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我懂事之后,师父告诉我的。”
终于,她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另一个人知道了。多少年来,她背负着家仇度日,除了满心满脑的想报仇之外,她没有第二个想法,是以,她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原来如此。”耿剑轩的眉心纠结着。听完了她的故事后,他的心中也是同她一样伤心的。那过去的种种就像是被撕裂的伤口,虽然血流停止了,但仍像新剜起时那般的痛。
她是在这样怨恨之下长大的,会变成这副冷情、愁苦的模样,实在不该怪她啊!
妤凤想下床,却被耿剑轩拦住。“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去办。”
“我好多了,我要去救我妹妹。”
“你妹妹在哪里?我派人去救。”
她抬起眼疑问道:“你不是昆仑派的弟子而已吗?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他被她的问话给问楞住了。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他的另一个身分?
“总之,你把她的去处告诉我,我替你去救她,你只管在这里养伤。”耿剑轩避重就轻的说道,暗自决定现在不是说明他身分的时候。
“好吧!据我所知,我妹妹人在武当山,她到那里去找我,我本来还在担心她会碰上笑阎主,没想到笑阎王也回到河南了。”
虽然灵凰暂时没有危险,但就怕她不知人间险恶,太容易相信别人。
“既然是在武当山,我立刻飞鸽传书让奕去找。”
雹剑轩起身欲回书房,妤凤却叫住他,“等等!你到底是谁?”
能成为禽啸宫的大宫主,她的直觉自然十分敏锐,从她受伤被送到昭风山庄后,他的身分已引起她的注意。
“我是耿剑轩啊!你不识得我了?”他心虚地反问。
“如果我发现你瞒着我,我会——”
“我知道,你会杀了我。”耿剑轩接口。现在绝不是他坦承的时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稳固,若她知道自已其实是白道中人,会不会认为他是故意接近她,想一举拿下禽啸宫呢?
依她的性子,她一定会这样想的!.
“你知道就好。”妤风躺回床上,阖上眼睛休息。
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沉睡后。耿剑轩才推门走出去。
他前脚刚离开,妤凤立刻就睁开眼睛,她根本没睡着,也睡不着,一颗心纠葛紊乱不已。
她知道他救了自己,并跟随自己而来的情意,可两人之间宛如隔着一道鸿沟,令他看不清楚她,而她同样看不清楚他。
若有似无的情感在她心头莹绕不去,使她整个人迷茫不已。
她拿出怀里的玉笛,小声地吹奏着几声短音,她知道她的属下就在这附近。
丙然一会儿后,几名轻功还可以的宫女便由屋顶上跳了下来,齐声喊道:“大宫主!”
“笑阎王呢?”
“禀大宫主,他往西边一处山洞去了。”
“给我跟好他,若跟丢了,我就拿你们的项上人头交代!”
“是!”
待宫女们走后,妤凤不自觉的把玩手中的玉笛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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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把补药喝了。”
雹剑轩端了一碗药汤进来,浓浓的药草味充斥着整个屋内。
“我已经好了,不用喝了。”妤凤拍开他的手,拒绝他的好意。
“这怎么可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受伤,两次都没调养好,将来留下病谤就不好了。”
“不会的,我没那么虚弱。”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药碗就这么被她拍落在地,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
“你……”
“我说了不要。”既然不要,洒了倒也省事。“别费力替我熬药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替我去杀了笑阎王!”
她终日被关在这间屋子里,除了属下按时回报笑阎王的状况之外,她哪里也不能去,她嗜杀的性子不时的蠢蠢欲动。
“你明知道我们都打不过他。”
“你怕了?”她抬眸,不信他是贪生怕死之辈。
若他怕,她可不怕,就算会死,她也要他的命陪葬!
蓦地,耿剑轩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瞳大双眸,“他是你的杀母仇人,还是杀你师父的人,所以你才会不顾—切的追杀他?”
“也许是,也许不是。”
“什么意思?”
“师父不曾告诉我,杀我娘的是谁,也不说是谁打伤她的,就算死也不肯说,所以我并不知道仇人是谁,不过不要紧,等我杀光所有臭男人之后,我就会知道了。”
她眸子里的恨意就这么赤果果地呈现在他面前,看到她背负着家仇的沉重担子,他感到心如刀割。
“天下男人如此多,你杀不完的。”他叹了口气,为她的固执。
“哼!我禽啸宫多得是杀手,况且,禽鸟的繁殖能力也不差,除非自古邪不胜正那句话是错的,否则我一定能杀光的。”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已在别人的眼里才是真正的邪道。她的扭曲思想和杀人有理的偏执,几乎要让耿剑轩宣告放弃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叫声。
“掌门,有拜帖。”
雹剑轩快速地瞥了妤凤一眼。他不是吩咐过,只要他人在这里,就不允许有人来打扰吗?
妤风则是脸色未变,看不出她的想法为何。
“是谁?”
“是华山派和少林寺的掌门人。”
“请他们到偏厅等候,我随后过去。”
“是。”来人应声离去。
“掌门?你是昆仑派掌门人?”
“蒙先师厚爱,将昆仑派交予我管理。”耿剑轩仍没打算将事实托出。
“久闻昆仑派的掌门人身兼数职,非但武功高强足以打败各方高手,还因此被封为武林至尊,我可有说错?”妤风冷淡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她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她是如何强压下心中那股羞愤的!
斑傲如她,一再由他那儿得到许多羞辱,他可真行啊!好个武林盟主!好个自命清高的“白道”!
雹剑轩不知该从何说起,久久未发一语。
“说话啊!”妤凤咄咄逼人,一簇怒焰跃至双瞳。
“妤风,你听我说——”
“不!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禽啸宫还不至于这么不济,会没听过武林盟主的名号,怎么,成功地欺骗了我这个黑道中人,你很得意是吗?玩弄妖女的感觉如何?很快乐是吧?告诉你,你没有得逞,没有!我只是被你囚禁在这里罢了!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牵制住禽啸宫,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武林盟主这件事并不是最教她惊讶的,而是她那被掏空的情感,与被他掏空的真心啊!
“妤凤,我绝对没有玩弄你的意思,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玩弄你。不管我的身分为何,我依然是喜爱你的那一个耿剑轩啊!你不会因为我是武林盟主就离开我、恨我,对不对?”
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属于她的骄傲与自尊,这是让他害怕的。
“你欺骗了我,还想要我不怪你、不恨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妤凤扬起骄傲的下巴,她拒绝认输、拒绝去相信他所说的甜言蜜语,什么他依然是喜爱她的那一个耿剑轩……
全是废话!他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为自己的欺骗月兑罪!
多疑的性子很快地将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连贯起来,最后她竟然连他每回出手救她,都曲解成是作戏、是不怀好意!
这个时候,房门外的亭园突然出现一群人,最让人讶然的是——
“姊姊……”
是灵凰的声音!
妤凤迅速地瞥了耿剑轩一眼,然后纵身飞出。
雹剑轩立刻紧追在后。
“放开她!”话声一落,妤凤即翩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皆被她绝尘的容貌给震慑住了,花容雪肤、绝艳邪魅,纤细的身影沐浴在日光之下,淡淡的一层白光覆在她身上显得亮眼非凡;剪水双瞳充满着阴狠,却会让人不自觉的掉入她的迷障当中;樱红的薄唇显示出她薄情的个性;绝尘的五官上散发着恐怖气息,带着邪恶与娇美的脸庞矛盾得让人想一窥究竟。
“你是谁?”
众人皆以为她只是昭风山庄的人,他们等的是另一个女人。
“玉面罗刹慕妤凤。”
闻言,一群人全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抵在灵凰身上的长剑也不住地发起抖来。
“你是禽啸宫大宫主?”
“废话!快放了我妹妹!”好风冷眼瞪着那个挟持着灵凰的人,仅只是一个眼神,竟然冻得对方软了脚。
“不必怕那妖女。”
慕容奕厉然出声,妤凤这才注意到他。
“慕容奕,你这是做什么?”
“要除去你这个武林公害。”慕容奕说道。
雹剑轩见众人皆带着审判的心情而来,便猜出个大概。
“要不是盟主的飞鸽传书,我们还不知道你这个妖女躲在这儿呢!”华山派的大弟子说道,他的师兄弟有半数都被禽啸宫的人所杀,几乎快被灭门了。
“你说什么?”妤凤闻言怒极,耿剑轩出卖了她!
一对写着恨意的深眸狠瞪着耿剑轩。原来他将她留在昭风山庄,为的是拖时间,等武林同盟来到。
止不住的寒意猛地自她心中升起,又怒又冷的情绪不断的折磨着她……
“哼!你们真以为抓得了我吗?”妤凤将手中的玉笛一转凑近唇边,吹出的笛音令人感受到其凄绝断肠。
“不要吹了!你不要你妹妹的命吗?”有的内力稍强。堪堪避过笛音的攻击。
“今日是她没用被抓,就该有命薄的打算。”她冷声道,继续吹着玉笛。
“妤凤,你答应过我不再胡乱杀人的。”耿剑轩的心又急又痛,她当真在他的面前杀人了,更心狠手辣的不顾姊妹之情。他终于知道世人为何封她为玉面罗刹这么狂邪的称呼了。
“这是你逼我的,而且这些人都该死!”
“盟主,别跟妖女说这么多了,先杀了她再说。”众人见耿剑轩听了她的笛音却丝毫没有痛楚的迹象,便知玉面罗刹对他手下留情。
“哼!该死!”妤凤脸色丕变,甩袖而出的暗箭朝刚才说话者的身上招呼去。
“啊——”
见血封喉,双方登时开战。
“姊姊……”灵凰眼见姊姊陷人苦战中,她却帮不了忙而心焦不已。
“灵凰,今日我若救不了你,这便是你的命,怨不了。”妤凤凌空对着流下眼泪的灵凤道。
此时,华山派的掌门人下令将好凤团团围往,料想她插翅也难飞。
然而妤凤压根儿也没将此阵仗看在眼里,她使出七星绝步,暗箭直射对方脑门。
随着倒下的人愈多,场面愈形诡异。
少林寺住持注意到耿剑轩仍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大喝道:“盟主,你为何不上前相助?难道你在袒护玉面罗刹?”
雹剑轩感到两难,一是他心爱之人,一是武林同道,取舍之闻,竟是惑人心烦的惶然。
“剑轩,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武林同道一个个死在这个妖女手上?”慕容奕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耿剑轩,劝你别插手,否则休怪我连你一起杀。”妤凤不怪他通知其它人来夹杀她,可若他想置她于死地,她也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她的这番话让耿剑轩失望极了,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为何轻易将杀他一词月兑口而出?
他明白凭她的武功是杀不了他的,但当她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时,就已在无形中毁了他!
“盟主,你还不出手?”
就在他为难之间,她又杀了不少人,直到玉笛笛身旋势而出,伤了昆仑派的师兄弟,他再也忍受不了。
他大喝一声加入战局,以一个凌空袭击,痛击她的腰身。
“你竟然要杀我?”抖然的声音泄漏了她的惊讶。他竟然想杀她?他帮着他们……
这样的念头如电殛般闪进她的脑中,可怜自己处处对他手下留情,吹奏的笛音丝毫不敢伤到他,可他却如此对待她!
所有的一切因着阴谋而来,教她除了自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与他初交的真心,她只当是做错了,此生,她只错一次!
倨傲如她,无法承受生命中第一次的失败,决心替自己挽回些什么,有自尊、骄傲,但就是没有爱……
大彻大悟伴随着狂狷而来,妤凤打落敌人手中的剑,并把对方手中的剑抢了过来,出其不意地在几个人的身上流下血痕。
偌大的庭园里,只见银光闪闪,妤凤甚至一剑朝耿剑轩的胸口刺去。
“盟主小心!”昆仑派的弟子奋不顾身的迎向她的剑。
见妤凤不知悔改,频频拿他传授给她的剑法伤害他的同门师兄弟,耿剑轩不再手下留情,微一运气,一道金光如排山倒海般涌起直窜楼阁,划出无数剑身,每一幻影剑身皆往她所立之处而来,但只有一把是真的,端看她的武功修为。
妤凤闪躲过无数幻影,突然一个闪神,令她脚步大乱,那把真剑便直扑她而来。
“啊!”妤凤胸口插上一剑,口吐鲜血,她忍着痛以内力欲逼出剑身,大量的血当场喷射而出,血流不止。
“姊姊……”见状,灵凰使劲蛮力挣开箝制奔向好风。
“妤凤……”耿剑轩见她中剑,原有的气愤霎时转为心痛难当。
“不要过来!”灵凰大声喊道。
众人见妤凤中剑,胆子渐大,理都不理灵凰的威胁纷纷靠近。
灵凰扶着妤凤,眼神恨之入骨的瞪着耿剑轩。
“灵凰,把玉笛拿出来。”她的玉笛已被耿剑轩击落。
“姊姊——”
“拿来!”拚着最后一口气,她杀一个是一个。
灵凰抽出怀中的玉笛递出去,妤凤强撑着吹奏玉笛,招来无数禽鸟。
禽鸟一到,凌厉得犹如杀人狂魔,众人身上皆停伫着七、八只禽鸟,狂叫声四起,场面登时大乱。
当妤凤将最后一口真气用尽,笛音也停了下来,禽鸟便振翅奔回天空。
“姊姊,你没事吧?”
“可恶!灵凰,走。”她借着妹妹之力离开这个危急之地。
“追!别让那妖女给逃了。”
大匹人马立刻锲而不舍的在她们身后追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