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胜哲找了好几家征信社,终于在半个月后查到唐秋水的行踪,他也刻意的安排一场偶遇,到唐秋水每天必到的一家咖啡屋用餐。
因此,当两人在店内意外重逢时,他佯装诧异的看向她。“秋水?!”
唐秋水也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挺的男人,他跟她记忆中的样子几乎是一样的,除了两鬓略微斑白外,他还是一样的英俊迷人。
只是,令她难以置信的是——
“你没死?!我以为……不,你说你得了癌症,你的日子不多了!”
“嗯,可是我接受治疗,没想到竟活下来了,上天显然还不想要我。”
“天啊!太好了!”她泪眼模糊的扑向郭胜哲怀中。
他错愕的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唐秋水,眉头一蹙,有点不自在的回头看着一个间隔在几盆花卉后的窈窕身影,缓缓推开在他怀中啜泣的唐秋水。
“盈盈她……恨我吗?”
她浑身一震,不安的看着他。“你见到她了?”
他摇头。“没有,我没脸去见她,当年安排的那场戏,她一定恨死我了。”
她暗暗的松了口气。“她是恨死你了,不过,没有太久,她就嫁给一个外国富商,我们就很少往来了。”
他装出一脸伤感,摇摇头,再深吸口气。“当年你答应我,陪我共同演出谋财骗局,也在她汇出赎款前,及时揭发我是骗子,你都照做了吗?”
“当然。”她心虚的露出一笑。
“是吗?”
“当——”突然意识到这句问话并非来自郭胜哲,而是个熟悉的女性嗓音后,唐秋水一愣,飞快的转身看着从旁边桌位起身的韩盈盈。
怎么会?!她脸色惨白的看着她,踉跄的倒退两步,虚弱的扶着一旁的桌子。
韩盈盈先看向郭胜哲。“你没有告诉我你得了癌症。”
他苦笑。“当年的我以为生命即将结束了,我不想拖住你——”
“傻瓜!”她心疼的摇摇头,目光移到神情苍白的好友身上,“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把你看成唯一的至交好友、好姊妹,你怎么可以?!”
韩盈盈的眼眶泛着泪水。她真的很难相信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会如此待她!那几年她带着三个小女孩,日子过得有多苦,她全看在眼里的。
唐秋水有一丝愧疚,但在看到郭胜哲一脸鄙夷时,那丝愧疚消失了,她冷笑的看向韩盈盈。她心痛吗?!她痛什么?她有她痛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说给你听!”
她豁出去了,反正她早就一无所有!她气愤的道出内心的不平。
包括从小到大,每个人的眼神就只看到韩盈盈,同样是孤儿,她却拥有最多的爱,而后,郭胜哲出现,他也只看到她,就连他发现自己罹癌时,为了怕韩盈盈伤心,还故意演出一场骗局,只希望她能去追求另一个幸福。
他在乎的只有韩盈盈,她不平、她恨!甚至他要死了也只想到她,而她呢?她一双眼神也一直在追逐他,他却从未看见,她对他的爱绝对不比韩盈盈少,但他可曾回报她一丝一毫?!
韩盈盈望着唐秋水那双冒着妒火的泪眼,她傻了,呆了,心却更痛了。
这就是她最好的知已?!
冰胜哲走到她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用再听下去了,我们走吧。”
他知道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那双明亮眸子紧锁着盈盈热泪,不愿让它们掉下来。
“你骂啊,叫啊,韩盈盈,我不相信你不恨我!”
唐秋水带着哽咽的叫嚣声一直在她身后响起,但她不想回头。
一直到离开咖啡屋,坐进郭胜哲的车内后,她泪眼模糊的抬头看着他那双深情心疼的黑眸,紧紧的抱住他,在他的怀中呜咽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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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点燃着五彩蜡烛的鲜女乃油蛋糕上,以彩色糖衣做了一对男女相拥的大女圭女圭,还有三女一男的小女圭女圭,每个人都笑得好开心,这个蛋糕所象征的寓意就叫“团圆”。
这一夜,在郭胜哲位于天母的豪华别墅里,来了一群客人,正确的说法叫做家人,其中的唐毓修跟杜行苇则只算半个家人。
“我说这家蛋糕店的蛋糕少做了两个男女圭女圭,对不对?行苇。”浑身散发着一股狂放不羁的洒月兑气质的唐毓修数着蛋糕上的娃儿,有点不满意。
“没错,我们不算一家人吗?”经历一百零一次求婚失败的杜行苇高大英挺,直接将问题丢给心爱的女人韩枫。
“当然不算,我又没答应嫁给你!”美丽慧黠的她嗔了男友一眼,立即被他抱进怀里。
唐毓修也从韩羽的身后拥住她。“你又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我也没有答应啊。”韩羽羞涩的回头看着他。
两个英俊的男人挑了挑眉,很有默契的,故意紧抱怀中的人儿,让两人大声抗议,但韩枫还是比较自在,韩羽则是满脸通红,毕竟妈咪在场,还有——爸爸!
她难掩喜悦的星眸瞥向爸爸,天啊,她有爸爸,这个名词在她的生命里一直是那么的陌生。
韩江雪看着两个姊姊跟未来姊夫们互动亲密,再看看妈咪跟父亲两人视线相对时,那抹动人的深情……
她沉沉的吸了口长气,勉强压抑喉间的酸涩,止住了眼眶微酸的泪水,却在不由自主的瞥向颜煦时,泪水溃堤了。
他是用深情的眼神在看她的,只是多了一丝他人几难察觉的痛苦,但她熟悉、太熟悉,那是很深、很深沉的痛。
韩盈盈在微笑的看向么女时,愣了一下,关心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江雪,你怎么在哭?”
爸爸、姊姊、未来姊夫们也全关心的看着她。“怎么了?”
只有颜煦明白原因,他只是紧绷着脸没有说话。
她一双水灵明眸仍盛满泪水。“我哭,是因为喜极而泣,因为太感动了,”她咽下喉间的哽咽,“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妈咪、爸爸、姊姊们、未来的姊夫们,还有我、我的——”
晶莹热泪愈掉愈凶,然而,“哥哥”两字,她就是说不出来!
“对不起!”她突地起身,转身跑出去。
“我去看她!”颜煦想也没想的就跟着跑出去,那眸中来不及掩饰的深情,让韩羽、韩枫、杜行苇跟唐毓修都吓了一跳。
那种眼神他们一点都不陌生,可是怎么可能……
韩枫立即看向父母。“爸、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瞒不了了。”郭胜哲凝睇着韩盈盈,见她点点头,他便将小俩口相爱的事说出,四个年轻人傻眼,韩羽跟韩枫更为了妹妹经历这样颠簸的情路而哽咽哭泣。
韩盈盈的眼中也有泪水,她望着神情愧疚痛苦的郭胜哲。他们的结解开,重获幸福,但那对小俩口呢?
他们是如此的无辜,却因为爱得深,以致伤得比任何人都重,他们该如何补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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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桥,韩江雪泪如雨下的在红砖道上奔胞,追上来的颜煦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江雪!”
“放开我!”她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
“江雪!”颜煦忍不住将她紧紧的环抱在怀中,“你不要这样!”
她哭泣着,“我也不想的,但我没办法,我的心好痛,我快要窒息了,呜呜呜……”
他的黑眸也闪动着泪光。别人的爱情如此美好,而他们的却见不了光。
“带我走,好不好?”韩江雪突地仰头问他。
“什么?”
“我今晚真的没办法留在那里,我无法呼吸,我求求你。”
他凝睇着那双痛苦的眸子。都是他的错,是他将她带入痛苦深渊的,他拒绝不了。
颜煦点点头,开车载她离开。但要去哪里?他不知道,她也不再说话,空洞的眼眸凝视着窗外,无声的清泪却不时的跌落眼眶。
车子在寂静中前行。
“我……我想去看海。”
韩江雪突然开了口,他瞥她一眼,见她表情未变,他深吸一口气,开车前往东北角。
夜色中的海,很深沉,乌云罩住的天空更是一片沉郁,呼呼的海风吹拂,撩起她长长的发丝,澎湃汹涌的海浪声一声声的劈入耳膜,她单薄的身子被夜风吹得微微摇晃,一直守候在她身旁的颜煦忍不住的再次将她拥人怀中。
“风太大了,也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回哪儿?”她幽然的问。
“当然是你的家,你妈咪打手机给我,她很担心你。”
“可是我不想回去。”她的眼神看向那片漆黑大海。
“江雪……”
“姊姊们一定知道了,她们一定很心疼我,甚至在我面前再也不愿跟两个姊夫们亲热——”
“你想太多了。”颜煦直接打断她的话。
“不,你不知道她们有多爱我,”她眼眶泛红,“老天爷一定是生气了,才不准你来爱我,因为我比多数人幸福、拥有好多的爱,却还贪心的想拥有更多。”
“江雪——”
“但是,”韩江雪泪如雨下的看着他,“我真的爱你,好爱好爱,怎么也停不了,一想到你的将来不属我,会有另一个女人——”
“够了,江雪!”他痛苦的紧紧拥住她,“我这一生不会再爱任何女人,不会有任何女人,你听到了吗?不会有的!”
她抽抽噎噎的哭着。不会有任何女人,但也不会有她,她可以这么自私吗?他值得拥有最好的爱啊,他是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不该孤老一生的……
天,她不要想,她不要想了。
一滴一滴的雨从天而降,愈下愈大。
“下雨了,我们回车上去。”他拥着她就要往车子走去,但她不动。
“我不要,我的思绪好乱,我想让雨淋一淋,我要清醒一点。”
“江雪,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他会心疼的。但这句话,他只能留在心里。
“求你,我真的好累,我的脑袋一直转啊转的……”
凝睇着她痛苦几近崩溃的小脸,他握紧她的手,“好,我陪你。”
滂沱大雨、澎湃怒海、刺骨海风,两个相拥在雨中的身影愈来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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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你们这两只落水狗,怎么淋得这么惨?!”
午夜十二点,居然有人按门铃,陈明晖原本大为光火,但一开门,看到是浑身湿透的颜煦跟韩江雪后,怒火顿熄。
他回头大喊,“老婆,快拿浴巾。”
“好!”客厅里的郑玉丽一看两人的狼狈状,连忙跑进浴室拿毛巾。
颜煦拥着浑身发抖的韩江雪进到屋内,看着好友道:“抱歉,我记得你说今天要回苏澳,你这儿离我们最近,所以我直接过来碰碰运气。”
“那你们真幸运,我们正打算回台北。”
他边说边看着妻子拿浴巾包住嘴唇发白的韩江雪,又拿了另外一条擦拭她的头发,他摇摇头,走近她们。
“这样不行,湿衣服要月兑掉——”他直觉的看向颜煦。
他苦笑摇头。毕竟是哥哥了啊,哪能……
“老婆,你去帮她。”
“嗯。”郑玉丽同情的看着颜煦,扶着脸色苍白的韩江雪走进浴室。
陈明晖拍拍好友。“你也去洗个澡,这儿你熟的,到客房去。”
他摇摇头。“不用了。”他拿起披在沙发上的浴巾擦拭头发及湿衣服,担心的眼眸则盯着一楼的主卧室。
陈明晖受不了的推了他一把。“那么担心她,不会自己去帮忙。”
“我不行。”
他仰头一翻白眼,再瞪向他。“世俗的眼光算什么?真的爱她,就放手的去爱她!”
颜煦摇头。他还得过自己这一关啊。
“何况,近亲相爱结婚也不是什么新闻,古代的埃及,兄妹、姊弟还不是结婚?”他搔搔头发,想了想又说:“中国古代讲究门当户对,皇亲国戚联姻不也是近亲,现代同姓氏结婚不也满街都是,几百年前不全是一家人?”
“可是——”
“你们要这样一辈子?你可以看着她嫁别人,为别人生孩子,而她也可以看着你跟别的女人谈恋爱?结婚生子?”
他无言。
陈明晖撇撇嘴角,一脸的不以为然。“相信我,在那以前,你们两人会先进疯人院!”
这点,颜煦倒是认同,他苦笑。
“不过,”陈明晖的眼神突然变得怀疑,“我没有任何冒犯你母亲的意思,但你确定是你父亲的儿子?”
他脸色丕变,黑眸窜出一丝火花。
“我觉得若真是一家人,五官轮廓各方面总有一点点的相似度吧?”他耸个肩,“但你完全不像你——”
颜煦火冒三丈的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母亲劈腿,把别的男人的帐算到我父亲身上?!”
“冷静!”他连忙出言安抚,“我只是想确定你跟你父亲的亲子关系嘛,这攸关你跟江雪有没有未来啊!”
颜煦身形一震,怔愕的看着好友。
“当初你母亲是在医院跟你父亲偶遇,才将你是他孩子的事说出,但这不合乎常理,”陈明晖摇了摇头,“当时她已病入膏盲,早该安排你们相认才是,不然,她一走,你这辈子不就只能留在育幼院——”
“够了!”
他神情凝重的看着好友。他不想再探讨下去,逝者已矣,他怎能为了自己跟江雪的未来,去质疑一生短暂又辛苦的母亲!
此时,郑玉丽从卧室定出来。
颜煦马上走向她问:“她还好吗?”
“嗯,我让她泡个热水澡。”她给丈夫使了个眼神。
他明白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里就交给你们,衣柜里有衣服别客气,咱们是兄弟。”
“谢谢。”颜煦接过钥匙。
“江雪的身材跟我差不多,我的柜子还有些未拆标签的新内衣,我刚已经拿了一套放在床上,其他也自用吧。”郑玉丽温柔一笑。
“很谢谢你们。”他看着这对夫妻,心中满是感激。
“我们得走了,不然,回台北都要天亮了。”陈明晖开玩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即拥着妻子开车离去。
颜煦这才转身走进主卧,室内开着暖气,浴室的门是半开的,他的视线正好瞧见韩江雪陷入沉思的神情,眉宇之间有着一抹哀伤。
他不该走进去,他很清楚,但他的双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来到她身边,这一看,才瞧见她的脸上也有两行泪水。“江雪。”
她一怔,连忙拭去泪水,抬头看他,他竟还是一身湿。“你怎么?”
“我不冷。”
韩江雪深深的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泡着的这足以让两人浸泡的大浴白。“你进来吧。”
他摇头。他对她仍有感情、仍有,他怕控制不了自己。
她凝睇着他。“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可以活在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里,什么都不管吗?”
“自欺欺人吗?”颜煦苦笑。
“对。”
“不可能。”
“可以的!”她翦水秋瞳闪烁着盈盈泪光,几近央求的道:“我们忘了两人的兄妹关系,像是时间回到了从前,我们深深的相爱着。”
他看着突地从浴池里站起身的韩江雪,美丽的胴体就在他眼前。
“就三天,之后,我就喊你哥哥,再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她伸手模着深爱的容颜,“也不会强占你的爱,你可以去爱别的女人,娶别的女人,我会喊她一声『嫂子』的,好吗?”
她想清楚了,也愿意厘清两人的关系了吗?他心痛的看着强颜欢笑的她。
世俗的眼光算什么?真的爱她,就放手的去爱她!
好友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
但他不行!就算没有考虑到自己,他也得顾虑到她,只要给她一次希望,就会让两人的爱更加沉沦,日后更是难分难解,他不要她被人指指点点的……
既然他们的心都这么痛,让它痛一次就够了!
颜煦双手握拳,勉强的退开,转身走出浴室。
“三天也不行吗?我是这么、这么爱你……”韩江雪趴在浴池边痛哭失声。
他的心就不痛吗?他忍着热泪走到客房。
在莲蓬头冲击下,任由泪水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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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我们担心死了。”
午夜三点,颜煦带着韩江雪回到她与姊姊们的住家,她不想到父亲的天母别墅去,却没想到家人全回到这儿等她。
以藤编家具为主的清简风客厅里,众人忧心的眼眸全看着进门的小俩口,两人的脸色都很苍白,身上的衣物也都换过了。
“我们去看海淋到雨,就近到明晖的度假别墅洗个澡才回来。”
颜煦神情平静,但担忧的黑眸不时的瞥向回程路上便一直静默的韩江雪。
“我想进房间。”她的语调平静,眼神空洞,仿佛心已死。
“呃……好,我们陪你进去。”韩枫跟韩羽都能感受到小妹的伤痛,但她看来太疲惫,所以她们什么都不问,三姊妹即进到房间去。
“我想回去了,晚安,爸。”看向韩盈盈,他只是点个头,还喊不出“妈”这个字,再瞥了一眼韩江雪关上的房间,才转身离去。
冰胜哲与韩盈盈目光相对,眸中尽是愧疚。
两个姊姊自房中退出来,满脸都是无奈。
韩江雪一人独处在这间由凯蒂猫饰品包围的粉红色房间,她的泪水再次滚落眼眶,她紧抱着棉被,忆起颜煦扔掉她的抱枕,想到他代替那抱枕让她抱着时的甜蜜往昔。
不再了,都不再了……都成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