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雅若遵守诺言口,现在在班上很少跟佟凉秋说话,而“麻烦带原者”主动远离,佟凉秋自然无事一身轻。
第一次段考拜他所赐,她的成绩不俗。
这会儿下了课,佟凉秋无聊地往坐在她左边的梁少海一瞧,发现他的脖子上有异样,立刻大刺刺地翻开他的领子,仔细地打量一番。
“梁二少爷,麻烦请把扣子扣好,免得让人想入非非。”梁少海脖子上的红印实在非常刺目。
梁少海听话地把扣子扣好,“你姐跟我哥订婚了。”
“嗯!我昨天也接获通知了。”说是姐姐,不过早她几分钟出生而巳。
“其实你有能力的,为何不争取族长之位?”
佟凉秋叹口气,趴在桌上,“我的个性不适合。”她生性淡薄,不爱与人争斗,更何况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难怪我们两个这么合,干脆我们也订婚算了。”他开玩笑地道。
佟凉秋白他一眼,“我才不想被白老师追杀,他对你的占有欲太强烈了,你别想害我!”
梁少海但笑不语。
“你觉得幸福吗?”两人的视线对上,佟凉秋顺道一问。
梁少海还是同样的笑容。
※※※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她的秘密基地飘出。佟凉秋不用着也知道是谁。
靳雅若背对着她而立,尽情地拉着小提琴,堪称音痴的她当然不晓得他拉的是什么曲目,不过,听起来挺舒服的。
她放轻脚步靠近,在他附近坐了下来。
上次在中正纪念堂为了帮他,她没有仔细聆听他的琴音,这次难得有机会,一定得好好地细听。
她不懂音乐,也不懂得分好与坏,却因为他的琴音而不由自主地掉下眼泪,因为那幽远的琴声深深地撼动了她的心灵。
“啪!啪!”身后的蚊掌声让靳雅若转身。
“谢谢你的掌声。”他利用午饭时间练习拉小提琴,或许在音乐教室里,他能将自己的琴音听得更清楚,但是在这里,他却能尽情地释放心中的感情。
“我不是音乐家,不会分好与坏,可是,你拉得真的很好。”她发自内心地道。
靳雅若在她身旁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让你昏睡,看来我是有几下子。”
佟凉秋回敬他一个白眼,“多谢你的提醒,我们是不同层次的,你就别勉强我了。刚刚那首曲子很好听,曲名是什么?”
“《梦中的婚礼》。”他含笑回答。
佟凉秋瞧他一副纯情少年的模样,心生捉弄之意,“干吗!想结婚啦?”
靳雅若老实地说:“是啊!我想有一个家,一个让我无论到了哪里都想回去的家,而且,家里一定要有我深爱的人。”
靳雅若深情的模样让佟凉秋看得出了神,不知怎地,他的表情和话语都很容易打动她,他这副幸福的模样,竟也救她感动莫名。
“能让你爱上的女孩一定很幸福,祝你早日找到你的真命公主。”她衷心地期望他能得到幸福。
凉凉的风,一阵又一阵,吹动了天上厚重的云层,也翻覆了靳雅若的心。佟凉秋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天气真好,真希望时间能就此打住。”
“凉秋,我……”他能说吗?他能将内心最大的秘密说出口吗?
“怎么了?”她起身,准备回教室午睡。
他停顿了下,又道:“那个……下星期我们会在礼堂举办一个对外发表的演奏会,到时我要独奏,所以最近会很忙,我想……你能不能帮我打点其他事情……”说到一半,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想起她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加上她还得打工,怎么会愿意帮他?
佟凉秋蹲子,与他平视,“打点什么事?”
“你愿意帮我?”他眼睛一亮。
“除非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怎么他好像一副死刑犯接获大赦命令的表情?她不过是“偶尔”良心发现,想助人为快乐之本,他犯得着那么激动吗?
“谢谢你。”
“你还没说要我帮你做什么?”如果今年有颁好人好事奖,奖座应该非她莫属。
“呃……因为我这个礼拜大概都不会去上课,所以要请你帮我抄笔记、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等等!什么叫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就我所知,你们应该有所谓的集训才对,集训期间不是都有专人照顾你们吗?”
靳雅若神情一变,不再开口。
佟凉秋恍然大悟,肯定又是方如浩在搞鬼!
“先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难不成要我到你那里去帮你?”
“刚好相反,你也知道我住在男生宿舍,女生是不能进去的,所以说……”他欲言又止。
察觉他的表情有异,佟凉秋瞬间白了一张脸,“你该不会把脑筋动到我家吧?”
靳雅若的脸色更沉了,印证了佟凉秋的猜测。
“开什么玩笑,你去找少海算了!他家又大、佣人又多,借你一两个绝对不成问题,需要的话,我跟他说一声。”
靳雅若拉住她的手,“我不喜欢他,跟他一起住,铁定会影响我的心情。”他喜欢的人又不是他,跟他住?他才不要!
“你来跟我住,也会影响到我的心情,靳先生!?”怎么他就不多替她想想?
“我只能想到你……”他愈说声音愈小。
听听他说得多哀怨,好像全天下只剩下她佟凉秋可以让他依靠似的,拜托,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耶!
“你干脆住在方如苇她家,气死方如浩算了。”她建议。
“我只能信任你,凉秋。”他一脸无辜。
“我说靳先生,需要我拿出我是女生的证明吗?”这男人真懂得找她麻烦,难道他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你那里还有一间客房,我们又不住同一间房。有什么关系?”他只想和她住!若要他跟其他人一起住,他宁可辛苦一点,住在宿舍,一切靠自己。
“显然我说的是外星语,所以你听不懂——”
“倘若你不能帮我,我不会勉强,真的!”
真的?才怪!他双眸里所反射出来的意思根本就是——你不帮我,我绝对完蛋!
唉!他的表情比她更哀怨。靳雅若绝对是她的克星!
“你别苦着一张脸,大不了我靠自己也行,真的!”靳雅若再次保证。
佟凉秋头一低,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副从容就义的坚定表情。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听见她的回答,靳雅若脸上的笑容很大、很温柔。
佟凉秋却没有看见,因为她正闭上眼,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哀悼。
※※※
“你住在这里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我立刻赶你出去!”佟凉秋警告道。
靳雅若从今天开始搬进佟凉秋的公寓里。
“我知道。”
佟凉秋环视四周一遍,“这把钥匙给你,万一我打工太晚回来,你就自己先进来。记得,钥匙别弄丢了。”她再三叮咛。
“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应该说是她自讨苦吃才对!
“你先去洗澡,我去煮饭。”
洗完澡,见佟凉秋还在厨房里忙,靳雅若也想帮忙。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对了,以后早上我会做好便当放在冰箱里!晚上你回来就自己蒸来吃,可以吧?”
“当然,你肯煮给我吃,我就该偷笑了。”
煮好简单的两莱一汤,佟凉秋迅速地端上桌,“开饭。”
吃了第一口,靳雅若不禁开始期待往后的日子。
“你的手艺真好。”他由衷地称赞。
“煮了一年还不好!我怕不早饿死了。”
“谢谢你肯收留我。”他不忘再次道谢。
“别提了,吃完饭早点睡!你明天不是六点就要出门了吗?”
六天而巳,她只要忍耐六天就好。
五点起来准备便当,再去学校上八个小时的课,下课后再打工五个小时,回来再洗衣服、做功课,然后凌晨一点上床就寝,这真的没——什——么的!
※※※
没什么才怪,佟凉秋已经累得快趴到地上了。
好不容易挨完一整天的课,到了放学时间,佟凉秋拖着疲惫身躯,一步一脚印地走着,准备塔公车去速食店打工。才刚踏出校园一步,一辆银色的跑车立即停在她面前。
驾驶座旁的车窗摇下,是梁少海。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佟凉秋掩嘴打了个阿欠,“我得去打工。”
“我送你去,不然我怕你在公车上睡过站。”
梁少海的话似曾相识,佟凉秋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快上车吧!”
“谢谢。”上车后,佟凉秋才发现司机竟是白桦老师,不过她也不管这么多,说了地址后便睡着了。
“她真是有够会睡的。”白桦摇摇头。
梁少海戴上墨镜,“我倒是挺佩服她那么会睡。”
二十分钟后,跑车抵达佟凉秋打工的速食店前。
“睡美人,起来了,该下车了。”梁少海打开车门,拉起仍在昏睡的佟凉秋。
“哦!谢谢……”她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站稳,小姐,要不要我来接你下班?”梁少海关心地问。
佟凉秋使劲地拍拍自己的脸颊,一手搭在梁少海肩上,“你再帮我,你的司机绝对会宰了我。就这样了,明天见!”
佟凉秋走进速食店,梁少海也上车离开。
谁也没发觉速食店里的某个角落,有个人早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
※※※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见屋里没有开灯,佟凉秋还以为靳雅若已经睡了,没想到一开灯,赫然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影给吓到。
定睛一瞧,原来是靳雅若。
“你怎么不开灯?”
靳雅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佟凉秋这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凑上前去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饼了一会儿,靳雅若终于开口:“你为什么搭他的车?”他双手交握,脸微抬,眼神极冷。
“搭谁的车?你是说少海吗?”
“你不是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打工吗?”他的声音不似平常那样温和,而是特意放低,带着一丝盘问的意味。
“你说那个啊!因为我很累,就让他顺道送我一程,反正少海口风很紧,我相信他。”她不甚在意地说。
“如果你累的话,可以跟我说,何必坐他的车子?”佟凉秋的一句“我相信他”,教他愤而起身。
“跟你说?恕我不客气,跟你说有用吗?”她说的是实话,也不怕会伤到他。
“是——我没车,不能送你!你何不干脆挑明了说我对你是一种负担,要我现在就离开?”
练习的第一天发生了很多趣事,他迫不及待地跑到速食店想告诉她,却让他看见那童外的一幕,如果可以,他宁愿什么都没看到……
他好嫉妒!嫉妒梁少海和她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每每见到她和梁少海有说有笑的,他的心就像是被放在铁板上烧烤般难受,恨不得能冲上前去分开他们!
他一直都知道梁少海是梁氏企业的二少爷,可他从来不曾因此而退缩。
但是,他对凉秋的占有欲却强烈到让他憎恨起自己的出身,他好嫉妒、好恨自己没有那种显赫的背景!
此刻靳雅若的理智全失,显现出来的是捍卫自己的本能。
反观佟凉秋的脑子却相当清晰,她明白是自己刚刚的话伤了他,引发他的自卑感作祟。
蓦然,她想起了他曾说过的话——每个人的体内多少都有病毒,只是发病的时机不同罢了。
即使他不说,他内心依然有着自卑感,而她却迟钝地当了那个引发的导火线。笨!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道歉,我要你老实跟我说,说我很麻烦、说我很讨人厌,要我现在就滚!说啊!”靳雅若嘶喊,内心痛苦不已。
佟凉秋上前搂住他。
靳雅著因她的举动而怔住了。
“我为刚刚的话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既然我说要帮你,就一定会帮到底,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是个麻烦,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这样让我觉得好难过……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坐别人的车了。”佟凉秋好言劝道:“假使你对我有任何不满,也请等到演奏会结束后再说,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了你的情绪,不值得的!答应我,先专心准备演奏会好不好?我知道那对你很重要的。”
“凉秋……你对我也很重要,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最重要的朋友。和演奏会比起来!我宁愿选择你。”
佟凉秋浅浅一笑,“那就请靳先生成名后不要忘记我了。”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消散,她安心不少。
靳雅若忘情地吻上她的前额,“凉秋,你是我这掌子最想珍惜的人,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振作起来了吗?”
“嗯!”
“那我就期待这个星期日罗!”她笑着说。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也跟着笑开了。
靳雅若暗自发誓,只要这个演奏会成功,他就要向佟凉秋表白。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互相配合,相处得十分愉快。
偶尔靳雅若的练习提早结束,也会到速食店等凉秋下班,两人再一起回家。
这天是两人同住的最后一天,却意外地下起倾盆大雨。
佟凉秋一身湿淋淋的回到家,—没见到靳雅若,便打通电话到他的练习室。
“你要来接我?”靳雅若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嗯!外面雨很大,我去接你好了,免得你感冒。别忘了,你明天还要上场演奏呢!就这样了,把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你要小心点,地址是……”
佟凉秋抄下地址,约莫半个小时后就抵达目的地。
“凉秋,这里!”靳雅若孩子气地朝她大喊,又拼命地招手。
佟凉秋赶紧走了过去,“怎么不在里面等我?我本来想顺便听你练习的。”
靳雅若接过雨伞,与她并肩而走,“你明天就可以听见了。这次的演奏会因为对外开放,所以每个人只有一张票,我本来是邀请修女过来,顺便介绍你们认识,可是她明天有事,不方便过来,所以,我现在……”他边说边注意佟凉秋的表情,“邀请你可以吗?”
“干吗愈说愈小声?我当然愿意去啊!”她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不会介意?”
“介意什么?”她不明白。
“介意我不是第一个邀请你。”
“修女是养育你长大的人,等于是你的母亲,一个孩子先想到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是你先邀请我,我才会瞧不起你呢!再说,我有的是方法可以偷溜进去。”
靳雅若会心一笑,“佟凉秋,你真好。”
佟凉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样就算好,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那都是因为你啊!靳雅若在心中回答。
“回家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我会去为你加油的!”
※※※
佟凉秋趴在桌上打了个呵欠。
今天早上她特别早起,帮靳雅若把演奏会上要穿的西装置平,又帮他准备一个足以媲美五星级饭店的便当,所以到了学校后,她简直快累瘫了。
“我总觉得这个礼拜你好像天天都去跑马拉松。”
梁少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差不多啦……”佟凉秋有气无力地回答。今天终于可以解月兑了,她内心快乐无比,当然不是嫌弃靳雅若,而是她的作息被捣乱了,很伤身的。
“这么累……怕是昨晚做了什么龌龊的事吧?”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没错,就不晓得是谁这么可怜喔!”
“哈!我真同情那个被操了一晚的男人。”
“是啊!”
两个花痴女一搭一唱,像在唱双簧似的。
蠢蛋也听得出她们是针对佟凉秋而来,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桑少海。
“我惹到她们了吗?”
梁少海耸肩,表示他也不知情。
虽然花痴女没有指名道姓,但佟凉秋也不会没事找事做,自己去对号入座,干脆又趴下来休息。
花痴女见佟凉秋不理会她们,便走了过来。
“我昨晚亲眼看见雅若走进你的公寓,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不屑理我们这种人吗?干吗又去勾搭清纯的雅若?难道你不知道他最近很忙,为什么还要去缠着他?”
哟!原来是为了这档事啊!
真是吃力不讨好,帮了靳雅若,又惹上这些女人。
“你们——”她才开口就被打断。
“小姐,你们搞错了,昨晚我也在凉秋家里;是我提议要提前帮班长庆祝的,而且,后来还是我亲自送班长回宿舍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班长。”向来不管事的梁少海出声救了她。
“为什么要选在她家?”花痴女不甘心地质问。
“那是我们的事,没必要一一向你们报备吧?”梁少海眉毛一敛,神情冷淡下来。
花痴女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然的离开。
佟凉秋诧异地看向她的救命恩人。
梁少海收回视线,“看什么?”
佟凉秋忽然笑开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学期好像什么都不对劲、很诡异?”
“诡异什么?”他边翻杂志边问。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双人组在这学期都破了戒,你为了我、我为了雅若,不觉得很诡异吗?”没想到向来冰冷的梁少海也会帮她,她有感而发。
梁少海认真地思索几秒后,点头道:“是很诡异。”
“看来,白老师对你的影响很深,我觉得自从他出现之后,你变了不少,你是喜欢他的吧?”既然破了戒,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对班长也很好,是不是也喜欢他?”他反问。
“我和他只是朋友。”佟凉秋的口吻极淡。
梁少海抬起头,“是吗?都让他住在你家了——”
“你没亲眼见到,别胡说!”她连忙否认,免得惹出事端。
“是吗?”梁少海撇辱一笑,只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无论如何,刚刚谢谢你的帮忙。”
梁少海合上杂志,“小事一桩,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