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透过拂动的纱帘,唤醒了床上的女主人。温馨揉揉惺忪的眼皮,习惯性地下床做早餐。
闻到厨房煎蛋香的温润,便从浴室探头出来一瞧。
“妈,你今天开始不是不用上班了,何必这么早起?”
“总不能因为失业了,就连儿子的早餐都省了吧!”她头也不回地应道。
“可以买现成的嘛!而且人家好想尝尝外头饭团的滋味喔……”
“那些摊贩也不晓得干不干净,要是吃了拉肚子怎么办?”温馨叨念的同时,她那已听得能倒背如流的儿子,也在浴室里朝镜子“对嘴”:“最近痢疾又流行了,多可怕呀!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突然砰地一声,浴室的关门声隔绝掉她的“妈妈经”。
压抑下训人的冲动,温馨关掉瓦斯炉,坐下来望着桌上包好的三明治发愣。唉!哪个长大了的孩子不嫌妈妈嗦,何况润润又是个早熟而独立的资优儿童,何需旁人操心?
只是呵!天下父母心,惟有当了爸妈的人才能体会何谓“万般不舍”的牵挂,就像--她自己的父母一样!
“妈!”温润唤回她短暂的出神:“你今天还陪我去公园吃早餐吗?”
“当然。”儿子充满歉意的表情,让温馨很快抛开方才的不悦。
收拾妥书包,母子俩便出门了。照惯例,他们把车停到学校附近的公园,然后在荷塘边的凉亭享用早餐。有清新空气当佐料,吃起三明治来分外有“光合作用”的味道。
“早!”一位身材微胖的妇人,汗水淋漓地朝他们跑来。
“朱女乃女乃早!”温润朗声喊道。
“朱阿姨早!”温馨问:“吃早餐没?我这儿还有一份三明治呢!”
“谢谢!我吃过了……”朱阿姨径自坐在他们旁边,“你们母子俩一块儿吃早餐的画面,总教人好生羡慕。”模模温润的头,她流露出慈祥的笑容:“要是能有润润这般可爱的孙子每天陪我来公园运动,我肯定开心死了!”
“润润有你这么好的长辈疼,他也很幸运呀!”
因为学籍的迁移,温家母子才认识了常在这公园运动的朱女乃女乃。她一眼即喜欢上极像儿子幼时模样的润润,而由于儿女们都年届三十了还不肯结婚,加上一家人聚少离多,所以非常钦羡他们母子之间相依为命的感情。
“温小姐,我昨儿个听润润说……你失业了?”朱阿姨关心地问起。
“唉……”斜睨了在池边看乌龟的儿子一眼,温馨腼腆地解释:“因为总裁突然去世,而大小姐又不喜欢我……”
“贵公司的总裁,不是新闻大幅报道的安希宽吗?”朱阿姨惋惜地摇头,“可惜!那么乐善好施的人就这样走了。听说他独生女不太好伺候,老爸一死即把年轻的继母赶出家门,连你这般好相处的部属都容不下,做人也不要这么绝嘛!”
温馨补充:“正因她的继母是我高中死党兼上司,所以……”
“哦!原来那个‘风流黑寡妇’程予欢是你同学呀!”察觉自己的失言,朱阿姨忙说:“对不起,我也是听人家说起……”
“没关系!”她苦笑,“谁教予欢长得太漂亮了!才会招来一堆因嫉妒而生的流言,往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告诉你关于她的故事……时候不早了,润润该去学校了。”
“等等!”朱阿姨忙抄下一个电话,塞入她手中,“我有位朋友的儿子在‘茂远’身居要职,如果你暂时找不到合适工作的话,相信他一定帮得上忙。”
“朱阿姨,这……”温馨愣了愣。
“茂远”虽算不上大企业,不过该公司的年终奖金历年来都居商界前五名,因此每回刊登征人广告,哪怕只是应征工友,总有数以千计的人想挤进这家比金饭碗更具“钱途”的公司,而她居然毫不费力就得到“推荐”?
“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下人情,不过独力抚养孩子是很辛苦的,况且润润这么聪明,你得为他将来的‘栽培费’多做准备。”朱阿姨自信满满地说:“放心!我保证那位朋友的儿子‘绝对’会安排一个不错的工作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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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火车的疾驰,窗外的景致一幕幕掠过眼帘,而遥远的往事亦像老旧电影般沉重地在脑海中重映。若非润润吵着要坐火车,否则温馨才不会选择这种容易令人陷入回忆的交通工具。
想起自己第一次离家求学的雀跃心情……想起高二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想起她那次惹下的大祸……
“孽女!你把我们温家的脸全丢尽了!”当温和接到女儿的电话,便匆匆赶来了解她自办休学的原因,想不到爆出的答案居然是……怀孕了?
“啊……”禁不住重重的一掴,温馨顿时摔倒在地。
“有什么话慢慢说,你这样会吓着孩子的。”幸好温晴及时跳过来护在面前,否则盛怒的二哥绝对不止这一掌。
“孩子?”温和颤指着女儿,“她已经高二,不是小孩子了,你可别告诉我她连健康教育都不懂,以致糊里糊涂跟人家有了孩子!”
“二哥……”温晴为之语塞。
“说!这孽种怎么来的?”温和真想痛揍那个害惨他女儿的男人。
“爸,求求您别问了好不好……”温馨一径地哭。
“怎么能不问?”温晴着急说,“这件事对方绝对要负完全的责任呀!”
“他不晓得我怀孕的事……”温馨猛摇头,“而且人家根本不喜欢我,又怎肯负起责任呢?”
“什么?”温暗不禁大骂,“他既然不爱你,那何必碰你呢?”
“这个臭小子……”温和更是咬牙切齿了,“我一定要告他诱拐未成年少女!”
“爸!不要……”她忙抱住案亲的大腿,“如果事情闹大了,他会被学校开除的!”
“阿馨,他伤你这么深,你居然还护着他?”温晴晃动侄女纤弱得似要断掉的肩胛,“姑姑的例子还不够当你的前车之鉴吗?你怎么这么傻呀!”
“打掉孩子!”一脸铁青的温和,冷冷吐出四个字。
“爸爸?”平常连捏死蚂蚁的勇气都没有的温馨,怎承受得起堕胎这等残害生灵的重大杀孽?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大喊:“我不要!”
“你要气死我吗?”白白被糟蹋已经够丢脸了,她竟还想留下耻辱的“记号”?
“阿馨,留下孩子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千万别被那些浪漫的爱情小说给冲昏头了!”温晴能体会无知少女对未婚生子抱持的幻梦,“你只是个毫无谋生能力的高中生,拿什么养孩子?听姑姑一句话,这件事就当作噩梦一场,拿掉孩子后就尽早忘了吧!”
“那姑姑呢?”温馨反问,“你忘得掉那个孩子吗?”
“不许对姑姑这么说话!”那段往事是温家人永远的痛,她怎么能轻易扯裂伤口?
倒退两步的温晴,愕愣数秒后扯出一抹苦笑:“二哥你说得没错,阿馨不是孩子了,也许我们该让她自己作决定……是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或者承担这个后果……”
“这是什么话?”温和火从中来,连妹妹也一起骂进去了,“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让你得到教训,想不到你居然劝我由着她胡闹?”
“我明白父母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好。”她哽咽地说,“只是,我更不想让自己的遗憾发生在阿馨身上……”
“你……”说什么?
“姑姑!”温馨紧紧攀住温晴的手,仿佛她是大海中那根惟一的浮木。
“温家不会收容孽种的!”眼看两个女人连成一气,温和便威胁,“如果你执意留下孩子,那么……我温和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爸爸……”想不到温馨沉默半晌,依然不改初衷,“请原谅女儿不孝。”
于是父亲被气走了,并且誓言与她“断绝关系”。温和虽只是个平实的务农人,不过温家枝叶庞大,在中部也算有头有脸的一族,因此她未婚生子的家丑,的确令父亲在众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唉!如今想起那段背负着未婚妈妈、失学等数重压力的辛酸日子,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若非包容她罪过的母亲,以眼泪攻势强邀父亲北上来看她后,被润润可爱的小脸“煞到”,否则她哪有机会再踏进家门?
由于哥哥温顺生了两个女儿后即结扎,加上润润从母姓,所以父亲坚持她回娘家住。难得嫂嫂贤慧有肚量,不仅不介意小泵带拖油瓶回来,还把润润带得白白胖胖的。漫长的求学过程结束后,她也找了份固定的工作糊口,但随着孩子入学日子的渐渐逼近,亲戚们却开始争相为她做媒,以便帮润润找现成老爹。
“王阿标的老婆死了有五年吧,”大姑姑温婉指指相片中前额秃光的男子,“他的孩子都念中学了,家庭单纯。而且对方也保证会视润润如己出,这种男人上哪儿找?”
“王秃子不过才高中学历,哪配得上阿馨大学毕业?”二姑姑温柔立即抢白,“依我看,还是陈老师比较适合。最主要的,人家没结过婚,‘原装货’总是比较好嘛!”
“没结婚可不代表是原装货,你怎知他有没有去嫖妓?四十几岁还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大多有点心理变态了!”三姑姑温雅更是批评得毫不留情,“倒不如我介绍的黄先生,既年轻又有固定职业,只不过瘸了一腿。”
连一向不怎么苟同几位业余媒婆眼光的父亲,居然也鼓励她去相亲。就在温馨被逼得快发疯时,程予欢适巧伸出援手,引荐她到“倪氏”的关系企业上班,优渥的薪水让温馨有足够的理由带儿子逃往北部,耳根子从此才清净下来……
“妈,外公这次大寿,一定有很多亲戚会来吧!”温润的问题打断她的思绪。
“应该吧!”她漫不经心地应道。
“哼!要不是看在外公的分上,我才不想理那些讨厌的三姑六婆哩!”温润咕哝。
他口中的“三姑六婆”,指的便是姑婆温婉、温柔、温雅。
“记住,我们是客人,妈可不许你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事情来。”温馨警告。
不过,润润说的也的确是事实。现在的她成了无业游民,看来这次的祝寿是免不了一番劝“嫁”的口水攻势了。
望着灰蒙天空,她不禁暗暗祈祷:下星期一的面试能够顺利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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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墙上移动的指针,齐维邦的脸色愈加不耐烦了。望着桌上厚厚的报告,听取镑级主管滔滔不绝的汇报,他忍不住暗暗咒骂--该死的郝劲波,这次的年度预算会议何其重要,身为总经理居然撇下不管,净顾着跟女人打情骂俏,难道不怕成为全公司的笑柄?
“关于本部门提列的预算……”公关部徐主任的声音因为齐维邦近乎倒八字的揪结眉宇而微弱了,“既然总经理授权给齐经理,那么只要您同意就……”
反正他们是表兄弟,而齐维邦又是董事长倚重的左右手,能过得了这一关,总经理多半不会再吭第二声的。
“哦?他何时说要‘授权’给我的?”齐维邦没有答应,反问。
“呃……会议前十分钟,陈小姐本来要去请总经理,刚好他有‘客人’……”
“我知道了。”他站了起来,“算算时间,他跟客人‘会谈’得也差不多了,我去叫他‘亲自’来裁决这个案子!”
“齐经理!”各级主管们无不发出惊恐之声。
谁不晓得郝劲波的脾气?只要总经理室一挂上“会议中”的牌子,哪怕天塌下来的大事,也不足以构成打扰的理由。像上一任的助理秘书,即是因为不知轻重而误闯进去……啧啧!撞见限制级的画面事小,革职事大哟!
齐维邦可不怕被炒鱿鱼,何况他早不想干了。表弟几乎把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丢给他处理,就算超人也有能源短缺的时候吧!何况他只是个凡人?若非念及姨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他才不稀罕“茂远”的百万年薪哩!毕竟累到死的话,钱财也带不进棺材呀!
来到总经理室前,嗯嗯啊啊的声浪由里头传出。齐维邦更加火大了,一个怒踹,两片门板砰然分开。
只见偌大的皮椅上,郝劲波正与美女……当然,他们的动作全在他的闯入后僵了下来。
“是谁那么大……胆!”怒眼圆睁的郝劲波,扭头一看是表哥,老羞成怒的神色马上敛回去,换成了嬉皮笑脸,“嗨!维邦,会议进行得还顺利吧?”
怀中的美女立即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齐维邦一眼即认出她乃“康亚”董事长的千金,亦是模特儿界当红的模特儿康倩倩。
“劲波,你接下‘茂远’不到一年,应该事必躬亲!”有外人在,他不好爆出火气,只有悻悻然将一叠资料甩到桌上,“别忘了,姨妈的希望全放在你身上……”
“我知道!”郝劲波优雅地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点燃了它,“不过我相信你会处理得更好,否则我妈也不会这么看重你了。”
“郝、劲、波!”这小子真是欠揍!
“我明白你的工作压力很大,不如这阵子忙完后放个长假轻松轻松,如何?”郝劲波一把将女友搂入怀中,暧昧地抛个眼色,“或者我介绍几个马子替你‘分忧解劳’?”
“不必!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帮你处理‘应接不暇’的约会了。”齐维邦歹毒地建议,“或者你委托康小姐兼任助理?我想,凭她的能力应该能帮咱们的大忙人--郝总经理,挡掉不必要的‘应酬’!”
“好呀好呀!”康倩倩嗲声说:“劲波,你不正缺一位助理秘书?我去跟经纪人谈,让我在‘茂远’兼个小职。”
“倩倩,人家一句玩笑话你也当真?”郝劲波不悦地瞪了齐维邦一眼。
“康小姐,如果你想证明自己能力的话,我建议你不妨从这叠文件开始。相信全公司的同仁,都将对你‘辅佐’总经理批阅公文的速度十分期待喔!”
“齐维邦……”郝劲波低吼一声,不过表哥已扬着得意的笑声跑开了。
“劲波,你让人家试试看嘛!我以前也是学商的耶!”康倩倩不死心。
“倩倩,我从不找自己的女友当助理的。”郝劲波方才的温柔在瞬间化为冷漠,“免得别人说我公私不分。”
风流归风流,公子也是有原则的。他换女人的速度其快无比,若让她们都进公司工作,那“茂远”岂不三天两头就得刊登人事广告?
历任的助理秘书当然不乏想借工作之便“攀上枝头当凤凰”的,父亲郝广志的情妇中便有几位是由此管道进而“爬”到床上。而他刚从美国回来接任总经理时,正巧也有个年轻貌美的俏助理,郝劲波在禁不住百般诱惑后跟她上了床,才发现乔安娜原为企划部的人,而且还是表哥仰慕已久的对象呢!
虽然乔安娜很快因工作不力被撤掉,表兄弟间的尴尬已在所难免。从此,郝劲波便极力避免与女同事发展额外的关系。秘书室的助理也由机要秘书严稼兴自己挑选,反正只要别丑得令人反胃即可。“劲波!你别生气,人家也是跟你开玩笑的嘛!”
哇!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康倩倩被他眸中那道不经意的寒光吓了一跳。郝劲波不仅承传父亲的风流个性,那分商人才有的精明干练更是青出于蓝。
“这才是我的好倩倩。”郝劲波挑逗她,“通常脑部太发达的人,往往会影响胸部的发育,这样的女人多没趣味呀!”
“噢!劲波……”康倩倩丝毫不介意他的大男人主义,反被逗弄得意乱情迷。
“我就喜欢听你慵懒中带着诱惑的声音。”他满意地加强了语气,“如果老在我跟前总经理长、总经理短的,那不是很扫兴?”哼!维邦那点下三滥的“落井下石”他岂会放在眼里?这些女人只要“手指勾勾”,哪个不乖乖臣服?
旷男怨女的欲火正要重新燃起,另一位不识趣的家伙又紧接着闯入。
“嗄?”人事室的吴主任吓傻眼了,“总经理,属下不是故意的,因为牌子被拿掉了,而且门也没关紧,所以……所以……”
“劲波,你们公司的人好讨厌喔!”康倩倩娇声抗议。
“有什么屁快放!”不消说,肯定是齐维邦故意捣蛋。
“是!”幸好总经理没说要砍他的头,“严秘书说,今天来应征的助理秘书已经一一会谈过了,不过还是得请您做最后裁决。”
“让我看看。”康倩倩陡地抢下吴主任手中的资料,翻阅后酸酸地说:“原来你不肯让我进‘茂远’的原因,是因为应征的女秘书个个都比我漂亮?”
“倩倩,这些照片我一张也没看过呢!”真是天地良心!
“我不管,除非你让我帮你挑个比较不具‘危险性’的,否则后天的日本之行,你自个儿去吧!”她耍赖地跺脚。
“好好好……这件事全依你。”他作投降状,“只要别挑个‘牛头马面’的女人来吓我就行了!”
“牛头马面?”康倩倩“噗嗤”一笑,抽出一张履历表给吴主任,“你叫这位小姐来上班吧,其余的全给我拿去碎纸机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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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第一次踩进“茂远大楼”的人,大都会以为误入一家艺术气息浓厚的画廊。没有金碧辉煌的俗丽,亦无丝毫的商业气息,一幅幅色彩活泼或着墨淡雅的图画,舒缓了宾客的压力。
不仅如此,二到五楼被规划成健身房、图书馆、附设托儿所,地下室还有个规模不小的美食天地,凡“茂远”的员工一律享受六折的优惠。福利这么棒,职工的流动率又低,也难怪来面试的人之多,光排队领表就得等半个小时呢!
“小姐,我是来找……”
“表格填完后,就到那边的椅子稍坐。”负责办理的小姐公式化地扔了一张表格过来。
“表格?”温馨愣了愣,说:“对不起,我以为能直接见到齐维邦先生的。”
“齐经理正在开会,没空!”那小姐以一种怪异的眼光打量她,“况且今天来应征的人,九成是公司‘理’字辈介绍的,如果每位都想找推荐人,那会议岂不是甭开了?”
温馨当场难堪得不知如何接话。敢情那齐维邦不够红,要不就是曾得罪过这位职员,否则她怎会受到这般的待遇?填完基本资料,温馨赶紧找个空位坐下。不过当她横扫过一遍求职者后,她便知道自己毫无希望了。比起诸位佳丽的光鲜打扮,这件永远跟不上时代潮流的老气套装,让她看起来简直像只糟透了的“丑老鸭”。
“请问这次应征的职位是……”她鼓起勇气问一旁的人。
“你连应征什么职位都不清楚?”那女子讶张着鲜红的嘴唇,“能成为‘茂远’总裁的助理秘书,是多少女人的美梦呀,而你居然只做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准备’?”
秘书?当初齐先生不是在电话中说,要帮她安排到企划部的,怎么会……
“各位!麻烦念到名字的,请进会客室来面试。”一位年长的男子扬声。
面试开始后,几乎每个人都信心满满地走出来。温馨更加确定自己出师不利,因为愈是后头的号码,主考官愈没耐性听你长篇大论。果然轮到她时,那位先生已一脸疲惫,甚至学历、经历一概不提,只问希望待遇多少。
温馨本想直接回家算了,然而思及该当面向齐维邦谢谢他的推荐,她才耐着性子继续在走廊等候。思绪纷纷扰扰中,父亲大寿那天的琐事浮出脑海……
“徐先生在东大任教十年了,人老实、收入稳定又有房产,这种男人绝不能再错过了。”温婉姑姑未事先告知,竟在寿宴后强拉她去相亲,想逃都逃不掉,“徐教授,你别瞧我们阿馨长得不怎么样,她只是不懂打扮罢了!”
温柔姑姑甚至抓起她的手给对方看,“瞧,这小手多滑女敕呀!人家说‘一白遮三丑’,只要她化化妆、换个年轻点的衣裳,保管你满意得不得了!”
懊死的!柔姑姑竟拿她当只猪似的展示,让外人来评判她“肉质”的鲜美与否?!包可恶的是那姓徐的,居然还有板有眼地推了推至少一千度以上的镜片研究,说:“皮肤保养得不错。温小姐,你也是用欧蕾的吗?”
噢!吐血,他当真以为她三十好几?
“什么欧蕾?”温雅姑姑加以说明,“徐教授,你弄错了,阿馨是我二弟的女儿,虚岁才二十六,不是我上回提的那个三十八岁的小妹温晴……”
温馨差点呛出口中的茶水。原来抱定不婚主义的晴姑姑也差点被陷害了,难怪她死都不肯回老家,危机四伏嘛!
“阿馨,北部那地方人多复杂,你还是搬回中部住吧!”大嫂宝桂好心建议。
“是呀!而且现在工作又不好找,就算找到了也赚不了什么钱,不如找个人嫁算了,是不是啊?徐教授。”温雅姑姑三句不离本行。
“我已经有工作了。”情急之下,她撒谎,“下星期我就要到‘茂远’上班了。”
“‘茂远’?”徐教授一脸的祝贺,“是不是那家待遇比公家机关还稳当的公司?温小姐能应征进去,显见你的实力一定很强。”
实力?唉!早知今日来应征的人都这么具有“实力”,她那天也不敢夸口说能谋得“茂远”的一份职位了……
“齐经理,这里有一份您的挂号信函呢!”一听到发表格小姐的声音,温馨的耳朵竖了起来。
那男人接过信件后问:“对了!今天有没有一位姓温的小姐来找我?”
T恤、牛仔裤,还有满脸的落腮胡?错不了!此人一定是朱阿姨所形容的齐维邦。
“齐先生!”她立即冲过来,“您好,我是温馨,很高兴认识您!”
这位小姐会是姨妈提过曾在“华美服装公司”任职的温馨?显然,她并不怎么懂得善用耳濡目染的专业知识哦!齐维邦眸中闪过一抹诧讶后,很快扬起和善的笑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没想到有个临时会议……”
“没关系!我刚刚已经面试完了。”
“面试?”看在姨妈的分上,她根本不需要面试呀!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条件,根本不可能雀屏中选……”她深深一鞠躬,“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安排。”“你是温小姐吧!”正说着,另一位男子朝她走来,“恭喜,我们总经理决定录用你了,请问你方便后天来上班吗?”
“后天?”温馨愣怔了三秒才急急应声,“没问题!我后天一定准时报到。”她随即向齐维邦猛点头,“齐先生,谢谢您,谢谢您的‘大力推荐’!”
“唉……不客气。”奇怪了!录不录用她,何需表弟亲自下口谕?齐维邦暂且压下满月复疑窦,待温馨走后才问:“吴主任,劲波怎知道温小姐要来我企划部上班?”
“企划部?”吴主任呆住了,“温小姐应征的是秘书室的助理耶!”
历任的助理秘书若非国色天香,起码也有“花瓶”等级,然而以温馨那点少得可怜的女人味--并非他嘴巴缺德,而是事实如此--郝劲波怎会降低标准,破格录用?
“我倒要弄清楚,劲波究竟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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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齐维邦再度跨入总经理室时,康倩倩已衣衫不整到极点了。
“劲波!”这家公司的职员怎么回事,老选在她浑然忘我时闯进来破坏气氛!
郝劲波何尝不恨呢?炽热的兴头被接二连三的冷水浇灭,忍不住十指喀喀作响,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根根扯断表哥的大胡子!
“倩倩,我后天早上去接你。”送人走后,他立即抱怨,“维邦,我不过请你主持一个会议罢了,你何必三番四次坏我好事?”
“你若觉得有必要另辟一间‘约会套房’,我想没有员工敢反对的。但如果将堂堂的总经理室挪为‘私人应酬’的场所,就不知董事长同不同意了……”齐维邦冷哼。
“你--”就会拿老妈来压我!自知理亏的郝劲波没好气地说:“这件事我自有分寸……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这个!”齐维邦将一张资料拍放在桌上,“她原本是来应征我的助理,怎会被你挑去秘书室?”
履历表上娟秀的字迹,完整的学经历--似乎是个不错的人才。然而相片中那张虽然模糊却令人“为之喷饭”的脸,让郝劲波的疙瘩打从心底冒起。
“怎么会选这张?”即使不至于“牛头马面”,也差不多要让他梦魇连连了!“倩倩八成是怕我偷腥,才挑上这么丑的女人。”
“什么?原来你看都不看,就让别人随机取样?”齐维邦快被他的荒唐气昏了!
“不过也太巧了,想不到她是你要的人。”郝劲波半眯起深褐色的眼瞳,“这个温馨跟你到底啥关系?不缺助理的企划部,怎会突然安插了这么一个职位?”
“她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因应业务量的增加,而刚好‘朋友’又推荐了她……”姨妈交代过要保密的,他岂敢不遵?“既然是一场纯属乌龙的误会,我再请人事课通知她改向企划部报到。”说着,他便要抽回那张履历表。
“等等!”然而,郝劲波压住了那张纸,“我有说过不用她吗?”
“劲波,你的‘品味’何时改变了?”瞧他阴恻恻的笑脸,不知在打啥主意。
“用人惟才嘛!”没错,他的确是在打歪主意!
谁教维邦今天把他惹毛了,既然无法理直气壮讨回面子,报报“老鼠仔冤”也爽呀!他偏要叫温馨进秘书室,然后好生“折磨”一番,让表哥在有负朋友所托之余也莫可奈何……哈!痛快!
“这位温小姐待过‘倪氏’的关系企业,论经历,若在企划部当个默默无闻的助理,不是太埋没了?倒不如留在秘书室磨练,也许等严秘书退休后,会继而成为我得力的助手,岂不更有前途?”为了说服表哥,他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真的……这么想?”他连温馨本人都没见过,怎会对她有如此高的期待?
“当然!”郝劲波热情地拍拍他的肩,“你也知道太漂亮的女人只会分我的心。不是我故意贬低温小姐,不过伟大男人背后的那位女子,看起来往往都是很平凡的嘛!”
“你的比喻似乎只适用在夫妻或母子的关系上。”虽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结果”,他仍忍不住提醒,“不过我可警告你,千万别对她‘太好’!”
这小子天生是异性的克星,一个微笑即足以勾走女人的魂魄,他怕温馨也无法幸免。
我会那么饥不择食?郝劲波差点失笑。
“对了,后天我要到日本参加国际商会,接着要去美国视察分公司业务,估计一整个月不在公司,这段期间的会议就……”麻烦你了!
“知道了!我会代你处理的!”齐维邦不耐烦地挥挥手,走了出去。
“严秘书!”表哥离开后,郝劲波马上唤属下进来,“后天有位温小姐会来上班,我要你跟她签下合约,不满试用期一个月就想走人的话,得交违约金二十万元!”
“总经理?”从未见过主子这么想“留住”一个人的。
“但是在这段时间……”不过他后头的补充可教严秘书不解了,“我要你操得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好夜夜加班,累得她一个月后便自动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