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张昌明晋见!”
一声声的传令,响遍干清宫内外,不多时,便看到张昌明领着一个身穿黄色长衫,深青霞帔的绝子缓缓走了过来。
“张昌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坐在龙椅上的未棣轻声一哼,挥手示意张昌明起来,眼睛却动也不动,直盯向跪在地上那道娟秀、娴静的月兑俗身影看着,“昌明,这是谁?”
“皇上,这就是杭州第一美人赛西湖朱夕。”
朱棣眼睛一眯,“赛西湖?好大的口气,西湖美景冠绝天下,竟然敢自称赛西湖!把头?起来,让朕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
朱夕深吸口气,缓缓?头,一双灵秀有神的美丽眼睛直视着他。
朱棣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人也站了起来。
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但见她明眸皓齿、肤赛冰雪、曲眉丰颊、楚腰纤细,简直就是西子再世,美得令人喘不过气,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昌明,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皇上,她叫朱夕。”
“朱夕?”朱棣喃喃念着,步下龙椅走到朱夕身旁,目不转睛地瞅着她,“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是赛西湖!昌明!就她吧,今天朕要她侍寝。”
张昌明喜不自胜,“是!这就把朱夕送到!”
张昌明?起头对着一群宫女吩咐,“来人,带朱夕去梳洗沐浴,然后送到皇上寝宫!”
朱夕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任由宫女将自己带进浴池梳洗,任她们在自己身上搓搓洗洗,外加梳妆打扮后送到干清宫。
吧清宫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虽是每隔几步就站了一名宫女待命,但此刻除了朱夕走路的声音外,居然听不见任何声响。
爆女在寝宫外躬身禀告:“皇上,朱夕带到!”
“让她进来!”
“是!”宫女推推朱夕,“进去吧!”
朱夕往前走了几步,一群宫女自动退到门外,将偌大的寝宫留给朱夕和朱棣两人。
“你过来!”朱棣背着双手站在窗台边,对朱夕吩咐道。
朱夕又走了几步,“皇上。”
宋棣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把衣服月兑了,朕想看你!”
她没有抗拒,依言将衣衫一件件褪去,最后不着寸缕地站在他面前。
朱棣眼光一沉,“靠近点,你站太远,朕看不清你。”
朱夕走到他面前站定。
看着眼前成熟美丽的赤果胴体,朱棣不由自主地吞了口
水,徐徐搓揉捏弄,“好美,朕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月兑光了衣服还是这么美!”
朱夕闭起眼睛,没有抗拒、没有挣扎,任凭朱棣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朱棣不可思议地抚着那如羊脂般的细腻肌肤,指尖从她圆润的肩头、丰满的酥胸、纤细的腰肢,一路抚触到修长的双腿上,仿佛膜拜女神般地崇敬。
“你今年几岁?哪里人?”
“张公公说过了,我是杭州人,今年十九岁。”
“十九?”朱棣眼睛一眯,抱起朱夕将她放在床上,身子跟着压住她,“照理说十九岁应该已经有婆家了,怎么你还会进宫?”
朱夕冷冷一笑,“皇上果然圣明,朱夕确实有婆家,不但有婆家,而且还生了一个孩子。”
朱棣一楞,那游走双腿问的手骤然停住,“你说什么?你嫁过人,还生过孩子?”
“没错,我不但生过孩子,而且我的丈夫正是皇上的御前大将,柱国大将军长孙洛!”
朱棣眼神一冷,已然坐正身子,“你是长孙洛的妻子?”
“是,我是他的妻子。”
“既是他的妻子,为什么还进宫?”
“张公公以命相逼,皇上,你说我能不进宫吗?”
“以命相逼?以谁的命相逼?”
“我的丈夫、我的父亲,还有朱家上下百三十口人命。”
“朱家?你是……”
“我是朱的女儿。”
“朱?翰林大学士朱?他不是已经斩首示?,而朱家都发配充军,为什么你还会进宫?论理,你该送入教坊,打?官妓的。”
朱夕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继续说道:“皇上,你知道朱家为什么会被抄家吗?”
“那是朕亲自下的令,朕怎么会不知道?”
“哦?请皇上说说,因为朱夕不清楚我爹为什么会被斩首,更不知道朱家上下一百三十条人命为什么会被发配充军。”
“朱勾结谋逆,意图犯上作乱,还需要问什么原因?”
“勾结谋逆?意图犯上作乱?请问皇上证据何在?”
朱棣一楞,“证据?”
“是,要斩首一个人,总得要有证据,要说一个人谋逆,犯上作乱也得要有证据,请问证据何在?”
朱棣眼睛一瞪,语气顿时冷了起来,“这种事哪需要证据?等到证据确凿时,朕的江山早就不保!”
“难道为了保住皇上的江山,就可以滥杀无辜、栽赃嫁祸,甚至逼良?娼吗?”
“你说什么?”朱棣猛地抓住朱夕的手,“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滥杀无辜、栽赃嫁祸、逼良?娼?”
“我爹一生公忠体国,?国家?社稷付出不少心力,却抵不过张昌明的一句话,随随便便找了封信就说是证据,将我爹斩首示?;朱家一家大小殷实诚恳,却流离颠沛,发配充军。皇上,谋逆是何等大罪,怎么可以这样草率处决呢?张昌明说我爹谋逆,皇上就相信了,既然如此,证据呢?请问有人亲眼看见我爹他打造兵器,召集兵马,准备犯上作乱了吗?”
朱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朱夕这话一句句都像利刃般刺进他心里,他当年就是这样招兵买马,私造兵器,然后一路打进京城取得天下的,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怎么谋逆作乱,怎么窃位夺政。
朱夕又说:“皇上,你知道张昌明为什么这么做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朱棣一哼气,“天下是朕的天下,人民是朕的人民,张昌明不?朕,难道还?你吗?”
“皇上真聪明,朱家所发生的这一切确实都是因我而起,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皇上的东厂提督张昌明!”
朱棣心头一震,又是张昌明?他早听朝中很多大臣奏过张昌明的事!但他并不以为意,因为张昌明是为自己做事,既是为自己做事,得罪几个人总是有的,可为什么眼前这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朱夕也这么说?难道自己真的错用张昌明?
朱棣再开口,口气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张昌明怎么啦?”
“皇上应该知道张昌明到处强夺民女吧?姿色普通的,就送给锦衣卫,姿色稍佳的,就送进宫伺候皇上,而我就是这样被张昌明找上的。”
这件事朱棣早就知道,只是身?天子,有三宫六院本就正常,而多几个女子伺候又有何妨?因此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张昌明去胡搞!
“皇上知道张昌明为什么这么积极替皇上到处物色美女吗?”
朱棣瞪着朱夕,“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凡一个人有了位以后,就会想要权,有了一点权,就会想要更多的权,张昌明正是如此。他是东厂提督,但他觉得自己在宫内无以为援,所以到处替皇上物色美女。表面上似乎是替皇上着想,实际上却是为了他自己,只要他选的女子中有一个得宠,那他就如同鱼跃龙门,更接近皇上一步!”
朱棣眼中寒光一闪,因为朱夕蓄所说的全都合情合理,更不是没发生过,否则东汉王朝又为什么覆亡呢?“说下去!把你所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朱家会遭此滔天大祸,正是因为我不肯入宫伺候皇上,断了他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于是他无所不用其极,想让朱家家破人亡,想让我身败名裂!甚至为了扩张自己的地位权势,设计陷害长孙大人,偷走他的玉印,以陷其入罪。”
朱棣点点头,他早就怀疑长孙洛失印这件事着实离奇,因为长孙洛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知之甚深,更明白他不是那种个性草率的人,所以他只将长孙洛软禁起来,并没有打入天牢。
他沉声问:“证据呢?”
“证据就是我!”
“你?”
“如果皇上不相信,只要找女官来验身,就知道我是不是嫁过人,生过孩子,再想想张昌明为什么找我这样一个女子进宫,相信皇上应该就会清楚。”
“嗯……”朱棣一沉吟,拍手招来女官,“带她下去验身。”
朱夕起身穿上衣衫,跟随女官进入内室。
没多久,女官出来了,“皇上,这女子已非完璧,而且曾生育过。”
“下去吧!”
朱棣看着朱夕,“你来见朕,就是为了告诉朕这件事吗?”
“我只是想告诉皇上事实真相,并请求皇上放了长孙大人,还朱氏一门清白。”
“为什么我得放了长孙洛?无论如何,失印的人是他,责任自然也该由他背负,说什么朕都不能放他。”
“少了长孙大人,皇上的江山将会不保,皇上,你愿意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长孙洛虽然威猛,毕竟是朕亲手带出来的,少了他,朕的江山会依然安好,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
“但皇上别忘了,拿走玉印的人是张昌明。皇上想想,有了玉印,就等于有兵权,有了兵权以后,张昌明会做什么?”
朱棣脸色一阵惨白,“不可能,那个狗奴才不敢这么做的,他……”
“如果他不敢,他就不会千方百计要送我进宫。”
“你……”
朱夕絮絮说着,缓缓解下衣衫,走到朱棣面前看着他,“皇上,我美吗?”
朱棣伸出手轻抚她美丽的胴体,“你很美,美得令人炫惑,如果朕有了你,或许会像唐明皇一样,从此不早朝,芙蓉帐里夜夜笙歌。”
朱夕浅浅一笑,伸手从头发上取下一根发簪,出其不意地往自己脸上划去,鲜血一滴滴顺着她脸颊流下,“那我这样还美吗?”
朱棣目瞪口呆,“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朱夕仍旧笑着,举起发簪抵在自胸口上,“我不愿意当妲己,不愿意皇上当无道之君!包不愿意我的丈夫成为黄飞虎。既然美丽会引起这一切祸事,那我宁可不要这种美丽!”话声刚落,朱夕手上微一用力,发簪顿时刺入心窝里。
朱棣大惊失色地抓住她,“该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朕喜欢你,朕要你,只要你说的,朕都会答应你的,为什么你不……”
就在这时,几名宫女仓皇地奔了进来,“皇上,张公公带一群锦衣卫进宫,现在已经快到干清宫了,请皇上定夺!”
朱棣虎眼一瞪,将满身鲜血的朱夕紧搂在怀中,“传令下去,把长孙洛放出来,命他即刻带兵勤王,保护京城安全!”???当长孙洛领着大队人马,击退锦衣卫赶到干清宫时,正看到一群锦衣卫和御前侍卫刀刃相向,而带头的,正是张昌明。
乍见张昌明,长孙洛二话不说,拔起长剑便砍。
张昌明根本没想到长孙洛会来得这么快,他以为长孙洛被囚禁,朱棣又让朱夕迷得晕头转向,而锦衣卫全在自己掌握中,他应该稳操胜算。
想不到朱夕是迷倒了朱棣,但朱夕却也同时自尽,让朱棣徒做了一场春梦;更想不到长孙洛虽曾被囚禁!现在却如同出柙的猛虎,所向披靡,眼看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眼看长孙洛越来越靠近自己,张昌明有些慌了手脚。
“长孙大人,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把玉印交还给你,请你饶我一命吧!”
话还没说完,长孙洛的长剑已然贯穿他的胸膛,“我饶你一命,谁来饶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命?”
张昌明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睛,“皇上就在里面,没经过皇上的同意,你竟然敢……”
“你不也没经过皇上同意就斩了朱?所以这一剑是为朱砍的,而这一剑,是为儿砍的,因为你,她不得不?夫弃子,进宫伺候皇上,所以我要杀了你替儿报仇!”
张昌明已经痛得喘不过气,“你……”
长孙洛冷冷一笑,“至于最后这一剑,是替天下所有人砍的,张昌明,你去死吧!”说罢手起剑落,张昌明的头滚落在地,铜铃大的眼睛不甘心地瞪着。
长孙洛看也不看一眼,丢掉长剑跨入干清宫,“臣长孙洛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朱棣面色一片凝重,“爱卿,辛苦你了。张昌明呢?”
“张昌明已经被臣一剑削去脑袋,死了!”
朱棣点点头,“死了就好,就算你不杀他,朕也会抄了他全家!传令下去!查封张昌明住所,将一干相关人犯全部关入天牢。”
吩咐完,朱棣转向长孙洛,“爱卿,这次委屈你了。朱家的事和失印的事,朕都已经听说了,朕现在赐你无罪,官复原职,并加封一品?上柱国将军。”
岂料长孙洛摇头,他笔直跪下,“皇上,臣有罪,请皇上听完臣的话以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封。”
朱棣一愣,“有罪?你有什么罪?”
于是长孙洛将自己如何在法场换人,如何以鱼目混珠的方式救了朱家的经过说了出来,“皇上要臣协助查案,臣不但没帮上忙,反倒欺君罔上,窝藏要犯,罪无可赦,请皇上降罪!”
朱棣惊讶极了,“你是说朱没死?”
“是的,宋学士公忠体国,对皇上一片赤诚,臣不忍见他就这样被张昌明所害,所以大胆作主放了他,请皇上原谅。”
朱棣不由得有些恼怒,长孙洛连自己的话都敢违背,那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可一想到内室里朱夕奄奄一息的模样,想到这一切还不是因自己而起时,他的怒气顿时又消失无踪。
“罢了!反正你都做了,朕还能如何?念在你这次救驾有功,朕也不会怪罪你。说,你要什么封赏?”
长孙洛又摇头,“臣不要封赏,臣只希望能带妻子回去。”
朱棣缓缓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长孙洛?起头和朱棣对望,“我说我要带儿回家,她是我的妻子,我当然要带她回家。”
“她已经是朕的宠妃,朕不能让她跟你回去。这么吧!我把文姬嫁给你,封你?安平王,让你享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作为补偿,如何?你也知道文姬一直都很喜欢你。”
长孙洛站起身,月兑下官帽解下官服,“臣宁可不做官,不要荣华富贵也要带儿走,请皇上成全!”
“你非要她不可?”
“是。这辈子我只要她,只认她做妻子。”
“那公主呢?”
“公主金枝玉叶,长孙洛一介莽夫,不敢高攀。”
朱棣冷冷一哼,“如果说朱夕童已经死了,你还要她吗?”
“就算只领回尸首,她还是我的妻子。”
朱棣定定瞪着长孙洛,久久不发一语,“她在里面,你把她带回去吧!”???当长孙洛终于看到朱夕时,朱夕已经奄奄一息。
看着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朱夕,长孙洛不禁悲痛欲绝,顾不得朱棣就站在一旁,他上前抱起朱夕低声喊道:“儿,我来了,你醒醒,看看我,看看我啊!”
朱夕无力地睁开双眼,“大人,大人……”
见她自毁容貌,自尽以求贞节的绝烈,长孙洛难过得热泪盈眶,他哽咽地说:“别说话,我带你回家,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朱夕喃喃低语:“我已经变丑了,已经不是那个艳赛西湖的朱夕,你还要我吗?”
“傻瓜!我爱你,爱你的人、你的心,爱你的善良、勇敢,我爱你的一切一切,而不是爱你的容貌。来,我们回家。”
“可是我已经让皇上……”
他摇头,“我说过,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会改变爱你的心。在我心底,你还是你,你永远是我最美的妻子,我最热情的儿。”
两行晶莹的泪滑下朱夕的脸颊,她满足地把脸埋入长孙洛怀中,“大人,我们回家,我们一起去找不悔,去找我爹,他一定很高兴自己当爷爷了!”
长孙洛微微一笑,大跨步抱起她往干清宫外走,“嗯。我们回家!一起回我们的家。”两个月后,一辆马车驶进开封,停在一家名?“山水李家”的药铺前。药铺来的伙计一见长孙后,忙迎到前去,“大人,您来了,大夫已经等很久了。”
长孙洛点点头,一手牵着怀抱长孙不悔的朱夕往药铺里面走去。
大夫李易看到长孙洛来,热切地站起身,“大人,可终于等到你了,真是想煞小人了!”
原来长孙洛曾经在偶然间救了遇上盗匪的李易,所以李易就此视长孙洛?恩人,早晚盼望能再见到他,好报答救命之恩,想不到这一盼,竟盼了五年。
长孙洛不在意地笑笑,“别喊我大人,你知道我早辞官了。”
“不,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大人,永远是我的救命恩人。”
“别说那些。我今天来,是希望你帮我看看拙荆的伤有没有救。”他掀开朱夕覆在脸上的薄纱,露出那惊人的美貌以及右脸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李易一惊,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瞧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美,即使连手指都美得惊人,如果没有脸上的疤痕就更美了!
“大人,这是……”
“她是为了我才自毁容貌,所以我要带她走遍天下,寻找可以治疗她伤口的大夫,让她恢复原来的样子。怎么?有没有希望?”
李易先用眼睛瞧,然后对朱夕一拱手,“夫人,得罪了!”
他伸手轻轻在朱夕疤痕上检查,仔细看伤痕的大小、深浅,还有愈合的程度,“大人,这恐怕……”
“恐怕如何?”
“小人恐怕无能?力。”
长孙洛神情一黯,“是吗?连你都不行,那岂不是……”
朱夕摇头,按住他的唇安慰道:“洛哥哥,不要紧,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别的地方能找到大夫替我治伤呢!”
“可是我们一路从京城南下,都没找到能治你伤的大夫,我怕……”
“不要怕,儿即使一辈子这样也无所谓,只要你爱我,只要你要我,儿就心满意足。除非你嫌我丑,不要我!”
“傻瓜!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意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每天对着镜子掉眼泪,那让我心如刀割。”
一旁的李易忍不住开口:“大人,可否容小的说一句话?”
“你说!”
“小人知道开封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治好夫人的伤。”
长孙洛喜出望外,“你说什么?谁可以治好儿?”
“那个人叫杜康,是『冷面华佗』杜□的后代。传说中冷面华佗能救死续命,有起死回生的妙手医术。这个杜康虽是他的后代子孙,但已经得到杜□的真传,且人称『鬼手华佗』,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或许夫人就有救了!”
“杜康在哪里?我马上带儿去见他!”
“大人别急,这个杜康脾气有点古怪,如果不得法,怕会弄巧成拙。”
“怎么个得法?”
李易凑近长孙洛耳边低低交代起来……???
十天后的傍晚,长孙洛带着朱夕来到“回春堂”。
还没来得及开口叫门,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女子的喊叫:“你这什么鬼庸医,竟然敢这样说本公主!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鲍主?
朱夕拉着长孙洛的手,“洛哥哥,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像……”
“像文姬公主?”
“嗯。”
“不可能,她远在京城在皇宫享福,哪会千里迢迢到开封来?而且宫里多的是御医供她使唤,她来开封做什么?”
就在两人讨论时,只听得一个男子冷得像冰的声音传来:“你以为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是你说砍就砍、说杀就杀的吗?如果你想在脸上继续多几道疤痕的话,你就下手,杜康绝不还手!”
那女子气得口不择言,“我回去叫我父皇调锦衣卫过来,把开封的人全部杀光,看你还敢不敢这样侮辱我?”
“张昌明已经被我一刀砍了,你还想去哪里调动锦衣卫?
而且现在锦衣卫是你可以指挥得动的吗?”长孙洛站在门边,一手牵着朱夕朗声说道。
乍然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文姬公主不禁惊喜万分。
她奔上前想投入长孙洛的怀抱,却赫然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朱夕,而朱夕怀里还抱个白白净净的胖小子。
她恶毒地开口:“你没死?我还以为你这贱人让我父皇玩弄羞辱过后,已经自尽身亡,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脸活着!”
朱夕浑身一颤,“你……”
长孙洛见状,伸手搂住她的腰,“儿,别理她,你的丈夫是我,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也是我,不必理会这种疯女人。”
文姬公主凤眼一瞪,“我是疯女人?那她是什么?专门勾引男人的下贱娼妓、荡妇……啊!”
话都还没说完,文姬公主脸上已经火辣辣地肿了一边,一个斯文俊秀、却带有几许冷漠的年轻男子沉声喝道:“如果你不是疯女人,会这样随随便便带人包围民宅吗?还口口声声要砍人、杀人?你马上给我滚,回春堂不欢迎你!”
“你打我?我可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你居然敢打我,还敢要我走?你不怕我……”
男子身影一闪,瞬间又赏了文姬公主六、七个巴掌,打得文姬公主哭爹喊娘,泪都滚了下来,“你走吧!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可不是六、七个巴掌,而是六、七只会蚀骨腐肉的毒虫!”
文姬公主整个人都傻了!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对她,可这个杜康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来人,给我统统捉起来,全部送到东厂……好痛!”文姬公主一眼望去,长孙洛正毫不客气抓着自己的手,“好痛,你放开我!”
长孙洛重重一推,将文姬公主一把推倒在地,“公主,我想你是为脸上的伤来找杜大夫的吧?”
提起脸上的伤,文姬公主忙用袖子遮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脸弄成那样,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世界上只有杜大夫一人可以治你的伤,可以恢复你原来的样子。
如果你还想回到原来的样子,就乖乖回去反省,再客客气气、有礼貌地请求杜大夫帮你,否则皇上不会认你这个女儿的!”
文姬公主整个人顿时气势一弱,先前的跋扈蛮横全消失无踪,因为长孙洛确实讲中了她的心事。
一个月前,她又像以前一样对宫女大发脾气、大动私刑,哪晓得宫女们忍气吞声久了,居然个个群起反抗,宁可命不要,也要杀了文姬公主泄恨。最后这些宫女虽然一个个被处死,但她的脸却也花了。而自从她的脸花了以后,朱棣便不太喜欢她,嫌她丑、嫌她脾气暴躁、嫌她见不得人,所以她才会不远千里到开封来求医,希望能恢复从前的美貌,赢回父亲的欢心。
“洛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做?”想到父皇不理自己,文姬公主就像斗败的公鸡,低声下气起来。
“我刚刚说了,回去好好反省,把脾气改了,再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地请求杜大夫帮你。”
“那我还可以见得到你吗?你知道我……”
“我已经辞官,打算回洛阳成亲,以后我们不可能有机会见面的。”
“你是不是嫌我变丑,所以才不要我的?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
长孙洛摇头,伸手揭开朱夕的面纱,“公主,你看看儿的脸就知道了。”
文姬公主一?头,赫然看见朱夕那绝美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你的脸……”
朱夕说:“我的脸和你一样花了,可是洛哥哥还是要我,他还是娶我做他的妻子。”
文姬公主看向长孙洛,“你当真要她?你当真不嫌她丑?
这是为什么?论身份,我是公主,她是被人玩弄过的娼妓,而你却要她,论姿色,我自认没什么地方比她差;论学识、论才干,我样样都比她强,就算现在我的脸花了,但我依然是个公主,?
什么你就是不要我?”
长孙洛对朱夕温柔一笑,大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我怎么会嫌她丑?一般人或许只看到儿惊世骇俗的美,却忽略她内心最善良、最温柔、最勇敢的一面,而我,爱的就是这样的她。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即使她又老又丑,即使她瞎眼瘸腿,我还是爱她,永远爱她。
鲍主,其实你本性不坏,只是从小生长在皇宫中被宠坏了,对于人世间的很多事都不了解。如果公主愿意放段,多了解一些世间事,相信你会对自己有重新的认识,到时候,你就可以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
“可是我好喜欢你,难道你就不能……”
“公主,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就像儿,她可以选择留在皇上身边,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是她没有,她甚至可以为了我,毁去女人最在乎的容貌,公主,这点你做得到吗?”
她立时哑然无言,这怎么可能呢?要她自毁容貌,那还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长孙洛走上前浅浅一笑,“公主,你回去吧!等你调整好心态,再来找杜大夫,我想到时候,他一定肯帮你医治的。”
文姬公主犹豫地看向杜康,“你愿意吗?如果我……”
杜康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已不像刚才那么冰冷,“再说吧!”
没有回绝没有应允,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再说吧”,对文姬公主而言却如天籁之音。她知道下回杜康不会拒绝自己了,至少她有自信可以让他没有理由再拒绝自己。
于是她高傲地一转身,领着大批宫女侍卫离开,临走前,她深深看了朱夕一眼,“你真的很美,如果你愿意留在我父皇身边的话,他可能会立你?后,因为他很喜欢你,一直说你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美、最令人难忘的一个。”
朱夕盈盈一笑,却把身子偎入长孙洛怀中,而这答案再清楚不过。
文姬公主扬长而去后,长孙洛回过头,正想请求杜康替朱夕疗伤,哪晓得杜康一语不发地站在朱夕面前看着她。
“你就是赛西湖朱夕?”
她轻轻一点头,仪态万千。
“把你的左手给我。”
朱夕一楞,还是把手伸给他。
杜康一手扣住她皓腕,另一手检视她略见弯曲的无名指,“被求刑的吗?”
朱夕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
他连头也没?便说:“我是大夫,你不是来看大夫的吗?”
“你愿意帮我疗伤?”
“我这不是已经在帮你疗伤了。”
朱夕喜出望外,听李易的形容,杜康似乎是个不近人情的怪人,什么每医好一人就必定取一样东西做代价,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但长孙洛可不这么想,他是男人,太清楚男人看到朱夕会有什么反应,即使她现在脸上多了一道刀疤,却依然婀娜多姿、风华绝代,而杜康看她的眼神,让他太熟悉、太不安。
长孙洛轻轻搂住朱夕的腰,一面宣示他的权利,一面低声问:“她的手有救吗?”
杜康没有回答,双手却暗自往朱夕身上运劲,只听朱夕一声娇呼,疼得眼泪都快掉了,“好痛!”
长孙洛一惊,“你!”
“她的手已经好了,现在到床上躺着,我替她治脸。”
长孙洛摇摇头,似乎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这时朱夕边笑边擦泪,“洛哥哥,是真的,我的手已经好了,不相信你看!”
她伸出手,果然看到那原本弯曲的无名指,已经恢复正常。
长孙洛诧异地看着杜康,“你……”
杜康瞥了他一眼,“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运用内力就可以调整修补歪曲的骨头,只是你太在乎她,怕她疼,所以舍不得做。”
长孙洛并未回答,但看向杜康的眼神却已经不太一样。
杜康微微一扯嘴,对朱夕说:“现在过去床上躺着,我要检查你的伤口。”
朱夕依言往墙边的木床躺下,闭起眼睛,让他检查伤势。
“我要先切开你的伤口,再用针缝合,你怕不怕?”
朱夕摇头,把手伸给长孙洛,“洛哥哥可以陪着我吗?”
“当然,我如果不让他陪,一会儿需要缝合伤口的就换我了!”杜康意有所指的说。
长孙洛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希望我出去?”
“那样最好,我不希望你看到她鲜血淋漓的模样,而且孩子需要人照顾,不是吗?”边说的同时,杜康已经喂朱夕吃下麻沸散,此刻药力发作,她早沉沉睡去,不知道两个男人在谈什么。
长孙洛一挑眉,“她会完好如初?”
杜康眼中精光一闪,“我鬼手华佗的封号岂是浪得虚名?”
“那你要什么?”
“什么要什么?”
“开封城传言说你每医好一人,就会取走那人身上的一样东西。如果你治好了儿的伤,你想要什么?”
“你舍得给我吗?”
长孙洛一蹙眉,“你说说看。”
“我要她的画像。”
长孙洛一怔,“画像?”
“没错,令祖父走遍大江南北,找了十二个美人,画了十二张美人图。那其它十一个我没兴趣,我只想要她的画像。”
“为什么?”
“一个倾国倾城,才貌双全又兼具智能与勇气的女子,难道不值得珍惜?我不想夺人所爱,所以跟你要画像,就看你给不给。”
长孙洛无言,走到马车里拿出画卷递给杜康。
杜康摊开画卷一看,画中美人栩栩如生,艳赛西子,这可不是朱夕吗?他轻叹口气,把画卷收起来,“你到外面等,一会儿我还你一个粉雕玉琢的赛西湖朱夕。”???若不是马车的颠簸,若不是唇上那不住传来的温热之气,朱夕真不知道自己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长孙洛熟悉的笑、熟悉的吻,“醒了?渴不渴?饿不饿?”
“我怎么啦?这里是……”她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洛哥哥,我怎么会在马车上?我不是去见杜康,请他帮我治伤的吗?”
他抓住她的手往她脸上模去,“你自己模模看就知道了。”
朱夕狐疑地一模,手指上传来的,是粉女敕光滑的肌肤,那原本丑陋的疤痕,竟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无踪。
“我的伤……”
“你的伤都好了!”
朱夕依然无法相信,“我的伤真的都好了?洛哥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在做梦?”
长孙洛低低一笑,将她搂进怀中深深吻着,“当然是真的,鬼手华佗的封号岂是虚假?”
朱夕轻呼一声,抱着长孙洛又哭又笑,“洛哥哥,我好了,我终于好了,我可以做你的妻子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即使你的脸永远好不了,你还是我的妻子。”
“不,那不一样!你是长孙洛,你为了我付出那么多,甚至?
弃官位,所以我也应该给你一个完整的朱夕才对。”她主动亲了亲他,小脸在他胸前磨蹭着,“洛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长孙洛随口问道,他的大手悄悄伸进她衣衫里,揉捏她那尖挺饱满的乳峰。
“皇上他没有碰我,不,我是说我没让皇上……”
长孙洛一楞,“你说什么?皇上没碰你?这怎么可能?他不可能不碰你的,难道他……”
“不,皇上他当然要我,我也看得出他喜欢我,但是你为了我牺牲那么多,我怎能对不起你呢?所以我宁可自毁容貌,变成一个丑八怪,也不要你被天下人耻笑。”
长孙洛摇头,“你错了!如果他真要了你,那么被耻笑的人会是他,而不是我。因为身?天子,居然抢夺臣属的妻子,这难道不是荒婬无道之君?届时不需要我出面,天下人也不会饶过他的。再说,我要的就是你,我不在乎你发生过什么事,记得吗?”
“可是我……”
“你还在乎?既然这样让我亲亲,亲亲后就好了。”说着,当真要解她衣衫。
朱夕又笑又叫,忙推开他,“你别忘了我们在车上,而且万一把不悔吵醒的话怎么办?”
提起儿子,长孙洛就骄傲得不得了,他抱起儿子亲了亲,递给朱夕,“儿,现在可以跟我一起回洛阳见老头子了吧?”
“当然,你也可以把我爹接回来,告诉他你没有忘了画像之聘。”
“这件事不必你说,他现在人已经在洛阳了,说不定还和老头子下过好几盘棋了呢。”
朱夕惊喜不已,“爹在洛阳?”
他点头,“没错。”
“那其它人?”
他故弄玄虚,“你说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到洛阳就知道了?”
他搂过她,也顺道搂住儿子,“没错,到洛阳就知道了。
我们回洛阳吧!”
朱夕柔柔一笑,“嗯。我们回洛阳!”
尾声一年后──长孙府里,今日又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一天是长孙老员外的六十大寿,也是他的十二名孙子返回之日,他心里除了欣喜,更多了期盼。
寿筵上,长孙老员外引颈盼望的爱孙终于如期归来,而且更令他开心的是:每位孙子身边都各自带了一位如花似玉、含羞带怯的美娇娘!
他就知道,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十二名孙儿,肯定是不会也不舍得让他失望的。
只见一位位出色英才面带喜色步入大厅,搂着美人的纤腰,鱼贯地走上前说出祝寿词,逗得长孙老员外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样?爷爷的眼光不错吧?记得去年你们大伙儿个个扁着嘴、皱着眉离去,怎么这会儿全都一脸幸福样?”
十二对新人被长孙老员外的话惹得纷纷低下头但笑不语,可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怎么也掩不去。
看着眼前欢乐的光景,长孙老员外欣慰地想:终于了却爱妻的心愿了!
这时,对长孙老夫人仍念念不忘的长孙老员外,依稀听见自远处传来温柔熟悉的笑声,笑声里带着满足……-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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