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里,醉红楼是数一数二的勾栏院,能上醉红楼里寻欢的,非官即富,不能大把散金撒银的,进不了门槛。
因此醉红楼里来来去去的尽是富贵的寻欢客。
“啊,翟大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三日没上醉红楼,咱们像是九年不见,姑娘们可想死您了!”鸨母一上来便是成串的肉麻话。
“啐!废话少说了,我要见小红。”说着,翟羽雄迳自往楼上走。
鸨母面色激变,即刻追了上去。
“不如……今日给翟少爷找个新姑娘吧!没见过客的新货色哟!”鸨母诱哄地道。
翟羽雄面色登时冷下。“怎么?我才三天没来,你就让小红去见客了?”冷厉的俊颜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在京城里,谁不知道翟羽雄除了经商手段强之外,更是个练家子,早些还差点打死看不顺眼的路人,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人人都怕他得紧。
“没…翟少请息怒,其实我也是不得已呀,对方、对方来头不小……”
“是什么人?”
鸨母欲言又止。
“快说!”
“是节度使范大人。”
“哼!”翟羽雄瞪了鸨母一眼,领着家下继续上楼。
“翟少!翟大少!”鸨母跟在后头喊着,一颗心七八下,生怕惹出乱子来。
谁教小红是醉红楼里最美的姑娘呢!自小红跟了翟少这一年多以来,她已得罪了不少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今日怕是要出事儿了。
慌忙间,冷不防地由房里冲出一名女子,与其说“冲”,不如说她是从房里跳了出来、横仆在地,挡住了翟羽雄的去路。
“死丫头,敢逃!”拐角立刻冲出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将女子拎了起来。
“快押回房去!”鸨母朝着大汉下令。
“慢着!”翟羽雄喝了声。
“啊!翟大少,对不起、对不起,这丫头是昨晚来的,不懂规矩,冒犯了翟少,还请多包涵。”鸨母在一旁陪着笑。
“昨晚来的?”翟羽雄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很显然地,她是胡姬……火一般的发色,白皙的玉肤“是呀,方才我说的新货色就是这胡女。”顿了一下,鸨母试探性地又问了句:“翟少……有兴趣吗?”
翟羽雄一双精锐的俊目缓缓梭巡着胡姬一身怪异照袍下,仍无法掩盖的玲珑娇躯,最后,他目光上移,正好对上了她小小面孔上那一双湛蓝如宝石的清澈大眼。
“好,就要她随我回府十日,可方便吗?”翟羽雄瞧向侧身的鸨母,语调不再冷厉,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危险的沉缓。
“只要翟少开口,老身还敢说个不字吗?这丫头就麻烦翟少代为教了。”
鸨母没想到,一个昨夜自天而降,落在池塘里的姑娘,竟可化解醉红楼今日的危机!
不过话说回来,这胡姬不但身材修长,面貌更是美得没话说,最可贵的是,她竟说得一口标准的汉语,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宝,将来一定可以替醉红楼赚进大把银子。
“把她口里的布团取出来,还有,手上、脚上的绳子也一并解开。”
“啊!不成呀,翟少,这丫头悍得很,怕是要先绑上一阵子才行。”鸨母急着说。
翟羽雄瞧向身侧的鸨母,不语。
翟羽雄挑起眉,缓缓来到那女子的身前。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他问,幽黑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胡姬点点头。
紧接着,翟羽雄轻轻取出她口中的布团。
“嘘——尖叫对你没好处,明白吗?”
“我不属于这里。”她轻声地开口,奇异的是,声音居然十分镇定。
翟羽雄笑了,“既然如此,就跟我回去吧!”
“不!你们听我说——”
话未完,翟羽雄一手捂住她的檀口。
“跟我在一块儿,要记住两件事,第一,除非我要你开口,你才能说话;第二,不难逃走!否则……”俊颜露出阴沉的冷笑。“只要你提回家,我就要下人打断你的双脚,明白吗?”
虽然男人的眼在笑,嘴也在笑,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他说得出口就一定会做到。
寒意自她背脊直升了上来。
最后,她决定保持沉默。
“很好。”语罢,他示意下人领着胡姬随他离开。
鸨母眉开眼笑地送两人坐上马车。
看来,不久之后,又有一笔可观的进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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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艾碧儿总算有机会好好沉思一番。
她还记得昨晚——为什么她被一个陌生女孩撞了一下后,竟会来到这里?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瞧着眼前一身尊贵装束的中国男子,艾碧儿不禁想起香港电视节目中的古装剧,莫非……莫非自己身在古代中国?
不——不!这一定是个梦!
艾碧儿用劲捏了自己一下。
“好痛!”她喊了出来。
“你做什么?”翟羽雄双手环在胸前,神态带着三分慵懒。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从没把妓院的女人带回府。
如今想想,只觉适才太冲动了。
不过,话说回来,此姬甚美艳,最教人移不开视线的,便是那双勾魂蓝瞳,他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女人的眼底,可以同时呈现无邪以及诱惑两种特质。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带她离开醉红楼。
“我、我只想知道自己在哪里?是不是在做梦?”艾碧儿小声地说着。
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令她无端地紧张起来,是害怕吗?她说不上来。
闻言,翟羽雄笑了。“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第一,你在我的车上,第二嘛……这一切都不是梦。”
“不是梦?那现在是……是什么年代?”
翟羽雄忽地倾过身,凑近她粉颊,呛篁地开口:“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为什么?”艾碧儿怔怔地盯住他,仿佛被催眠一般。
“因为,由此刻起,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伺候我。”语罢,他伸手抓住她的皓腕,将她扯入怀中。
“你……放开我!我是……”话未完,艾碧儿瞪大眼,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居然被一个男人吻了。
到底这一切是梦是真?
当男人撬开她的嘴,恣肆地在她口中翻搅的时刻,艾碧儿总算明白所遭遇的一切并非梦境。
“不!”她使出浑身力气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你不可以……不可以吻我。”
翟羽雄不耐地拧起眉。“只要是女人,没有我不可以吻的。”他几近无赖地开口。
“不行,我不是妓女。”
“不是妓女?”浓眉斜斜地挑了起来,说话的口吻半含嘲谑。
“其实,我是个修女。”
修女?他压根儿没听过这个词。
“不管你是妓女还是修女,告诉我,你值多少?”他索性放开她,恣意地打量起她宽袍下凹凸有致的身躯。
“什么多少?”艾碧儿一脸迷惑。
翟羽雄摇摇头,倘若这丫头是装的,那么她那澄澈的瞳眸几乎可以骗过所有人,但不包括他。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钱!”眼底的嘲讽不由得更深了。
钱!?
“我并不要你的钱。”艾碧儿好笑地回答。
这一次,倒令翟羽雄有点吃惊了。
“除了钱财,古玩、珠宝、上等丝绸我一样也不少,你要哪一样?”他徐徐地问着。
马车急速出了城,在林径间微微颠簸地往翟羽雄的别馆飞驰而去。
“留香居”一直以来是翟羽雄的玩乐宅宇,光是建造此处便耗去三年时光,其华美的程度不亚于公侯王府。
沉默了半晌,艾碧儿终于回答:“这些我都不要。”美丽的小脸上净是柔和的良善。
须臾——“这倒奇了,你说说你要什么?”霸气的俊颜上浮动着罕有的兴致。
对女人,他已经很久不曾有那玩之外的念头了。
艾碧儿微微一笑,回道:“修女的责任是要替上帝传达福音到各个角落,此时此刻,我由衷地希望你往后不要再涉入妓院那种场所,放过那些可怜的女人。”
这下子,翟羽雄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声。
“姑娘,你还以为自己是修行人吗?”有生以来,头一遭有人同他说教,而且还是个美艳至极的胡女。
艾碧儿只是静静地微笑着。
“听着,倘若没有人光顾妓院,那些姑娘们岂不都要饿死?”
“你可以试着帮助她们。”虽然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但传递福音的热忱依旧不减。
“帮!?怎么没帮?我翟羽雄一向是醉红楼最好的恩客。”他顿了下,忽地靠向了她。“现下,换你来帮帮我吧!”
“你要什么样的帮助?”艾碧儿直觉地往后缩。
只可惜,她仍迟了一步,双肩被那对伸来的铁臂牢牢抓住,紧跟着,他灼热的唇再度贴上她的。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声惨叫伴着暴喝,接着车帘便教一阵乍来的白光挑开,一股冰冷的寒意直扑向翟羽雄。
刷的一声,剑尖没入翟羽雄颈项旁的车壁。
“该死!”
话刚出口,第二剑再度朝他刺了过来。
翟羽雄眸光转厉,不待长剑来,身形一闪,踢出一记飞腿。
“啊——”刺客被踢中心口,退了开去。
“走!”翟羽雄即刻拉着胡姬冲出车外。
丙然,车夫已遭不测,倒在血泊当中。
“噢,天——”艾碧儿目光悲悯地低叫了声。
可怜的人……很快的,五名彪形大汉,围了过来。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翟羽雄冷冷地开口,神情并无畏惧。
“哼!废话少说,纳命来吧!”话甫落,五名大汉提着刀剑杀了过去。
翟羽雄在一刹那的犹豫之后,眉心一拧,便拉着艾碧儿往树林里逃。
凭他一己之力要对忖这五名杀手输赢仍是未知之数,然而,多了这名胡姬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他大可丢下她,不顾她的生死…然而.他并未这么做。
在这性命交关的一刻,他选择与她同生共死!
杀手紧追在身后,两人愈逃愈往山里去……眼看着,杀手就要追上了。“别管我,你快逃!”艾碧儿忽然开口,气息急促的她,脸上浮起义无反顾的勇敢神情。
“闭嘴!留点力气逃走,我可不想背你走山路。”握住她的大掌收得更紧,脚下一刻却也未曾稍停。
蓦地,两人发觉已来到山头,面前只有一片山谷。
翟羽雄往山谷下瞧,只见碧蓝的溪涧犹如一条玉带子。
“会游水吗?”他瞧向她。
“会”
“好,咱们就往下跳,是生是死由天决定!”
可是,那么高……未来得及拦阻,艾碧儿脚下一空,让他给一齐拉着往下跳。
杀手们见此情状,纷纷往山谷下追。
靶觉上,四周十分地黑暗。
蓦地,一阵光亮隐约而来,艾碧儿这才用尽全身的力量朝光亮而去,最后终于冒出了了水面。
深吸了口气,她奋力朝岸边游了过去。
当她上岸之后,想起了那个欲侵犯她,却又带着她一起逃命的男人。
极目望去,河水滔滔,两岸乱石横木,独不见他的踪影。
事实上,艾碧儿心头已有不好的预感。
由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仅有几处破皮擦伤,已算极幸运了,她深信上帝始终在她左右。
怔忡间,耳畔忽然听得交谈的人声,艾碧儿心中升起了警戒,迅速地躲在一堆乱石之后。
“快,分头找!”蒙面杀手分布在河的对岸。
不消片刻,五人分别往河岸搜寻起来……艾碧儿待一行人走远之后,才缓缓站起身。随后,她朝着与杀手反的向逃离了河岸。虽然,她不明白自己倒底身在何时何地?不过,很显然地,未来似乎危难重重。艾碧儿抬头望着天……
她相信上帝一定会给她一个圆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