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真正的绯玉进府后,婚事仍持续办着,只是新娘子由可人转为绯玉。
这段日子里可人依旧天天待在府中等着乔飞扬对她的处置。
然而时间在指缝中寸寸流逝,她却一直等不到该有的答案。几次想找机会问他,都会看见绯玉跟他在一块儿,让她不得不打退堂鼓。
可眼睁睁看着大喜之日即将到来,她能够再继续住下吗?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肮……也就在这几天,让她得知一件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消息——
她有了飞扬的骨肉了!
如果再住下,她被人指指点点没关系,那孩子呢?是不是太可怜了?
有了孩子她不敢说,只能躲在屋里偷偷替他缝制小衣,虽然离临盆之日还很久,但不知多久以后她会被关在牢里,总不能连给娃儿穿的衣裳都没有吧。
看着手中已缝制一半的小衣裳,她的泪又忍不住落下。
“砰!”突然,房门被重重踢开!
可人骇然地看向门口,发现做出这种恶举的是绯玉时,吓得赶紧将小衣藏进竹篮内,“绯玉姑娘,你怎么来了?”
“喂,你怎么还不走?”她居然一开口就指着可人的鼻子说。
“我!”可人狼狈地垂下小脸,“我正在等表哥……不,正在等将军要怎么惩处我。”
“哦,那好,他的命令已经下来了。”绯玉笑了笑。
“什么?”不知为什么,可人看见她的笑容竟会如此害怕。
“就这个。”她撇撇嘴,接着递出一张纸。
可人接过手打开一瞧,立即苍白了小脸——
此人欺上瞒下、虚荣夺利、恶行难恕,决议发配漠北。
她识得字,当然更识得表哥的字,那是他的亲笔函没错。
发配漠北……这是多大的惩治呀!她曾听人家说,只要是发配到那种地方,劳苦辛酸之外,就只有等死了!
飞扬他……他真的那么狠吗?
“知道了吧?那还不赶紧去,府外有个叫张发的正等着你呢。”绯玉双眉狠狠拢起。
“是。”在绯玉的眼神监视下,可人压根无法拿出竹篮内的小衣袋,只能带着几件轻便的衣物就走出房间。
每走一步,她便忍不住看了看周遭的景物,即目的一切全都是她与飞扬满满的回忆,还记得他们曾在这条路上争执,最后她将自己清白的身于在那间房里完完全全交给了他……
这些日子里虽然她没听他说过半句爱语,可她自以为他是喜欢她,至少不讨厌她了。
原来……那一切全是假,他之所以娶她果真是因为那场婚约的关系。
走出府门,她坐上了马车,将被送往一个是她了结残生的地方。
回头再望一眼那扇红褐色大门……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心底只能说:飞扬……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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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呀,你是真心要娶啡玉吗?”
这阵子乔飞扬几乎都是在训练场度过,福晋已看出他心底极力排斥着这场婚事。可当时他们偏要以履约为借口娶可人,这下自然不好开口拒婚了。
唉……事情怎会变成这种地步?
“娶就娶,无所谓了。”反正就多个人在家吃饭罢了。
“你……你这是消极的处事态度,你知不知道?”瞧他那副样子,福晋忍不住开口骂道。
他头一偏,没有应答,但表情中是全然无绪的。
“对了,这阵子你有去看看可人吗?”福晋真想去见她,可是大嫂又盯着,让她为难呀。
乔飞扬黯下眼,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你也没有是不?可人她一定很伤心了。”福晋摇摇头又道:“我前思后想,可人也很委屈,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娘希望她幸福才欺骗她和咱们的,这孩子并不知情,我们又怎能将所有过失都推给她?”
见他依旧不说一句话,福晋眼泪都落下了,“算了,绯玉把你盯得紧我又怎能巴望你去看看可人,也只能吩咐萍儿没事去探探她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萍儿这时正好匆忙进了屋,手里还捏着样东西,“福晋,不好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福晋揉揉眉心。
“可人小姐不见了。”
“什么?!”
“我昨晚去看她的时候见她屋里已没灯火了,但因为太晚我不敢打扰,所以刚刚又去探探,哪知道她已不在屋里,连柜里的衣物也少了一部分。”萍儿娓娓道来。
“一部分?”乔飞扬眯起眸,“这是什么意思?她把好衣裳带走了?”
“恰巧相反。福晋替她买的上好丝绸以及阿意师傅帮她做的几件衣裳还原封不动地躺在柜子里,不见的就是她当初带来的几件布衣。”
“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就算要走也带好的走呀。”福晋忧急不已,“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该怎么生活呢?”
“对了,我看见圆几上摆了个竹篮,里头还放了件这样的小衣裳。”萍儿将它交到福晋手里。
埃晋一瞧,质疑的目光立即瞟向飞扬,“你是不是已经和可人……”
“额娘,您是什么意思?”看着这件衣裳,乔飞扬的心也跟着揪起。
“你看不出来吗?可人有……有喜了。”福晋抓紧它,伤心欲绝,“老天,这是造什么孽呀,孙子还没出世就不见了……”
“可人有了?”乔飞扬喃喃念了几句后便倏然冲出了房间。
“唉,这事该怎么办呀?”
“福晋,您别着急,我想将军会有办法的。”萍儿就担心福晋的身体呀,在这么多意外的冲击下,她明显感觉到福晋憔悴不少。
“但愿这孩子来得及找到可人呀。”福晋可是诚心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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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半个月了……
威凛将军府的里里外外乔飞扬全都搜遍了,甚至还派人到江南可人的老家找寻,而他则跑遍北京城外每一处地方,不停大肆搜寻着,结果竟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没瞧见!
她真的走了……连只字片语也不留地走了……
乔飞扬抚着额,痛心不已,他后悔……后悔自己早该对她坦承爱她的心情,之所以不办她将她留在府中,只因他正在想办法该如何说服舅妈与绯玉,让他和可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没错,当他得知她不是他的表妹时是很愤怒、是很激狂,所以表现出来的言词与行径是激动了点,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给他时间?就这么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这儿。
人海茫茫,你一个女孩子要如何生活呢?
“可人,你是有意跟我斗气是不?快出来……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不管什么婚约,不管谁会怎么说,你快出来呀——”乔飞扬站在后面的溜马草原上,顺着风呼喊着。
可等了好久好久,回应他的只是风声……只有冷冽无情的风声!
看看天色,快秋末了,一入冬北京城可是冷的很,可人那些单薄衣物如何御寒?她甚至是身无分文啊!
“表哥。”一听闻这句轻唤,他立即回头,“可人”二字冲动的要喊出口之前才发觉“她”不是可人。
“是你。”他敛下眼。
“我听下人们说,你这半个月里像疯了似的在找那个贱女人?”绯玉不屑地道。
“你说谁是贱女人?!”他眼睛一眯,冷沁地瞪着她。
“还会有谁,就是那个女骗子嘛?”绯玉挑眉一笑,“走了更好,像她这种女人,哪够资格住在那么美的府邸。这儿以后全属于我的……我的。”
瞧着绯玉那张贪婪的嘴脸,乔飞扬不禁想起可人那张虽然平凡但是非常耐看的小脸。她总是带着腼腆的笑容,总是关怀着周遭的每个人,总是这么无怨无悔地爱着他。
而绯玉只因为笃定要嫁给他,这才理所当然地霸住他。
“你就这么有自信,这里将会属于你的?”就算没有可人、没有天底下其他女子,他也不会娶她的!
“表哥,你的意思是?”她不明白他的话中意。
“不懂就算了。”
才走几步,他就听见她在他身后叫唤的声音,“你还不死心?”
“不关你的事。”
“好,那你慢慢找吧,我保证你倾尽所有也找不到她。”绯玉气得冲口而出。可当她看见乔飞扬徐徐转过身,以质疑的眸光看着她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一时心急说漏了嘴!
“我有事,要先回府了。”绯玉惊慌地转过身。“你给我站住!”乔飞扬快步拦住她,用力拽住她的手,“说,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儿?”
“我……我怎么会知道。”绯玉惊慌失措。
“你到底说是不说?”他伸出手,用力掐住她的颈子,“绯玉,别以为你是我的表妹我就不敢杀你,如果被逼急了,你大可一试!”
扁看她那张脸,他便断定她不但清楚可人的去向,说不定可人会走也是她搞的花样!
“好,那你杀,你杀呀。”绯玉就是不信他真会杀了她。
“哼,要试试是吧?”找不到可人的乔飞扬早已是乱了理智,如果要他杀人才可以得到可人的下落,他可是一点儿也不会手软。
他猛一施力,指尖掐进她脖子里,绯玉渐渐呼吸困难,脸儿也涨得通红——
“别……你放手,我说……我说就是……”她直抓着他的手,哑着声喊着,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那你说呀。”乔飞扬并没放开她,只是微微放松让她好说话。
“我……我偷偷溜到你的训练场,以你未来的妻子身份要胁门房让我进入你的房间,再逼他念出你搁在案上的每一道惩处令,找出最适合的一个,拿……拿去交给可人……呃——你放开我……”她不停喘着气。
“你……你居然这么做?!”
乔飞扬手上的力道已控制不住地加重了,“说,你拿哪一道命令给她?”
“我……我……就这个。”她从衣袖里拿出可人没带走的那道惩处令。
他用力斗开一瞧,眸子倏然大睁,“发……配漠北……她一个人怎么到漠北去?”他的目光已泛出了红色火焰,“快说……”
“我……我收买了人送她……过去。”绯玉紧抓着他的手,“我已……已经都说了,快……快放手……”
乔飞扬狠狠地将她往旁边一甩,“杀你这种女人只会弄污我的手。告诉你,如果可人有个什么差池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丢下这话,他便急忙赶到马厩,跳上黑衣后便对小陆说:“通知福晋我前往漠北,若历萨护卫回来,要他前去支援。”
“是的。”小陆一见将军离开,立即奔往前院,把将军方才的命令传达给福晋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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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那些石头快点儿搬呀!”
一群喽罗们挥动着皮鞭,嘴里不停吆喝着,而前方则站着一大批发配到漠北做工的犯人,他们个个扛着两担大石缓缓朝前走着。
漠北当真要比北京城还寒冷,可人虽然来这儿才半个多月,就已经吃尽了这一生从没吃过的苦头。
身怀六甲是不该搬运重物,可她避不了,只好跟着大伙儿搬了,但她仍坚强地告诉月复中孩儿:“你要勇敢,要跟娘一样勇敢,我们只有勇于面对才能活下去呀。”
然而身体的虚弱是抗拒不了的,走了几步后她便摔了一跤。
她抚着肚子,还好,没摔伤孩子。
“你这女人真不中用,每次都是你出问题,你到底是要搬,还是要吃鞭子?”一位长相粗蛮的喽罗对着她大吼大叫着。
“官爷,别打我,我搬就是。”可人护着肚子就怕那鞭子又抽上她的孩子。
“那还不快点!”
“是,我马上搬。”可人已经是筋疲力竭了,但是为了生存,她还是得强迫自己用力把石头一块块扛进担子内。
就当可人好不容易将石头填满担子后,却怎么也扛不起来,好重……为什么她的力气是愈来愈小呢?而且脑袋也愈来愈眩……身子愈来愈冷了……
“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搬不搬呀!”他气愤地走过来,二话不说地就往她身上狠狠一踢。
“啊——”可人被他这么一踢,下月复突觉一阵剧疼,终于忍不住昏厥过去。
“呵,你还会装死呀。”喽罗说着又高举鞭子,正要抽下之际手腕却被人给用力握住,而且那力道差点儿将他的手骨拗断!
“谁……好痛……”他猛回头,却看见一个满脸写着“不可饶恕”的男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你是谁?”
“你还真是有眼无珠,他可是御赐威凛将军。”后来骑快马追上乔飞扬的历萨发狠地说。
“什么?!威凛将军……”他吓得双腿发软了。
“历萨,交给你,我得看看可人。”将这名该死的喽罗往历萨一扔,乔飞扬立刻将可人扶起,轻拍着她的脸颊。
“可人,你快醒醒,可人!”见她紧闭着眼,没有半点儿回应,乔飞扬的心都快要跃出喉头了!
眼看她那张瘦削的脸庞,才几天工夫,他们就把她折腾成这样,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急躁,他便用力抱起她回头大声问:“你们这里的大夫在哪儿?”
“那间白色的营帐就是。”有人指着远方。
乔飞扬往那儿看了眼,立即拔腿前那儿走了去。
但愿他的可人没事,但愿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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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她怎么样?情况可好?”乔飞扬好不容易等到大夫诊疗完毕,已忍不住地上前问道。
“她有身孕了。”大夫收起医箱,“不过她意志力还真坚强,否则凭她这副身子骨想保住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如果孩子会影响到她的身子,我宁可舍弃孩子。”乔飞扬毫不考虑地说过。
大夫很诧异地看向他,“真难得呀,看来将军是很爱她了。但为何……这位姑娘会来到漠北呢?”
“这其中有太多误会了。”乔飞扬痛楚地揉揉眉心,“对了,她何时才会转醒呢?”
“这我不能确定,要看她自己了。”大夫起身后,好奇地问道:“对了,这位姑娘是将军的?”
“她……她是我尚未过门的妻子。”他痛心疾首地握住可人的手。
“原来如此。”大夫会意地点点头,“将军,您先去歇着吧,这儿交给小老儿就行了。”
“不,我要留下来看着她,她一刻不醒我就安不下心。”他不停望着她那张憔悴的面容,“大夫,她为何变得这么瘦?”
“来到漠北受刑的人哪个不瘦的?”
“好个绯玉,就是拿定主意要害死可人了。”乔飞扬禁不住满腔怒火,“回去后我一定要杀了她。”
“不要……”其实可人早就醒了,只是无力睁开眼。当听见他那句满是怒潮的话语后,便再也无法静默地开口阻止他。
“可人!”乔飞扬笑开了嘴,这副难得的笑容直让可人看傻了。
“你……你怎么来了?”她徐徐张开眼,看着他的笑容。
“我来迟了,对不起。”
“你以后要多笑,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人伸出手,轻轻拂上他的脸庞。
本来站在一旁的大夫见状,立即理解地悄悄退出帐外。
“好,我笑,我一定会多笑。”他吸了吸鼻翼,再度咧开嘴,可是那笑容还真是不好看。
可人忍不住笑出了泪水,“你为何会来漠北呢?好远的路程呀。”
“我是来找你回去的,这一切全是绯玉陷害你我,我并没有对你下这样的惩处令,你信我吗?”他激动地问道。
“我……我信,刚刚迷迷蒙蒙之中,我好像已听见你说了。”突然,她想起自己巳不是一个人,刚刚被那人一踢,不知可有伤着孩子,立刻紧张地抓住他的臂膀,“飞扬……孩子,我月复中的孩子还好吧?”
“很好,他很好。”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有了他,为什么不说?”
“我……”她别开脸,忍着悲伤,“你就要娶绯玉了,我说了还有什么用呢?”
“我那是骗你的。”乔飞扬握住她的手,“因为我当时跟你生闷气,才对娶绯玉的事不闻不问,我根本不可能娶她的。相信我,可人。”
可人闻言,已悸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怔忡地望着他那张悔悟的脸,是喜悦、是满足,她居然又想哭了……
“飞扬——”她举起双臂,用力抱住他。
“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就回去,嗯?”
她身子一绷,小脸掩下,“我能回去吗?不管绯玉对我做了什么,我想你还是该娶她才是。”
“为什么?”他非常激动地扯住她的手。
“因为……她终究是和你有婚约的表妹,当初你就曾说过会娶我是因为……因为这场婚约的不是吗?”既是如此,要他娶谁都一样呀。
“不是的!”乔飞扬深提一口气,要说的话又被卡在喉头。
懊死的,不是说好只要找到她,他一定要说出对她的爱意吗?为什么……为什么事到临头他又说不出口?
都怪他平日个性过于冷硬,这种肉麻话真要开口还真不是普通的困难!
“那是什么?”她等着他接续的话。
算是她恶劣吧!她就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他对她真正的感觉,这样即便以后不在一块儿,她也可以带着这份记忆过一辈子。
“嗯……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快睡一觉,把体力养好。”抚着她的发,他想……再过些日子,等他有了心理准备,就会好好跟她说。
她失望地看着他,要不到她要的答案,心底不免会难过,但是她给他时间,希望自己的等待是值得的。
“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不想睡,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她张着一双水雾大眼,多情的让他不好拒绝。
“好吧,那我们出去走走,但是只能一会儿。”
“嗯。”她开心地点点头。
于是可人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帐外,而外头便是一大堆受刑人在恶劣的气候下做着非人工作的场景。
“你看,这样的工作绝不是正常人做得下去的。”她开始提点他。
“我知道。”
初到这的时候,他就看出这里的问题非常大。
“他们虽是犯人,但应该还有该有的自尊,脚上铐着脚镣、手铐着手链,这样工作下去,不出一个月多会闹出人命。”她转首看着他,“能不能上告皇上,让他免除这样的非人刑责?”
“我会做的。”他允诺。
“那就好,我不想再看见那些人这么痛苦,这是很不人道的。”她微微笑地看着乔飞扬。
心忖:他其实并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冽无情,只是他不擅表达而巳,看来要他对她示爱,她还有的等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待在他身边一刻,她就会用心于这一刻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