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下雪,但天很冷,冷得让人只想缩着脖子、裹着毛毯躲在家里的壁炉前。
夜很深、很静,连月亮都像睡着似的,但巴黎的深夜在平静的表面下,酝酿着汹涌波涛。
一条修长的黑影以雷奔之速,往杜德丽花园的东方窜去。
艾薇的动作非常小心而俐落,当她查到莫森下榻的饭店在杜德丽花园附近的民宿,简直觉得老天在帮助她,当她来到那民宿之前,看见那棵百年老树,更想跪下来膜拜老天的恩泽。
她脚尖轻蹬民宿旁那棵百年老树,稍稍借力就直上二楼,跃进那扇开着的窗。
艾薇非但是个一流的武术高手,还是个声誉卓著的舞蹈家,除了举手投足中有难以比拟的优雅外,一举一动更像猫般轻悄安静,当她着陆于二楼时,连空气也没有惊醒。
她张望了一下,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进--正前方的门上不正写着大大的226三个号码?
如果情报无误,那正是他的房间,他现在应该还在酒吧里喝酒,只要她推开那扇门,雅典娜的后冠极有可能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得到雅典娜的后冠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复杂的问题,偷他的心就变得单纯而简单。
只要偷到他的心,他们就会变成一对羡煞神仙的情侣,天涯海角游山玩水去--先说好,是情侣,可不是夫妻,他们这么完美,不该落人世俗的窠臼。
一切想来轻松愉快又美满,她的脚尖不自觉地踮起,在地毯上轻盈地滑动,只差没哼出歌来。
226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那房间像密封的盒子,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之际,她小心地模进房间。
所幸房间都长得差不多,而且这房间没人在,就算她撞到东西,也不会惊醒任何人。
其实她的功夫底子很好,行进完全没有声音,就算有东西阻挡,她也能像鬼魅般一飘而过。
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艾薇发现除了方才挡住她去路的椅子外,整个房间干净、空洞得像没打算住人。
除了被拉上的窗帘外,床单没动过、浴室没动过、桌子没动过,连半点行李都没有。
但任谁都知道,不管是民宿或饭店,总有一个名叫衣橱的空间,有些人会直接把行李塞进那里,而据她所知,这家民宿的小型保险箱正设在那里。
艾薇很快就在一片阴影中找到衣橱,一打开,黑暗中映出一个像保险箱的影子。
丙然,她伸手一模,就模到保险箱的转盘,手指自动自发地转起来。
天助我也!心中正暗喜,一个声音刺破深夜的寂静窜入耳膜,令她全身血液为之冻结。
“在找雅典娜的后冠?”声音又冷又冰,像寒冬松树尖的细微冰柱。
“谁?”艾薇压着声音问,充满防备的跳开一步。
这声音阴森得像地狱鬼差所发出的声音。
艾薇硬生生的打个寒颤,但她直接想到的是--莫非是另一个贼?
“谁?”她又问一次,严阵以待,同时极目搜寻声音的来源。
这个贼简直不要命了,居然敢来闯杀手莫森的空门--她忘了自己也是个贼。
搜寻好一会儿后,她终于在窗帘旁找到那个彷如鬼魅的影子。
他在那里待多久了?为什么她一直没发现?连气息都隐藏得那么好,可见武术底子之深!她心悸地倒抽一口气。
那个影子没有回答,只是像鬼一样站着不动。
她果然自己送上门来!莫森暗想。事实上,她的脚尖一落在走廊上,他就知道了。
他并不急着做什么,在这种时候,被动比主动更有利。
“好个胆大妄为的小偷,竟敢私闯民宅!”艾薇低吼,想给小偷“她是主人”的错觉,同时采取一种防备的姿态。
“在找雅典娜的后冠?”她显然没听清楚他的话,他只好不悦地重复一遍。
闻言,她立即知道此人是谁,也知道自己闹了大笑话。
没关系,在这种时候,装傻永远最有效。
“亲爱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她的话愈说愈慢,因为她感觉到一只凉凉的手,以常人不及察觉的速度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稍稍一动,就可能人头落地。
现在,她不但知道这个顶尖杀手的厉害,也更知道彼此实力的悬殊,跟他硬碰硬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她最好以柔克刚。
“很高兴你这么欢迎我……”艾薇小心翼翼的扳开他的手,见他没因而动怒,更放心的娇嗲,“亲爱的,人家来找你培养感情,你怎么这样吓人家……”
“鬼鬼祟祟的培养感情?”他不悦的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就算她要的东西不在他这里,他也要装出守护天大宝藏的样子,毕竟这是吸引她送上门的法宝。
“太光明正大就没情调,你也不会有惊喜啦!”艾薇拉下他的手,转过身去,暧昧的把双手贴在他的胸前,脸也随即贴上去。
经验告诉她,应付任务中的突发状况,用这招就会化险为夷。
“哦?”莫森一挑剑眉,露出一抹暧昧的微笑,“那妳打算怎么培养情调?”
“首先,当然是要彼此坦诚相对。”艾薇踮起脚尖往他的耳根吹气,心中想着:尽避他比她高一个头,功夫又好得超凡入圣,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她使出浑身解数,哪怕不手到擒来?
莫森没有搭话,闭眼享受她对他施下的魔法--她肯定是个魔女,不但深知他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更知道如何激起他的感官反应。
“情人之间,最快速的了解方式,是从身体开始。”这当然也是最肤浅的方式,若不是为了先完成任务,她才不愿这样开始。
莫森发出一声轻叹,惊异于她对他所使的魔法,同时双手也情不自禁地轻抚上她柔软的身体。
“嗯,女士优先,让我先认识你的身体嘛。”艾薇用酥入骨髓的嗲声说着,借机把模上她胸前的大手推开。
所谓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该是他现在的写照吧?瞧瞧他迷醉、温驯的模样,艾薇为这种成果感到得意极了。
“有人说你的胸肌很迷人吗?你的女人一定很迷恋你,但那是过去式了,你现在的女人是我。”她打听过了,莫森一直独来独往,没传过艳史,但像他这种出类拔萃的男人,她比较相信他背后隐藏个幸运的女人。
现在她打算抢夺那个幸运的宝座,只好向那个女人说声抱歉了。
莫森沉默不语,只是用双手轻轻地在她身上游移--他的脑袋里有一千种杀人的技巧,却没有半句在这种时候可说的话。
女人的肌肤原来是这样的,细细、柔柔、充满弹性,触感好到不可思议……他想探索更多,她却很技巧的躲了开去。
“只准看,不准模。”啪!她拍开欺上胸前的手。
任何男人都不准模上她的胸口,因为那里藏着她最重大的秘密。
莫森迷乱的意识醒了一半,心中敏锐的察觉她的胸口有问题,而直觉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很好,终于有线索了。
他将计就计的把手移开,倾身在她耳畔轻语:“我们何不到床上去?”
他相信自己的声音也足以迷眩她--她刚才教的,他现在就想演练看看。
“好。”这个字不知何时溜出口,艾薇只知自己的心因他的声音悸动了一下。
他的嗓音像一种魔咒,教人迷乱不知所以,而他绵绵不绝、若有似无的,更教人沉醉。
莫森毫无保留的把方才她教的全还她,收到的效果远超出他的预期。
她毫无抵抗的娇喘低吟、毫无意见的任他剥开她的衣服,看见胸前那把金钥匙。
是柏林大众银行总部保险箱的金钥匙?!
“什么东西在这里?”他用迷魅的嗓音问,低头含起那把钥匙,顺便在她胸口印下一个吻。
她有种令人迷恋的魔力,如果不是身怀任务,她恐怕会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
“雅典娜的蓝眼瞳。”答案低低地从她唇边溢出来。
“很好,这是奖赏。”他在她的唇角轻啄一下,轻笑一声,从房间中失去了踪影。
寒意兜头罩下,艾薇火速恢复了理智,发现长期挂在胸前的金钥匙,已经失去踪影。
“莫森!”艾薇赶紧拉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追去。
笃定没人能动她的身体、没人能动她的衣服,她才把保管宝物的金钥匙戴在胸前,以为除非拿走她的命,否则没人能得到它,但莫森居然用这么可恶的手段把它拿走了!
反正钥在人在,钥亡人亡,她跟定他了!
斑耸的建筑物在月光下像只张牙舞爪的野兽,一条迅捷的影子像箭一般从这条街窜过另一条街,后头不到十米的距离内,跟着另一条紧追不舍的影子。
莫森一边在黑夜里狂奔,边盘算着如何去柏林大众银行总部--既然钥匙已到手,密码就不是问题,他本来就是个开锁高手。
不过事情好像没这么容易,身后那个人,居然像鬼咬住他一样,丝毫不放松。
他知道她的手脚了得,却想不到体力和跟踪的能力更了得。
不逃了,吓吓她比较省事。
一转身,他跑进一条死巷。
艾薇也随之追进去,发现是条死巷,而巷底却没有人,她吃了一惊,但随即知道人可能上了屋顶,她抬头一看,就受到攻击。
她迅速蹲身、旋转,闪过攻势,没想到她快,对方更快,马上又发动另一波攻击,她只好不停的闪躲、抵挡,等待反击的机会。
挨了几拳之后,终于给她逮到一个反击的空隙,她以最大的爆发力往上跃,在落下的瞬间往敌人的要害踹出一脚。
“东西还我!”
那一脚没踹中,她急起直追又踢出一脚。
那脚踢中了,却也被他握住,并且随时有变成残废的危险。
“魔女,劝妳不要再追来,下次被我发现,别怪我手下不饶人。”莫森说着,手稍稍一动,她的脚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起身,扬长而去。
谤据他手上的资料,魔女表演团的人罪不至死,他毋需滥杀无辜。
“莫森,把东西留下来!”艾薇在他背后吼,想起身追去,被扭折的脚却痛得她倒地不起。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那可恶的男人消失在月光下。
“莫森,你这个可恶到极点的大痞子!”
东西是她藏的,追丢了这次,她知道他下一站会去哪里,便火速接好脚,回去向大伙儿打声招呼,往德国出发。
柏林大众银行总部位于德国的首都柏林,从巴黎搭机,一个多小时就会到达。
但莫森并没有等天亮后的飞机,而是连夜搭列车前往柏林,如果没有意外,十个小时左右,他就会到达柏林的市中心。
火车的空间大、停站多、出入境方便,虽然危险变得不可预期,但机会相对增加,各种可能都会发生。
当然,最主要是--平常人都会以为他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德国,那些刻意堵他的人也是,再聪明的人都不会猜到他会搭一天只有两班的火车。
事实上,他也不一定直达柏林,提前下车或晚点下车,全看他高兴。
他买的是面对面两排座位的廉价车票,这种位置的好处是抵着车壁,他可以看见所有人,杜绝了被偷袭的危险,而且这种位置最便宜,也最安全。
时间接近黎明,火车逐渐北上,进入德国边境,气候更冷,雪更是时大时小的下着,车窗上开始积雪,而火车的速度受到天候的影响,也减慢了下来。
即使车厢内开着暖气,也抵御不了车外的霜雪,天气愈来愈冷,呵出的每一口气都冻结在空气里。
莫森闭目养神。
对他这种一流杀手来说,闭目养神只是用来骗人的浮面把戏,他的精神、感觉,比睁眼时更清醒敏锐。
绝大部分的旅客都在梦乡流连,车厢内除了鼾声、梦话、磨牙声外,就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不对,还有脚步声,有个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正往这节车厢走来。
车厢门被轻轻打开,平常人难以察觉的轻微脚步声渐渐靠近他。
莫森感觉到一种愤怒外加松口气的情绪……是那个魔女!
她追得这么快,又猜到他搭火车?纳闷才起,他就猜到答案--是班次给了她时间,他之前等车等了半个小时。
他的警觉性提高了,但仍继续扮演熟睡的旅客,先观察她的举动再说。
她毫不避讳也不打招呼的坐到他的大腿上、靠到他的胸膛来,一把尖刀悄悄地架上他的脖子。
“先生,你想快乐一下吗?”嗲入骨髓的声音在他的耳畔低低响起,“我会让你很销魂的唷!”
紧接着,他的双手被铐住,衣服被一片一片割开。
“还敢装睡?!东西在哪里?”她咬着牙,恶狠狠地问,“竟敢扭伤本小姐的脚,看本小姐不砍了你!”
她既不是追着他的步伐来,也不是循着他的气味追上来,纯粹是她气得等不及搭天亮的飞机。
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在她找座位时,找到了这个罪大恶极的恶人。
“这么美丽的小姐,脾气却这么大,小心没人要。”他悠悠地睁开双眼,“没人告诉妳,破坏别人的美梦是很不道德的?”
“留下你的狗命才不道德!快把东西交出来!”她一用力,尖刀便刺入他的皮肤,划出一道殷红血痕。
她划破他的衣服、搜遍他全身上下,却怎样也找不到那把金钥匙,真是见鬼了。
“美丽的小姐不该拿这种东西。”莫森把她手中那把刀子拎开。
“喂,你的手……”艾薇吃了很大一惊,她明明用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为什么现在他还能自由活动?
“要玩就玩真的,别拿这种玩具。”手铐对他来说,是给三岁小孩玩的小玩具。他拉开窗,把手铐和那把刀丢出窗外,那把刀刚好射中窗外一棵几乎被雪掩埋的树。
冰冷刺骨的寒风从窗口吹进来,车内的气温陡降,乘客纷纷拉紧大衣,对他们投以责难的眼神。
“喂!”艾薇傻眼,竟忘了穿上保暖的大衣。
这个男人和她过去所遇到的男人都不同,不怕刀,不用任何工具就能打开手铐,还能在行进间找到目标,并射中它?!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该钻进地洞去苦练三百年功夫。
“我还可以把妳丢出去,信不信?我警告过妳了。”说着,他举起她的腰,作势要把她往窗外丢。
“等、等一下……”艾薇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莫森连声诅咒。
“该死的!”他赫然看见从门口走进一个大块头,而他正拿一把枪对准他们,在这种距离下,子弹绝对能同时穿过他们的脑袋。
他纵身一翻,直接从窗口翻出去,艾薇也被那股力量带出窗外,子弹扫过她的发尾。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飞出窗外、飞进麦田,又在雪堆里滚了很久,才停止滚动。
尽避火车的隆隆声在黑夜的雪地里格外响亮,但这时已渐渐听不见。
艾薇在莫森怀中。飞出车窗后,莫森一直抱着她,在雪地上翻滚时也是,所以当她觉得安全、抬起头来想看看周围时,他们的距离非常近。
“妳跟来做什么?”莫森不悦的把她推开,彷佛这时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他全神贯注的东张西望,极目辨识周围的环境--附近是小编木丛,几尺处那片大阴影是森林,而他们身后是一个溪谷。
幸好这几棵灌木挡住他们,否则他们极有可能一路滚到溪谷里摔成碎片,但他们也因此陷在一个雪窟窿里。
“是你把我带到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来的!”这恶棍说这种话,有没有良心?
好冷,她的大衣遗留在火车上,她想念很难吃的火车食品,至少它们是热腾腾的。
莫森瞪她一眼。他的确可以自己逃掉,放她的脑袋被大块头轰碎……天知道他干嘛理会她的死活?
“干嘛去招惹大块头?”他没好气的问。
人们都对大块头这三个字闻之色变,她却跑去招惹他,真是不知自己的斤两。
大块头除了枪法、功夫了得外,最为人胆寒的拿手好戏是寻人和追踪,被他盯上,比被十个鬼盯上还惨。
幸好他块头大,动作慢,让他们有几秒钟的时间逃月兑。
“谁招惹他?”艾薇愣了一下,然后打个寒颤,“难不成刚刚他在那里?”她想起自己当时背对车门,如果他就在那里……
“就在妳身后,拿着一把枪。”莫森做出举枪瞄准她脑门的动作。
“你干嘛去招惹大块头?”艾薇拍掉他的手,质问他。
虽然是假的,但被枪瞄准,还是令人很不舒服。
“他没有堵我的理由……除非他是冲着雅典娜的传说、冲着妳而来。”
“我们的行踪隐密、行事低调,他不可能找到我,是你树大招风。”想找她们麻烦的人比地洞里的老鼠还多,但至今能真正堵到她们的却没几个,怎么能怪到她们头上来。
再说,罪魁祸首应该是莫森--连她都能“偶遇”,还有谁找不到他?
“算了,他目前无法构成威胁。”莫森用力从两人造成的雪窟窿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雪,“我走了。”
“喂,你要把我丢在这里?”这男人有没有恻隐之心?居然想把淑女丢在乌漆抹黑的雪地里。
再说,她还没拿回东西,怎能任他这样走掉?
“碰上大块头已经够倒楣了,难不成妳还要跟着我?”大块头肯定是来找她的,他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包何况直觉告诉他,这魔女极有可能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乱。
“回法国往南,去德国往北……再见,不,不见。”莫森挥挥手,拔腿走人。
艾薇见他要丢下她,心一慌,随口就喊:“我的脚又扭伤了,没办法走半步,你要负责。”
“妳的脚扭伤关我什么事?”莫森只是冷冷的回头。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该在车厢里睡大头觉,而不是让脚一夜扭伤两次,还在雪地里挨寒受冻。”她打个哆嗦,愈觉委屈。
倒楣透顶,她随魔女表演团东征西讨,还没这么惨过,这男人简直是她的衰神。
“脚扭伤,不会自己接好吗?若不是妳引来大块头,我也正在车厢里喝热腾腾的咖啡。”他也有一肚子气。
他们都认为对方是引来敌人的元凶,心里根本不会内疚。
“大块头找的是你,要跳车你自己跳就好,干嘛找我做垫背?”艾薇决定不依赖他,发愤图强地想从雪窟窿里爬出来,无奈方才莫森爬出来时,使那个窟窿加深,雪往下陷,她要爬出来就更不容易了。
艾薇七手八脚,怎样也要爬出来。
“需要帮忙不会叫一声吗?”莫森最后看不下她像只顽皮的小笨猫掉进洞里的样子,伸手把她拎出来。
“是你自己不顾我死活。”艾薇埋怨,猛然打个哆嗦,“你都不冷?”
她穿两件保暖的紧身衣已经抖成这样,他的衣服被她割破了却不会冷,有没有天理?
“妳得赔我衣服。”莫森睨她一眼,大有“讲那什么废话”的味道。
他不是不怕冷,只是眼前讲这些半点用都没有。
“既然我必须赔你衣服,你就更不能丢下我,万一我有个闪失,就没人赔你衣服了。”艾薇说得理直气壮,终于找到不被抛下的理由。
“那我宁愿损失衣服。”他把她扔在雪地里。想威胁他?她恐怕打错算盘了。
“莫森,你的恻隐之心是不是被雪狼啃走了?!”艾薇惊慌的喊,一跛一跛地从雪地里爬起来。
莫森爱理不理的看她一眼,继续拔腿走开。
“是不是我说请你帮帮我,你就会帮我?”艾薇神色仓皇的想追过去,却再三扑跌进雪里。
“看什么事。”莫森不轻易上当。
“如果我大哭大闹呢?”她喊,无论如何都要找出让他转身回来帮她的方法。
莫森回头瞪她一眼,那眼神像在说“妳皮在痒”,但她那样子,像只追不上主人却跌倒的小狈,令他的脸板得很辛苦。
“那,如果我拜托你呢?”他回头了,她有希望了。艾薇双眼迸出灿亮的光芒。
莫森皱皱眉头,一副“到底要怎样,快说,别再啰嗦下去了”的表情。
“我的脚好痛,你可不可以背我啊?如果你不理我的话,我一定会在这荒野中冻死,被雪地里的小动物吃掉的。”艾薇装出快哭出来的样子。
她在文明世界是一条活龙,在这陌生的原始世界,只是一条胆小的毛毛虫。
“有胆招惹我,却这么怕死,有没有搞错?”他走回去,把藏在她身上所有足以伤人的武器搜出来,丢到雪地里。
“喂,你做什么?”艾薇连抢救都来不及。她不知道这男人哪来的本事,居然对她藏武器的地方了若指掌。
“上来。”他半蹲。
不知是哪来的恻隐之心,反正他就是无法弃她于荒郊野外。
“哼哼。”艾薇吸吸鼻子,爬上他的背,“我就知道你是好人。”她果然没有看走眼。
“别放心得太早,我是杀手。”莫森嗤哼。这女人哪来的放心?
莫森往前方的森林前进。
“杀手也有好人啊。你是好人,对不对?”艾薇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有奸计得逞的得意,也有心愿得偿的幸福。
“别吵。”莫森低吼。她不知道她虽然不算重,但松软的雪还是会往下陷,使他的步伐陷得更深,走起路来就更辛苦吗?
黑夜终于过去,天空慢慢亮起来,艾薇有始以来第一次觉得太阳很可爱。
“太阳出来了。”艾薇发出一声欢呼,“可是我们要走多久才有城市?”
这附近除了一片白雪茫茫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人恐慌。
“十几公里。”
艾薇马上噤声,如果让他背着她走十几公里,会不会太没人性了点?但如果他知道她说谎骗他,她恐怕会曝尸雪地……她最好还是继续装下去。
“你真的不会冷吗?”如果没有他的体温,她一定会冻死,但是他真的不会冷吗?她很纳闷。
如果她在他心里留下可爱的印象,到时就算他知道她骗他,应该也不至于太生气吧?她打算装装可爱。
“别吵。”莫森没好气的闷吼。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他们身边随时有危险吗?这么聒噪,若有敌人来袭,他怎么来得及察觉?
“你怎么那么凶?”艾薇装出委屈的声音,“我讲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叫妳别吵。”
“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妳再说一个字,我就挖个洞把妳埋在雪底下。”
艾薇安静了一下子,没多久又开口了。
“我们这样好亲密,情侣是不是都这样呢?”
“闭嘴!”莫森不耐的低吼。
艾薇终于闭上了嘴,只留下轻轻的笑声。
他们会变成情侣的。她有很强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