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膳时间,总是刻意避开与祁晏同桌用餐的靖闵竟然在座,再加上两人昨天在奴仆面前失控亲吻的画面众人仍记忆犹新,在在都证实了王妃跟王爷的感情急速加温,幸福又美满。
此刻,佑儿又坐在两人中间,看来更像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小口吃哦。”靖闵发挥科技人的精神,自己吃,一边也喂粥给佑儿吃,展现十足效率。
闻言,佑儿小脸发亮,笑笑点头。
他年纪虽小,却能分辨得出来舅母人很好,一碗粥喂下来,她一直温柔的跟他说话,不像抱着他的丫鬟老趁着额娘不在时瞪他、念他,也不像额娘动不动就砸东西、发脾气。
佑儿明显喜欢靖闵,靖闵对他则是心疼的。
这段日子以来,由于她尽量不跟窦茵有交集,和佑儿自然没有机会互动,但就她所知,窦茵纯粹是将儿子当作拉拢祁晏的工具而已,总是要丫鬟抱着佑儿跟自己一块追着祁晏跑,亦步亦趋的,因为就算祁晏再怎么不高兴,也无法对佑儿摆臭脸。
可是这太过分了,一个当娘的人,怎么能如此利用自己的孩子?
祁晏凝睇着靖闵,瞧她温柔的喂佑儿、不时耐心地给佑儿擦擦嘴,他发现她真的跟其他女人很不一样。
她有好多面貌,偏就没有传统女子要巴着丈夫不放的一面。她独立而坦率,令他刮目相看,再想到昨晚她的主动求和,他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
她为他动了心,他又何尝不是?
靶觉到他灼灼的目光,靖闵抬头,朝他嫣然一笑。
这时,窦菌走进来,她是特意打扮过想吸引祁晏目光才晚到的,不过眼前这一幕却令她怒火陡起,跟她想像的完全南辕北辙。
她怒不可遏的走到桌旁问:“祁晏哥哥,潘副帅没去找你吗?”
祁晏的神情顿时转为漠然,“找了。”
“那你还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她?!她存什么心?太后亲自开的口,她却胡乱刺一堆,这不是刻意要惹祸上身吗?她想害的人绝对不会是自己,肯定是你。”她气愤怒叫。
“你有被害忘想症哦?我害自己丈夫做什么?”靖闵一想到这刁蛮郡主昨晚联合潘恩挑拨离间,心里就很不满,“而且你太大声,吓到你儿子了。”
三人瞥去一眼,佑儿的确直往靖闵的怀里钻,眼眶也愈来愈红。
“你是该注意自己的态度。”祁晏边说,边将佑儿抱过来。
窦茵激动反驳,“哥!我没说错,她肯定是反皇党的一员,除掉皇家御用三少是第一要务——”
“够了!窦茵。”他神情一沉,“那件事我自会处理,现在你可以选择坐下吃早膳,不然就离开。”
窦茵握紧拳头,气得全身颤抖。
靖闵也不想理她,重新拿起碗筷,喂了佑儿最后一口粥。
“吃玩了。球、球……舅、舅。”五岁娃儿立即从祁晏的怀里跳下来,胖胖小手就拉着他的手,央求要到外头的庭院去玩。
靖闵听不懂他的话,一脸茫然,她只听懂他一直在念“舅舅”。
许是看出她的困惑,祁晏向她解释,“佑儿很喜欢玩球,每天吃完早膳我会拨点时间陪他玩。”
“你不是有一大堆的事要忙?我陪他,我也很喜欢玩球。”她笑着说,就要去牵佑儿的手。
“等一下,我有事想请教嫂子。”静默许久的窦茵突然开口,表情当然也不好看。
“你现在就可以说。”祁晏马上直视她,护卫妻子的态度很清楚。
窦茵心一痛,眼眶马上红了。
靖闵却笑了,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发觉?他渐渐展现出一个爱妻男人的特质。
但她不会揭穿他,免得这个男人又缩回他的壳里,就让他不知不觉当起这古早年代的新好男人吧。
“没关系的,你先陪佑儿,她没法子吃了我的。”她知道他不放心,只是她也很想领教一下这女人先前到底是怎么护骂她的“前身”?基于同住在一个肉身的缘分,有必要时,她也会替“前身”出一口气的。
窦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哥,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我告诉你,嫂子亲口跟我说过,她不在乎你、也不爱你——”
“我知道,这件事我们也已经讨论过。”祁晏态度漠然,但再看向靖闵时,眼神即韩为温柔,“我跟佑儿就在外面。”
“嗯,需要求救时,我会大叫『救命』。”她朝他俏皮的眨眨眼。
他忍不住笑了,屋里的屈海、丫鬟、小厮们也都忍不住低头偷笑,只有窦茵的脸色变为铁青,气愤的泪水亦滚落眼眶。
祁晏牵着佑儿走出去,屈海等仆从也一起出来。
“球球……”佑儿开心的拿球就丢给了祁晏。祁晏回以一笑,接过球后俯身又丢给佑儿,见佑儿笑着去追球,他转头看向厅里的靖闵跟窦茵——
只见窦茵正不服气地拭去脸上气愤的热泪,一坐来,瞪着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靖闵,“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对,你也同样小看自己让别人讨厌的能耐。你不觉得孤单吗?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怕你。”靖闵收回了笑意,真的替她感到悲哀。
但她的话窦茵听来只有刺耳,觉得她在嘲讽。“你真的很不一样了,上次我要离开前,曾为了掴嫂子两巴掌一事奉茶道歉,那时你可是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靖闵瞪大了眼,没想到她这么恶劣。
窦茵冷笑,“干么?忘了吗?也是,这次来跟上次见到的你是判若两人,拥有了哥的爱,的确可以把自己那时的窝囊忘光光,可我就偏要你记得!”
于是,窦茵娓娓道来那日自己欺人太甚的过程。她先是逼嫂子喝下那杯代表姑嫂尽释前嫌的和解茶,而后便说了心里话,她说自己这辈子只爱祁晏,也会努力拿到休书回到祁晏身边,届时,她就要当个“有实无名”的小妾,一起跟嫂子伺候哥哥……
听完这个隐藏版的秘密,靖闵真不知该给她拍拍手,还是把她脑子打开来,瞧瞧到底是哪个零件出了问题?她怎么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最惊人的是居然还理直气壮?!
靖闵哭笑不得的摇头,“所以你要请教的便是这件事?你拿到休书了?因为你见我跟你哥感情愈来愈好、愈来愈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因此干脆撕破脸……不对,是整个摊开来说?”
“没错,我是拿到休书了。”
“但是我们相看两相厌,要共事一夫,不可能。”这女人真是执迷不悟。
“是吗?如果让我证明了果视王府的小榜格根本什么都不会,却刻意散播贤淑才女之名欺瞒大众,更欺君指婚呢?”
靖闵一愣,脸色微微一变。
见状,窦茵嘴角得意地勾起,“欺君大罪不是小事,不过只要嫂子愿意说服哥哥,让我一起伺候——”
“不可能!”靖闵坚定地打断她的话,不想让她知道她刚刚的话还真让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好几拍。
“你不怕我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甚至告果亲王府一状——”
“我怕!”靖闵坦承,语气却依旧铿然,“但我相信我的丈夫,相信他有能力替我遮风挡雨,我更相信他不会要你这名威吓自己的嫂子、既卑劣耍心机又丑陋的小人的爱!”
“你给我闭嘴!”窦茵漂亮的脸孔变得好不狰狞,拾手就挥过来,一巴掌眼见就要甩上靖闵的脸颊。
靖闵霎时呼吸一窒,下意识的闭上眼。
有没有搞错啊?她老公在外面,窦茵也敢打她?!惨了!上回她手里有针,才闪过窦茵的一巴掌,可现在来不及闪,也来不及呼救了——
于此同时,一个身影迅速飞掠过来,将靖闵拉至自己身后,一手则扣住窦茵的手腕,眼神森寒。
窦茵吓坏了,这是第一次祁晏用这么狠戾神情对她。
气氛顿时凝结。
“不要!”靖闵连忙向他摇摇头,要他放开手。她知道他为何讨厌女人,所以一点也不想让这里变成另一个女人的战场。
看着她温柔的眼神,他心里的怒火慢慢熄灭,放开过度紧握窦茵的手,但仍冷声道:“你敢再对她动手,今后郡王府大门,你一步也不许踏入!”
泪水瞬间滚落眼眶,窦茵气愤的瞪向靖闵,“你很得意吧?”
“没有,只是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窦茵怒哼一声,并不领情,“少假惺惺了!祁晏哥哥是我的!”丢下这句话后,她转身跑了出去。
靖闵愕然,受不了的摇摇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祁晏不懂,浓眉一蹙,问了句蠢话,“牛牵到别的地方就不是牛了吗?”
她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是,当然是,当我乱说好了。你还好吧?我可没跟窦茵吵哦。我绝不会让这里变成女人的战场,一定会让你看到女人真善美昀一面。”
明白她的心思,他黑眸里的温柔更深一层。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窦茵似乎还不肯放弃。”这一点很棘手。
她主动偎向他怀里,“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联手,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些黏人的皇亲贵胄给踢开的吗?”
他低头凝睇她,声音变得沙哑,“我可不能常常失控。”
灼烫的视线暗示了某件事,令她娇颜酡红,“当众吻我?不用了啦。何况,他们在那个吻还没发生前,就走得清洁溜溜了。”
“清洁溜溜?”他细细咀嚼这四个字后,失笑了,“你的一些用语总是很不一样,而且什么都不懂的你,看似迷糊却又慧黠,我也被你搞得糊涂了。”
“你难得糊涂,有什么关系?”
“难得糊涂?是,不过,我决定了,此生只对你的事糊涂。”他温柔但坚定的说。
这话有弦外之音,浓浓的深情全藏在字句里,聪敏的她听明白了,眼中有诧异的惊喜泪光。
原来有些事情他也是有疑惑的,只是他始终没说破,也不打算去追究,只要她是她便行。这一生,他愿意带着这份糊涂跟她共度余生。
她好感动,用力的抱住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跟你是灵魂的相遇,这真的很不可思议,却是万分美好,千金万金我也不换。”
听她如此坦率的表达情感,祁晏心口一熟,不由得也将她拥得更紧。
他爱她如此直接的热情,也知道她与每个人印象中的靖闵格格半点都不像。她有太多的不寻常,根本就和出生在书香世家的果亲王府小榜格不一样,家人引以为傲的琴棋书画她完全不擅长,更甭提为人所称道的温雅端庄。
就连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也曾为她的一些月兑序言行吓到手软脚软……
这么多事清楚地呈现在眼前,他却选择“难得糊涂”,视而不见,个中原因他自己很明白。
因为他认同了她曾说过的话,最重要的事是他们在一起,否则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他连想都不愿去想这个可能。
“球、球、舅……舅……”窗外,佑儿拿着球,笑咪咪的喊着他。
相拥的两人这才放开彼此,手牵手一趄迎向眉开眼笑的佑儿。
为了让窦茵知难而退,靖闵展开了爱情大作战,她很努力的对祁晏好,却也懂得给他空间。
深知他的作息,不该打扰时她绝不打扰,该递上宵夜时,她便送上。
有时,总会遇上窦茵也送来热汤餐点的时刻,可她不吵不闹,只是静静的在旁拿了本书看,祁晏也默然处理他的政务。只有偶尔两人目光对视时,像是看再久也不厌倦,总让某人气得牙痒痒,就像现在——
书房内,四目胶着的夫妻两人全心全意都在对方身上,窦茵的存在明显多余,但她不肯认输,硬是要杵在这满是温馨的氛围里。
只不过两人仍视她为无物,即使没说话,对望的眼眸也无言传递着彼此的深情。
见状,窦茵的脸色涨得通红,双手倏地握紧,失控大叫,“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是个拿了休书的女人,哥,你不可怜我吗?我执意要嫁,又执意要夫婿休了我,阿玛跟我娘对我很生气——”
“所以我收留了你,但也仅仅这样而已。”祁晏口气坚定,可这是应该的,不然他跟靖闵的感情愈好,窦菌想博取他同情的言语就会更悲切。
“你已经错了一次,为何还要错第二次?”靖闵也忍不住开口。
“闭嘴!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是你抢走我的祁晏哥哥,都是你的错!”窦茵气得从椅子上起身,说完就跑出去。
哪来的红番仔?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靖闵在心里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