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死人,急死人了!”
史大诘在悦来客栈的厢房里频踱方步,主子上狂霸山的山寨多日,没消没息的,三人实在担心,就决定由两名侍从再上山瞧瞧去,可是他们都去了三天了,不仅没消息,人也没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他可是唯一不会武功的人啊,会武功的人上去没下来了,他去不是送死吗?“不成不成!我得找当地的县令求援去。”
忧心忡忡的史大诘离开了客栈,直接前往县衙,跟衙役们表明自己的身分后,指名要见县令。
由于事关大皇子,眼前这位又是宫里来的公公,两名守门的衙役不敢怠慢,先将他请到大厅坐下,再去请还在书房办公的大人。
不一会,留着八字胡,四十多岁看来尖嘴猴腮的林春山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
而从史大诘口中得知皇甫顺团发生的事后,他顿时头皮拨麻,脸发白。
天,这不是祸不单行吗?
先前严王爷给他的一大批药材被狂霸山那帮贼子抢了去,为了这件事,他这几天是大伤脑筋,不知该怎么跟严王爷交代?
麻烦的是,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跟那些山贼讨回,因为表面上,他可也是个亲民爱民的好官啊。
托那批货时他明明要镖师绕狂霸山而行,结果那个罗大京竟自作主张的认为,货既是指名给他这个县太爷的,那群山贼绝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上!
然后,货当然被劫了,这事已经让他够烦的,这会儿,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皇帝的大皇子又被那群贼子劫走。他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有脑袋瓜子好像已经摇啊摇的,不保了!
史大诘瞪着陷入沉思,脸色苍白的林春山已好一会,见他还是没说半句话,忍不住又说了,“林大人,你还在想什么?还不快派人去将山贼歼灭!这大皇子要是出了事,你还能活吗?”
“小诘子公公,可是那帮贼子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歼灭的,”他一脸烦闷,“那两名侍从肯定是陷在五行八卦阵里,这才没下山的。”
“这——”他一愣,神情更紧张了,“那我得快马回京,回宫里求救了。”
“等一等,先别惊动皇上。”林春山急急的拦住就要走人的史大诘。
“为什么?”他不懂。
“这——”万一皇上派出的人攻上了狂霸山,那群山贼反咬他一口,说他有贪赃枉法等情事,他下场不是更惨?!
大皇子代皇上出巡,就算听到了些不利他的事,但大皇子毕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不懂人间疾苦,也不识人心险恶,经历铁定不足,他要为自己澄清应该不难……
“林大人?”史大诘不明白他干么又不说了。
他尴尬的搔搔头,“呃……我的意思是,我先派人到京城的严王爷,也就是我恩师那里去求援是否恰当些?呢,因为皇上日理万机,大皇子不但最受其宠爱,更是日后皇位最有可能的继任人选,这消息一旦传人皇上耳里,皇上定会非常忧心……”
他皱眉,“可是大皇子他——”
“那群山贼虽常劫财但从不曾听闻他们杀过人,所以大皇子的生命应该无虞才是。”
史大诘想了想,也是,皇上若知道了肯定会急死,而主子肯定也不希望他们惊动了皇上……他点点头,“那好吧,你动作快一点。”
“是,小话子公公。”
林春山急忙找来师爷,交代了一些话,要他快马加鞭的上京去。
至于这个小法子公公,可是未来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这个小辟也趁此巴结巴结,让他吃好、住好,期待日后有机会借由他,让他的官位更上一层楼啊。
但是史大诘这会哪吃得下、睡得着?心急如焚的他对林春山的心思当然也是毫无所觉。
狂霸山上,凉风徐徐,树林间发出一阵叶片摩擦的沙沙声,再加上温煦灿烂的阳光,让身在学堂里的皇甫项朝更有精神,也更加卖力的上课。
他在这儿已有数日,也与那名相貌端正、个性沉稳的老寨主勾铁汉聊过,他当山贼一半是为了惩好除恶,一半是兴趣。
所以他们只抢为富不仁的坏蛋,山寨里也是一片和乐融融,而每个人更是直爽热情,也因此,他更有十足的信心认定自己可以劝服这些人将山寨解散。
“……苏东坡的念奴娇里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与三国演义开场题词,‘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意境是相同的,不管你是如何的权倾一时,到最后也只剩一场空,你们虽然有志做绿林好汉,但人死留名,虎死留皮,你们留下的毕竟只是‘山贼’两字……
“……为富不仁的人自当由各地官府除之,每人该克尽本分,不争短长……"
坐在讲台下的众多壮了或老弱妇孺等学生,听皇甫源用叽哩呗啦的个不停,每个人的头都晕了。
贝馨真是害惨他们了,为了她一己之利,竟要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无辜受罪。
于是有人受不了了,干脆趴在桌上睡觉.有人沉思,有人听得头昏眼花,东摇西晃,觉得有个和尚在念经,“嗡嗡嗡……”的在为他们超渡亡魂呢!
“唉!”
“唉!”
“唉!”
众人唉叹声不断,偏偏台上那个俊美的先生不受影响,还是说个没完没了,简直是在毒他们。
好不容易下了课,跑的跑,逃的逃,就怕又被他拦下,来个晋堂讲技,那可真的会让人疯了。
皇甫灏藇看着在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讲堂,皱了皱浓眉,但随即摇摇头,本想再找几个人,要他们谈谈在上过这几堂课后,有没有大彻大悟的想离开山寨呢。
他走出讲堂,远远的就看到一大堆学生围住贝馨,每个人看来怒气冲冲的,她却低头不语。
馨儿可以说是山寨里的特殊份子,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在这儿快乐的生活着。
她负责了山寨里大部分的工作,举凡扫地、拖地、洗衣、煮饭、挑水等等,所以每一回看到她,她都是可怜兮兮的在做事,好像备受压迫,过得很苦。
她也告诉他,她是个不知道自己姓氏的孤儿,自从有记忆以来,大家都叫她“用儿”,所以她就叫馨儿……
因为对她心生怜悯,他对她是多加关照,能帮就帮,不能帮时也会在一旁关心,他相信这个美丽的孤女定能感受到来自于他的一份温暖。
思绪百转的他,边想边朝她走了过去。
此时,勾馨这群怨声载道的人说得烦躁极了,正要发用,可一抬头,却见皇甫顾切走过来。
她马上眨眨眼,逼出了盈盈泪光,可怜兮兮的跟大家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好好做的,请你们别生气,请你们原谅我……呜呜呜……"
大家看她又在演小可怜,就知道某人靠近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叹一声后,纷纷摇头离开。
皇甫灏藇则不解的看到一堆人又散开了,只剩勾馨一人捂着脸,哭得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了?大家对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她放开了手,让他看到她拚命偷捏大腿后,泪如雨下的容颜。
看着这张楚楚可怜的粉脸,他着实不明白,寨里那些还挺好相处的贼子们,为何一定要她做那么多粗事?
她咬着苍白的下唇,呢咽班称,“没……没事的,因为这两天的菜色不好,他们吃得不高兴,所以——”
“你到底要做多少事?这山寨里这么多人——”他真的替她抱不平。
“没关系的,因为我是一个孤女,欺压也是应该的。”她说得好悲哀。
“这怎么会是应该的?他们对你实在太刻薄了——”他的批评未歇,没想到身后就传来勾铁山冷冷的声音。
“馨儿,还不快给我沏壶热茶来!”
又来了,专门搞破坏的!贝馨脸色微微一变,她快被这个老爹气死了,每一次她跟皇甫灏藇谈得正好时,他就叫她做东做西的!
“勾寨主,我可不可以跟你谈谈馨儿的事?”皇甫用同身,正视着勾铁山道。
“不可以!”对这个勾走女儿心的男人,勾铁汉对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寨主,请你不要对公子凶.我现在马上就去帮你彻壶热茶。”勾馨慌忙恳求,可是一经过他身边时,她可是毫不客气的重踩了他一脚。
贝铁汉倒抽了口凉气,但不敢唉叫出声,只能瞪了皇甫须围一眼,气呼呼的跟上女儿,再咬牙切齿的低声道:“那个男人太会说道理了,不适合你,你别再扮出一副身陷水深火热的苦旦样子!””我有我的用意,爹,拜托你别老是破坏阻止,成不成?”她也是说得咬牙切齿的,但多了一个拭泪的小动作,因为她可以感觉到皇甫灏藇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我破坏阻止?”勾铁汉气得牙痒痒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来找我抱怨?他们因为你而活得水深火热啊,还拜托我这个寨主可怜可怜他们!”
“进屋子再说吧。”她对他使了个眼色。
但两人进了屋子,关起门来谈,还是互不相让。
贝铁汉明白宝贝女儿是下定决心要勾皇甫跟围的心后,实在难掩失落。虽然老喊着要将她出清存货,但说归说,心里仍感到会不得。
唉,女大不中留了。
而皇甫灏藇在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索馨儿的情形后,决定了明天要授课的主题。
所以,第二天的课,山寨里的学生们在听那些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饶舌的词句时,个个又是头昏眼花,叹声连连。
然后,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祈祷的祈祷,希望他这个书呆子的脑子别那么钝,眼睛利一点,耳朵也打开一点。
看清楚,听清楚,到底是谁没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啊?
月明星稀的夜晚,留着山羊胡子的林师爷风尘仆仆的从春霖县来到了京城的严王爷府。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年届六十,两折飞白的严世伟抚着白须,看着在喝了一口水后,连珠炮的将皇甫殒团在春霖县发生的事,—一道来的林师爷,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大皇子被掳,确定是狂霸山贼寇所为?”
他用力的点点头,“不会错的,大皇子的随侍公公向咱家老爷求援时是这么说的。”
他抿唇,“那你家老爷又怎么说?”
“他请求严王爷务必念在两人的师徒之情及合作之谊,派几个懂得五行八卦的人前去破解阵法,加派一些武功高手与我同行回春霖县准备攻山救回大皇子,不然,大皇子在他的县里出了事,再有不测,他不仅乌纱帽没了,连脑袋也一起被摘。”林师爷边说边看着眸光变得更为犀利的严世伟。
哼,也好,狂霸山的山贼们挡了他的财路,还抢走那些劣质药材,这下子,他是师出有名,既能公报私仇.还能救出大皇子,岂不一箭双雕,且皇上还会有所赏赐,如此一来,他丢掉的银子不就回来了。
何况将山寨铲平,还可以赢得一个为民除害的美名呢!
思绪填密的严世伟在思忖再三后,已有了决定。
第二天,他立即派出三名精于五行八卦的高手与多名府中传卫与林师爷同行,策马奔向春霖县。
大雨过后,佯装小可怜的勾馨刻意到山上湍急的溪流去挑水。
在离开山寨前,她故意拿着两个木桶经过皇甫灏藇房间的窗前,让他知道自己又要“上工”了。
而他也没让她失望,这会儿就跟在她身后,只是离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这大概是和老爹近日老是盯着他,还要他好好教书别老跟她凑在一块儿有关吧!
对老爹的行为她是没辙,所以干脆走远一点,别让他看见。
思绪间,她蹲在溪边,将手中的木桶放人溪中,然后假装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连同手中的木桶一起跌入湍急的溪流里,再发出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皇甫灏藇脸色丕变,身形一旋,急急来到绥边,见她已随着溪水往下流。
“救命啊!救命啊!”勾馨在这条她从小玩到大,连大雷雨时都能像条快乐的小鱼儿般玩耍的溪流里大喊救命,自个都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皇甫灏藇纵身一跳,跳人溪流中,奋臂泅泳,很快的游到载浮载沉的她身边抱住她。
她装出一脸害怕,泪汪汪的叹声道:“公子,我好怕,好怕啊!”
“不怕,我马上带你上岸。”她泪如雨下的看着他,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让他的心脏猛地一震,难以抗拒的心动瞬间让他的心湖泛起涟暗。
“公子?”
他愣了一下,急忙收敛心神,施展轻功掠出溪面,将她带到岸边。
“你还好吧?”他凝瞒着眼前的泪人儿,也忙着在心中提醒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对任何一个女子动情。
他得在这个山寨解散后,继续出巡探查民间疾苦。
天,他会武功!贝馨在低头掩饰心中的那股震撼后,才抬起头来装出一脸余悸犹存的神情。
“馨儿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别这么说,他们要你在大雨过后来溪边挑水实在太危险也太过分了,我要跟他们说去。”
语毕,他转身就走,但身后却立即传来痛楚的申吟声,他连忙又回头,看着纠着柳眉,一脸痛苦的她,他不禁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是摔入溪中时扭到脚了,这才走上一步就觉得好疼。”她咬着下唇,模着右脚。
“我扶姑娘走。”
“谢谢。”
但才走两步,勾馨仍一脸痛楚的表明走不下去了。
“这该如何是好?用的或抱的都不合乎礼。”
书呆子,这时候还想那么多!她有点给他小小的抱怨,“这样吧,公子先回去,我看天上云层厚又要下雨了——”
“那你呢?”
她看着自己那根本没事的脚踝,再抬起头来看他,“我等脚好一点再走吧。”
皇甫灏藇眉一皱,“这怎么成!虽男女授受不亲,但就请姑娘委屈一下,我抱姑娘回去,呃……我施展轻功而行,不会太久的。”
“当然好!呃……”
发觉自己答应得快,她急忙又装出一脸痛苦,吓得他快快抱起她,施展轻功奔回山寨,当然他没有注意到有人是一脸甜滋滋的窝在他的怀中,一点都不见痛苦呢。
皇甫灏藇在接近山寨不远处就煞住了身形,改以步行前进,他不打算让寨里的人知道他会武功。
而在屋前下棋的勾铁汉,一见到女儿让人抱着回来时,住地站起身子,气得吹胡子用眼的,正想发火,女儿却先发难了。
贝馨一脸惊惶失措的挣月兑了皇甫顽固的怀抱,还吓得跪在地上,“对不起,寨主,是馨儿不好,让桶子给经水冲走了,没法子挑水又扭到了脚踝,这才……”
还在演!贝铁汉很想揭穿这一切,但他也知道他若这么做,女儿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理他了。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再去挑——”他只好配合着演。
“勾寨主,挑水的事难道不能找其他男了吗?馨儿姑娘只是个女孩——”
他火冒三丈的瞪着皇甫灏藇,“你若舍不得,你帮她挑!”
“呀……这……”他这个皇子可从没挑过水。
“不成吗?不成就别在这里晖唆!”
贝铁汉白了他一眼,再恶狠狠的给了女儿一记白眼,那目光其实是在告诉她,他演得有多么不甘愿,但在皇甫灏藇看来,却是一记怒不可遏的训斥。
当下,他也顾不得自己是尊贵之身,“好,我帮她挑,请寨主别再为难馨儿姑娘,让她下山——”
“别作梦!”
“寨主?”
“去挑你的水吧!”他这句话是得咬牙切齿的,皇甫灏藇对女儿越好,他这个老爹就越不安心,因为女儿就更容易被他拐走了。
贝铁汉怒不可遏的转身离开。
轰隆隆地,天空敲起了一阵响雷,闪电乍现,然后是另一记响雷响起。
天上乌云密布,看来另一场大雨又要来了。
贝馨看到皇甫灏藇还真的去拿了两个木桶,连忙上前阻止,“公子,等雨过后再去挑吧。”
他摇摇头,“不,我不去,等会儿勾寨主又唤你去了。”
“你对我真好。”她的心好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到了前方的林子后就施展轻功,来去很快的,你就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山寨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他一脸温柔。
她抬头看着越下越密的大雨,微微一笑,“木桶给我吧。”
皇甫灏藇皱眉,看着她拿过他手中的木桶,将它们放在屋檐下,在倾盆大雨倾泻而下时,两个木桶里逐渐聚集了不少水。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
她也跟他微笑,没想到她最讨厌的下雨天,在此刻竟让她感到如此的美好。
“你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我想去跟寨主请求,也让你到讲堂去上课……”
贝馨的笑脸马上一僵,“呢,不行,你知道我要做很多粗活的。”
虽然她喜欢他授课的神情,但她真的宁愿在讲堂外趁着拖地时偷看他,也不要乖乖的坐在里面听他念经,瞧大伙儿听得东倒西歪的模样,恐怕她也没有那种耐性。
“你不想上课?”他觉得她的表情有点怪。
她愣了一下,连忙又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口是心非的道:“怎么会不想上,但我不希望再为公子添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
“公子你别忘了,你也是被掳来的人,若是寨主一个不痛快要杀了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武功,我相信要应付勾寨主应该还可以。”
贝馨皱眉,试探的问:“既然如此,公子怎么不逃呢?”
皇甫灏藇微微一笑,“你也知道,寨里的人是粗鲁了些,但并非是大恶之人,我想借此机会感化他们,让山寨解散。”
什么,这才是他留下来的目的?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呢!想到这儿,勾馨的心情有一点点问。
“怎么了?”他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是担心这里真的解散了,自己会无处可去?”
贝馨眨眨眼,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是在这座山里长大的,这儿没了,她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你放心吧,届时我一定会帮你安排住处的。”
闻言,她的心情时又好起来了,这句话不就是个承诺?她又开心又难掩羞涩的朝他点点头。
皇甫灏藇凝照着她那愉快又带着娇羞的神情,不难猜出她误解他的意思了。
轻叹口气,他无意再多加解释。
他的身分尊贵,要将她安排到宫中当宫女绝无问题,届时,她也能在宫中平顺的过一生,只是……
他为何要将她安排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蹩眉,对心中微微萌芽的情感到不安,暗暗的深吸口气,将那抹情惊抛诸脑后,禁止它继续成长。
回到房间后,他拿起笔在一本册子上记录在这儿的生活点滴,及自个的思绪、想法,这是他代父出巡的这段日子以来,每晚必做的工作。
看着来到这儿后,已纪录了有半个多月之久的册子,深觉自个耗费太多时间,应该走了。
不然史大诘等人一定急死了,若是动了父皇,那可不好。至于这里的山贼本性不差,待日后有机会回来,再来感化。可是馨儿……
他蹩眉,这会思索要走,唯一放心不下的居然是她,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沉沉吸了一口长气,提笔写字,他告诉自己男儿还是该提得起,放得下,况且此时岂是能谈情说爱的时候?
这一趟东巡的路还很长,他绝不能因儿女私情而有所牵绊。
皇甫灏藇当下决定,在这一、两日内就离开狂霸山。
而远在京城里——
皇甫尔玺正皱着眉头抚须,看着天空那一轮皓月,心莫名的烦躁着。
“皇上,怎么不睡?”毛纯儿从床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温柔的问。
他叹了一声,拥着这个有着沉鱼落雁之貌的美人儿,“朕不知怎的,心烦不说,连眼皮也跳个不停。”
“要不要宣太医过来给皇上看看?”
“不必了,朕只是……”他摇摇头,“朕觉得心虚,该是朕去做的事,却叫三位皇子去做。”
“皇上不去出巡是为了臣妾,皇上如此说,臣妾觉得罪更深了。”毛纯儿难掩愧疚。
他握住她的柔美,摇摇头,“你别这么说,谁也勉强不了朕,是朕自己作的决定。”再叹了口气,“去睡吧。”
她只得点点头。
两人相偕回到床上躺下,但皇甫丞至仍迟迟没有睡意,不知道他的三位皇儿此刻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