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皇和杜卫天的父亲杜承昱王爷,于公,虽是君臣身分,但私底下,却是亲如手足、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母后从头说起。
“那年你父皇大意,外出打猎时,只带了十名护卫跟随,途中竟遇杀手埋伏,十名护卫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之下,纷纷惨死,无一幸免。原本你父皇也逃不过,幸亏随行的杜承昱王爷,用身体护着你父皇策马狂奔,在逃往京城的途中,被路过的官兵发现,而及时援救,否则回来的恐怕是两具尸体。”
“那杜王爷呢?”昭筠瞪着大眼问,这情节令她心惊肉跳。
皇太后摇了摇头,泪光浮现在她的眼里,仿佛当年的情景,又在她的眼前上演着。
“他的背后全是伤,其中有几支箭贯穿他的胸膛,箭镞还留着余毒……”皇太后闭上眼睛,说不下去了。
昭仪悲伤地低下头,紧咬着下唇。
“卫天这名字,是杜大人为他取的,意谓:以天子为天,效法父亲,护卫天子,至死不渝。”
皇太后睁开眼睛看着昭仪。“你父皇痛失爱臣,悒郁寡欢了好长一阵子,我想不能再长此下去,得想个法子,便出了个主意:如果杜夫人肚里的遗月复子是男孩,我和你父皇就把女儿许配给他;如果是女儿,就立她为后。你父皇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自此,心情大为好转,于是这婚事就这么订了下来。”
“哦!我知道了,因为头一胎,母后和杜夫人生的都是男孩,所以这指月复为婚的事就落在皇姊的头上。”
“没错。”
“为什么这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群臣百官,没有一个人知道。”
“为什么?”
“因为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昭仪、昭筠及在场的每一位,听了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们一直怀疑是宫内的人所为,因为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安儿说得没错,只是不知道主谋者是谁,不过,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对方不会永远逍遥在外。卫天和你大哥至今仍在追查凶手,每次只要找到蛛丝马迹,才刚嗅着味儿,赶到时,发现的却都已是一具腐尸。”
真恶心!隘尸耶!昭筠捂着鼻子。
“杜夫人毕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卫天当时仍未出世,我和你父皇为他们的安危担心,如果随便发出这样的讯息,对杜夫人恐怕是凶多吉少,如今卫天武功高强,又威武扬名,相信对方不敢再轻举妄动,所以才拖到现在。”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仪儿,卫天和你一样,接获圣旨的时候也十分讶异。”
“他可以不要呀!”都怪母后出这种主意,拿她当祭品献上。
“先皇的遗命,谁敢不从?”皇太后生气地说,一脸凛然。
看母后的表情,昭仪知道自己又输了,在心里头不断地发出哀鸣。
看女儿一副认命的神情,皇太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看安儿,这禁足之令就解除了吧!”
“遵命,母后。”昭安必恭必敬地回答。“便宜你了,丫头。”
“哼!”
“听母后的话,乖乖地回到房里,不要再惹你大哥生气了,啊!”她宠溺地捏了下昭仪的右颊。“我累了!”皇太后站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安儿,送我回宫。”昭安上前搀住她,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胳臂里。
“母后、皇兄,等……”等一等!她还有话还没说完呢!
昭仪见到他们两个人要离去,也跟着想追出去,但立刻被小晶和小云给拉住。
“不要拦我!”昭仪生气得想甩开她们的钳制,高声叫道:“我不甘愿,我不要嫁给他,现在当皇帝的是大哥又不是父皇,为什么不可以收回成命?我不要嫁给他!”
昭安回过头,投给她警告性的一瞥。什么原因都不必说,乖乖地待嫁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我的好公主,”小晶哀叫,死命地拉住她。“你是聪明人,难道你没瞧见刚刚皇太后和皇上的脸色有多坏吗?就算皇太后和皇上平日再怎么宠你,这次也绝不会帮你,“君无戏言”,你没听过吗?这桩婚事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更何况,人家有恩于咱们呢!你想皇上有可能再撤回吗?别白费力气了好不好?”
昭仪听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抽光似的,挣开了她的双手,无奈地坐回石椅上。
“这教我如何是好?”她喃喃地说着,苦恼地支着额头。
“姊!”昭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原本她是站在姊姊这一边的,但听母后说了这么一段缘由后,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
昭仪望着天边逐渐西沉的红影,心情有说不出的沉重。
“别想我会乖乖地待在宫里,任你们宰割!”
昭仪闭上眼睛,抖着两腿,硬从不怎么合作的颤齿抖唇间挤出这句话来。
她害怕地张开眼睛,眼珠子不经意地往下瞄了瞄,一阵天旋地转立刻袭来,吓得她赶紧又闭上眼,两条腿抖得更不像话。
她站的位置未免太高了……点吧!
原以为爬过了这道墙,构着了前边的树枝儿,宫外就近在咫尺,哪知道真爬上来了,才发现离树枝的距离差一大截,她根本就别想构着,害她攀得这么辛苦!上得来又下不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才不要这么年轻就摔死,只要她扯开喉咙尖叫的话──但,这多丢脸哪!她的面子全都被自己丢光啦!她才不干呢!
夜深人静,蛙声连连,有几只讨厌的虫儿直往她的脸上盯,害她想抓又不敢抓。
平常胆大无比的她,这回全缩水了,在这个时候,再多的胆汁也派不上用场。
在这么高的墙上,沿着一点点的空间横着挪步,真是惊险万分!脚尖儿露出一大截在外面悬空着,只要稍有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便立即告吹,她能不抖吗?
怎么办?
墙好高、夜色好暗、远处传来的狼嗥,把气氛弄得更可怖!可是,想到画里的人……不,她还是决定要逃!
她用力地把眼皮撑开,决心不再害怕,然后先把脚尖往旁踮了踮,一点都不敢再看向地上,就这样,慢慢地往树的方向挪过去。
只要她有勇气跳,或许能幸运地构着树枝。
底下起了一阵骚动,昭仪看到一群人拿着灯笼,朝她这边跑过来。
昭仪吞咽着口水,老天保佑,但愿他们没有发现她。
“你在干什么?”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她身边低吼,她吓得瞪圆眼睛。
“大哥!啊……”昭仪一个不留神,整个身体直直往地面坠下。
尖叫声划破了寂夜,底下一阵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昭安比她更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搂紧她,在空中翻转了个圆圈后,抱着昭仪漂漂亮亮地回到地面。
昭仪脸上一片死白,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中恢复过来。
“你!”昭安气急败坏地用力抓着她的肩膀摇撼着,惊怒交织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你这个白痴!你神智不清吗?你脑袋发烧啦?你有没有大脑啊?你不惜摔成了肉饼死得难看!”说完,恨恨地把她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啪、啪、啪……”一点尊严都不留给她,朝她的尊臀就是一顿赏。
昭仪用力地咬着拳头,泪水模糊了双眼。
“不许哭!”昭安把她翻转过来,看到了又转回去,又是一阵打,“一个想死的人,没有哭的权利。”他捏着她的脸蛋,将她扳过来,让她看清楚他可怕的容貌,他从没这么生气过。
“你没有给我说清楚,我就把你再扔回上面再摔个痛快,看你说不说?”
昭仪很懊恼,悔不当初。她知道她现在一定丢死脸了!
“说呀!”
她说不出来,昭安又想打她。
“大哥!”闻声赶过来的昭筠,从袖子里掏出一团东西,将它丢给了昭安,遣退了众人。“看看他,难怪大姊会想逃!”
“这是什么?”昭安抖开那团东西,薄薄碎碎的,像被蹂躏过千万次,好似风一吹,就会散成雪花、随风飘去。
“咱们未来的驸马呀!”说着,她硬把昭仪从他的膝上拉起。
“驸……”昭安讶异的眼珠子忙碌的朝画中人转着。“……马?”
绿豆眼、老鼠鼻、满脸的横肉,看起来猥亵恶心,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成为驸马?别说笑了!
“哼!”昭筠用手指戳着画里的人儿,眼里净是睥睨。“若你的老婆也是这等长相,你娶是不娶?”
昭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胡诌些什么?
被扶着的昭仪朝他丢来一记怨恨的眼光,便被昭筠搀扶回房。
昭安真是被搞胡涂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这画是打哪儿来的?”他问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廊外吼:“来人,传胡德成、李来宝晋见。”
“遵旨。”
“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团被揉得烂得不能再烂的东西,飞向胡德成的门面,被他用鼻子接个正着。
这是什么东西?胡德成捡起来,奇怪地将它摊开,李来宝也凑过来,盯着画像直瞧。
两个人瞧来瞧去,瞧不出什么意思,狐疑的眼睛在皇帝与画像之间转来转去,转得眼睛快月兑窗了。
这薄片儿得罪了皇上了?莫非是有人将他画成这个样子,他在生气?!也难怪了!
这两个饭桶,肚子里装的全是废物,昭安生气地在心里骂着。“叫你们两个保护大公主,保护到她溜去杜王府要了张画像回来,你们都不知道,养你们两个有何用?”
原来这画像不是他呀!那他生气个什么劲儿?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对看了一眼。
“启禀皇上,大公主并没有和杜王爷见过面呀!奴才照陛下的指示,一直暗中跟在公主的身后,她并没有和杜王爷有过接触呀!杜王爷也是昨天才回府的,陛下忘了吗?”
是呀!没错,他想起来了。
“那这画像是谁给她的?”
胡德成赶快接口:“启禀皇上,大公主那日女扮男装,仅是路过杜王府而已,她在离杜王府旁边的巷子处等候,不一会儿,属下便看见小晶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张……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李来宝在旁边点头如捣蒜。“若皇上要奴才再去打听,奴才立刻去办。”
“不必了。”他扬起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嘴角不禁扬了开来。
“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遵命。”
“王爷,您听到消息了没有?”老管家杜忠从外头回来,才刚回到府里,就一路嚷嚷地从前门喊进来。
“听说咱们的大公主不肯嫁给您,甚至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攀在高墙上不肯下来,被皇上给硬抓下来了,辟哩啪啦地就是一顿“爆炒肉丝”喂她,饱得让她从昨儿个撑到现在还下不了床。”管家杜忠边说边笑,好奇王爷听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杜卫天无奈地放下书,住得离京城太近,就是有这个坏处,什么闲言闲语都躲不过,只有任人家说的份。
罢从外头回来之前,就已经听了些风风雨雨,版本不同,却都是大同小异,现在听老管家再把事情讲述一遍,已经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了。
“她愈是不肯嫁给我,我愈要娶她!我长了三头六臂吗?当真那么可怖不成?”他有那么可怕,让她这么想逃?杜卫天眉宇间凝聚着不悦。
杜忠老脸上堆满了笑纹。“听说……有些个误会……”
“管他七会、八会,我想去会会她,如果她也长得太丑,这门亲事我先退了。”
哟!有个性!不过杜忠相信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咱们大公主李昭仪,可是美得出名的。
杜忠假装惊骇地说:“这……不太好吧!这可是犯杀头之罪的。应该是大公主挑咱们,没道理咱们挑她呀!”
“哼!”杜卫天一脸的不屑,俊逸的眉峰往上挑。“人家可以嫌咱们丑,咱们却不可以嫌人家,别那么没志气行不行?”
是嫌你丑吧!王爷。杜忠偷偷地笑。
“好,您有骨气,”老管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从小疼到大。“不过这骨气在皇上的面前可就挺不起来了。”
杜卫天无奈地叹口气,还是老管家了解他。
“怎么样?没辙了吧!”
“嗯。”杜卫天点头老实承认,无奈自己屈于劣势。
杜忠笑了起来。
被人家三番两次拒绝,他已经够没面子了,又弄得老百姓人尽皆知,害他这个王爷出门后,再也威风不起来了,都是那个小女娃害的!他愈想愈不是滋味。
他非找那小子算帐不可!
他说的那小子,当然是指当今皇上李昭安了。
昭安虽贵为皇帝,年龄稍长,可是论辈分,昭安是他的师弟,他俩歃血为盟,天下第一怪山童叟子为证。当年他们立誓要追查出凶手,才不辞千辛万苦地走访高人遇拜为师,想不到山童叟子遇见了他们竟直夸两人根基好,是练武的材料,破例收他们为徒,因此皆练就一身的好功夫。
看杜忠一脸得意,杜卫天故意吓他。“我可以抗旨拒婚。”
“嘎?!”杜忠的老脸被他吓得全扭曲在一块儿。“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王爷。”
换杜卫天轻笑了起来。
“吓你的,老管家,我还不会笨到违抗圣旨。”
“嘿!你这小子,你把我这个老头儿当脓包耍!真有你的。”老管家的老拳轻轻砸在杜卫天的胸膛上,两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嘘!”杜卫天突然比了个噤声手势。“夫人在里面,当心别让她听见了;还有,后面那个丫头得防着点。”
“防着谁呀!”杜卫天身后的珠帘被拨开,晶晶亮亮的琉璃珠子被震得晃呀晃、摇呀摇,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十分悦耳,像珠帘一般。
“我说,防着谁呀?”少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直转,她刚才虽躲在后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杜卫天心想:完了!不过,看得出来那表情有些宠溺。
“防着不该偷听的人。”他老早就知道她躲在后面。
“可是,她已经听到了呀!怎么办?”那少女绞着手绢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仍不肯松口。
“如果她想早点回杭州的话,无妨,我今儿个晚上就可以安排她动身。”杜卫天露出十足把握的笑容,让少女嘟起了小嘴,满脸的不悦。
小人!老是用这种手段欺压她。
“又来了!每次只要有点儿什么事,你就扬言把我赶回杭州,我真那么讨人厌!”
快接近了!
看著有点儿骄纵的堂妹,他实在没办法生气,天真活泼是她的本性,明知道她迷糊又有些刁钻,但是讨人喜爱的个性,令他没办法对她板起正经的面孔。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最清楚,来这里,你只会捣乱而已。”
丽霜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哪知道她那么好骗?”她一副是对方傻到自动上当的表情,不能怪她。
“你说的“她”,是……”杜忠不敢相信,直盯着小泵娘。
她终于承认了,这丫头!
“我就知道事情跟你有关。”他假装生气地说。
现在外面传得满天飞的,便是他这个“丑八怪”要娶公主的事,让人人津津乐道。
“我一见“她”,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偷溜出来混的。她的丫鬟一开口,就指名要一张你的画像,还塞给了我两锭金元宝,喏,就在这儿,拿去。”她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金元宝放在桌上。
“你是怎么捉弄人家的?”他看也不看那两锭金元宝。
“圣旨到的当天我就知道了,只是没料到未过门的嫂子这么急着想见你,于是我就到书房里,撩起袖子开始……”她淘气的神情,显现出她是多么得意她的“杰作”。
少女的眼里闪着兴味的光芒,外加表情和动作……一只手撩着袖子,另一只手在空中比画着,仿佛一张画像就真的被她这么给比画出来了。
“就这样……”她两手一摊、肩一耸,交代完了。
杜忠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老天!幸亏公主没事,否则皇上追究下来……他的后背湿了一块。
杜卫天板起了面孔,正想训她几句,小褒子却在这时传来了圣谕。
“圣上有旨,宣:镇宁王爷杜卫天,进宫晋见。”
“微臣领旨。”
丽霜等小褒子走了后,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丫头!杜卫天勉强压住自己的脾气,赶快令人备马,前去见驾。
“忠老,帮我看好这丫头,回来我找她算帐。”他露出一副她敢再不听话就宰了她的神情,然后赶紧出门。
丽霜朝他身后扮鬼脸,“当心别从马上摔下来呀!”她在他背后鬼叫着。
杜卫天回头瞪了她一眼,实在是没空理她,要不然他一定会……
算帐!你慢慢算吧!大不了,再赊个几回。丽霜在他的背后笑得好开心。
“丽霜姑女乃女乃,你别再乱跑了好不好?”杜忠拉住正要往门外跑的她,一副希望饶了他的表情。
每次王爷出兵完回来,他的小堂妹就会从杭州赶来,让她来还不打紧,爱怎么着,由她也就罢了,却经常动不动就往外头跑,才真教他杜老气得头疼。
“求求你务必帮个忙,别再闯祸了!你要是真的敢再乱跑,王爷回来后,真的会把你送回杭州,你就别想再来京城玩了。”
说到她的痛处了!教她从今以后不能上来京城玩,好似要她服砒霜。
她乖乖地不动,不太好意思地搔了搔云鬓。“好吧!我答应你,今儿个不出王府就是了。”但她可没说明天也是。
终于把这个鬼灵精拴住,杜老松了一口气。
这回她不再是想逃,但她在房里被关得好累,决定出去透透气。
虽然被看得牢牢的,佯装疲累地小睡一下,回到房间里,她拉起棉被蒙着脸,倒头就睡,才装睡了一会儿功夫,再睁眼偷瞧时,却看见小晶歪歪斜斜地倚着门槛睡着了。
这是个机会!
她掀开棉被,轻轻地溜下床,尽量不弄出声响,免得把小晶惊醒。
为了看住她,小晶累到连窝在地板上都能睡,真是厉害!她站在那儿好笑地欣赏了一会儿小晶精采的睡姿。被她折磨得七荤八素的小晶,正睡得不省人事。
她撩起了裙角,轻轻地跨过小晶横在门口的腿,再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长廊没人后,才急忙地溜出房间。
懊从哪里出去?咬着下唇的她四处瞄了瞄,心想向来没有要不到手的东西,当然也没有出不去的路。偷溜出宫不下十来次,虽说每次都能“顺利溜出”,但也都被“顺利抓回”,这次到底该怎么个溜法。
她低首拉了拉自己的裙带,今天特别挑了件质料普通,素色素样的衣服,穿这样子出去,没有人会把她和某家千金或达官显要的女儿联想在一起,原先藏好的男装全被搜了去,这件是她特别“商量”来的。
懊从哪里出去呢?她思忖着。看了看四周……有了!堂堂的公主该走堂堂的大门,守卫不见得认得她,谁也没料到她会选择大门走,还大摇大摆地走出宫。
要出宫,得先经过圣贞门,穿过了圣贞门、崇文殿后再往前直走过了玄天门,才是宫外热闹滚滚的大街。她和小晶身高体型相似,从背后看来,别人绝对会误以为她是宫里的丫鬟,只要她头低低地往前走,尽量不要让守卫看到脸,应该就没问题。
她边盘算着,脚也不敢怠慢,才走没几步就──
“公主。”有人叫她。
“你又来了!”她厌烦地转身想要斥责,在看到身后的人时,下巴当场掉下来。
唉!别说了,美梦又告吹!
昭安背着手,盯着她的神情,就像那日他打她的神情一样,下巴绷得紧紧的。
小褒子尴尬地笑着,十分佩服公主的勇气。
他们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的?昭仪吓了一跳,不自在地模了模那天挨了一顿揍的地方,好像还有点疼。
“我应该叫人用铁炼把你拴住。”
“大哥。”不得已,她只好赖皮。“我成天关在宫里,早晚会被闷出病来,你让我到外面透透气,好不好?”
“不好!”昭安眼神带着威胁。“你才不过乖个两天,毛病马上就又犯了,那我呢?长年被“关”在宫里,岂不早就病入膏肓没得医了?”
昭仪气愤地瞪着他,决定不“原谅”他了,要不是母后居中调解,她现在还不肯跟他讲话呢!
“好,你行!”昭仪突然生气起来了。“这个仇我非报不可,今天你是个皇帝,我不敢怎么样,但等我嫁出宫后,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看你怎么管我?”说着就把站在她面前的昭安用力推开,生气地大步走回房里。
今天的帐,看我怎么跟你算!回房的途中,她仍旧气愤难平地暗中发誓。
“回来。”
“你叫我回来我就回来啊?”她用力地转回身子,怒瞪了他一眼,又大步地继续走。
“这可是你不要的,别怪我!”昭安的声音又可恶地飘进昭仪的耳朵里。昭仪生气地捂住耳朵,不想让声音钻进去。
“我没答应让她一个人出宫,可是没说不让她出宫呀,如果有人护卫的话,那还有什么问题,你说是不是啊?小褒子。”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昭仪听的。
小褒子傻笑兼点头,知道皇上的用意。
“唉!不要就算了,当我没说。”
昭仪停住脚步,连跑带冲地又折了回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再是刚才一副欲宰人的模样。她大哥答应了!
不过她可没这么好逗,知道她大哥故意整她,她也没这么容易任他欺负,马上伶牙俐齿地反攻:“这可是你“拜托”我出宫的,“拜托”我去玩的,如果我不听命,岂不是太对不起你?”她的小手点着樱唇。“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一次。”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感到害臊。
昭安笑着,捏了捏那张宛若花瓣的脸。“快去快回,傍晚时分就得回来,以后只要不是经常,而且有人护卫,我都答应你。”再宠她也没几日了。
“你真好。”昭仪高兴地搂着他,忘了刚才的生气兼诅咒。
昭安无奈地摇着头,“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再不出宫,你就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