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信涤走在回家的路上,步子轻缓,神思飘忽。
昨天常朗回家了,他虽没说去哪里,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是回家了。因为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
模模糊糊地,她听见他说:“我只剩下你了,杏儿。我只剩下你了!”
就在那时间,她知道,她完了!
拖着步子,她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当她快到家时,看见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站在她家的门口。
那女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衣裤,朴素、大方,静静地看着过往的行人。
雹信涤走过去,“夫人,请问你找谁?”她似乎意识到一些事了。
那女人转过身来。
雹信涤顿感血液凝在血管中,瞬间便丧失了语言功能。她看到那妇人脸上一双恬静的眼睛,正仔细地打量着她,那双眼睛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好。”妇人开口,露出一个微笑。“我想,我正要找你。”
雹信涤困难地出声:“请问你是……”
美妇人神色不改,微笑依然:“我是沈常朗的母亲,常淑菁。”
雹信涤心头忐忑地请她入内,常淑菁优雅地在椅子上落坐。
她冲了一杯茶,端给常淑菁,“沈夫人。”
常淑菁马上打断她,“叫我伯母。”接过茶,她轻闻了一下,“好香!”
雹信涤想着,常朗有个很美丽的母亲,而且还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母亲。但是她仍没有抱持任何幻想,指望常淑菁能够接纳沈常朗和她“同居”的事实。
常淑菁喝了一口茶,开始环视四周。“你把他照顾得很好,看来他离开家后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雹信涤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她在说什么?
“以前的朗朗太单纯了,我总是担心他会受人欺负。现在他成长了许多,我该谢谢你。”常淑菁放下茶杯,诚恳地说。
“伯母,你……不怪我?”她嗫嚅着说。
“哦,”常淑菁笑丁笑,“我该怪你什么?”
“是我让他离开家,也是我让他和家人间得不愉快……”她内疚的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忽然,她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正在毁掉一个青年的大好前途!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朗朗他很执着,他爸爸也很固执,会有些争执是难免的,但我也说服他爸爸的。”常淑菁不是不讲哩的人。
“可是,可是……”沉重的罪恶感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常淑菁凝望着她迷茫的眼睛,轻柔地说:“请你让我的儿子幸福吧!”
她心中顿时一震。在这句情深意切的恳求中,她听出了太多的情感。她可以感受到常朗的母亲有多么爱他!
为了让儿子的情感圆满,她甚至毫无保留、毫无条件地,把同样的爱也给予了常朗所爱的人!还为她的存在,与常朗的父亲据理力争……
雹信涤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渐渐暗下来的小房间里,内心却波涛汹涌。她默默地将眼睛闭上,仍然陷在常淑菁突然来访所带来的震撼中。
请你让我的儿子幸福吧!
她轻触自己的指尖,常朗的母亲刚刚握着她的手,用充满感情的口吻恳求她。她是那样郑重又信任地把常朗交给了她啊!
她不禁苦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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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朗兴高采烈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他心里,他最爱的家人和最爱的人,终于尽释前嫌坐在一起了,这对他来说,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但是在餐桌上流动着的,却是一阵不安的气氛。它游荡在耿信涤沉默的面容里,游荡在沈远征长久以来隐怒的心中,游荡在窗外阴沉的天色里。
只有沈常朗未曾发现。
“耿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沈远征站起来,一示意耿信涤和他到书房。
“爸!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沈常朗紧张地也站了起来,下意识要拦阻。
“我想单独和她谈谈。”沈远征愍着气说。
他太不像话了!居然为了一个女孩,和他反目!
“妈——”沈常朗求助地转向常淑菁。
雹信涤默默地看着沈常朗,把他的急切、爱意尽收眼底。深吸了一口气,她幽然的眼眸移开,里面隐然露出一丝不可见的绝望。
她掩藏起心中的悲痛,站起来,“伯父,请。”
沈常朗只得紧张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楼上的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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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上门,沈远征犀利的眼神不再掩饰。
“请坐,耿小姐。”他紧紧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长辈在场,不敢入座。”耿信涤垂下眼睛,谦卑地说。
“你可知我今天为什么要邀请你来?”沈远征开门见山地说。
审判来了!雹信涤敏感地接收到这样的讯号。她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低垂着眼。
“相信你也知道,朗朗今年就要毕业了,可是他的成绩居然出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分数。昨天他的老师告诉我,他本可以直升研究所,但是由于他大四的成绩下滑,现在想要直升,已经不可能了。”他停了下来,盯了她半晌。
她默默不语。
“我一向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无论是学业或是品行。可是他最近一年来的表现,令我非常失望。”
沈远征想起几次与沈常朗的冲突,一股对儿子不争气的失望,迅速升了上来,而这个导致爱子走上歧途的罪魁祸首,就正站在他面前。
“我想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改变。”他毫不留情地说,“我不会要求你们分手,因为朗朗爱你,那样做会破坏我们的家庭。”他又想起上次沈常朗对他用的形容词,怒气顿时化作了冷冽,“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耽误了朗朗的前程。”
雹信涤抬起头,她被他口气中的冷冽伤到了。可是,她根本无法反驳,因为那全部是事实!
其实,她是何其幸运地被常朗所爱,她又何其不幸地被他所爱!在反覆的分合之后,她想她该作出一个决定了……一个将会让他们形同陌路的决定!
“沈先生……”她顿了一顿,强忍住让她痛楚的波动,抬起眼睛,勇敢地望着沈远征。
“我要说的是,我们的相识原本就是个错误!
我们根本就没有相爱!我会对他好,只因为他是世上唯一一个肯关心我的人;而他对我好,完全是可怜我、同情我,所以……”她的声音顿时哽咽、沙哑,“我不爱常朗!常朗也不爱我!”
这是怎么回事?沈远征有些困惑了,他发现,他无法了解耿信涤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他?”他冷静地问。
“是……”耿信涤困难的咬咬牙,“是的,离开他。”
沈远征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对朗朗一意孤行的愤怒,抗争到底的不值,荒废学业的痛心……引起这些纠纷的根源,就这样——解决了?
他的耳边又传来她清楚的声音:“今天将会是我们分手的日子。我会将常朗还给你们。”
她已经得到了太多的幸福,而这些快乐、这些温馨,是她从常朗的家人那里偷来的!
为了她,他不惜与家人反目,不惜离家出走,不惜一切地强力争取要和她在一起。然而,这毕竟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云是云,泥是泥,他们终究是不能相爱的。
“很好。”沈远征简单地说,“你有什么条件?”
在那一瞬间,耿信涤有种被污辱的感觉,她想要大声喊出来,她想要狠狠地叫嚷出声,她想要严词拒绝且斥责他的贬低行为……然而,她只是死盯着沈远征,半张着嘴,什么也没有说。
恍惚中,她却又听到了一个不像自己的声音,在冷静地说着:“我相信沈先生不会亏待我的。”
沈远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钢笔,填了一张支票。
他站起来,将支票递给她,“我想,它可以补偿你一些。”
雹信涤呆呆看着他的手悬在半空,然后,她凄楚地笑了,“沈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多想用力地把它丢还给你,然后高傲地跟你说,用它来买沈常朗的自由,太便宜了;或者将它撕个粉碎,扔在地上,再趾高气扬地甩头走掉?”
沈远征严峻的脸上,浮起了冷冷的神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低哑地说:“可是我不能,我要撤底离开他,就必须退学,而我还需要生活。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但是现在我不能。”
她慢慢伸出手去,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看见了尾数的几个零,有些迷茫地说:“沈先生,你真的很大方。难怪报纸上说,和沈先生做生意从不会吃亏。”
沈远征望着她己变得苍白的脸蛋,正在颤抖的身体,“我知道你的愿望。你一直梦想开一家自己的公司,这算是我给你的第一笔投资。”
雹信涤的眼睛重新浮起一层水雾,任她怎样挥也挥不走。一种彻底的痛楚和绝望紧紧逼向了她,让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五色。
“我还有一个要求。”她努力维持最后的坚强。
“是什么?”沈远征说。
她凄切地说:“请您,好好——照顾他!不然,他会受不了的。”话完,泪珠纷纷落下。
沈远征陷进了迷惑的情况里,他真的有些不明白,既然她达到目的、收了他的钱,也承诺不再骚扰朗朗,为什么她还会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又为什么自己心中也泛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隐约中,他有了一丝后悔,好像不该如此草率地处理儿子的事,可是他不想沈常朗再和家里反目。如今耿信涤先屈服,他必须当机立断。
“当然!他是我儿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何况,”他无意识地加了一句,“他原本的生活一直很好。”
雹信涤茫然地看着他,眼中原来的好强和倔强全部消失了。现在的她,只是个身心俱疲、一无所有的二十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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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朗不安地在大厅里踱步,一圈又一圈,不时抬眼看看楼上的书房。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那扇红木门始终没打开。
“朗朗,你不要这样。爸只是和她说几句话,你干什么这么紧张?”沈常盈终于受不了地开口。
“朗朗,坐下吧。”常淑菁也拍拍身边的空位,一不意他坐下。
沈常朗坐下来,可是他依然坐立不安,“妈,你说爸会不会——”他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又不敢去想。
常淑菁宽容地笑笑,“如果你爸会怎么样,今天就不会让她来家里吃饭了。”
沈常盈坐过来,不由分说先给了他一记爆栗子,“就说你笨嘛!真枉费妈大老远专门跑去看她,还请她来家里吃饭。然后为了怕她难为情,还特意把弟弟和妹抹也轰了出去,你居然信不过老爸和老妈?”
沈常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当然不是……”
他当然不是信不过他最爱的家人,只是这一切的转变太过迅速,令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想,大概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的思维都陷入混乱中了。他摇摇头,又把眼光投注在那扇门上。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耿信涤走了出来。
沈常朗立刻跳了起来,跑上楼,关心的问:“杏儿,你怎么样?”看见她泪眼婆娑,面无血色,他惊住了,“你怎么了?爸对你说什么?”
雹信涤冷冷地说:“常朗,我们之间结束了!”
“你在说什么!?”沈常朗根本不明就里。
“我是说,我们之间玩完了。”她扬起头,傲慢地说,“我不想再花时间和你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什么‘玩完了’?什么‘小孩子的游戏’?”沈常朗的心中升起了可怕的感觉,他急切地想抓住她,想要借助身体的碰触来安抚自己。
可是耿信涤却闪了开来,“沈常朗,你看着,”她展开手中那张支票,“这是我这一年来的报酬。现在我玩腻了,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她盯着他紧皱的眉头,故意不去在意他茫然又着急的神情,接着说:“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沈常朗。”
沈常朗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最心爱的女孩刚才说了——什么!?
雹信涤趁他怔愣的时候,躲开他,快步冲下楼梯。
她冲到常淑菁面前,摇晃着不稳的身子鞠了一躬,“对不起,沈夫人,”她垂着眼,低声又简短地说:“我还是令你失望了!”话完,随即迅速穿过大厅,消失……“杏儿,杏儿!”沈常朗顿时清醒了一些,他大喊着她的名字,追下楼。
这时,沈远征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他厉声喝道:“朗朗,回来!”
可是沈常朗彷佛没有听见父亲严厉的喝止,他脑海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
常朗,我们之间结束了!
沈常盈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要跑出去的他拉住,大叫着说:“朗朗!不许去!你还没看出来吗?她拿了支票,她把你们的感情卖了!”
沈常朗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他跳起来拨开沈常盈的手,“不可能!你胡说!”
“朗朗,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今天你该明白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沈常盈生气的道。
“不可能!一定是爸跟她说了什么!不然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沈常朗红着眼大吼。
“可是她明明是拿你们的感情做交易,她根本不爱你!她爱的是咱们沈家的钱!”沈常盈站到他面前,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凌迟着他。
沈常朗挥舞着双手,大叫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咄咄逼人,“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是不是?你们故意叫她来吃饭,再趁机让她离开我,是不是?因为你们看不起她的出身,看不起她是个乡下姑娘,是不是?”
这屋子里面,唯一一个保持缄默的就是常淑菁,可是她已经被这预期之外的变化给弄糊涂了。
“远征,”她喊着,“你到底对耿信涤说了什么?我们不是说好只是让她来吃饭吗?”
沈远征绷着严厉的脸,对于妻子的询问不予回答。
“说好?”沈常朗逼问,“你们究竟还说好了些什么?是拿钱来侮辱她,还是强迫她离开我?”
他露出了悲哀的表情,“爸!妈!为什么你们不能承认她呢?
为什么你们不能看到她身上的亮点呢?为什么你们不能像我一样去爱她呢?难道——”他咬着牙,眼睛进出了痛楚,“难道你们真的要逼走我吗?”
常淑菁被他口吻中的绝望吓到了!
她站起来,向儿子走过去,“朗朗,我一直很喜欢那个女孩的。今天的事一定是场误会……”
“够了!”沈远征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进发了出来,“我不能再让你这样胡闹下去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要逼走你?究竟是谁先跑去跟一个爱慕钱财,一心想做人上人的拜金女同居的?难道这也是我和你妈逼你的?”
沈常朗狂喊着:“杏儿不是拜金女!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不许?”沈远征快气炸了。儿子敢教训老子?
“难道她不是吗?她为了一百万便可以和你分手,她还不是拜金女吗?”他冷言道。
“不!不是!一定是你对杏儿说了什么,她受不了才会跟我分手的!一定是的。
“住口,朗朗!”沈常盈痛心疾首,“怎么你还不明白呢?如果她真是爱你,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爸爸和妈妈呢?”
这句话击倒了沈常朗,他回想起这段时间耿信涤不同寻常的举动,异于平时的热情,心中的疑虑不断扩大。
一时间喧嚣愤懑的争吵声消失殆尽,准也没有开口。
“她当然是爱我的……”沈常朗抱着头,眼神慌乱,神情恍惚,“我们已经如此亲密……”
一道闪电忽而闻过,映出沈常朗苍白如雪的面色,也使他健硕的身体摇摇欲坠。
窗外雷声大作,阵阵闷雷撞在他的胸腔里,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沉闷的气流充斥着沈家偌大的客厅,像是终曲前的一幕短剧,阴沉送人,却又在无声地提示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突然一声暴雷响起,像是击垮了沈常朗最后一丝理智,又像是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他跳起来,狂乱地喊着:“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当面向她问清楚!”
他迅速冲出了家门,奔进了大雨中,只留下常淑菁和沈常盈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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雹信涤静静地坐着,她好像是累了,累到连听见门砰一声被撞开,都没有动一下。
沈常朗撞开门,扑到她身下,一下抱住了她的膝,把头埋在她合在一起的手掌上,“杏儿,杏儿,不要在意爸爸的话,他说的都是气话。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也是气话,是不是?”
他仰起头,带着渴望和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雹信涤沉默了一下,与他的眼光相对。她的眼里没有冰冷,也没有愤怒,更没有轻视,而是一片虚无。
“你该知道,刚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她抽出手,慢慢拿起桌上那张支票,在他眼前展开,“仔细看看吧。”
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哪里,“你?不会的!不会的!”
“哈!”她居然笑了,“我怎么不会?不要自欺欺人了。”她自顾自地说,“你不该来的,今晚以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颤声问。
雹信涤缄口不答,她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加伤人。
沈常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难道你曾说过的话都是假的?难道你从来都没爱过我?难道你接受我的感情,只因为我姓沈,可以为你带来金钱?”
她仍旧不答。这反应刺激了沈常朗,他开始摇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摇,逼她讲话。
她被摇得头都昏’了,于是大喊道:“没错!没错!你到现在才明白吗?”
沈常朗霍地停了下来,眼神狂乱,挥舞着双手大叫:“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决定放弃家庭而赢得的女人,却是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
他痛极反笑,“哈哈!你真是名副其实的‘电脑女人’!钟涛要我离开你,姐姐说你很危险,爸爸……爸爸的眼光最高明,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只有我像个傻瓜!”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神情更是骇人,踉踉跄跄地,他站起来走到门逢,用力地拉开门,一心只想逃开这间屋子。
“等等!”耿信涤突然叫住他。
沈常朗欣喜地回过头,她刚刚一定是在气他,就像上次一样,现在她又原谅他了。
她奔过来,把一个硬硬的东西塞在他手里,“这个还给你。”
他一愣,低头看,原来是那只刻有“杏”字的戒指!
她竟然如此绝情,连定情的信物也不要了!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你太狠了!断得真是干净俐落、毫无牵挂!不过,这东西对我也没用了!”手狠狠地向门外挥去,那戒指一下就消失在夜色和大雨中。
他心魂俱碎,凄厉地狂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话落,他奔入了倾盆大雨中。
雹信涤怔怔地看着他趺跌撞撞地跑着,消失在雨幕中,然后轻声地说:“别了,爱人!
快回去吧!你的家人在等着你,他们会好好地照顾你,帮助你来忘记我。自始至终,你都是属于他们的,只是你自己迷失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