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
回到阙家,丁亮颖使尽力气才能勉强的把阙嘉伦从车子里拉出来,再搀扶着他摇摇晃晃的进到客厅,喘着气要将他放到沙发上时,突然一个踉跄,她自己先跌坐在沙发上,阙嘉伦则斜倒下来,逼得她不得不也斜躺在沙发上,但也因此,她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好重……”她用力的要推开他,可他真的太重了。“我……我……快……不能……呼……吸了……”她边喘气地说一边仍用双手去推他的胸膛,没想到竟然推动了!
同时,一个低沉的笑声突地在她头上响起,她错愕的抬头,这才看到她汗流浃背又拖又拉进来的男人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她再仔细看,这才发现他的双手就撑在她的沙发两边,难怪她现在可以呼吸了,他的酒醉根本是假装的!
“你这个骗子!”
“是骗子,我只想看看妳会不会狠心的丢下我。”他的眼神充满笑意,很显然她的表现取悦了他。
她眼内冒火,“我要起来了。”
他哪是听话的男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让开时,他竟然说了--
“我可以让妳起来,但有条件。”
对阙嘉伦而言,这一次分开,他已经很清楚她在他生命里的角色,所以他也不得不适时的妥协,不过得加上但书,譬如--
“妳得先答应我不会再回PUB上班。”
丁亮颖瞪着他,“我去那里工作又不关你的事。”
“妳是我的未婚妻,一场婚礼还在等着妳。”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多了一抹令人心动的深情,然而她相信那一定是错觉,是她看错了。
“你不懂『拒绝』的意思?!”她相信她已经说了好多遍。
“那件事,我道歉了,这几天,我也因为那件事反复反省多次--”
“你会反省?”她错愕的看着他,脑袋差点无法正常运转。
阙嘉伦挑眉一笑,“是很难想象,但却是真的。”他直勾勾的看着她,“还有,晚上妳没在我身边,我一直都睡得很不好,这事也是真的。”他口气里有点小小的埋怨。
“随便找一个女人来递补就行,因为你欠的只是一个宠物。”
他摇头,眼神更为温柔了,“不是随便一个都行的,我只要妳。”
丁亮颖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又感觉到他将身子轻轻的压在她的身上,性感的唇瓣离她的只有一吋时,她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要走了。”
“我要妳留下来。”他的唇离她的又近了一些些,几乎要碰着了,而那双带着渴望的黑眸就盯着她美丽的秋瞳。
此时,劈哩啪啦的雨滴突地敲打在大片的落地玻璃窗上,下一秒,一夜要下未下的雨,终于自天空倾泻而下,雨势惊人。
阙嘉伦的黑眸飞上笑意,似乎很满意老天爷下雨的时间。“下雨天,留客天。”
“我不是你的客人--”她轻喘着气,因为两人真的太靠近了。
“我是这里的主人,既然妳不当我的未婚妻,就是这里的客人,我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客随主便』……”他的唇贴上她柔软的唇瓣,温柔的左右磨蹭着……
丁亮颖告诉自己,她绝不能再臣服在他的温柔或激情下,但是,在他逐渐加深这个吻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抗,她好想他,好想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接触,在他愈吻愈加狂野下,她也忘我的投入其中,不自觉的伸出手勾住他的颈项--
“天,今天怎么那么倒楣,挂了急诊回来又被淋成了落--”阙庆刚略显虚弱的声音突地在门口响起。
丁亮颖立即从这个几乎失控的热吻中惊醒,她慌乱的松开手,想推开他,然而阙嘉伦却还是不放,将她抱得紧紧的。
阙庆刚往里面走,看到小俩口抱在一起,他赶忙转身,拦阻走进来的妻子,“呃--老太婆,我带妳去散步--”
浑身湿淋淋的庄品蓉用力的瞪他一眼,“我这样还不够湿吗?现在又是几点,你知不知道?!”
“走啦--”
“阙老爷,不好吧,老女乃女乃刚刚才打完点--呃--”王总管在阙庆刚频使眼色下,也看到两个躺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他老脸一红,连忙道:“对、对,我--我们一起去散步。”
“王总管,你也犯糊涂了?臭老头,你眼睛怎么了?王总管,你的眼睛也出问题了?”她不解的看着两个男人拚命往她后方眨眼,她不解的回头看,这才明白两人为什么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她摀嘴笑道:“对对对,去散步、去散步。”
“阙女乃女乃、阙爷爷,我们--你还不起来。”丁亮颖一脸红通通的瞪着阙嘉伦。
“别出去了,你们都淋湿了,还是先上楼去洗个热水澡。”阙嘉伦边说边起身,虽然他很舍不得放开她,但总不能真的要两个老人家到外面继续淋雨。
“那我们上楼去了,你们继续,慢慢来。”二老笑哈哈的快步往楼上走。
王总管也红着脸道:“我也回房,呃,我会戴耳机睡觉。”因为他的房间就在一楼,怕他们不自在。
丁亮颖双颊滚烫得都要冒烟了,“我……我要回去了,你们别想太多。”她窘到不行,话虽然说得很小声,不过三个各自回房的人可全听见了,竟异口同声的说--
“不行!”
她吓了一跳,来回看着三个人,忘了身份的王总管更不好意思,忙回房去了。
但二老可是开炮了,阙庆刚说:“不行不行,妳是我们的希望啊,嘉伦非妳不娶,妳若是走了,我们又找不到妳怎么办?他若是为了妳要打一辈子光棍,我们不就连含饴弄孙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不是有李小姐?”
“那是--哎呀,一言难尽,总之,就是妳跟我孙子一对。算我老人家拜托妳,妳要好好照顾他。”
丁亮颖脸儿酡红,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看着两个老人家迅速消失在楼梯间。
阙嘉伦凝睇着她,眼神有着深情--这是她第二次的错觉吗?
“我们也回房去,我有好多话想跟妳说。”
在这双勾动心弦的深邃眸光下,她竟傻傻的跟着他进房。
气氛很温馨。
阙嘉伦牵着她的手,温柔的将她拥在怀中,双手交缠在她的腰间--
或许是他的眼神,也或许是在这间房间里,曾有两人一起分享的甜蜜激情,丁亮颖变得格外安静柔顺。
“我,受够了。”
“嗄?”她完全没料到他的开场白是这几个字,错愕的抬头看他。
“看看那一张床,没有妳,简直又冷又难睡,我受够了。
“我天天提不起劲工作,还对下属乱发脾气,我也受够了。
“一颗心老想着妳在哪里?是否住得好、睡得好、吃得好?有没有多一个男人在妳身边?这样的繁杂思绪,我真的受够了。
“我想否决妳在我心里的位置,甚至想随便找个女人摆在身边,却发现根本做不到。我生气、不停的生气,然后,开始反省我自己,我天天反省,为何妳不信任我?为何妳不爱我?为何不愿守在我身边……日复一日的反省,让我在受够了之余,也发现了自己竟然那么爱妳……”
她轻咬着下唇,无声的泪水涌出眼眶。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但我是第一次这么的想拥有一个女人,而且我希望她快乐,希望她爱我,希望她天天陪着我……”
丁亮颖泪如雨下,她好感动、好感动,也因此,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阙嘉伦坦承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虽然她没有说话,然而看着那一双闪动着泪光的深情明眸,他知道她终于懂他的心意了。
接下来,为了让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也让她更了解他的另一面,他一一道来当年他跟古重佑、潘立捷创立的侦探社,接着变成参与者……一直到后来,他们为何会找上她的原因。
“你、你说那些……”她惊愕的瞪着仍摆放在他房里的鱼缸,“里面是钻石?!”
他点点头,再将罗坦克林的出现,她受伤,然后罗坦克林来家里一探虚实时,为了不让她再受到惊吓,他在果汁里加入安眠药等事都说了。
到这里,她才完全明白,“我早就觉得怪怪的,因为你说了句我们跟他玩游戏玩那么多年了,既然找上门来,就做个了结等等的话--”
“妳倒敏锐,但也很聪明没有多问。”
她粉脸一红,“我有自知之明,你不会回答我,只是,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谁从你这儿的金库偷走钻石又拿到垃圾场去扔?”她柳眉一拧,突然想起一件事,阙嘉伦会找上她,完全是因为这一袋钻石--
“这支笔来自石头赏,那是一个有着神奇能量的地方,但因为妳拿走的是只瑕疵品,所以也因此让妳发生不少灾难……我相信妳的遭遇一定有好也有坏……”
她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支钻石雨,再将刚刚在PUB发生的事说给阙嘉伦听,“这支笔,他们就叫『钻石雨』,我跟苏美在垃圾山看到的就是一场钻石雨啊。”
“这事一定有关联,”他将苏美跟小蔡曾在她租处看到一张张写着灾难之始等字的纸条一事说给她听。
她脸色丕变。
“他们一直不敢跟妳说,怕妳会心情不好,我也因此将它扔了,但现在却又回到妳手上,所以这支笔的确透着邪门,不过既然它修复了--”阙嘉伦一向就有冒险犯难的精神,他微微一笑,“妳就写一件渴望能心想事成的事。”
“这--”
“这世上无奇不有,在我们黑吃黑的冒险行动中,我们也碰到一些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所以,妳何不试试?”
丁亮颖点点头,在他递过来的纸上写下当初站在石头赏门前就想许的心愿。
他看着她写下的字,不解的问:“妳希望能见到妳的亲生母亲?”
她眼眶微微泛红,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出那个丑陋的秘密,“我的亲生母亲叫纪琬月,可是我身份证上的母亲栏上写着的是纪琼月,她们是亲姊妹……”
她娓娓道来,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父亲就是丁瀚心,母亲是纪琼月,虽然她总觉得母亲对她很冷淡,但她拥有父亲的爱并不孤单,只是在前年她生日时,她亲了父亲的脸颊一下,母亲却像发了疯似的,对她又打又骂,还一直叫她纪琬月,说她无耻,勾引姊夫……
“我吓坏了,我从来没看过纪琬月,也不知道母亲有这么一个妹妹……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要闪躲,我爸虽然制止了她,但一个丑陋的秘密却再也瞒不住了。”回忆过往,她泪水溃决。
阙嘉伦温柔的拭去她颊上的泪水。
“我爸知道我妈再也无法忍受我的存在,因为我愈大愈像我亲生的妈,所以,他向我坦承当年他的情不自禁,严重的伤害了一对姊妹,事后,妹妹被姊姊安排在一个隐密的庄园内,在生下孩子后,姊姊便把妹妹赶出去了,要她永远不准再出现在她面前,不然,她一定会伤害孩子……”
丁亮颖靠向他的怀中,泪汪汪的道:“听我爸说,从那一天起,再也没人看过我母亲,就连我爸私下派人去找她,也是全无消息。”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回到台湾,因为亲生母亲就是在台湾长大的,回到这里,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而父亲虽然知道她的落脚处,却在琼月母亲的要求下,不能对她有任何的金钱援助,也不能探望她……不允许他跟她有任何接触,不然,一旦被她发现了,她就会公布这见不得人的丑闻,让他名誉扫地,无法在商场上立足……
案亲其实很舍不得她,反而是她不愿让父亲为难,拒绝再让父亲知道她的落脚处。
“妳怨吗?这样的身世?”
“当时不怨,只是难过,而现在,则是不怨不难过了,我没有办法选择父母,就如同当年的他们也没有办法抗拒爱情,只是我也替琼月妈妈感到不平,她的确不该受那种委屈的……”
“妳真的很善良。”阙嘉伦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她摇摇头,抬头看他,“我想,在还没有找到我母亲之前,婚礼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知道她要说什么,马上否决。
丁亮颖柳眉一皱,眼眶有点泛红。
他真的舍不得她再哭下去了,“好吧,可以。”
她立即破涕为笑,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两天后,史兰迪幼儿双语幼稚园出现一对俊男美女,早早上学的娃儿一见到两人,立即冲到丁亮颖的身边,高兴的直叫着,“了老师,丁老师,丁老师……”
田恩敏听到声音,立即从办公室跑出来。
苏美也从教室跑来,一看到她,眼眶都红了,“妳终于肯现身了,怎么连我也躲呢?”
“对不起。”她真的很抱歉,但好友的守密功夫不太好啊。
“亮颖,我也要跟妳说声抱歉,阙爷爷、阙女乃女乃的缠功,让我--”田恩敏微笑的看着两人对视的深爱眸光,“不过,我想他们缠得很对。”
她粉脸酡红,“谢谢园长,我也好抱歉,带给妳不少麻烦,还有这个--”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万元,“谢谢妳。”
“这不用还了,就当我包的红包,一份祝福。”
“也好,亮颖,届时,我会送一份大礼,谢谢她这阵子对妳的照顾。”阙嘉伦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说了句话。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将那些钱收下了。
“等等,还有我呢,我一定要当伴娘的,媒人就让园长当,我们都要一份大礼。”阙嘉伦有好几座金山银矿,挖一点点也是应该的嘛。
阙嘉伦点点头笑道:“没问题,就这么办。”
苏美见他这么阿莎力还笑容可掬,忍不住亏他一下,“找到亮颖,你比较有温度了。”
“丁老师,讲故事嘛,我们最爱听妳讲故事了……”一旁的小小娃儿们开始鼓噪。
“可是,我还有事找园长谈,你们--”
“我来吧。”阙嘉伦一出声,丁亮颖、苏美跟田恩敏同时一愣。
“你?!”
“好棒啊,丁老师的男朋友讲故事喔,要到故事屋去说,来……快……来。”
丁亮颖微笑的看着他被好几个娃儿催促着走到故事屋去,阙嘉伦几度回头,温柔的凝睇着她……
“好甜喔。”苏美忍不住以手肘顶顶好友。
她俏脸嫣红,一脸笑意。
田恩敏看出她真的很幸福,“妳有事找我谈,是不是打算再回来工作?”
“嗯。”
“不会吧?那个霸道的男人会答应吗?”
她笑得更甜了,“我们这两天聊了许多,这件事也讨论过了,他尊重我的决定,也答应我,在我当义工时,只要他的时间允许,他也会跟我去的。”
“不会吧?他怎么改变那么多?”苏美好惊讶。
田恩敏微微一笑,“爱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丁亮颖露出一抹灿然的笑容,对这一点,她真的有很大的感触,虽然两人在讨论过程中,他偶尔还是会犯了“霸道”这老毛病,但大致上都能协调沟通。
田恩敏看着她,“助教的位置一直为妳空着,妳今天就能上班了。”
“快快快,走吧走吧,我的成长手册还需要妳帮忙呢。”
苏美带着她回到办公室,在经过故事屋时,里面居然静悄悄的?
这代表他的故事真的很吸引孩子呢,不然,总有娃儿会因不耐而吵闹的。
两人没有进办公室,反而去开故事屋的门--
“……投资基金是必备的,货币具升值潜力的债市也是布局要点,而美元跟欧元是现今两大主流,在目前高油价、美国升息、汇市震荡的不利因素下,影响经济成长的结果在数据上都可以看到……”
两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吐出一长串专有名词及数据,再看到那些娃儿有的频打呵欠,有的因为太早被家人挖起床,现在竟然已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天啊,苏美忍俊不住的爆笑出声,“哈哈哈……”
丁亮颖目瞪口呆,小娃儿们的瞌睡虫则被苏美的魔音给赶走了,一回头,看到丁亮颖,立即统统围上来。
“好无聊哦,老师的男朋友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都听不懂,好想睡哦……”
一堆孩子的稚女敕抱怨声让丁亮颖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阙嘉伦一脸尴尬的走到她身边,“我想投资理财的观念应该要从小培养起,所以才--”
为了不太伤他的自尊,她憋住一肚子的笑,“你去上班吧,那里才能发挥你的长才。”
“我想,不只那里吧?”他突然倾身靠近她的耳畔,轻声的说了句“床上”,让她的一张小脸儿迅速爆红,他则满意一笑的先行离开。
“他说什么?他到底说了什么?”
苏美跟一群娃儿们拚命逼问,但打死她,她也绝对不会说。
这两天,只要是独处时,对那件爱做的事,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发挥,像要不够她似的……
“好好好,上课了,去上课了。”苏美不知道阙嘉伦跟好友说了什么,然而看看丁亮颖那张容光焕发的脸,她知道那一定是件很美好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对丁亮颖而言,的确充满美好。
阙爷爷、阙女乃女乃很疼她,阙嘉伦也很尊重她,不仅假日常陪着她四处当义工,陪陪老人及孤儿、做资源回收,也很细心的注意到一件事。
“我陪妳去一趟石头赏吧。”
阙嘉伦知道她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她回以一笑,两人便去了石头赏。
店里只有天使这名女店员,丁亮颖对她感激一笑,目光即看向墙上那幅写着“杭冬”的画像。
真的是他,那个恶魔,是他人梦救了她的,她将目光移到花羽身上,“请妳帮我谢谢他,真的很感激他。”
“我会跟他说的,而妳今天来,是想问我那支魔法笔为何没有让妳心想事成,是吗?”她温柔的看着一脸惊讶的丁亮颖。
“没错,我也有这个疑问。”阙嘉伦也看着她问。
她微微一笑,“钻石雨是一支有思绪,有灵魂的笔,它会去判断是不是该让妳心想事成。”
丁亮颖看看阙嘉伦,再不解的看着她,“我不明白。”
“其实妳见过『她』了,只是她在做了那件错事后就封闭她的心,妳们相认不会让现在的她更幸福的,她不幸福,妳就不会感受到幸福,所以它一直不敢让妳心想事成。”
“我见过她?”
“妳也帮过她,所以缘份真的是一件很微妙的事,只是,当一个人封闭自己的心后,外表就会显得苍老许多,妳从不曾想过她会是妳母亲。”
她不是很清楚花羽在说谁,但她肯定花羽知道她亲生母亲在哪里,她泪如雨下的看着她,“我想见见她,求求妳,就算见上一面也行,让我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可以吗?”
花羽蹙眉,回以一笑,“也罢,钻石雨会引领妳再回来我这里,也许就是要请我帮个忙吧。”她带着她跟阙嘉伦走到那面未卜先知镜前。
她突然想到第一次,她就是在镜中看到阙嘉伦饲养的汉……
花羽轻轻的碰触镜面,一个画面突然出现--
阳光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站在一家养老院的院子里,拿着一支画笔在一个画架上画上一个小宝宝后,傻笑的跟站在一边的男孩说:“这是我的宝贝喔……”
丁亮颖摀住了嘴,眸中尽是泪水。是她!是那个邻居婆婆,让她莫名牵挂不已的老婆婆,她就是……
阙嘉伦拥住低声啜泣的她,再看向花羽,“就是她吗?”
她点点头,“她成了失智老人,忘了自己是谁,在前些日子被送到这里,但很奇妙的是,她记得她曾经拥有一个小宝宝--”花羽眸中也有着感动的泪光,她看着丁亮颖道:“她此生惟一的记忆,就是她拥有妳的那三天,所以她画的就是襁褓中的妳。”
闻言,丁亮颖的泪水溃堤,哽声道:“我要带她回来,告诉她,我就是她的宝宝,我要找回她的心……”
“那她将会在自责中度过此生,因为她不能原谅自己,她背叛了姊姊,毁了姊姊的幸福,那是一种很深沉的痛,所以或许,维持眼前的情况反而是最好的。”
丁亮颖凝望着镜中,那张满布皱纹的双眸中没有痛苦,只有满满的笑意--
她知道花羽的话是对的,“至少让我知道她在哪里,我也可以去看看她,不一定要告诉她我是谁。”
“妳会遇见她的,很快。”
“是吗?”丁亮颖含泪说了声谢谢,再将那支笔拿出来,“我见到我妈了,这支笔就留给下一个有缘人吧。”
“妳先留着,时候到了,它自然会离开的。”花羽温柔一笑。
她点点头,凝望着镜子里将手上的彩笔一笔一笔画上画布的妈妈,她眸中都是慈爱与笑意,她的泪水再次滚落眼眶,紧紧的抱住阙嘉伦痛哭出声。
半个月后,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阙嘉伦跟丁亮颖在淡水一家私人的高尔夫球场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
阙嘉伦是最英俊的新郎官,潘立捷跟古重佑则是当然的伴郎,但一看到丁亮颖美丽又纯净的新娘扮相,两人都挺后悔当初为何主动让贤。
这场婚礼的参观人数非常的多,除了阙嘉伦的亲朋好友外,丁亮颖这边虽然父母都因事没有出席,但史兰迪幼稚园的师生,几家育幼院的大、小孩子,就连老人院的银发族也全来了。
婚礼现场有一个以新鲜玫瑰布置成“心心相印”的浪漫平台,四周衬着蓝天,绿地、花海以及一张张笑盈盈的脸,这场婚礼到处都洋溢着满满的祝福。
然后,她看到了她--
一名丁亮颖常去探望的老人家带着她的亲生母亲一起走向她,她的心揪紧,泪眼婆娑的看着穿着连身碎花旗袍的母亲来到她的面前。
“亮颖,这位阿妈是两天前才从台中一家养老院搬过来跟我作伴的,我说我要来看新娘子,她说她也想看,我就带来了,妳不介意吧?”
她眼中噙着泪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拚命的摇头。
阙嘉伦看着这名曾在石头赏的镜子内看到的老人家,仔细的观察她的五官,的确可以看到丁亮颖的影子,他看着另一个老人家道:“亮颖当然不会介意,她很高兴。”
“可是--”她不解的看着她含泪的秋瞳。
丁亮颖只能用力的点点头,她仍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啊,她的母亲就在眼前……
“妳怎么哭了?”婆婆好奇的看着这个美丽的新娘子,还伸出手轻轻的模模她的脸--
她盈眶的泪水立即溃决而下。
另一个老人家忙拉回婆婆的手,“妳怎么模--”
“没关系的。”阙嘉伦摇摇头,叫了潘立捷过来,在他耳畔说些话。
他明白的点点头,看着老人家道:“阿婆,那里有好吃的,我带妳去吃。”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老人家给带走了。
婆婆没注意到朋友不见了,仍看着丁亮颖道:“妳好漂亮,是我看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妳别哭,来,这是我的宝宝,我送给妳,妳也要生一个跟我的宝宝一样漂亮的宝宝喔。”
婆婆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迭得很整齐的纸,将它打开后,好像有点儿舍不得,但还是笑笑的交给她--
丁亮颖再也忍不住的抱住她,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音来。
妈,妈……妈……她在心里用力的喊着她。
“怎么回事?”苏美看到这一幕,一脸不解的走了过来。
“没什么?当新娘子的人总是比较爱哭。”阙嘉伦轻轻的拍拍妻子的肩膀,“放开她,亮颖,妳吓到她了。”
她这才放开她,看着她慌张的跑去找那个和她一起过来的老人家。
阙嘉伦将泪汪汪的她拥在怀中,拭去她的泪水后,对着困惑的看着她的苏美道:“小蔡在找妳了。”
“喔。”她这才点点头,回头去跟小蔡一起喝免费的顶级红酒。
“亮颖,别哭了,看,还有一个人也专程赶来了。”
他微微一笑,看着一个戴了帽子跟太阳眼镜,几乎遮住半张脸的中年男子,他在车道上远远的看着她,向两人微微一笑后,随即上车离去。
“是爸。”丁亮颖又惊又喜,泪水再次溃堤。
“嗯,所以,妳一点也不孤单,妳父亲爱妳,妳母亲也爱着妳,还有我--”他深情的凝视着她,“我更深爱着妳。”
她泪光闪烁的凝睇着他,在他倾身吻着她脸上的泪珠时,四周响起了叫好的欢呼声。
阳光,好耀眼,照在丁亮颖那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时,天空突然出现一道美丽彩虹,引来众人更多的惊叫声。
“咳--咳,怎么当伴娘没有红包呢?”苏美扔下男友,又跑了过来。
阙嘉伦微微一笑,从西装口袋里拿了一个红包袋给她。
“咦?”她兴奋的打开一看,没想到里面竟是一个小天鹅绒盒子,再打开一看,她的脸立即皱成一团,“六颗玻璃珠?!好过份哦,这么没诚意。”
一群小朋友突然跑过来,她想也没想的就塞给他们,“给你们玩。”
“这--苏美姊……”丁亮颖见娃儿们将果钻拿起来,看着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后,几个娃儿开始追来追去,也抢着要--
“苏美姊,那是真的钻石,妳怎么……”她赶忙告诉好友。
“少骗人了,这跟我们上次捡到的不是一样吗?”她很不开心的看着一脸笑意的阙嘉伦,“大帅哥,有诚意一点嘛,那么小气。”
“苏美,那是真的,我也有,妳看,后面还附有一张鉴定书。”今天担任媒人的田恩敏也走了过来,出示自己的红包礼给她看。
天,还真的!苏美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个娃儿还在追来追去的,她连忙拉起裙襬追过去,“回来,快点回来,你们别玩了,快点全部还给我……”
阙嘉伦笑了出来,却见妻子的目光一直追寻着拿着蛋糕愉快的太快朵颐的母亲,“我们会常去看她的。”
“嗯。”
“我想跟妳独处,这里人太多了。”
“可是新郎、新娘--”
“一起落跑,不是很好?”他深情的拉着她的手,很快的坐上一辆法拉利跑车疾驶而去,至于目的地?当然是一个没人打扰、可以让他为所欲为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