈,妳有读心术啊?”珞德重重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喂你“欧罗肥”的养了你二十八年,老妈的用心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何美芳沾沾自喜的道。
培德摊摊手,他是没辙了。
“好了,去看看她吧!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公司的重要人物是不是?她自行调配研发的香水,可占了我们公司年度总销隽额的三分之一,她的脑袋可值上亿元呢,你这身为总裁的人没有走一遭说声Hello,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我想,我还是直接到花店问一下老板,哪一种花的花语叫做“打招呼、SayHello”的订个几万块,叫花店迭去给她,她还会比较高兴些。”培德闷闷的道。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的敌人恩雅集团为了得到她香水的独特配方,据说已到她的住处走了N回了,羽荷拒绝他们的挖角,还是愿意跟我们合作,你总得亲自去跟人家说声谢谢啊!”何美芳没好气的道。
“那我……”
“倒不如真个花语叫“谢谢”的送给她?”阿美方拦截了儿子的话,兀自接了下来。
“知我者莫若母。”培德得意的笑了出来,他的心声确实如此。
“儿子……”
“老妈,我不知道妳干么耍我去碰那软钉子,她根木就不喜欢与人交际,这妳我都清楚的,上个月她回国定居,妳和老爸偏要我帮她举办个记者会,让她谈谈回国定居的感受还有以后合作对象等等,结果呢!”
何美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笑!”他不满的控诉,“这记者会是开了,她差人送给我一大盆的“蟹爪仙人掌”,我当时还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呢,结果我的秘书为了这事还特别去查了书,这花语叫“锦上添花”!老妈,妳明白吧。”
阿美方直笑不语。
“她嫌我多此一举,根本不用办什么记者会!”培德是愈想愈气,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做的,结果顺了父母的意为她办个归国记者会,竟然破人调侃。
见母亲笑得躺靠在椅背上,培德愈感不是滋味,“而她也真行,我看那是破天荒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安静”记者会,一室满满、坐无虚席的一大群记者们居然没有一个敢发言的,因为他们在一进记者会时,一人一手部让她请人在门口送了一盆色彩艳丽、花朵硕大的“孤挺花”,那群记者马上变成闷葫芦了!”
何美方幻想一下那画面是愈觉好玩,她觉得羽荷是个很有智能的女孩,骂人不带脏字,很“艺术”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因为孤挺花代表着“喋喋不休”,那群紧迫钉人、矶矶喳喳的记者群被人“先发制人”的塞住嘴巴后,这一肚子的问题已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而记者会也是超快速的,在羽荷轻声说句“谢谢你们的关心”后,就结束了。
“好了,别再抱怨了,其中还有几位记者公开赞赏她的高招呢。”
“但是也有几名记者批评她太过高傲。”培德提醒道。
“无论如何,她是有个性的,所以儿子,”阿美方看他一眼,“选蚌好花然后再去拜访她,这是你该做的,就算不为公也为私吧!”
“私?”
“对啊,我记得当年孤僻的羽荷还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而她和我们公司合作的这几年来,她人在美国,我们在台湾,这业务洽商,你大都是派经理前去,仔细算算,这几年你们碰面也没超过五次,而现在她回来台湾,这距离拉近了,你是没有借口不去看她的。”
其实何美芳留对儿子对羽荷的态度感到困惑过,有好几回,罗杰要培德视自飞往英国共拜访羽荷,了解她新研发的香水并商讨一下适用的年龄层,但培德却找来诸多借口拒绝前往。
久而久之,他们也习惯了,这美国之行就由经理级的员工负贞了,但是现在人家都在台湾了,同样住在阳明山的别墅区,不去拜访,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捂德叹了一声,他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去了,“好吧,我会抽空过去看她的。”
“这还差不多。”何美芳满意的一笑。
培德仰望蓝天,只有他内心深处清楚自己为何不愿与羽荷见面,因为他幼年即萌发的情丝,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稍见褪色啊。
连羽荷接过林训民手中的向日葵花束坐了下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一丝为难。
林训民是恩雅集团的第二代负黄人,年轻的他带着一个白金框的眼镜,斯文的五官虽称不上英俊,但有其独特的沉稳气质。
为了挖角,他已经跟她接触有两年之久了。
只不过,她也清楚他要的不仅仅只有她香水的发行所有权而已,他还要她,而行事稳重的他,也从不隐藏对她的爱慕之意。
她低下头着着手上鲜黄的向日葵,它的花语即为“爱慕”,只是她对他却没有那种感觉。
半晌,她才低声叹道:“训民,你还不放弃吗?”
林训民凝睇着眼前恍若小苍兰般的羽荷,纯洁还带着令他感到愉悦的一份清香,她是百看不腻的。
纵然她单薄的身子与时常紧蹙的眉心,往往让他感到她的虚弱与忧郁,然而就是这样混合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紧紧的吸引着他,让他下定苦心,要追求到她。
而为了迎合她的喜好,他也下了一番苦心学习花卉、花语,期待能更接近她难以捉模的心灵。
两年了,虽然伊人仍不动心,不过从她愿意和他交谈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很满足了。
“羽荷,妳明明知道我的心。”他笑笑的道,“虽然,我必须承认我希望这一次不会再收到“亚麻花”。”
羽荷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子并将向日葵花束放在桌上,她离开这庭园的小亭台,走到相距不到二十公尺的温室。
这温室裹的花卉树木有上百种,全是她所钟爱的,而这次自美返国定居,她也将那裹的花卉全空运过来。
因为它们是她的世界,象征着她体弱与孤寂的生命,看着璀璨盛开的花朵,她彷佛再次重生,然而,若见凋零枯萎的花朵,她亦感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妳还是不肯邀我进去?”林训民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摇摇头,那是她一人的世界,除了自小养育她长大的女乃妈徐淑子之外,她从不让任何人踏进她的世界一步,即使是她的父母那一对眼中只有彼此,却从未注意过她的父母,也不能踏进一步。
林训民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他知道她还不愿意让他走入她的内心世界,因为温室裹的花朵是她的一切,而他也相信自己在裹面绝对能察觉到她赤果果的内心世界。
羽荷站在温室门口,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即开门进去,她拿起了挂在旁边柜子上的剪刀,走到右边一片浅蓝色、五片花瓣的亚麻花前,随手剪下了几枝后,并将剪刀放回原处走了出来。
林训民看到她的手上拿着自己已拿了N遍代表“感谢”的浅蓝花朵时,不觉露出苦笑。
羽荷咬住下唇无语的走向前。
“我明白了,可是我会再接再厉的。”他接过她手上的花。
“训民”羽荷朝他郁憢一笑,“外面比我好的女孩子很多,你何必……”
林训民坚定的摇摇头,“我知道自己要的是妳,我有耐心也有毅力,我想这两年来妳也看见我的真心了。”
“可我……”
“我知道妳还无法接受我,没关系!”他凝视着她一会儿后,将日光落在她身后的温室大门,“我等着,等着有一天妳会让我进入妳的温室,我想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不只是现在的朋友而已。”
羽荷凄凉一笑,只有她清楚,自己的这一颗心早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了,而除了他以外,她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碰触她的内心世界、她的温室。
“好好照顾自己,我过些天再来看妳。”林训民向前轻吻她的面颊后转身离开。
注视着他高壮的背影,羽荷的心中是满满的压力,说真的,她并不希望他再来看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却无法动摇他内心的坚定,这让她感到吃力疲乏,她只想要一个人,静静的……四十开外的徐淑子将手上的一杯温开水及药包放在小亭台的石桌上,她出声咦了一向弱不胜衣的羽荷,“羽荷,吃药了。”
羽荷点点头不发一吉的走了过来,和着水,她一次吞下五、六颗的心药丸,她除了靠花来滋养她精神上的生命力外,再来靠的就是这些药丸子了。
从小体弱多病的她自小即与药结下了不解之缘,就地有记忆以来,她的生命多半是在寂寞、药品、床上与书上度过的。
徐淑子心疼的注视着她寂寥的神色,拥有平凡面貌的自己,在第一眼看到五岁的羽荷时,就爱上她了,那种爱是心疼的爱。
一个恍若仙子的五岁小女孩,她的脸上没有着同年龄小孩的活泼天其,却有着超龄的冷漠,而餐餐都需有药包配饭的她,苍白的脸上总无血色。
徐淑子难过的摇了摇头,虽然她是羽荷的父母花钱请来的保母,可是她却是打从心坎裹疼这个女娃儿。
而她欣慰的是自己的真心付出并没有白费,她是惟一被准许进入羽荷心中的“在想什么?”她疼惜的顺顺羽荷乌黑的发丝。
“还能想什么?”羽荷牵强一笑,随即朝温室走去。
“想他吗?”徐淑子跟在她身后。
羽荷耸耸肩踏入温室,放眼望去除了一室的名贵兰花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冷、热带花卉区。
“这占地百坪的温室仍旧是小了些。”羽荷看着稍嫌拥挤的花卉摆置,她在美国的温室该有这里约两、三倍大吧。
徐淑子蹙紧眉头,“妳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在阳明山这一带,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当化室,旁边又紧临别墅的也只有这儿最适合,再来的地方是更小了。”
羽荷也了解这一点,台湾的土地小,而台北更是寸土寸金。
“他”她叹息一声走到长春花前,注视着紫色的花朵与参差交错的绿叶,她的内心是涨满落寞,“徐妈,妳真的认为我回来定居是对的吗?”
闻言,了解她心事甚详的徐淑子差点激动的落泪。
长春花代表的是“快乐的回忆”,而那段幼时与培德相处的日子,或许也是羽荷心中仅存的快乐记忆吧!
“他一定会来看妳的。”徐淑子吞咽下梗在喉闲的硬块,“这儿不是美国,我们又选择了在阳明山区住了下来,他家离这儿才十分钟车程,没有理由不来看看妳的。”
羽荷咬紧下唇,一股酸涩感倏地直涌而上她抑制住这“习惯的心伤”,走到温室里侧的另一闲研究室,里面除了一些化学检验设备外,还有一些散布在桌面的资料,一部先进计算机则古录了各式香水成分。
她静静的走到另一例的矮柜,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剪报书册。
打开书册,襄面赫然出现培德那张英如灿阳的英俊脸孔。
羽荷一页页翻着,裹面全都是有关培德这个莎理薇集团第二代掌门人的一些报导,除了他决策明快与业绩超越他父亲的报导外,其中亦不乏他与其它名媛淑女拥吻的画面……徐淑子站在她身后,除了静静陪她共尝这单恋的苦涩外,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会搬回台湾定居,究其因,就是为了培德。
那本册子里,大都是羽荷特别跑到中国城去找来有关培德的各项报导,而她则将它们剪下,像珍宝似的集册珍藏起来。
羽荷是个自尊心强但感情细腻的女子,再加上有一副喂药罐于长大的虚寒身子,她恨木不奢求恋情,惟一的奢望就是能多看到培德,所以她们才会回来台湾,也选择与他接近的地方比邻而居。
只是她们回国都一个多月了,他这总裁连记者会也没有出席,而今也末曾来探望过她们。
徐淑子看向一语不发、浮着着相片的羽荷,只有她清楚羽荷的失望有多深。
而这也是为何羽荷在得知培德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记者会上时,她会分别送那反讽、揶揄的两种花卉来表达自己的观感,因为这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羽荷看着培德穿著泳裤拥抱着穿著比基尼的名模特儿许碧如的照片,他们看起来真登对,她心中想着。
培德古铜色的肌肤兴计碧如同样健康的肤色,在碧海蓝天的衬托下闪闪发光,两张同样属于阳光的笑脸是那样的充满自信。
反观自己羽荷知道自己长得是啥模样,外人说她纤雅、月兑俗绝伦、恍若精灵……她扬起嘴角苦笑,这张脸是美丽的,但柔弱的身子是软趴趴,她连在烈阳下都不能超过十分钟,头昏眼花、头重脚轻、头昏脑胀、头晕目眩……这些形容词全都可以放在她的身上。
她是不属于阳光的!她和阳光的接触只能透过阳伞、透过树荫,要不就只能选择日落之时,悲哀的汲取那残留的一丝丝暖阳的光。
早产儿的她,似乎在一出生就与虚弱画上等号。
动不动就感冒、发烧,淋个雨就感染到肺炎,再加上先天性的心脏病,不能从事较激烈的运动……在这种种因索下,要将身子练好简直是奢想。
早晚温差颇大的洛杉矶其实不适合她居住的,虚弱的她常常到学校一趟,回来就发高烧,可是父母的眼中从未有她,母亲的向往让父亲罔顾医生要他们带她搬回较温暖约台湾的建议,而只是一味的要医生给她药吃,要徐妈炖补品给她。
这些也同样不是她需要的,她要的是他们有空搂搂她、亲亲她,表达一下他们对她的爱与关怀,只是他们似乎认为“物质”的给予已足。
在体认列自己不可能获得父母的重视后,她变得沉默寡言,笑容也鲜少出现脸上,一直到了九成那年。
她九岁那年,培德一家人从法国移民到美国,与他们成为邻居。
培德的母亲何美芳是个亲切爽朗的人,当她独坐在自家的前庭时,她常常听到何美芳愉快的笑声,而那也是她注意到他们一家的开始。
罗杰是个安静的人,可是他也是个尽责的父亲,他常常给培德母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才会出门上班。
而何美芳则是笑口常开,即使不笑时,她的脸上也有微微的笑意,自己不曾看过那抹嘴角的笑意离开过。
而当年十二岁的培德,则已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了,或许是何美芳的关系,培德也是个开朗的人,尤其他的笑脸那跟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彷佛带有浓浓的暖意,在瞬间温暖了她冰冷许久的心。
有多少次,她躲在自己的房间内透过薄纱的尔市,偷偷的看着他和他母亲在闲
聊中研发出的爽朗笑声,她是羡慕的!
又有多少次,她站在镜子前面,试着展开笑靥,然而牵强的僵笑,只会令自己的心灵更加酸涩罢了。
她好羡慕培德,他拥有她一直梦想许久的亲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觉自己在看到培德发出笑声时,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绽开笑容。
从那一刻起,她发觉自己并没有丧失笑的权利,而这全是因为培德。
陪伴她的徐妈当然也发觉了这事,但徐妈保留了这个秘密,开始跟她分享偷着培德一家人的日子。
渐渐的,徐妈跟何美方愈来愈熟,而何美方也从徐妈那裹了解了一向腼腼越过她家门口的小女孩的一些内心世界。
后来,何美芳知道她爸妈又放下她一人去西欧旅行时,便将她带回家居住,而那两个月,他们一家人让她尝到了亲情的滋味。
尤其是培德,健康的他在看见苍白瘦弱的她时就大声的叫着:“妳好瘦啊,不过,妳放心,我会保护妳的!”
就是这句话,让她的戒心完全放了下来,她开心的跟着他四处跑、四处玩,虽然不是气喘呼呼的喘不过气,就是染上重感冒的在他们家中躺了一、两天,但她还是跟着他四处跑。
那两个月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因为培德在知道她弱不禁风的身子性时,他连晚上都睡在她的旁边,而他的理由很简单,他告诉他母亲他要保护她、照顾她,他怕她晚上踢被着凉……而后,她的父母回来了,她不愿让父母察觉她的快乐,她缩回自己的壳中,拒绝培德的邀约,她知道自己怨恨父母的心又回来了,而她要以病弱的身子与沉默来抗议、表现她的不平,她要见到他们在看到她时,眸中一闪而过的歉疚。
所以她不能快乐,她要惩罚他们,纵然他们的歉疚只有几秒,她也不在乎。
尔后,她几乎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父母为她请来了家庭教师,她也不再回去学校上课。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挂记的是什么,因为她们不时的透过窗帘偷窥培德一家幸福的画面,而在得知罗杰的事业是化妆保养品的跨国企业后,她也一头栽入化学的领域,在百花中寻得自己的天地,开始香水的研发,那年她十五岁,而那一年也是培德一家人迁居台湾的一年。
两年后,她研发出一清香、沁人心弦的“花意”香水,她将产品直接寄给罗杰,而在“花意”大量生产并在市面拉出长红的业绩后,她正式进入自给自足的日子。
她不再拿家中的一毛钱,她付薪水给徐妈,她将自己完全月兑离那两个未曾结过她亲情的父母……一切的一切都照她的希望在走,惟独培德,她并没有如愿。
原以为和他家的企业沾上边后,他们会有再见的机会,然而多年过去了,即使她在近一、两年成为市场上炙手可热的香水大师,也为他家赚取了大笔金钱,然而接了父亲棒子的他却鲜少拜访过她。
注视着羽荷脸上熟悉的哀伤,徐淑子不忍的轻轻拍拍羽荷瘦削的肩膀,“别多想了,身子要紧。”
她无言的点点头。
徐淑子凝视着仍将日光定在培德那张俊逸且畅怀大笑脸孔的羽荷,她再次轻声叹息。
为什么不来看看羽荷呢?培德。她在心中低语。
这么多年来,她不只一次想过要直接跟何美芳或培德联系,希望他们能来美国看看羽荷,可是她都忍住了。
因为羽荷自始至终所坚持的就是“等待”两字,再者,是她的身体,她自认这样的身子是不值得拥有他的爱,她只想看看他,却不曾想过要跟他吐露半点爱意。
说得更清楚些,矛盾的羽荷虽然想见培德,但是又想保持一个生疏的距离感,她并不真的希望她和他之间出现交集,闪为属于阳光的培德与身处暗处的她,是不可能长长久久的。
徐淑子怜爱的看着羽荷翻阅册子的那双肤色近乎透明隐约可见细小血管的细瘦手臂,身子虚弱的她真的不能拥有自己的真变吗?
徐淑子的眼眶泛红,察觉自己泛泪光的眼,她赶紧转身,“我去帮妳熬个补品。”
“嗯。”羽荷轻声的应了一声。
不须回头,她也清楚的知道徐妈正低头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多年来,徐妈疼爱她的心不曾改变。
没有父母的爱却拥有了徐淑子的爱,羽荷不知自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