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永笑写着写着,忽然发觉眼前银光一闪,本以为是眼花了,没想到那闪动的流光,一闪、二闪,愈来愈是密集,奇怪地抬眼一看,只见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正自柯雪心身前落下,再仰起头来,就见她双手掩面轻泣,而那道道流光,正是一颗颗从她下巴凝聚垂落的泪珠……
“对不起……”柯雪心哽咽道,一想到他对自己那么好,而她却总是把他蒙在鼓里,做些伤害他的事,心中顿时充满了无尽的惭愧,根本不敢睁眼与他相对。
“对不起?”柏永笑放下了笔,“你应该很高兴的呀?”
“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柯雪心听他讽刺的话,更是觉得懊悔不已。
“伤害我?不当我的秘书不会伤害我的,你把人事经理做好就可以了。”
柯雪心猛然打开了手,“人事经理?什么意思?”
“你还没看到啊?”柏永笑好笑地抽出一张公告副本,递给柯雪心。
鲍告
人事异动案
一、原人事部经理常静芬,自十二月二十日离职,其职位空缺,由柯雪心转调担任。
二、总经理秘书空缺,由许莹玉转调担任。
三、另征小姐,意者请洽人事部。
“怎么样?我第一次自己写公告,还不错吧?”柏永笑自豪地说。
一时惊异莫名,柯雪心此时又想哭,又想要笑,两种表情挤在脸上,更是感到非常心虚。“我为什么要升我的职?我不配——”
“怎么不配?”柏永笑无法认同,“你有企管硕士学位,又有做生意的直觉,上次要不是你阻止我签约,榔头企业说不定就要垮了。”
“可是……我才来这里没几个月。”柯雪心垂目不安,没被驱逐反而升职,总觉心里踏不到实地。
“没关系呀!我比你还晚来,我都已经是总经理了!”
柯雪心听他如此安抚自己,眼神中更掺几分伤感。“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柏永笑眼神渐渐黯了下来,无法再说下去,——只是没有办法再和她吵架,再听见她甩门的声音,再痴痴地望着她守护办公室的背影……
也怀疑自己怎么会狠得下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柏永笑心中却非常明白,她的学识才干绝对不只是个好秘书而已,更应该让她离自己这种人远一点,别限制住了她,她会更好、也会更有发挥的。
柯雪心平抚好情绪,对着失神的柏永笑恳切求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柏永笑落寞地应着。
柯雪心柔声请求:“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伤害了你,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柏永笑很是疑惑不解,轻嗯了一声,强颜欢笑地说:“你当了人事经理会找我吵架吗?放心啦,本人宽宏大量,本者不拒的!哎……不对,是既往不咎,说错了。”
“既往不咎,你说过这句话哦!”柯雪心心暖地问。
“好啦!说过,你赶快去教教莹玉吧,她快疯了。”
*****
“铃……”寂静的子夜,熟睡的柯雪心,忽然在深沉的梦里听到远方传来的铃声,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才明白是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时看了下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雪心,我是意恒。”
这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让人霎时警醒。柯雪心连忙问道:“你现在在哪?”数度想警告他,却总是无法联络音讯。
“柏永笑派征信社调查我,幸好我早有预警,现在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那就好,我好怕他查到你。”柯雪心紧揪着领口,一颗心微微颤抖。
“我就是想问你,他有没有怀疑到我们的关系?”
“没有。”柯雪心直截了当地说。
“你那么肯定?”严意恒实在生怕少了这只监视柏永笑的眼睛。
“因为今天他升了我做人事部经理。”
“什么?”严意恒大喊一声,连路边的野狗也吓退了两步,低吠了几声。
柯雪心在床边坐下来,柔声倾吐心中的想法。“意恒,我想……我们不要再做这些事了,我去向柏永笑求情,请他将大武的经营权还给你,他会听我的话的。”
严意恒冷哼一声,“听你的话?他差点吃了我的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你说几句话他就听了?那我这几个月在忙什么东西?”
“请你相信我,他一定会听的。”她只能不停地恳求着,却无法说明和柏永笑之间难以言述的情谊。
“他凭什么听你的?你给了他什么好处?你的身体吗?”严意恒不屑地道。
先是一怔,柯雪心霎时红了眼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没想到男朋友竟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他升一个秘书做经理,天下哪有这种事情?你跟他有什么暧昧,心里自然清楚,连在我面前,你都可以和他眉来眼去的,天晓得背地里你们做了什么!”
喉头一哽,连气忿都来不及,她一阵心凉,才悲苦地说道:“我们是清白的。”
“我们?”严意恒听到这个计量法,心里已是极为不平了,神色一凛,极其冰冷地道:“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第一个,你恨不恨柏永笑?”
没有理由恨他啊!柯雪心只有垂目低应:“不恨。”
“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不只是好人,还是个滥好人!柯雪心无法作假:“是。”
“他喜欢你吗?”
柯雪心无法确认,只有低声喃喃:“我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严意恒口气更加严厉,“……你喜欢他吗?”
一个问号直直撞上心坎,逼得柯雪心无法呼吸。闭上眼睛,柏永笑他不与人争的善良,就像一股暖流通过心底,一想到这,虽然知道万般不该,但她还是苦涩至极地说了:“喜欢……”
“柯雪心,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当地一声,严意恒重重地切断电话。
我说了什么?柯雪心无力地躺回床上,挂了话筒她才明白自己说了多严重的话……
再无法睡去,在这最深沉的夜里,柯雪心柔肠百转,任由凝视黑暗的双眼怔怔地滑落泪滴。许久许久,窗外渐渐地照入了灰白的晨光,而她的泪水也慢慢流干,看着床旁的衣柜,她又想还藏在抽屉里的蓝绒戒盒,如今那钻戒已经不再成为一种爱的标记,反而变成一种难以负荷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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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弥漫、烟味呛鼻,老者一手揽着年轻女子在腿上,一手夹着雪茄,仰头喷口烟,才意兴阑珊地道:“严老弟,看来你不但没逮到他,反而让他有了提防,是不是?”
“是……”严意恒低声回应道,颇觉汗颜。
再喷出一口烟雾,滋地一声,曾董将雪茄插入水杯里,扬扬眉漫不在意地,“看来一开始照我的建议,直接从董事会着手,那可就十拿九稳了。”
严意恒何尝不知其中关键,但打通董事会的方法,不外乎钱而已,而那正是自己最缺乏的东西。若向曾董筹得资金,就算那时夺得榔头企业,功劳也是他人的财势,自己的地位要摆在何处?
“我总觉得可以让他们摇摇欲坠,我们再趁虚而入……”
“看来是不行,对吧?”曾董淡笑着说,“再三个月榔头企业就要改选董事,现在不把握机会,就得再等一年,你可没有这个耐心吧?”
严意恒摇摇头,眼中又渐露凶光。
“我会派人提供你一切,若你觉得没有把握,我可以从美国找来一个帮手。”曾董说话时,仍不忘调戏着腿上的女子。
见他如此轻蔑的态度,严意恒忍着气,冷硬地回答:“我自己就可以。”
“好,就看你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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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工会的人刚跟你谈什么啊?”许莹玉见着适才进入的工会主席、副主席,出来时脸上都笑眯眯的,不禁藉机泡了杯茶进门,好一探心中的疑问。
“他们想要入股。”柏永笑扬了扬刚到手的企划书。
“入股?是说我也可以有公司的股份吗?”许莹玉一脸欣喜。
“啪”地一声,柏永笑往她头上一拍,“你还不行!至少要有五年十年的资历,或是主管阶层再说。”
“小器!”许莹玉揉着头嘟嚷着:“那你答应了吗?”
“这又不是我说了算。你帮我联络股东,说下礼拜一开临时股东会,到时候大家同意就可以了。”柏永笑又打了个呵欠,随手拿起还烫的热茶就喝,但茶才入口,整个脸就马上皱了起来,“天哪!这什么茶?苦死了!”
“每次都嫌我!谁不知道你现在整天都无精打采的,只有看到雪心姐的时候,你才会有精神。”许莹玉装作不满地道。
“胡说!”柏永笑吃笑着,转过椅子面对窗外。
“啊!雪心姐,你怎么来了?”许莹玉惊喜地喊。
柏永笑急速地回过椅子,却发现眼前仍是只有许莹玉一个,见她笑弯了腰,才明白是上了她的大当,便恶狠狠地道:“去!去帮我把今年的营业报告翻译成英文。”
“呜……呜……你饶了我吧!”许莹玉一脸哀凄,只差没有跪地求饶。
“下次再开这种玩笑,我叫你翻译新药的技术资料!”柏永笑板着脸道。
听得噘起了嘴,许莹玉开始反击着:“你很奇怪耶!明明很喜欢雪心姐,可是每次都这样闪闪躲躲,她未嫁,大大方方去追人家,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无法反驳,柏永笑只有来个相应不理。
“你的身价那么高,怎么一点自信都没有?”许莹玉早就着出来,他的龟缩不前是两人间停滞的原因。
沉默了会儿,柏永笑才认真地回答:“人家都说郎才女貌,她又有才又有貌,我只有钱而已,其它什么都不会,跟她是不搭的。”
“哦!MYGOD!”许莹玉重拍了下自己的额门,“照你这么说,像我这样的美女,不是只有马英九才配得上我了?”
“对不起,我想吐……”柏永笑按住胸口,开始弯腰找着垃圾桶。
许莹玉大步上前,双手用力拽着柏永笑的领子将他拽起,凶喊:
“听好!”只吓得他点了点头,“你要追女人就要有‘男性的觉悟’,知道吗?”
柏永笑再缓缓点了点头,才被松手放开,见她出门离去,仍是惊魂未定。“这家伙以前是混哪里的呀?我怎么这么歹命?两个秘书都这么凶……”自伤了阵,才又不解地喃喃:“——男性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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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思索了一个礼拜,柏永笑仍未体认到究竟男性的觉悟为何?带着员工入股的企划书下楼走着走着。已不自觉地多下了两层,直到十三楼的人事室外,远远望见埋首工作的柯雪心,才惊觉来错了地方。他蹑手蹑脚地转身就跑,直跑进会议厅。
柏永笑点点头,开始了今日的临时提案。“最近工会反映,希望能够让年资足够的员工或是管理阶层入股,这样能使员工对公司更有向心力,工作会更有效率,不知道各位股东看过这份企划书以后,觉得怎么样?”
一时众人皆保持沉默,只剩文件翻动的声音,柏永笑颇为奇怪他们表情的严肃,一针儿才听得有人提到:
“照工会提供的这份企划书来看,年资超过五年就可以认股,而这些资深员工加上主管阶层,总共的三百多人,每个人年资不同、阶层再区分,三百多人可以购买公司的股份,由二十万到二百三十万,总共是一亿九千多万,这个数字实在很大。”
“反正是他们出钱嘛。”柏永笑搞不清楚状况地说。
“不是……董事长,由于前不久的那一个事件,使小寺药厂的出货量大减,到现在也只恢复了九成而已,统计整年的业绩和去年一比,几乎是零增长率。如果员工入股是采增资的方式的话,恐怕……明年股利一发放,我们原来的股东们还没享受到增资的好处,红利的比例就已经缩水了,这个嘛……对大家都是满不利的,所以……”说这话的中年男子一脸为难,但大伙听了都是点头频频。
柏永笑也看出他们共同的忧虑,却也只有搔搔下巴,觉得有理。
“不过,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角落里一个股东说了。
“什么办法?”柏永笑听了眼睛一亮。
“就是如果我们之中有人肯释出股份,先填填他们的胃口,等过了一年公司运作正常,再用增资的方案,那也不晚。不过……”
“又是不过,不过什么?”柏永笑追问着。
那人摇了摇头,“一亿九千多万可不是小数目,大约占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十三,而我们大部分人的股份连百分之十都不到,而且又有谁肯放出自己的股份呢?”
这时全部的人都向柏永笑张望,柏永笑恍然大悟,划指盘算了下。这个简单嘛!我有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就算分给他们百分之十三,也不怕爷爷托付的董事长宝座给人抢了。便豪爽地说道:“那我的股份就给他们认购好了,这样大家都没意见了吧?”
“没有。”大伙摇了摇头,彼此微笑地张望了下,脸上均暗有得色。
“那还有其它问题吗?”柏永笑仍未察觉地问。
“有!”其中一名股东举起手来。“我的股份想要让给一个朋友,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反对的?”
众人互望了一下,没有意见,柏永笑耸耸肩摇摇头,接着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尽快让员工认股,大概在改选董监事之前就可以办好,到时候大家再见。对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众人微眯着眼冷笑答应,目送离去的柏永笑。到时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至少会有“一个人”很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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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寒夜里,柯雪心卷窝在棉被中,关上新买不久的电视,拨了通电话回家。“喂,妈,你晚饭吃了没?”
“吃了。你怎么又打长途电话,很贵的。”
“没关系啦,我现在的薪水比较多。对了,三万块你收到没有?”
“有!你寄这么多,自己够用吗?”
“够!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我现在的薪水够租一间房子,想接你上来生活,你考虑得怎么样?”
“免啦!我住在这里就很好了,你在那里工作,我去会妨碍你的。”
“你又这么说谎每次你都找理由,那我干脆回云林工作好了。”柯雪心抱怨着。
“不急啦!饼两年,等你生活都稳定了,妈妈再上来跟你住。”
“好吧。”柯雪心失望地就着,那过年的时候,我就会回去。”
“好。你不是有个男朋友,要不要顺便带来给妈妈看一下?”
“妈!”柯雪心佯装抗议,事实上从那晚严意恒挂上电话后,就和他失去音讯,若想带他回云林老家,也是无能为力,而且那晚听了他的问话,她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意也并未属定……
“好……不急不急,妈妈相信你的眼光。”
柯雪心一阵心暖,细声问道:“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说……有两个男人给你选,一个很有企图心.很上进,一个很善良.很关心你,你会选哪一个?”
“妈这么老了,你还想给我相亲,不好意思啦……”
柯雪心一脸哭笑不得,“我是假设啦,假设!”
“假设哦!嗯……一个很上进,一个很善良,那我会选两个都有的!”
“你好贪心哦。”柯雪心受不了地说。
“怎么叫贪心?光善良又不上进,你只会过苦日子,光上进又不体贴,有也等于没有。你像妈这么漂亮,既然要找就找两个都有的,妈是运气不好,想当年除了你爸爸,还有——”
“好,不说,天冷,别感冒。”这话也太省了吧?
“好,拜拜。”柯雪心含笑挂上电话,但心中的疑惑却仍然找不到解答,将灯熄了,才想躺至床上时,似乎见到窗外远远地有个静坐的身影……
柏永笑颤抖地坐在台阶上,也冻得发麻。慢慢吹凉手中的玉米浓汤,才正低头喝了两口,忽然听到耳旁有个声音响起,吓得他手一晃,整碗汤摔到了地上。
“你很喜欢偷窥吗?”柯雪心轻声问着,却看他重重地抖了一下,只差没跳起来。
“你吓死我了!”柏永笑抗议地道。
“做贼自然会比较心虚。”柯雪心在台阶的另一端坐下。“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那不是我故意要看的!”
柯雪心急忙一惊,赶紧扯紧了自己的领口。“!你有没有看到我什么?”
柏永笑立刻感到好笑。“你哪有什么能看的?”说完马上看到柯雪心恶毒的眼神,赶紧解释:“我是说你每天都包得紧紧的,哪有机会看到?”
冷哼一声,柯雪心不想再跟他聊这个低级的话题。“就算你不是来偷窥好了,那你到底在这里干嘛?”
因为……这里是最接近你的地方呀!尽避在这时也只能看看你偶尔闪动的影子而已。柏永笑有些凄凉地想,却无法说出心中的话。“里面太热了,外面比较凉。”
“神经病!现在是谁在发抖?”柯雪心轻抚了抚他微颤的背脊,忽然感觉好像在抚模一只温驯的小猫,手竟不舍离开那背上。
被她如此触模,柏永笑全身一烫,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连忙侧身躲了一下,才装作不甚在意地问了:“你现在在人事室那边……工作得怎么样?”
“还好。”柯雪心淡淡应了句,只见柏永笑偏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流露出探询的眼光,似乎在确认着这句话是真是假。
一会儿他又回过脸去,吞吐地问:“那边的同事会不会对你……”
“怎么样?”柯雪心一脸不明,不知是什么问题让他的声音越变越小。
“就是会不会对你,那个……排挤?”柏永笑为难尴尬地总算问出了两个月来心中不断担心的问题。
“排挤?不会!怎么会呢?”为什么要排挤?柯雪心实在不明白要说相处的话,那些同事倒是比柏永笑来得好应对,因他们比较“接近”正常人。
“我是后来才发现,突然把你调过去,好像……好像有点不太自然。”最近他“熊熊”给它想到,突然把自己的秘书调成人事经理,是不是会让别人有不好猜疑?别人如何说自己是没有关系,但对她一个女子的名声就……柏永笑一想到若是她受了什么委屈,凭她的个性或是在这里的交友情况,恐怕会蛮孤独无依。
“不自然?还好呀,大家都不错。”柯雪心倒觉得奇怪,柏永笑这个脑筋迟钝的人怎么会考虑这许多无中生有的事?这实在不太像是他的个性。
“没有就好。”柏永笑安心地微微笑着,心中不禁放松了些。
两人间沉默了阵,柯雪心才低声问了:“那你呢?”
“我什么?”柏永笑更是不解,奇怪怎么两人彼此间都在打着哑谜。
“莹玉她——事情做得适不适应?”本想问的是,莹玉接替她做了秘书之后,她这个大而化之的人,有没有做好应尽的本分?如果没有,这两个胡搞瞎混的人凑在一起,总经理的工作不就全乱了?就算莹玉能替他将行程电话安排得妥妥帖帖,她是不是会提醒他做好总经理的一切?她处理的环境够整洁吗?她泡的茶好喝吗?每当柯雪心工作稍有停顿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起这些事来。
“她呀?她好得很!做什么事都会适应的。”倒是柏永笑颇为自怨自叹,难道秘书不是冷酷得不可侵犯,就是凶得恰北北的吗?为什么我的命运这么苦?天生就得让女性来折磨呢?唉……
“所以你也很适应她吧?”柯雪心试探地问他。
柏永笑点了点头,“还好呀,都跟你差不多。”
一听这话,柯雪心一颗心忽然又气闷了下来,如果他的感觉都一样,那不是自己一点也不特别了?一想到这,她又对柏永笑的愚钝感到不可原谅……
见她突然沉默不语,脸上竟还带着一点点的怨恨,柏永笑不知自己又是哪里说错?不过他久未见她这般恼怒的神情,竟让人勾起了甜蜜的回忆!可惜这里没有门,听不到她甩门的声音,让人颇有一些惆怅……此时冬日的寒风吹来,又吹得柏永笑冷冷一颤,他拍拍站起身道:“走吧,我身体强壮没有关系,可是怕你着凉,所以我们还是进去吧。”
真爱逞强!柯雪心轻哼一声,就在随他向门口走近时,听得他奇怪地问着——
“哦,对了,你知道什么是……男性的觉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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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召开今年度的董监事改选大会,首先请主席致词。”
柏永笑拉拉领带,站起身来,清清喉咙,郑重其事地说:“——没事。”接着一坐下。
要不是股东皆已习惯了他的无厘头,只怕这会儿又将躺了一地,不过还是有几人被茶水呛到,连声咳嗽不已。
柏永笑坐下往椅背一躺,嘴里叼着支原子笔直晃,心想在许多无聊的会议中,就属这场最为无聊透顶,反正讨论了半天,最后还不是一切照旧,一点意思也没有!唉……就在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股东们时,却突然发现正对面坐了一位肥壮的老人,是自己未曾见过的。
司仪又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开始提名新任的董事长候选人,当然,现任的柏永笑先生必定是一位,不知道还有谁要提名的?”
其中一人缓缓地举起手来,站起身,手一比,就指着那位陌生的老者。“我推举我们的新股东——曾协门先生。”
曾协门?柏永笑想着想着,突然脑中一闪,嘴里的笔直直地掉了下来,不禁惊恐地站起身,颤指着那老者说:“曾协门?你是光盛的……”
曾协门得意地笑笑。“好小子!到现在才认出我来,不过也不晚,以后你想忘也忘不了我!”
“怎么会?是谁把股份卖给你的?”柏永笑气急地喊。
“谁卖给我的?现在谈这些都不重要,还是赶快来改选董事长吧,我可是当红的候选人之一哦,呵呵……”曾协门得意地露齿而笑,脸上的肥肉也是抖动不已。
柏永笑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坐了下来,在心中不断地盘算——不管是谁卖给他股份,反正他持股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在这里表决权照股份分配的,我还是有最多的比率,不怕不怕!
“还有人要提名吗?”司仪环顾众人,眼见再没有人提名,就在一旁的白板上写上了这两人姓名。
“好,现在赞成下届董事长人选是柏永笑先生的,请举手!”
听到这话,柏永笑赶紧用力地举起手来,但在举手后才发现,竟然没有第二只手举起应合,眼神不禁惊讶莫名,但心中还是颇有把握——我有超过半数的股份,再怎么说也不会给那个肥老头抢走了!
“好,请放下。那赞成曾协门先生的呢?”
呼地一声,除了柏永笑之外的全体股东均一致地高举起双手,连司仪也包括在内。看到这个情景,柏永笑胸口仿佛被人重重一击。
“好,那我们恭喜新任的董事长是——曾协门先生!”
司仪一说完,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曾协门也微笑地起身致意,却马上听到有人大喊:
“等一下!”柏永笑气急败坏地喊道,众人一时停止了掌声。“怎么会是他当选?我的股份还是最多的呀?”
司仪阴冷地笑笑:“柏先生,你的股份有多少?”
“五十六,过半数呀!”
“柏先生,你忘啦?前阵子你把自己的股份拿出来给员工认股,现在还剩下多少?”
柏永笑心头一惊,但仍不服气地道:“他们认走百分之三,我还剩下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这仍然是绝大多数呀?”
众人一阵嘲笑,司仪摇了摇头!,“你有百分之四十三,可是我们在场全部股份加起来,可有百分之四十四哦!你了解了吗?柏先生。”
柏永笑颓然坐倒,心中顿时一片空茫,接着慢慢思索导致今天这局面的原因,几个关键一想通,终于猛然了悟。他切齿地问:“原来暗地里叫员工争取鄙份,你们又不肯增资,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曾协门给了多少好处,让你们背叛我?”
“你言重了!这怎么算是背叛?在商场上不就一个利字而已,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柏永笑顿时感到悲忿不已,拳头用力地捏得颤抖。最照顾自己的爷爷生前嘱咐要好好守住的宝座,竟没想到会轻易让他的死对头拿去!这比被狠狠甩上十个巴掌,还要令人感到羞愧难当!
曾协门点燃了一支雪茄,仰头长长吐出一片轻烟,口气更是洋洋得意。
“柏老弟,何必气成这样?想当年柏清朗连抢我八个并购案,我不过趁他死了,才开始小小回敬一下,现在就这么气,以后我下手再重点,你还受得了吗?别气了喽。”
“你!”柏永笑直是瞪眼,觉得难以呼吸。
“我看你敌意这么深,将来怎么跟我这个董事长合作呢?干脆你连总经理也甭做了,我另外给你插个职位。至于总经理的位置……我倒是有个上好的人选。”曾协门说完叼着雪茄,合掌一拍,就听得门把转动,一个高伟的男子走了进来。
柏永笑又再一惊。“你……严意恒!你还敢来这里!”
“怎么不敢?”严意恒冷笑了笑,“我可是曾董推举的总经理人选,将来你如果想要待在公司,还得看我意思安排职位。如今风水轮流转,你对我说话最好尊敬点!”
曾协门笑得眯起眼睛。“各位股东对我推荐的总经理还满意吗?满意的话请鼓掌。”
顿时又是一片掌声叫好,听得柏永笑是气忿难当。
严意恒笑着挥手致意。“谢谢大家的抬爱!我会将榔头企业好好管理,绝对会胜过前任总经理的胡搞瞎混,明年保证各位有更多的股利可领,谢谢大家!”
柏永笑猛然站起身来,再也忍受不了这里的闷气,临走前坚定地对着众人道:我一定会把位置抢回来的!“
厅内众人听了,又是爆出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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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雪心一早上班,才踏出电梯口,就奇怪地发现没有一位同事坐在自己的椅上,全围在公告栏前,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色极度地不满与不解,但就在见到她到来时,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满怀疑惑在往公告栏走去,眼见那儿贴了一张斗大的公告,标明是人事异动案,但就在柯雪心看见前两条时,心中已惊讶得来不及生气。
一、原人事室经理柯雪心,即日起调任总经理秘书。
二、原人事室副理杨晓雯,即日起升任人事室经理。
但柯雪心再见第三条的内容,整个人更觉得一阵茫然。
三、原总经理柏永笑,即日起调任人事室副理。
拥有榔头企业掌控权的柏永笑怎么有可能会被调职?柯雪心顿时感到神智微眩,不可置信,眼前一暗,在恍忽之中失衡地往后倒退,本以为会坐倒在地的,却撞上了一堵宽阔的胸膛,紧接着被一双大手拦腰抱住,耳中只听得温柔的一句:
“亲爱的,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