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阎王 第5章(1)
作者:唐绢

斌蔚看到那桌丰盛的佳肴时,很单纯的以为大哥所说的惊喜,就是这顿有他陪伴的晚餐。能和大哥一块用餐,又都是她最喜欢的菜,贵蔚很高兴了,知足地认为这个惊喜已是很好的礼物。

她安静地坐着,等着正在沐浴的大哥。她知道大哥的习价,坐上餐桌前,他的身体一定要是干净的,否则他会很不自在。不过等得有些久,贵蔚于是请下人拿来她的陶俑与颜料木盒。她便一边等着大哥,一边为日前捏好的陶俑修一些彩料。

所以,她不知道贵媛安何时进了厅堂,何时遣退了所有下人,何时将门关上,何时站在她身后,何时开始这样深深地注视她,注视了她多久……

等贵蔚发现大哥的时候,她人已被紧紧地拥进香气浓郁的怀抱里。

“大哥?”贵蔚倒吸一口气,稍稍被吓到。这一口气,将贵媛安身上的香味吸进了不少。对这味道,贵蔚有种奇特的感觉。

那感觉,很像待在夜晚的院子里。本以为四周除了黑,便空无一物了,可无意间却嗅到了若有似无的夜来花香,时而浓郁,时而淡薄,时而牵引,时而离弃,让人挑起了探索的,循着花香留下的无形足迹,将一丛一丛的黑暗全翻遍。

最后或许什么也没找到,但是身心却因这逐步靠近的花香,早已获得满足。

斌媛安的鼻唇贴着贵蔚的小脸,香味又进入她的感官更深了。“都要吃饭了,蔚蔚,怎么还碰油彩呢?”贵媛安的声音低嘎。“像个孩子似的,嗯……”

斌蔚不好意思地笑着。“之前心不在焉,把陶俑画丑了,想要修。”

“可待会儿妳会更心不在焉,所以别画了。”贵媛安松开怀抱,将她的陶俑与彩盒拿走,放到墙头的条案上。

斌蔚转头看着大哥的身影,这才发现他身着单薄轻便的清白宽袍,仅用一条极细的衣带束住衣衽与衣裙。而黑发也没了拘束,如瀑般地下垂。见大哥像是入睡前的打扮,贵蔚好奇地问:“大哥,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要睡了吗?还那么早……”

斌媛安回头看她。“当然不是。”他踱回她身边,跪在她面前,牵起她的手,状似在检查她的手指是否有被油彩弄脏。他像闲聊似的问:“蔚蔚现在饿吗?”

“还好,大哥。”贵蔚老实地答:“不过菜冷,就不好吃了。”

他微笑地看她。“因为哥哥现在就要给妳惊喜,怕弄久了,会让妳饿着。”

斌蔚惊讶。“大哥的惊喜,不是陪我吃饭吗?”

斌媛安呵呵地笑,笑她的知足,笑她的可爱。贵蔚不懂大哥到底要说什么,她想追问那惊喜,可贵媛安忽然轻按住她的小头,往他的颈项边靠去。

“嘘,什么都别说。”贵媛安贴着她的耳,诱哄地说:“妳先闻闻看。”

斌蔚虽然满是不解,但还是很乖地,嗅了嗅大哥身上的味道。

忽然,她怔愣住,身体有些紧绷。贵媛安感受到她的变化,很满意。

“现在,告诉我,蔚蔚。”贵媛安轻问:“妳喜欢这味道吗?”

斌蔚用深深着迷的反应,响应他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就像夜游花院的旅人,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探寻那花香的源头。

斌媛安的声音有些粗重。“蔚蔚,觉得,如何?嗯?”

这问题难倒贵蔚了。她支支吾吾,试着形容。“很像花香。”

“嗯,还有呢?”

“可是,又有种,想要吃完的,甜甜的感觉。”

斌媛安低低地笑。“那不就是蔚蔚喜欢的糖茶粿了吗?”

“嗯,让人,真的很想,吃。”这味道让她全身发热,有些虚软,甚至觉得说话好费劲,只想将剩下的力气,花在探索这香味的源头上,所以句子越来越简短。

“那,蔚蔚,想不想吃?”贵媛安最后这么问她。“想不想吃哥哥?”

说完,他解开腰月复上的衣带,宽袍的衣襟松开,衣服下滑,露出了他大片丰壮结实的胸膛,与月复部一块块均匀分布的性感肌理。

“蔚蔚要从哪里开始吃呢?嗯?”贵媛安牵起她的手,往他的胸膛贴着,然后大掌引导着她娇小的手指,去摩挲他蓬壮的胸肌。“这里,如何?”

“还是这里呢?”贵媛安舌忝了舌忝唇,迷蒙地看着不敢正眼瞧他的贵蔚。他笑。“妳不看的话,那哥哥带妳模……”说着,他的大掌带她转移阵地,一步一步地往他那起伏紧实的月复肌探去。“蔚蔚的指好暖,感觉到哥哥因妳而生的紧绷了吗?”

因而紧绷的肌理,的确有一种吸引人去揉弄、抓抚的快感,好像这么做,就能听到更让人兴奋酥骨的颤吟。老实说,贵蔚想听大哥这么叫,也想抛开理智,顺着这媚香的诱惑,四处去寻找那香味的源头。

她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动作,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被支配的大哥,会不会变得像那夜的单胡一样,失去理智如一头兽,压她、扯她、打她……

她以为,或许所谓的男女情事,就是这么一回事。而那些粗暴的行为,可能是男人正常的展现?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即使对方是贵媛安,她也是会却步的。

见贵蔚迟迟没有回应他的诱哄,贵媛安用喘颤的声音说:“蔚蔚,抬起头,看哥哥一下。”

斌蔚是抬起了头,可是眼睛一直不敢对上贵媛安的。

“蔚蔚如果害羞,那就看哥哥的痣啊。”贵媛安笑着。“看我,蔚蔚。”

斌蔚抿着嘴,努力地让视线定在大哥右眼下的哭痣上。不过,她的眼角余光,还是看得到大哥充满的慵懒笑意。

“蔚蔚,不要害怕自己的反应。这是正常的。”贵媛安轻哄。“男女之事,就是这种感觉,顺着走,嗯?”

斌蔚呼了口气。“大哥,那个……会痛吗?”她想了想,再说得更深入一些。“是不是男人在做那事的时候,都会像,那个单胡一样,很,粗暴?”

斌媛安眼一瞇,他终于找出症结了。“不是!蔚蔚,那是错的,错的!”

他的脾气上来了。但他赶紧捺下性子,再回复那温柔的声音。“那是占有,不是爱。那只是满足男人自己的,却让心爱的人承受痛苦,很没品味的。”

斌蔚怯怯地点头,好像有些懂。所以,是她的观念错误?

“哥哥现在,还不会对妳做那种事,即使做那样的事,也不会让蔚蔚感到任何痛苦。所以妳不要怕,好吗?”贵媛安的手拨着她汗湿的额发,微笑安抚。“哥哥只想满足妳,知道吗?”

斌蔚再乖乖地点头。“这就是,哥哥给我的惊喜吗?”

“对。”贵媛安歪着头,问:“喜欢吗?”

“嗯。”贵蔚吹气似的应着。

斌媛安松了口气。

康州有一种离遥花,会散发独特的气味,能像酒一样,使人坠入迷离的状态,离开理智的拘束,跟随身体中潜在的本能,追寻。提炼此花精华,加入香料,便是这媚香。他用这媚香涂满自己每一寸肌肤,便是希望引导出贵蔚的本能,以及那最深沉的需求,大胆享用他的身体。这或许是小小的技俩,但他觉得用得值得。

他再度向贵蔚欺近身,又是那副诱引的姿态。“那蔚蔚告诉哥哥,妳想要我怎么满足妳?哥哥都答应妳,好不好?”

斌蔚全身一股燥热窜出。她欲言又止。

“没关系,说出来,蔚蔚。”

“我……”贵蔚深吸口气,紧闭着眼,豁出去了。“我想看大哥的身体!”

“好。”贵媛安很高兴地答应。“好,蔚蔚,哥哥给妳。”

他站了起来,本缠在他腰上的衣袍,就这样滑月兑下去……贵蔚看着那地上的衣袍,然后,她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气,视线大胆地、慢慢地往上爬去。

她看到那修长、线条优美的双腿。她看到那属于男性健美的腰肢曲线。她看到房内红遍的烛火,在男人纠结的肌理上,烙下节奏均匀的阴影,更凸显了那壮硕的丰美。当然,她也不会漏看,男人膀下那团火热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好陌生,可是又都好奇着、贪恋着。这就是成熟男人的身体吗?

“好看吗?蔚蔚。”贵媛安低哑地问。

斌蔚傻傻地点点头。贵媛安笑,他决定,这次他要让她自己来。

她要怎么抚弄他、享用他,都任她的去发挥。而无论如何,他都会用紧绷汗湿的肌肉,以及粗重的喘息、颤抖的申吟,来回应她,让她明白快感能如何充斥心田,永远不忘。

斌蔚紧张地站起,深呼吸,然后她将自己投入没有节制的境地中,让自己放肆的嗅闻这神奇的香味。起初,她的感官跟随那无形的足迹,由上而下地去游走那身丰实的肌理。她发现更浓郁的香味,似乎又移到了贵媛安的脖颈间,她踮起脚尖,想要去探索,可贵媛安实在太高了,贵蔚站得不稳,还跌进他的怀里。

斌媛安发笑,扶住她的小身体,说:“蔚蔚,妳知道这时要怎么做吗?”

斌蔚想了想,不确定。“推倒大哥吗?”

斌媛安敞开胸怀,跪下来,一副欢迎的模样。他俏皮地眨眼。“那就来啊。”

斌蔚有些忐忑地伸出双手,微微地施力,贵媛安忽地抓住她的手,让两个人一起缓缓地躺倒在地上。

“瞧,蔚蔚。”他喘了一声,发现贵蔚软软的身体覆在他身上,对意志力是多大的冲击,可他还是努力忍着,笑道:“这样哥哥全身上下,不就都是妳的吗?”

最后,光是香味的探寻,已经满足不了贵蔚。心里生出了另一种新的——

她想要张口,把这香味都给吃下去,去填饱不知生在何处的胃口。

她先用唇去碰触他的胸部,然后怯怯地,舌忝了他一口。

“啊……”贵媛安用这声吟叫响应她,彷佛鼓励她继续。

再舌忝吮第二口时,贵蔚就上瘾了。她有些饥渴,有些把持不住,有些贪心,她想要把这美丽的肌理都给尝遍,她想要激出更多更多这性感嘶哑的叫声。

她亲,她吻,她舌忝,她吮,甚至轻咬下去。这时,贵媛安的身体会抖颤一下。“蔚蔚……唔嗯……蔚蔚……啊……”那声声呼唤,竟都是诱哄她继续的动力。

而贵媛安不但没有阻止她在他身上点火,反而会轻拥她的颈项,微施些力,引领她前去那些她还未碰触到的境地。接着,再任她去亲、去吻、去舌忝、去吮,甚至咬他,他都去承受那微痛,以及男望在体内燃烧、奔撞、扯裂、想挣月兑而出却又受到箝制的剧疼。

现在还不行……贵媛安气喘吁吁的想。在还没给贵蔚名分前,他不会让贵蔚沾染性事。他还想替她保有最珍贵的纯净,并为她留下一条后路。

等一切名正吉顺,一切光明正大了,而贵蔚也做好准备了,他才会、才会——

忽然,贵蔚伸手去揉弄他的月复肌。他的肌肉在她小掌的握持下,显得刚刚好,很适合让她玩抚。可贵媛安发现,这小掌越来越不安分了,她正在往下、往下……不但是手,连那有些炙热、急促的呼息,也越来靠近他最敏感的地方。

“啊!蔚蔚,啊……”贵媛安一阵紧张,弓起身子,因为即将释放的力量而虚软,不知如何阻止。他叫,希望贵蔚停止。“不要,蔚蔚,那里,还不可以……”

可贵蔚被与媚香熏昏了神智,只是很本能地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斌媛安闭上眼,仰起头,很想顺着这虚软带来的舒坦,任自己沉沦下去。可现在还不行,他得控制住体内奔放的兽,为贵蔚守着这界限,等到那最好的时机……

最后,他的理智痛苦地拉扯住他。贵媛安用拥抱箍住她,用双肢夹住她,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翻身——紧紧地将这不安分的小人儿给压制在怀里。

斌蔚吓了一跳,终于清醒过来。她看到大哥突然放大的脸,满是红潮及压抑。

他的头发被大汗湿乱了,浏海湿黏在额上,那双英挺的眉难得全露了出来。她有些惊讶,那眉竟是皱的,皱得很痛的样子。“大哥?我、我太粗鲁了?”

斌媛安嗤笑。他觉得有趣,现在的角色,是翻转过来了。

“没有,蔚蔚。”他说:“妳做得很好,这个惊喜,我觉得给得值得。”

“可是,大哥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她抽出手去揉他的眉,为他理顺湿乱的头发。他舒服的叹口气,闭上眼,让自己短暂沉沦在她有些笨拙却可爱的抚模。

“如果这样让大哥很不舒服,那我之后……”贵蔚又说:“不会这么做了。”

斌媛安猛地睁开眼睛,瞪她。“不可以,蔚蔚,还要!”

“可是大哥会很痛……”

“爱人本来就很痛苦。”贵媛安说得急切。“可就是因为这痛,让哥哥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活得有感觉的。知道吗?”

斌蔚点点头,不过她觉得这样还是不好,于是又“可是”了一声。

斌媛安的指马上抵住她的小嘴,不准她再说。

“隐忍占有的,对妳付出一切。”他说:“这就是我真正爱人的方式,蔚蔚。好好记住。我什么都可以顺着妳,可我给妳的一切,妳都要接受,好吗?”

斌蔚感动的微笑。“好,大哥。”她还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了。”贵媛安也笑了,轻轻点着她的颊。“瞧,蔚蔚脸都热得红通通的,好可爱。”』

斌蔚赶紧说:“大哥也是啊!我第一次看到大哥脸红。”

斌媛安笑得媚惑。“怎么样?蔚蔚还想要吗?”

斌蔚倒抽一口气,脸更红了,她小声地问:“可以吗?”

“可以啊。”贵援安松开怀抱。“蔚蔚肚子不饿的话。”

斌蔚的肚子的确不饿,饿的是那初识的。

不过,开始前,贵媛安不忘提醒。他不知道,贵蔚有没有把他的提醒听进去。

那桌菜,一整晚都没动。

一身汗、满脸红润的贵蔚,兴奋激动过后,累极地在贵媛安身上睡着了。

还在喘息、忍痛、疲惫至极的贵媛安,也好想拥着贵蔚,就这么自然地睡去。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他赶紧睁开迷蒙的眼,看着门窗。

今晚,外头的蛇蝎,一定要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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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齐整的贵媛安,正朝着多寿院走去。

一名婢女驱着小步跟在身后,急着向他报告。“侯爷,小姐都安置妥当了。”

“湿衣都换下了?”贵媛安问。他的脚步急,却不忘关心这问题。

“都换下了。”婢女答。

“看好小姐,如果她醒来问我去哪儿,说我有急事,出府了。”他面无表情,声音极冷地命令。“还有,不准她出多福院。”

“好的,侯爷。”婢女低头再应。这吩咐的声音让她恐惧,彷佛在预告,如果没把事办好,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闭了个弯,多寿院的门就在眼前,门旁驻着一个小仆,手里端着药壶候着。贵媛安挥手,要婢女退下,让小仆跟他进多寿院。当他跨进屋时,脸上却是带笑的。

主母朱丽氏斜眼看着他。“媛安向主母问安。”贵媛安微笑地向朱丽氏作了揖,然后在花几旁的圈椅坐下,面向朱丽氏横倚的躺椅。

“哼。”朱丽氏不吃贵媛安这套。她看向那仆人安在炉上的壶,不客气地问:“那是什么?”

斌媛安笑说:“听闻主母秋燥,因此差人上药街,配了翘荷汤的药帖。”

“你也知道我秋燥。”朱丽氏冷笑。“你知道我为何心烦?烦出病来吗?”

斌媛安笑得眼弯弯的。“媛安明白。”他说:“便是为儿子之前在婚宴上做出的疯狂举止而烦。”

“还有!”朱丽氏用力地指着外头,尖声地骂:“你不但大刺刺地把那婬女带回来,还跟她躲在那多福院里头,干尽没人知晓的肮脏事!”

婬女?贵媛安瞇着眼,隐忍着眼里的肃杀,表面上还是温温顺顺的。

朱丽氏见他安静,再骂:“你们把我这当家主母放在哪儿?你们把德清这个正室看成什么?你们是兄妹,兄长从妹夫那儿抢了妹妹,这、这成何体统?!你们怎么可以不要脸……”说到一半,气有些喘不上,朱丽氏话说得断续,却还是坚持要说完:“毫无羞耻到……这般地步……这是啊——”

斌媛安站起身,来到炉边,将壶里的药汤倒进宽口瓷碗里。

“是,媛安知错了。”他双手捧着汤碗,以谦卑的姿态来到朱丽氏身前,像个孝子一样,侍奉她用汤药。“所以今晚才会来多寿院,向主母请罪。”

“请罪?”缓过气后,朱丽氏嘲笑他此刻卑微的模样。“非要搬出三司使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你也知道怕?我以为我伟大的儿子,永远不知道惧怕为何物。”

斌媛安腰弯得更低,使那碗汤药更靠近朱丽氏。朱丽氏以为他在求取原谅,其实他只不过是想藏起眼中的笑意。他们都以为,他今日前来,是因为搬出了三司使的名堂,他害怕了?想到这儿,贵媛安真的无法不笑,但他竭力忍着。

“欸!”朱丽氏不耐地挥着手,想把贵媛安挥开。“我不喝!不喝!拿开!”

“主母,媛安都向您认错了,您还是不肯原谅吗?”贵媛安放软声音,哄着主母。“媛安只是希望主母可以活得健健康康的。”

朱丽氏垮着嘴,鄙夷地由下而上地打量着气势软下的贵媛安。她总算把这孽子的嚣张气焰给压下来,成为她掌中最美丽的一枚棋子,日后都可以凭她使唤利用。

不过她不让这得意太早暴露,依然装得勉为其难的模样,说:“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她像个严母一样,教训着不成材的儿子。“你站在这儿,好好地给我说一遍!然后今晚一定要睡在多子院,不准去其他地方。”

“好,媛安会照着主母吩咐去做。”贵援安高举着药碗,还是这声请求。“但请主母先将这汤药喝完,这样儿子才能安心,主母的身体是最要紧的。”

朱丽氏啧了几声,悻悻然地接过药碗,将药全喝下了。她妥协,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想快点看到这逆子认错的模样。然后她还想顺势推舟,逼他把贵蔚那贱人交出来,让她下场极其凄惨,不再留有祸根,引诱她儿子的心思。

朱丽氏喝完了汤药,粗鲁地将碗塞给贵媛安,催他。“好了,快给我说。”

斌媛安从容自在地将碗放回桌上,又缓缓踱回来。他笑盈盈地说:“我错,错在容忍这个名字,太久太久了。”

朱丽氏一惊,大喝:“我要你说什么?你给我说这个?!”

“不是吗?主母。『媛安』,像个女子,安安分分地处着。敢问主母,这是您对我的一种祝福吗?”贵媛安不在乎她的暴躁,继续说:“我明白主母为何只疼宠弟弟们。因为您性子强,弟弟们性情弱,好掌控。而我从不把您的话当一回事,所以您厌恶我,这我能理解。呵,不过我想不通的是,您怎能天真地以为,我真会像这名字一样,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只听从您的话?”

“那是你父亲的意思!”

“那父亲曾想过要毒害我,让二弟继承爵位吗?”为这黑暗的回忆,贵媛安的脸狰狞着。“您也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干的肮脏事。”

还记得那是他行冠礼前一年的事。他未成年,玉心尚未生得健全,仍会害病、受伤,甚至逃不过早逝的可能,而年轻的他更对这家族、这人心懵懂不知……这个作他母亲的女人,无一不清楚。可就为了让她最喜爱的儿子继承爵位,她竟在他的早粥里下毒。幸亏忠耿的老仆人为他挡下,使他侥幸逃过一劫。

却也从此让他学会一件事。这个家,是蛇窟、是蝎窟!

“胡说!”朱丽氏的脸死白,但她死不承认。“那都是你父亲要我做的……要不是看在你是长子的份上,加上我为你求情,你父亲的确就是要杀你这逆子!”

斌媛安回复平静,耸耸肩。“都死无对证了,也没人可以确认主母说的话是真是假。现在,我也不在乎主母怎么看我了。”

“你根本就不想认错!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大宰相的位置——”朱丽氏骂到激动处,本想站起来,可一使力,却发现下肢都没了力气。想说完话,话却变得断续。她咬着牙,再试。“坐——不、久……”

斌媛安模抚着扳指,继续方才未完的话。“主母,绝不会有人去在乎,一个神智昏聩的人所说的话。”

“你、你……”朱丽氏看着那药壶,拚命地想挤出话。“下、药?”

“您太过斤斤计较,媛安想让您好好休息。”贵媛安迎视这强悍女子瞪裂的眼眶,笑道:“药里有些蜚虫,服下后睡一觉,神智便能回到孩童般的纯真质朴。”

蜚,是一种会招来水旱的灾兽,牛身蛇尾,头上仅一只独目。取其胆囊,制成使肉身麻痹的药物。若服用过多,便会使人陷入如疯癫的病态,甚至是教人毙命。

“你——竟——吃蜚虫?!”朱丽氏连舌头部麻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您不用担心,主母。”贵媛安用安抚的姿态说:“您有半颗玉心保护,蜚虫再多,也害不了您的命。何况,我也不会为了您,背上弒母的臭名。”他笑。“因为您不值。”贵媛安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媛安就不打扰主母入睡了。”

他泰然自若地向瘫在椅上痛苦的朱丽氏一揖。道别前,他又补说:“对了,在您入睡前,媛安还有一个请求。”他不理朱丽氏都已口吐白沫,继续说:“请您收回『婬女』这个词。”他瞇着眼。“没有人可以骂蔚蔚半字!”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彷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哮喘声。

“祝您一夜好梦。”贵媛安只是用平静的声音,留下这一声冰冷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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