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梦颖别过脸,自顾自的开门下车,没有回答丁拓的话。
苞着她下车的丁拓紧抿着唇,先走过去看了那张封条,随即登上二楼。一进门只见梦颖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杜伯伯欠银行多少钱?房子怎么会被查封呢?罗志宁呢?他为什么不帮你?”对于丁拓连珠炮似的问题,杜梦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得不到答案,他索性自己站起来,在屋内查看一遍后,他确定这屋子只有两个人住,一个是杜伯伯,另一个就是梦颖,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小梦,”他又一次坐下来,“他呢?”
“谁?”
“罗志宁。”
“他……我和他早离婚了。”
虽然已经猜到可能的答案,但是听她亲口说出,丁拓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种奇异的复杂感觉。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不过随即又闭上,这世界上还有谁会比他丁拓更了解眼前这个娇弱又倔强的小女人?她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逼她都没有用,于是强压抑下心中像海浪般一波波的狂喜与怀疑,他决定先帮她解决债务问题,而且绝不容许她拒绝。
“那……杜伯伯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对吗?”
“嗯!他昨天找出一张丁伯伯当年写的借条,说是要找他要回这笔钱,我没有同意。因为当年他们两个人闹得那么僵,后来你们还因为这样搬离这里,我想,就这样贸然去找你们,实在不太好……”
“小梦,你……唉!”丁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这痛楚一闪即逝。“我父亲四年前在美国过世了!”父亲临终前的交代,一字一句深刻地印在他脑海里,但是现在他却不愿意向梦颖提起,因为他必须先弄清楚一件事。
“丁伯伯已经过世了?”杜梦颖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相信。
“嗯!先别说这么多,你要我怎么帮你?”就算没有父亲临终前的挂念,丁拓心中仍然有了决定,不过他还是试探性地把问题丢给梦颖。
“我不要任何帮助,大不了让房子被拍卖,不够的我会再想办法。”
“杜伯伯会来找我,就是不希望看到自己亲手建立、充满回忆的房子被拍卖,难道你不明白这点吗?还是要让杜伯伯又病倒了?”
“我……”杜梦颖一时语塞!
“小梦,你不愿意让我帮你?还是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牵连?”他一语道破她心中的疑虑。
杜梦颖转过头,这次没有回避丁拓的凝视。“没有人会无条件去帮助一个人的,而我现在的情形你应该很清楚,既有老父要奉养,又缺乏任何谋生技能,唯一会的就是教书法,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丁拓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坐在沙发上和他交谈的女子,会是从前那个美丽天真的小梦,是他从小就捧在手掌心,当作天使般呵护的小梦!
“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从牙缝中吐出的一字一句,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说完话后他站起身,走向大门。“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银行。”
看着丁拓离去,杜梦颖知道,自己终将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但他还是过去的丁拓吗?他还恨自己背叛他嫁给罗志宁吗?为何看着他高大冷漠的背影,她的心中会升起一丝不安?
***************
第二天一早,丁拓载着杜梦颖先到医院去探视杜元勋。梦颖看到父亲病情已经稳定,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之后,两人便一同驱车前往银行办理撤封事宜。银行负责此事的行员立即通知律师赶至法院处理后续事宜。
丁拓和杜梦颖到了法院没多久,代表债权人的律师祁暮云以及一位银行行员也跟着到达。当丁拓见到前去查封的律师竟然是祁暮云时,不觉有些好笑,低声说道:“怎么是你?”
祁暮云赫然瞧见陪同债务人来办理撤封的人是丁拓时,那份惊讶之情,自是不在话下。他瞥向一旁沉静不说话,有过一面之缘的杜梦颖,微微点头致意,然后以着询问的眼神和丁拓对望。
丁拓露出难得的笑意,拍拍祁暮云的肩膀说:“还在做这种会被人追杀的工作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祁暮云双手一摊,满脸的莫可奈何,原本公事公办的表情已然消失无踪。显见他和丁拓之间交情匪浅。
“你们认识?”杜梦颖瞧见两人热络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小梦,暮云是我在美国认识的好朋友!”丁拓简洁地说明,却似乎并不想替两人介绍。
小梦?听到这名字,祁暮云不禁瞪大双眼,难道这个杜梦颖就是丁拓念念不忘,连作梦也喊着的“小梦”?这下子,他可得仔细瞧瞧了!
只见眼前的女子,穿著一身充满异国风味的长洋装,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泄至腰际,水汪汪的明眸下,是小巧挺直的鼻梁,和不点而红的樱唇;她并不算是最美的,但那灵秀、古典、娴静的气质,仿佛是从国画中走出来的古仕女般吸引人!他见过不少明艳动人的女子,也见过几个让他惊为天人的大美人,可是眼前的女子,竟教他舍不得栘开眼光,几乎就要陷入那会说话的多情眸子里,难怪丁拓要为她神魂颠倒了!其实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这女孩很特别,却没想到她竟会是丁拓的那个小梦。
丁拓注意到祁暮云研究、打量的目光,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两人中间挡住祁暮云的视线,同时伸出手道:“把你带来的资料给我看看!”
“喔!”祁暮云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看到发呆呢!“全在这儿,你也把相关资料全拿出来!”他转头对着一同前来的银行行员说着。
丁拓接过资料一看,才明白原来杜元勋只是保人,而真正的借款人是罗志宁。果然不出所料!“小梦?”他侧过脸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梦颖。
心知无法继续隐瞒的杜梦颖,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她怎能告诉他那段惨淡又不堪回首的岁月呢!当初作决定的人是她,现在承担苦果的人理应也是她,她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接受丁拓的帮助!但是爸爸呢?爸爸又该怎么办?她的心中矛盾极了!
不过她回避迟疑的态度,却让丁拓误会了。
难怪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原本他还以为真的是那么一点傲骨让她说出拒绝的话,没想到还是为了罗志宁!她就那么爱他吗?爱到愿意拿自己住的房子作抵押,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丁拓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他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寒着脸,和书记官以及祁暮云讨论后续问题。
不久,他低下头开口道:“问题解决了,只剩下手续问题,书记官说如果觉得不好看,你回去可以先把封条撕掉。”
“谢谢你!”
丁拓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对其他人点点头,随即拉着杜梦颖走出法院,他们上了车,在市区内绕一大圈后,驶往高速公路。
“去哪里?”杜梦颖没见过这样子隐含着怒气的丁拓,心中不觉泛起一丝不安,他生气了!他会不会像罗志宁那样……不!不会的,他不是罗志宁啊!藉由眼角的余光,丁拓瞥见她脸上微微的担心与惊惧,顿时明白自己的表情吓着她了。几个深呼吸后,他慢慢缓和脸上的僵硬,将车子驶下交流道,停在路边一处购物站的停车场。
他下车买了两瓶饮料递给梦颖,轻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带你去海边走走,好不好?你一定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吧?”不给她说不的机会,他便激活车子往海边的方向驶去。
到了海边,丁拓并没有停车,相反地,他把车直接驶上沙滩,缓缓地停了下来。
“小梦,那七百万是离婚的代价吗?”他摇下车窗,望着海面上一片水蓝,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情绪。
丙然!他真的如自己所预测般猜到了,只可惜事实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杜梦颖无言地转头看海,海风一阵阵吹在脸上。
“小梦,我猜得没有错吧?”他希望自己能听到肯定的答案。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他对你不好?还是外面有了女人?所以杜伯伯才拿七百万让你和他离婚?”他抓住她柔弱的肩摇晃着问。“还是我根本就猜错了?这七百万是你心甘情愿拿给他的?”
“不对,不对,通通都不对!”杜梦颖有些惊慌地否认,但苍白的脸却让丁拓误以为自己猜对了。
“不对?如果不对的话,你又何必急着否认?现代人离婚率越来越高,离婚的原因也是不胜枚举,这并不是件丢脸的事。既然你说不是,那就请你告诉我真正原因;或者,你打从心里就忘不了他,还爱着他?”丁拓转头紧瞅着她,两眼炯炯有神,让人无所遁形。
“我说过了,结婚是我的事,要离婚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这外人来过问!我很谢谢你在我最急迫的时候伸出援手,但那并不表示你有权利可以干涉我个人的私事。”
“外人?你说我是外人?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你已经是我丁拓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了,你怎能说我是外人?”怒火在丁拓的黑眸中燃烧着,他凑近梦颖,托起她的脸说:“小梦,不要骗我,你别忘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熟悉你的身体、你的一切,不是吗?小时候你只要躲着我时,我就知道你一定被其它小朋友欺负,可是又怕告诉我,只因我会忍不住找他们打架;而你现在的表情正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躲着我、不敢看我。小梦,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结婚吗?”
避不开丁拓的凝视,杜梦颖索性合上眼睛,生怕又会像小时候一样让他看清心事,毕竟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除了父亲以外,就是他了。
“因为我还是爱着你,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会背弃我而嫁给其它男人!”丁拓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低下头去亲吻什梦颖那红艳的双唇,重温着八年来在梦中、在记忆里从来都没有消逝的甜蜜。
错愕的杜梦颖不知所以地任由丁拓吻着,但脑海里所浮现的,却是往昔罗志宁加诸在她身上,那似乎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瞬间,一切仿佛又回到那狭小的公寓中,罗志宁是怎么竭尽所能地羞辱她、践踏她。顿时,她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他的气味,耳朵里充斥着他的狞笑。
“不要,不要!”恐惧让杜梦颖的心紧张起来,她不要再想起,也不要再回去,不要!
丁拓猛地放开她,无法置信地捂着沁出血丝的嘴唇,两眼紧盯住她--她咬了他,她竟然咬他!
杜梦颖颤抖着手打开车门,她望着丁拓,嘴里喃喃地说:“不要!”然后整个人奔向宽阔的沙滩。
丁拓楞了半晌,旋即尾随下车,不久便在离水不远处追上她。“小梦,小梦!”他抓住梦颖的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更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不要,放开我!”杜梦颖挣扎着、推打着,急于摆月兑丁拓的双手。
看她激动失控的样子,丁拓担心自己一放手便会发生无法收拾的意外,因此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两人就如此拉扯僵持着,突然梦颖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沙滩上,连带的也让丁拓失去重心,将她压倒在沙上。
丁拓见状索性用两手紧紧固定住梦颖,一面喊着:“小梦,我是丁拓,是你的阿拓啊!小梦!”
丁拓?丁拓?仿佛从恶梦中惊醒的杜梦颖,慢慢集中迷蒙的视线,她瞧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满是焦急地看着自己,这不正是丁拓吗?
“丁拓,是你!”有关丁拓的记忆,她与丁拓的一切,还有刚才所发生的事都逐渐回到她脑中。
“小梦,你到底怎么回事?是我吓着你了吗?”丁拓难掩关心的问。
杜梦颖摇着头,将双手环在丁拓脖子上,脸埋入他胸膛。“我求你,什么都不要问,好不好?”
拉起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梦颖,丁拓柔声说:“好,我答应你,什么都不问。”
她点点头,泪水无声无息地滑下脸颊,静静靠在丁拓怀中啜泣着。多少日子以来那只能在人群背后哭泣的委屈,那被恶梦惊醒时的孤单无助,如今都在他温暖的拥抱下融化。
丁拓伸手为她抹去满脸的泪痕,有些心疼、有些无奈。“肚子饿不饿?我先载你回去换衣服,然后一起去吃饭。”
“嗯!”杜梦颖不得不同意,因为刚刚在沙滩上一番奔跑纠缠,两人的衣服几乎全湿透了。
丁拓笑笑,偏过头要她上车,然后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车子开得很快,没多久便回到她的住处,但丁拓似乎没有要让她下车的意思,“小梦,你现在只和杜伯伯同住吗?”
杜梦颖犹疑地望向他,眼中写着疑问。“你看过了,不是吗?”
“孩子呢?”他记得自己八年前所看到的是她已经怀孕了,怎么现在没看到孩子?难道孩子跟罗志宁?
他的话让梦颖不知该从何回答起,他竟然还记得孩子的事?该告诉他吗?
霎时,两人陷入一片静默的气氛中。
以为自己说错话的丁拓一时也呆楞住,久久才回过神说:“我十二点半来接你!”
杜梦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便打开车门要下车,脚刚跨出车门时,她突然低声说:“孩子在八年前就早产死了。”
“小梦!”她凄楚的眼神让丁拓心疼了,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看着他被咬伤的唇,轻轻地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我咬了你。至于那七百万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知道你对我很关心;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说完,她便咬着嘴唇转身上楼。
目送她上楼,丁拓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异常。虽然她看起来仍是那么美丽动人,但敏感如他,却下意识地知道,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温柔、爱笑、善解人意的小梦,已经不是他所爱的小梦!是什么原因让她看起来如此脆弱、孤单、封闭,甚至对人处处提防?仿佛随时都戒慎恐惧,以防他人接近?纵使她接受了他的帮助,但他们之间却似乎无法回到过去那种亲密相爱的时光。丁拓知道,她的心已经被层层冰雪所包围,即使是他,也无法进入。
哀着还有些痛楚的下唇,他依然无法相信他的小梦会咬人。回想着四片嘴唇接触的情景,她颤抖的身子,冰冷没有反应的唇,这是记忆中那个羞涩又热情的她吗?往昔,他们是如何地亲昵相依,在没有人的夜晚枕在彼此怀中,诉说着未来,编织着美景;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气息,甚至想法,往往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交会,一切就尽在不言中。现在呢?得知她已经离婚,心中的喜悦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但小梦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咬他!
老天!难道罗志宁曾对她做过什么,所以才会让她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甚至畏惧他的接近?不,不会的,谁会狠心去伤害这么个天使般的女人呢?
就在丁拓车子离去的同时,杜梦颖的身子倏地紧绷一下,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对不起,阿拓,我们的孩子死了!都是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才会让孩子早产死掉,对不起!
她无声地啜泣着,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丁拓,甚至不知道要如何与男人相处,所以才会在他吻自己时咬了他!老天,他会怎么想自己?她知道,她并不是因为他是丁拓才咬他的,在那一瞬间,她竟把他当成是罗志宁!虽然知道丁拓和罗志宁是完全不同的人,也知道丁拓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萝志宁所带给她的伤害实在太深了。丁拓的吻,让她想到罗志宁混杂着烟味和酒味的嘴压在自己双唇上的恶心感觉;即使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记忆却鲜明得像昨天一样!
懊怎么做才能抹去自己心中的阴影?她真的不知道。
她疲惫地进入浴室洗澡,然后换上一袭无袖的连身洋装,再罩上一件短上衣后便走到楼下等丁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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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拓载着梦颖到“卡邦”餐厅用餐,时值中午,用餐的人满多的,但因为丁拓事先打过电话预约,所以他们一到餐厅便有位子可以坐。
当侍者将烤得香酥的美味面包端上桌时,丁拓立即撕了一小块,沾着橄榄油递到梦颖面前。“卡邦的招牌,试试看!”
他的双眼,含着催眠似的漆黑,杜梦颖不知不觉地张开嘴,吃下这块带有浓浓面包香混杂着淡淡橄榄油香的面包,一切似乎又回到以前他嫌她瘦,老爱喂她吃东西的甜蜜时光。梦颖心想,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忘记一切不愉快。是啊!只有他能。
“这是意大利甜点Tiramisu,我记得你对这些小东西向来是没什么抵抗力的。”说着,他就递上了一块。
确实没错!她对这类精致可口的小点心,有股无法说出的热爱,以往只要一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特别的西式小点,就会专程驱车前往。但这份闲情逸致,却在结婚后消失无踪;而离婚后,碍于经济压力,更是没有那份兴致了。然而,丁拓却清楚地记着,并且在此刻唤醒她的记忆。
“好吃吗?”见她吞下那洒满巧克力碎片,有着起司和白兰地香味的甜点,丁拓带着些许宠爱地盯住她惊喜的表情。
“嗯!”来不及自己用叉子食用,他又为她送进第二口、第三口,一块原本就不怎么大的甜点,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
这样的吃法,实在违反西餐的礼仪,但他们一点也不在意,两人吃过甜点后,才真正用起主餐。
席间,丁拓谈起自己在美国几年来的经历以及所见所闻,梦颖专心的听着,想起没有丁拓陪在一旁的那段日子,她是如何地想他、恋他,心中总有无法弥补的缺憾,如今总算有了填补的机会。因此她像块海绵般,贪婪地吸纳着,想将自己心中那属于他的空白记忆一次填满;这样即使将来见不了面,她就再也不会遗憾了。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更没有条件去接受丁拓的爱,虽然他是如此明白、热切的表示,但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他所爱的小梦了。
“小梦。”丁拓突然收敛起眉飞色舞的愉快神情,紧瞅住她低声说:“能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会嫁给罗志宁吗?”他的声音是平静的,眼神是平静的,可是那平静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痛!
杜梦颖拿着汤匙的手陡然放下,摇摇头,她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你答应过我不问的,不是吗?”
“我一直不相信你会背叛我去嫁给别人,纵使我们的父母亲因交恶而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轻易背叛诺言的人,除非……”他仍不死心地追问。
“不要,求求你,不要再问了好吗?”
她的反应让丁拓默然了!从不求人的她,竟然哀求起来了!她是为了谁迟迟不肯透露实情?是罗志宁吗?他不愿意相信她心中有另一个男人的地位重于自己,但若非有相当的分量,她又怎会轻易下嫁?
气氛顿时有些僵持,丁拓紧抿着唇,目光如电地瞅着她。“可是我想知道!这个问题存在我心中那么多年,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让我想起你。对我来说,你就像个鬼魅,无时无刻地跟着我;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所以请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嫁给他?”
杜梦颖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发抖,嘴唇也在发抖,张开嘴,声音却久久吐不出来。
“小梦!”他还在等她的答案。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告诉他之后会如何呢?也罢!就让他知道吧!“为了钱!”
“为了钱?”这是他连作梦都想不到的答案,竟然会是为了钱!
“对,当初我父亲和你父亲拆伙后,急着想另起炉灶,证明自己的能力。刚好罗志宁出现,他愿意提供一笔钱、一个机会给我父亲,条件是我必须嫁给他!”
“既然这样,那七百万又是怎么回事?”丁拓的声音简直像从冰库飘出来一样,冷到极点。
“他生意失败,身为妻子的帮助丈夫还债,不也是理所当然?”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那你们为何离婚?”
杜梦颖楞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对于自己随口说出的答案,她根本就没有深究过其中的矛盾之处;而且刚才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这不关你的事吧?”
“是吗?”他冷冷地看她一眼,站起身招来侍者。“走吧!我们去办正事!”结完帐,丁拓沉默地载着梦颖去银行办理还款和撤封事宜。
领着那张注销单,她心中有无限感慨。“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如果没有你,只怕……”
“别说了!”丁拓摇头,“你知道我要什么。”
“你……你要什么?”
丁拓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久久之后才说:“妳!我要妳!”
她的脸色瞬间刷白,身子摇摇欲坠,他连忙上前搂住她纤弱的腰。
“你要我……做什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不过你不能不管杜伯伯,所以……”
这话再清楚不过,他要她的人、她的身体,他要报复,报复她当年的背叛。“这算是交易吗?”
“你要这样说也可以。”
“我可以考虑看看吗?”
“当然,这种事必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丝毫勉强不得的。”丁拓长叹口气,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她留在身边?重新追求她?别傻了!现在她见到他,不仅没有半点的喜悦之情,还差点逃之夭夭呢!“我送你去见杜伯伯,把房子已经撤封的好消息告诉他。”
不容她拒绝,丁拓拉着她离开餐厅,立即驱车前往医院。
当杜梦颖在医院门口下车,正担心丁拓会跟上来时,没想到他却摆一摆手,驾着汽车扬长而去,留下她一人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