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无天站在床前,静静凝望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周挽情。
算算时间,她也差不多该醒了。
打从那天她以发簪自尽以来,到现在已经昏迷整整七天了。
这七天来,她气若游丝,时而高烧不退,呓语不停;时而全身冰冷,脉象全无。若不是阙无天一身高深的武功,加上他自幼跟着师父学习的岐黄之术,几次从鬼门关前将周挽情拉回,不然只怕现在周挽情早已魂归离恨天了!
但正因如此,让阙无天有机会检查周挽情的身体状况,也证实了他心中的怀疑。
她眼睛真的看不见!不但看不见,而且她身子极弱,五脏六腑皆虚,犹如大病初愈,加上那发簪被喂了剧毒,使得她几乎送掉性命。
他不懂,过去的她虽然柔弱,却还算得上健康,不至于如现在彷佛风一吹就化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
依他的判断,她的眼睛似乎是中毒,但如果是中毒,为什么他在她身上查不出丝毫中毒的迹象?如果不是中毒而是生病,又为什么从脉象上会看不出来?
还有,如果她是来行刺自己的,为什么要自尽?但如果她不是来行刺自己的,为什么会到西泠宫来?
此时,一名丫鬟走上前,“冥王,常誉回来了。”
阙无天低低一哼,算是回应。
不多久,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冥王,您要的消息有着落了。”
“是吗?报上来。”
常誉轻声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报告,阙无天本就冰冷的表情,在听了常誉的话以后,更冷得吓人。
“你下去吧!继续派人监视他们的行动。”
“是!”
常誉一走,阙无天的视线再次落在昏迷的周挽情身上。
常誉说周紫焰被“铁掌帮”的人扣留,连丈夫和儿女都失踪,下落不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周紫焰会被铁掌帮的人扣留?难周挽情她不是自愿担任刺客,所以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才会自尽?
不,不可能!她是那么无情无心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她如果真对自己有情,当年就不会那样做了。
他坐在床沿,看着周挽情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
老实说,即使多年不见,即使昏迷不醒,她还是很美,和她一比,其他女人全都成了粪土,不值得一提。
只见她眉形秀丽如山,睫毛卷长,睫毛上犹沾着颗颗晶莹泪珠,那是她在梦中哭喊时所流下的,不知她梦见什么,怎么会哭了?
她的鼻子小巧挺直,朱唇微启,彷佛在诱惑人去亲她似的。她的一身肌肤极白极香,纤细的柳腰不盈一握,而那在衣衫下姣好玲珑的曲线,是他所爱过、抚过、亲吻过的。他明白那是如何具有吸引力。
可惜她瞎了,什么也看不见,既看不见自己的美,也不知道在别人眼中——特别是男人眼中,她是何等魅惑、何等诱人、何等的蛊惑人心。端庄、妖艳,却又透着纯真与秀丽,有小女孩的天真无邪,有女人的成熟妩媚,教人忍不住想据为己有。
是的,据为己有!
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她时,那种想保护她,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冲动想法,而现在,经历过背叛、出卖的伤害后再见到她,他还是想将她据为己有,让她永永远远都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原本是想杀了她的,毕竟她背叛他,伤害师弟,又奉命来刺杀他,实在罪无可赦。
可对周挽情,对这个本当刺杀自己却反而以自尽来证实自己清白的小女人,他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他不容许她就这样死去,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一切承担后果,为她所做的一切赎罪,谁教她背叛自己,害了师弟!
想到这儿,阙无天不由得想到那重伤后下半身瘫痪,瘦得皮包骨又性情大变的师弟沈谷。
如果不是为了周挽情,师弟又怎么会被推落山谷?如果不是为了周挽情,师弟现在应该已经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如果不是为了周挽情,自己又怎么会……这时,床上的周挽情发出呓语,吸引了阙无天的注意。
“天哥,别走,别丢下情儿,天哥,天哥!”
阙无天眼神一凛,移步上前,一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一面审视她的脉象。
“天哥,你不要走,这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天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天哥,天哥!”周挽情似乎梦见什么可怕的梦,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整个人陡然坐了起来,两眼瞪得大大的,汗涔涔而泪潸潸。
阙无天剑眉一拧,扶着周挽情就要躺下。
周挽情转而抓住他,小脸正确无误地对着他,“天哥,是你吗?是不是你?”
阙无天冷冷地道:“不,我不是阙无天,阙无天早死了!”
周挽情双手紧抓住他,“不,你是,你是天哥!就算你化成灰,就算你不承认,我还是认得你的声音,天哥……”
“不要说了!你所认识的阙无天已经死了,现在的阙无天是冥王阙无天,你奉命要杀的人,记得吗?”
“杀人?”她摇头,“不,我不杀你,我不会杀你的。”
“你为什么不肯杀我?”
“我……”
“难道你不想救周紫焰的命吗?”
周挽情楞在当场,“你说什么?”
“如果你不杀我,周紫焰怎么办?她被铁掌帮的人扣留,不是吗?”
“你知道了?”
“黑焰门的堂口、分舵遍布天下,随时随地可以掌握中原武林的一切动态,只是看我要不要知道罢了!”他低头看着她,“情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肯杀我?你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要杀我吗?”
周挽情摇头,“我不能杀你,我、我……”
“为什么不能杀我?是不是因为你还爱着我?”
周挽情咬着唇,胸口微微起伏着。她是爱他,即使过了三年,即使明知他恨自己入骨,明知他根本不屑自己的爱,她还是爱他,还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千里迢迢远从江南来到西域,想劝他,想救他,想要他回头。
“情儿,我问你,你为什么把师弟推下山谷?”
周挽情失焦的双眼陡地瞪大,“我没有,我没有把沈谷推下去,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不是我!”
阙无天反手扣住她的手,力道大到弄疼她都不自知,“你胡说!我明明亲眼看见你把他推下去的,你还说没有!那时候我虽然重伤又中了毒,却还不至于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天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推他,是他自己——”
阙无天打断她的话,“你知道师弟现在怎么样吗?他掉下山谷后伤及腰部经脉,虽然侥幸没有死,却从此废去全身武功,成了一个无法走路的瘸子,这是谁造成的?”
“天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把沈谷推下山谷,我也没有必要推他!”
“不必说了,我不管你今天是为了什么原因要杀我,也不管你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杀我,总之,我要你为过去所做的一切赎罪!”
“赎罪?”
“没错!师弟是家中的独子,他的父母年纪都很大了,他变成这样,他的父母亲比谁都难过,所以我要你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周挽情楞了好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你说什么?”
“我要你嫁给我师弟,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周挽情摇着头,完全无法置信。他要她嫁给沈谷?他竟然要她嫁给沈谷?
“不,我做不到,我不能嫁给他,不能,不能!”
阙无天冷冷一哼,“是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毕竟你是江南第一美人,是名门望族之后,怎么可能瞧得起师弟这种出身贫寒又无法走路的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我不管你是哪一种人,我只知道做错事的人,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赎罪。”
“我愿意为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赎罪,但是你不能强迫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哦?那如果换一个方式呢?”
“换一个方式?”
“没错!”他松开她的手,转而轻抚她的脸颊,“你应该知道我恨你,恨你的无情无心无义,但我还是要你,无法控制地想要你。既然你不想嫁给师弟,而师弟行动又不便,那么我要你生一个孩子过继给他,你愿意吗?”
“过继给沈谷?”
“对!因为是你把他推下山谷,所以你得为这件事负责,不过你是瞎子,根本无法照顾他,所以替他生个孩子继承香火,应该不过分吧?”
“可是……”
“只要你答应,我会派人把周紫焰从铁掌帮救出来,如何?”
周挽情苍白的脸上有着复杂的表情,“你要帮我把姑姑救出来?”
“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我救人,你生孩子,交易完成后两不相欠,你可以回江南、回周家,或是找其他地方隐居,我不会阻拦你。”
交易?对他而言,她只是一笔交易?
“情儿,要不要决定在你,我不能强迫你,但是我要提醒你,那是你欠我、欠师弟的!”
她想救他,想爱他,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更愿意为他生孩子,但是如果是为了沈谷的话,她……阙无天看出她脸上的犹豫之色,顿时声音一冷,道:“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师弟都已经是个活死人,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后。但周紫焰可不一样,她有丈夫,还有一对活泼可爱的孪生子,你应该不会希望她也和师弟一样绝子绝孙吧?”
“你敢!”
阙无天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不敢?天底下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他一转身,喊道:“来人,即刻叫常誉率领青焰堂的人进攻铁掌帮,不论男女,一律杀无赦,不留活口!”
“是。”
“等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其中一个,是周挽情颤抖的声音。
只见周挽情已然坐了起来,全身不住发抖,“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全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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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挽情就在西泠宫住了下来。
不,其实那不能算西泠宫,应该说是西泠宫外,一个依山傍水、有极精致的小花园的地方,花园中四季开着各式花草,青松翠竹,池塘中还有数对鸳鸯,一对白鹤悠游其中,颇有江南水乡风光。
可惜这些美景丽色周挽情全都看不到,她只知道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上上下下爬了好多阶梯后才到住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住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陪着自己,只晓得这地方有花、有草还有水,每天固定有人送吃的来,固定派一名婆子照顾她,其余陪伴她的,就是清晨时停在窗边呼朋引伴的几只画眉了。
换言之,周挽情等于是被阙无天软禁了。整个西泠宫上下,除了阙无天和那固定来打扫、照顾她的婆子以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周挽情的存在,加上这地方静谧偏僻,与世隔绝,而她又是个瞎子,即使想逃走,只怕也无处可逃。
周挽情知道阙无天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因为他们之间只存在着交易,既然是交易,而且是见不得人的交易,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挽情曾经为此暗暗流过好几次泪,毕竟他是她惟一爱过的男人,被真心爱过的男人这般对待,任凭一个女人再坚强都会承受不住的,何况柔弱如周挽情?
不过想归想,为了劝阙无天回头,周挽情还是认命地住了下来,静静地养伤。
白天,她依着窗边闻着花香听着鸟鸣;夜晚,她抱着枕头不住想阙无天,回忆他潇洒俊美的模样,想他笑起来时脸上那浅浅的酒涡,想他发怒时剑眉怒扬的模样,想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怕时间一久,自己会忘记他的长相。
如果她还看得见就好了,她好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如果没有三年前那件意外,他现在应该会是自己的丈夫吧!因为他们曾经那样海誓山盟,曾经那样爱过。但现在他却视自己如敝屣,只要自己为沈谷生孩子,如果他知道沈谷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还会这样为他着想吗?
周挽情想得痴了,连婆子走进来喊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姑娘,姑娘!”
周挽情这才回神,“婆婆,您叫我?”
“姑娘在想冥王吧?”
她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姑娘,起来梳妆打扮一下,一会儿冥王要过来呢!”
周挽情脸上浮现一抹光彩,但只要一想到阙无天只是来履行两人间的交易,让她尽早受孕时,这光彩又瞬间消失无踪。
她闷闷地问:“天哥要来?”
“是啊!我先带你去洗澡,再换套衣服,顺便梳个头,来!”
在婆子的服侍下,周挽情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婆子正想为她梳头时,阙无天无声无息走了进来。
他挥挥手,示意婆子退下,走到周挽情身后,由上往下,细细观察着刚出浴完,宛如芙蓉仙子的周挽情。
只见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长至脚踝的云鬓随意披散着,发稍微湿。
今晚,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衫,外罩透明薄纱,将那诱人的曲线完全展露无遗。
而不知是她刚出浴的关系,还是婆子帮她熏了香,他站在她身后,老闻到她身上那淡淡、若有似无的醉人馨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周挽情不知道阙无天已经来到,她拿起梳子,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婆婆,您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阙无天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梳子,如同以往,很自然地帮她梳了起来。
他素来最爱她的一头云鬓,光滑、乌柔,宛如瀑布,又如黑得发亮的绸缎,细致有光泽,每每教他爱不释手。
得不到回答,周挽情略略侧过身子又说:“婆婆,您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天哥一向不喜欢我梳头的。”
阙无天还是没有回答,却丢开梳子,将她从梳妆台前拉起来面对自己,“你还记得什么?”
周挽情一怔,“天哥,你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什么事?”
周挽情没有回答,心底却暗暗想起过往两人在一起的片段,那是何等甜蜜醉人的时光呵!那时候的他何等温柔、何等宽厚,又是何等善良,想不到现在却成为人见人怕、人人皆欲杀之的冥王,这是怎样的一种际遇啊!
“我把过你的脉,知道这几天最适合你受孕。”阙无天伸手轻触着她红艳欲滴的小嘴,沿着她诱人的唇形轻画着,“把衣服月兑了,我不想浪费时间。”
周挽情神情一黯,却没有拒绝,只是柔顺地解开衣衫,毕竟这是她答应他的。
看着她赤果莹白的美丽身躯,阙无天眼睛一亮。好美!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她早已不是处子,也不知让多少男人占有、玩弄过,她还是美得令人屏息,美得教人蠢蠢欲动。
他低哑着嗓子开口:“把嘴张开,我要亲你的嘴。”
不等周挽情回答,阙无天随即堵住她的嘴,舌尖探入她口中,大胆地纠缠着。
强烈熟悉的男子气息,由两人唇齿相接处不住传入她嘴里、胸腔里,呛得周挽情几乎无法呼吸。
阙无天冷冷一笑,单手搂过她的腰,将她平放在卧榻上,在周挽情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时,一只柔软已然落入他手里。
周挽情惊呼一声,柔美的身子一缩,想躲开他的攻击,“天哥,不要,求你停下来,停下来!”
周挽情素来柔弱敏感,眼睛看不见后,感觉就成了她惟一的眼,所以她感觉得出阙无天的恶意,感觉得出他的冰冷,虽然他像以前亲吻自己、爱自己,但她就是知道不一样!
周挽情禁不住他的挑逗、折磨,全身不断颤抖,“天哥,不要这样,求你!”
“求我什么?”阙无天眼中燃烧着惊人的,他一个翻身,将周挽情拉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求我爱你,还是求我停下来?”
“求你停下来,不要这样!”
阙无天微微一楞,愤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停下来?这是他们教你的吗?要你在男人欲火焚身的时候,来个欲擒故纵?”
“不是,没有人教我什么,更没有人强迫我做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啊!好痛!”
阙无天将她的长发用力往后扯,露出她细长的颈项,让那雪白的丰润在自己面前更一览无遗,“没有人教你?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什么都不懂吗?打从春秋战国时代起就不断有人使用美人计,谁不知道美人计里那些美人都受过教,而你竟然告诉我没有?”
“真的没有,除了你,从来没有人……不要!”周挽情惊呼一声,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阙无天毫无预警、陡地侵入她尚未准备好的身子里,再一个冲刺,恶狠狠地占有了她。
阙无天看着她,“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可以原谅你为了不同立场而想杀我,但是我无法忍受欺骗,尤其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所以这是你应得的,你怨不了别人!”
说着,阙无天便展开一阵阵强而有力的律动,将自己的怒气与愤恨悉数发泄在周挽情身上,尽情的驰骋,恣意地占有她美丽柔弱的身躯,恶意地羞辱她。
周挽情紧紧咬着唇,没有叫喊,没有抵抗,只是默默地承受他的惩罚,接纳他一次狂过一次的怒气与冲刺。
泪水悄悄滑落,滴在枕头上,濡湿了她的发际,也弄湿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