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她同意,就又扯着她往船坞走,宫风幸没见过这么鲁莽的人,一时情急,月兑口嚷道:“我不想划船!”
“你会说中文?”他惊吓地松了手。
“我从没说自己是日本人。”她叹气,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没想到他却一脸喜意。“那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是来日本观光,又都自己一个人,不如结伴同行,你觉得如何?这样也比较有趣啊。”
她会说中文!她是台湾人,哇,简直太棒了。
“我觉得一点也不有趣。”宫风幸终于板起一张脸,狠狠地拒绝。
只是这男人丝毫不懂得看脸色,竟然继续勾勾缠。“别这样啦!吧么这么小气呢,这里最著名的就是划船,人都来了不划岂不是太扫兴?”
边说还不忘扯着她走,出租船坞里的人见他们走近还扬声招呼,喊着,要租船可得快一点唷,再晚一点就禁止开放了。
“他说什么?”郭江权边走边问,宫风幸也只好代为翻译。
只听得他说,就是啊,那我们还不走快点,就这样,宫风幸就跟着他走入了船坞,搭起了船。
直到在船上坐定,宫风幸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怎会演变成当下的情况。
也直到这时,她才有机会再次端详这名男子。
两次见面,一白昼一黑夜,他风采不减且更加耀眼,也许不开口会更好吧,宫风幸忍不住想道,言谈之间显露的孩子气稍稍减损了身为男人的魅力,只是她并不讨厌。
是心电感应?当她正这么想时,才发觉彼此间的沉默,好半天,他只是专注地划着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片片樱花花瓣飘落如雪花,摇曳落入湖面,的确无比浪漫啊,她忍不住忖想,难怪情侣们会相偕来到这里划船。
当她正忘情地感受这静谧的浪漫,却又听见他说:“很美吧,让我想起你,我想以后只要看到樱花,我都会想起你。”
蓦然间,她感受到面颊火热地烫着,这人,怎能说得如此赤果果,这人,怎能对见第二次面的女人如此直言不讳?
她无法佯装自己听不懂,也不知如何面对这等情况,因此只能继续沉默。
直到船靠了岸,她才终于开口,淡淡说道:“谢谢。”随即踏出了船外。
“等一下,等我一下。”他慌忙地停好船只,一个箭步就跨出了船身,拔腿奔向她。
她又叹了口气,因为自己又再次被他给拉住了,到底想怎样啊?
“要不要一起去大阪城公园?”
她回头冷冷地说:“不要。”随即甩开他的手,用力地转身离去。
冰江权没想到会听见这么冷的声音,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消失在视线之外。
闭门羹二,同一个女人。哇,怎能不教他印象深刻!
所谓无三不成礼,莫非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她一次,甚至再被拒绝一回!
一个他连真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人,在这樱花盛开的季节悄然地在他心上烙痕。
第三次,如果真的有第三次……要怎样呢?说得如此激昂,其实也没有具体想法,唯一肯定的是,他真的真的希望能再见到她。即便又吃闭门羹也无妨。
是,他不自觉重重地点了头。
棒天,星期天,宫风幸独自一人前往奈良这个闻名遐迩的古都。近午时分,她翩然抵达这个以鹿盛名的奈良公园,看着来来往往的鹿群,她有一种宛如置身古世界的奇异感受,鹿字音同“禄”,怪不得大陆人也喜欢鹿。
仰起头,轻轻闭上眼,她恣意感受古都奈良在樱花纷飞中流荡着的禅意和风之美,耳畔有轻风掠过,静谧中的安详,教她整颗心也变得安然。
好半天,她才低头张眼,只是入眼竟然又是那张灿笑的面孔。
我的妈呀!“怎么又是你?”她吓得跳了起来。
冰江权赶忙澄清。“别误会唷,我可没有跟踪你,这里是观光景点,我只是顺着官方手册走。”连忙把观光旅游随身手册递给她,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的确是,宫风幸自己也有一本,无奈地要他收回,“好吧。”
只是一连遇上三次也未免太巧了,再则是谁规定遇见就一定得打招呼,难道不能就只是遇见吗?莫非他别有心机?是登徒子、、人口贩子……
看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总之自己还是当心点比较妥当,宫风幸想起自己上回竟然跟他划了船,不免责怪起自己的粗心,也许他会认为是她给了他机会。
还是快闪来得保险,没想到又被喊住。
这次他倒是利用了自己高大的身形,不着痕迹地将她圈在木头围栏里。“KIRO,请等一下。”
说时,他收起一贯戏谵的神色。“请听我说,你知道两个陌生人连续碰上三次面的机率有多高?”
“多高?”
“ㄟ。”没想到她会问,一时之间有些辞穷,还好他反应快,马上接道:“总之很低,低到微乎其微、几乎不可能的程度,所以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暗示?”
“暗示?”这倒勾起宫风幸的兴致。
“老天要我们好好认识彼此啊,不然干么一直安排我们巧遇,你说是不是?”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扯了,这种说辞也太陈腔滥调了吧,都已经二十一世纪,竟然还可以听见这种八股的论调。
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还是饶了我吧,她忍不住在心中低呼。
冰江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席话换来的竟然是笑声,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纳闷着一张脸,她才惊觉也许自己是有些失礼了,不管怎么说,这人的确帮过自己,于是她敛起笑意,正色地说:“既然如此,如果我们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那么老天应该会不死心又安排我们再见第四次面吧。”
“这……”会吗?郭江权倒是没有信心,三次已经是鲜见的奇迹,四次,该是天下红雨才有可能发生吧。
“怎么?连你自己也不相信?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老天爷暗示?那么不正好,反正不会再见面,就继续保持原状不是很好。”
说罢,她就以眼光示意,要他别困住自己,好让她可以离开。
没想到,他却目光一闪,霍地伸手抓住她手臂。“干么?”她惊惶失措,以为他要动粗。
“KIRO小姐,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有第四次的相遇。”他一脸正气,满月复的诚心展露无疑。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笃定?”她质疑道,刚刚不是还颇犹豫。
“我决定赌上一赌。”他豪气地说。“而且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相信我们一连串的巧遇的确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
没想到他突然变得信心满满,反而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太过轻率了,暗忖,一连三次,的确是不容易的缘分,这点是无庸置疑。
然后又听得他换了语气,委婉地请求。“答应我,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再遇上,那么不要再对我敬而远之,让我们有机会坐下来,好好介绍彼此,好吗?”
一个男人如此低姿态地请托,忽然教她软了心肠,四次,怎么可能呢?既然不可能,那么答应他又何妨?
于是她终于苦笑地允诺了,“先生,尽避我不是宿命论者,但既然你如此深具信心,我们姑且就这么相信吧,我答应你,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有机会碰第四面。”
“真的!”他眉开眼笑,大方地让出位置,让她可以离开。
望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他还不忘吆喝地喊。“一定唷,绝对不可以食言,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会的,一定会,我保证。”
虽然喊得如此斩钉截铁,然而郭江权还是心怀隐忧,真的会有第四次吗?老天爷祢不会开我玩笑吧?!
如果真的没有,他也只能放手,那女子态度如此坚决,自己总不能硬逼她和自己做朋友吧。
带着满心的无奈返回旅馆,没想到还接到母亲的电话,心情更加沮丧。
“妈吗?嗯,我很好啊,你呢……别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到日本,而且皇瑞也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后天就回去了……什么公司?没问题,我都安排好了,我会注意的,皇瑞也会帮我……嗯,好没问题……”
好不容易终于挂断了电话,每回跟母亲通电话、见面,他总是心情沉重,因为不忍见母亲对自己失望,再加上有可能错失那个女孩,让他顿时感觉疲惫得无以复加。
会再见面吗?会吗?他仰头望向天花板,老天爷祢会让我们见面吧,会吧。
他忍不住喃喃祈祷了,好害怕这一放手,自己就错失了生命中极重要的什么……一个他也说不清理不明的感受,只知道,不能失去、不想失去、不可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