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宿云如遭雷击般愣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纔从惊愕中回过神,“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
西楼昊南冷冷地道:“为什么?我想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原因纔是,何必问我呢?”
“我不懂,为什么要打掉孩子??难道你不喜欢孩子吗?”她仍是听不出他话中有话,一心只想保住孩子。
“我当然喜欢,但我不喜欢其它男人的孩子,尤其是齐傲天的。”
韩宿云猛地一震,且摇头,“不,这是你的孩子,和齐傲天无关。”
“我的孩子?”西楼昊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低沉问道:“我问你,这孩子多大了?”
“刚刚大夫说了,有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我记得前一阵子我有整整一个月时间没有碰你,纵使有,也是近一个月的事,算算时间,你要是有喜,也应该只有一个月,为什么孩子会有两三个月大?”
韩宿云的脸顿时变得惨白,“我不知道,或许大夫把脉有误,但我没有骗你,这真的是你的孩子。”
“是吗?我问你,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你到哪去了?为什么彻夜不归?”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中,每一思及她去私会齐傲天之事,他的心便有如针么。
“我我去”韩宿云吞吞吐吐,说不出自己是去找齐傲天,她知道如果让西楼昊南知道自己去找齐傲天的话,恐怕会引发一场大麻烦。
“去哪?说不出来是吗?没关系,我替你说,你到盘龙山去找齐傲天,还在他那儿过夜,不是吗?”
“你你知道?”她讶异地瞪大眼睛。他既然知道,为何一直忍到今天才问她?
“我不但知道,还亲眼看到你和他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模样,或者你想说是我看走眼了,那个人不是你?”她真以为能一直瞒着他吗?
“我我是去找过齐傲天,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她极力想辩解。
“清白的?如果是其它男人,我也许可以相信你是清白的,但这个男人是齐傲天的话就不可能,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找更了解他,况且我和他曾经共有过一个女人,你说我有可能相信你和他之间是清白的吗?”
“不,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我是清白的。王,求求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他不能因为这样而怀疑她的清白,甚至她月复中的孩子!
“哦?”他冷冷一哼,话锋骤转:“我问你,攻打盘龙山的攻略图你画好了吗?”
韩宿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却还是点头,“好了,都在小书房。”
西楼昊南一转头,“梦萝,你去小书房把图统统带过来。”
梦萝点头,匆忙又回,手中多了两份图,“王,公主画的图都在这儿。”
西楼昊南接过图,略略翻了下然后问:“只有这些吗?”
韩宿云心虚地点头,“只有这些,我前后一共画了两份,两份的进攻步骤和时间都不一样,兵力部署也不相同。”
西楼昊南并不相信她的话,他转头问梦萝:“梦萝,你是公主的泫身丫鬓,她做了什么事,你应该最清楚。我问你,真的只有两份图吗?”
韩宿云一听,恳切地看向学萝,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但是梦萝没有看她,反而咬着唇,表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王,奴婢不知道。”
他语气严厉地质问:“你不知道?我派你伺候公主,就是要你盯着她,现在你竟然敢说不知道。”
梦萝慌地跪下,“奴婢不敢说。”
“我叫你说你就说!”他怒喝出声。
“是!其实奴婢曾经看过公主在画图,我问她为什么画那么多份,公主说多画几份是为了让王有不同的选择和方向。”
“那一共画了几份?”
她迟疑了会儿,“好象三份还是四份吧!”
“到底是三份还是匹份?”
梦萝低看头回想着,但在旁人看不见的眼睛却藏着一丝恶毒。“四份。”
“四份?”西楼昊南的声音不觉地提高。
梦萝点头,“是,奴婢肯定是四份。”
西楼昊南扬了扬手中的图卷,“既然是四份,你为什么只拿两份来?”
“因为小书房只有两份,所以奴婢就全拿来了。”
西楼昊南如寒冰般的眼直瞪向韩宿云,“云儿,你画的图到底是两份还是四份?”
韩宿云不解地看着梦萝,她不懂,梦萝为何要说谎?即使连她送给齐傲天的那一份算进去,一共也纔三份,为什么梦萝要说四份?
“云儿,告诉我,你所画的攻略图,到底是两份还是四份?”眼看得不到回答,西楼昊南又问。
“你何不干脆问我,是不是把图给了齐傲天呢?”韩宿云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没错,我是把其中一份图给了他,因为我不想看你们再互相伤害、彼此误会憎恨,所以给了他一份图好让他可以谋思对策。”
西楼昊南放声大笑,那笑声既狂妄又放肆。“互相伤害?误会?憎恨?这是他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了你什么?说!”
“他告诉我,你们同时爱上一个女人,却让这个女人伤得很深,他说你不该为了这个女人,终其一生把自己罩在不见天日的面具中”
“他告诉你这些?”西楼昊南猛然打断她的话,声音令人听了不自觉地打颤,“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女人是他送我的?如果没有他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些事情发生?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来向我哭诉,要我同情她、收留她,结果不但让我当了绿帽子乌龟,还差点亡国丢位?”说罢,西楼昊南一拳打向墙壁,顿时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地面。
韩宿云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老天,经历过他那么多次的怒气,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愤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做错了?难道白己不该知道这些事吗?
西楼昊南冷然地转向韩宿云,“云儿,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许背叛我、不许欺骗我,你做到了吗?”
“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欺骗你!”她放声吶喊,想喊出心中的委屈。
可惜盛怒中的西楼昊南根本听不进去口她竟然还不肯承认!“没有?你背着我和齐傲天往来,这不是背叛?你背着我把攻略图拿给他,这不是背叛?而当我问你时,你居然还振振有辞,抵死不认帐,这难道不是欺骗?”
“我是和齐傲天见过面,可是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欺骗你!”他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她。
“哦?”他轻蔑地瞪着她依然平坦的小骯,“孩子呢?你怀了他的孩子,这算不算欺骗?”
“不,孩子是你的,你相信我,孩子真的是你的!”韩宿云不住摇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宾落。
“我宁可相信证据,来人,灌药!”西楼昊南似乎是铁了心,一定要将韩宿云肚子
的孩于打掉。
韩宿云哭得喘不过气来,她趴在地上,跪求着他:“王,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这孩子真的是你的亲骨肉,你一定要相信我”
西楼昊南一脚将韩宿云踢倒在地上,黑眸中闪过一道寒光,“灌药!”
两名宫女立刻走过来架住韩宿云,另一名宫女端着药汁,强行就要灌入,却让韩宿云拚命扭动的脸给撞翻。
西楼昊南见状怒不可遏,“把药拿过来!”
苞着,他亲自端起药碗来到韩宿云眼前,“把药喝下,我不要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
看着他冷漠无情的眼,韩宿云绝望了,她的心彻底的碎裂,美丽的瞳瞳眸中写满悲愤。她陡然止住泪水,用哭得沙哑的嗓子无力地说:“放开,我自己喝。”
两名宫女还是不放心地架住她,毕竟她们承受不起兰陵王的怒气。
韩宿云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你们不相信我!好吧,那就算我韩宿云麻烦你们了。”说罢,她张嘴就碗,一口气将黑稠的药汁喝完。
“王,我可以走了吗?”她静静说着,美丽的大眼在瞬间失去一切光彩。
西楼昊南瞪着她,心中不知怎地,竟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难道他做错了?难道她肚子要的孩子真是自己的?不,不会的,那是他亲眼所见,一定不会错的!
韩宿云又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走着,但还没走到一半,鲜血已经顺着她腿间流至地而,一旁的宫女看了不觉尖叫出声。
西楼昊南的心猛烈抽痛着,他伸手想去搀扶韩宿云,但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中。最后,他命令着两旁的宫女,“去扶着公主,还有,把大夫也找来。”
“不要,我不要你们扶,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韩宿云凄厉喊着,她痛苦地坐在地上,血,不断从她两腿间流了出来。“我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
***
轻轻推开兰熏阁的门,西楼昊南摒退所有服侍的宫女,独自来到韩宿云床前。
睡梦中的韩宿云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娴静幽雅,一撮黑发散落在额前,更显出她的白留无瑕,有着碧玉。
他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熟睡的小脸,她瘦了。她原本就弱不禁风,经过这么一场折腾,更是犹如风中柳絮,彷佛随时会随风远扬似的。
西楼昊南悄然在状边坐下,一手紧紧握住她的。
三天了,她昏迷至今已经三天了!
虽然他请了所有的名医前来会诊,却仍旧没有能让她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醒不来?所有的大夫都说她没有病,只是身子弱了些,加上小产元气大伤,只要睡一睡就会醒过来。
但是没有,韩宿云非但没有醒过来,还日复一日的昏迷着,让西楼昊南担心极了!
是的,他担心极了,也怕极了!他怕她一睡不起,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那美丽抚媚的小脸,总不到她温柔低喊着“王”,更怕自己来不及告诉她,他爱她,她就这样撒手尘寰。他爱她!他终于明白自己爱她,可现在纔明白,是不是太迟了?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去逃避、去欺骗自己,最终却在看到她和齐傲天在一起时整个崩解。
正因为爱她,所以他嫉妒;正因为爱她,纔会对她背叛自己的事那么愤怒;正因为爱她,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那段荒闫、丑陋的往事,免得她轻视自己、瞧不起自己。
他不后悔强迫她打掉孩子,因为他不要他们之间有任何阴影存在,而那孩子就是阴影,所以必须打掉。反正他会给她孩子的,只要她醒过来,他会正式册她为妃,然后让她怀自己的孩子,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想到这儿,西楼昊南露出一抹笑容,“云儿,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只是你得快点醒过来,知道吗?”
他召来宫女仔细吩咐道:“好好照顾公主,如果她醒了,记得马上通知我。”
低下头吻了吻韩宿云紧闭的冰凉嘴唇,他恋恋难舍地起身离开。
可西楼昊南不知道,当他一踏出兰熏阁后,便再也看不到韩宿云了。
在他离去后韩宿云便醒了过来。她借故遣散了所有的宫女,然后以兰熏阁为中心布下八奇阵,并将自己困在兰熏阁中,不让任何人进来,她打算就这样陪着她的孩子直到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
听闻宫女的禀告后,西楼昊南简直快疯了!
他像头又急又怒的猛虎奔向兰熏阁,“云儿,云儿!”
“王,不要进去,这阵法奇险无比,若不踩好生门进入,只怕会有进无出。”梦萝站在兰熏阁门口拦住西楼昊南,不让他进入。
“闪开,我要进去救她!”西楼昊南一把推开梦萝,想都没想便推门而入。
然而,他纔一踏进门,迎面而来的一道强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连站都站不住,待他运力站定后,只见眼前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韩宿云了。
由于西楼昊南是沙场老将,自然精通兵法,对于所谓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数也略知一二,因此他没有将所看到的一切放在心上,而是顺着八卦方位走动,试图找出八奇阵的生门。但是不管他怎么移动,就是找不到生门;而且不仅找不到生门,连自己是从哪个方位进来的也都找不到。
西楼昊南急了,他放声大喊:“云儿,我求求你,你出来好不好?云儿,云儿──”
空气中弥漫着冷冷薄雾,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响应。
西楼昊南依然不放弃,他知道韩宿云一定听得到他的话,他知道她就在附近,“云儿,求求你出来吧!你这样把自己关在这不吃不喝,你会死的,求求你告诉我你在哪
好不好?”
韩宿云仍旧没有回答。
西楼昊南急得到处乱窜、双手乱舞,他让墙壁堵住了去路,让桌子绊到了脚,最后终于在东南角的方向看到一丝光亮,他怀着期望往光亮处走去,然而所看到的并不是韩宿云,而是齐傲天。
齐傲天一看到西楼昊南,一句话都不说便挥出拳头,打得西楼昊南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罩在脸上的面具也制成两半,露出那冷傲的俊颜。
“你”西楼昊南抹掉嘴角的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齐傲天一步步逼近他,脸上罩着寒霜,“做什么?当然是看看你怎么逼死一个爱你爱得快要发狂的好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齐傲天一个箭步上前,猛然揪住西楼昊南的衣领又是一拳,“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该死!”西楼昊南大吼一声,立即还以颜色。铁拳击在斋傲天下巴上,逼得他连退好几步,“若不是你,我和云儿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齐傲天闻言不禁怒火中烧,一连对着西楼昊南挥出数拳;西楼昊南也不甘示弱的回击。
打从慕容珞冰将韩宿云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齐傲天,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她的云姊姊怎么被西楼昊南欺负后,他便十万火急的赶了过来。却因为在路上发生了一点事情而耽搁,终至来不及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因此他气极了,见了西楼昊南便打。
“你这家伙到现在还把错怪到别人身上!你看不清雪香儿的真面目,任由她欺骗摆布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云儿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好女人,你也看不清楚?”
“你说什么?她爱我?”西楼昊南猛地揪住他的衣襟。
齐傲天气愤难当地道:“当然,她无可救药地爱着你,死心塌地爱着你。为了你,她奉献出自己最宝贵的贞操,忍受着旁人的歧视M耻笑;为了你,她违背自己的良心,画出一张张的攻略图;为了你,她不惜冒着危险来找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月兑离雪香儿的讯咒,好取下你脸上的面具,让你重见天日。但是该死的你,你做了什么?你竟然这样伤害她,只因为她无意中救了我。”
“无意中救了你?”
“是的,她在云骑关看到我陷入你所布的阵法内,一时不忍心而救了我,而你却以这个为罪名来羞辱她,你就真的那么恨我,恨到连一个救我的人也不肯放过吗?”他真想好好打醒这个被恨意蒙蔽心志的兄弟。
西昊吴南惨惨大笑,“我恨你?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是无法原谅我自已,为什么会愚昧到让一个女人来摆弄我的人生;甚至为了她,差点连国家都亡了!所以我一看到云儿,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雪香儿,我拚命告诉自己,她只是个和雪香儿一样的低贱女子,只是个供人玩弄的妓女,不值得爱”
“所以你就羞辱她、囚禁她,甚至玩弄她,还强迫她打掉孩子!西楼昊南,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男人?”齐傲天又是一拳打得西楼昊南倒地不起。当他一赶到这,从宫女那得知西楼昊南竟打掉韩宿云月复中的孩子时,他简直不敢相信。
躺在地上直喘息的西楼昊南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痛,但最痛的,却是他的心。
他哑着嗓子说:“傲天,求求你,救救云儿好不好?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我了,所以求你救她!她原本身子就弱,加上小产,根本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我怕她会这样走了。”
齐傲天一愣,无法置信地看着好友,他求他?他竟然为了韩宿云哀求他?老天!这个几年前遭受围攻,宁可浴血奋战也不愿举旗投降的泮汉,竟为了韩宿云而哀求他!
“昊南,你爱上她了,是不是?”齐傲天的悻度缓和了下来。
“没错,我爱她,打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无法自拨地爱上了她,但我却一直在做伤害她的事,现在终于把她逼上绝路。傲天,我不在乎自己怎么样,但是请你务必把她救出来,现在只有你能说服她了。”他将所有希望放在齐傲天身上。
齐傲天摇头,“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会,就是对这个一窍不通,否则当初又怎么会有机会让云儿来救我呢?既然你都无计可施,我当然更没有办法。”
“是吗?”西楼昊南勉强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至兰熏阁门口坐下,深深望着那和往常一样,但他此刻却怎么样都进不去的地方,“没关系,如果云儿死了,我也会去陪她的。”
“你”齐傲天又想揍人了!他想不懂,这家伙不谈感情便罢,为什么一谈起感情来,总是弄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呢?
现在该怎么办?他虽可以一拳打昏几个大男人,却独独对这种奇门遁甲没辙,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吗?
齐傲天盘腿往地上一坐,两个难兄难弟在相隔多年后再度并肩而坐。不过齐傲天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想不出办法救出纬宿云,只能恳求上苍让她平安无事,否则冰儿那疯丫头,铁定会让他一个月都睡地上的。
他抱着头非常努力地想,想得脑袋都快爆开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昊南,我想到一个人,也许这个人可以救出云儿。”
已经陷入绝望的西楼昊南眼睛不觉一亮,“谁?”
“韩易,韩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