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身上被弄脏的衣服也换过了……
是香奈儿!
懊死,她脸色发白,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那个混球对她做了什么?
她身上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但一颗心却七上八下,彷佛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她害怕的冲出房间,才发现这是一间汽车旅馆,心下更慌乱,可恶的罗威尔,他死到哪里去了?居然将昏迷的她带到这种暧昧的地方,她一定要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花容旋风般的冲出旅馆,一辆车正好在她面前紧急煞车。
“容容?!”是淳于曜!
花容想也不想,立刻扑进他怀里。
“容容,你真的在这里!”淳于曜抱住她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子。刚才他接到一通声音极为陌生的电话,告诉他花容在附近的某间汽车旅馆里,还说她会需要他的,他最好快点过来,他一听便立刻飞车赶到,果然迎面而来的就是满脸惊慌失措的花容。
“容容,怎么了?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杀了他!”她没头没恼的吼出这一句。
“他?”
“罗威尔!他迷昏了我,将带我到这种地方……”
“他对你做了什么吗?”他的语气冷静,但脸上神情却透露出他内心里的极端愤怒,若那个罗威尔伤害了容容,他绝不放他干休!
“我……不知道。”她害怕的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小小身子不住的颤抖。“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连自己有没有被占便宜都不知道……”
“你……有没有感到任何不舒服?”
“心里很不舒服,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
“傻瓜,没事的。”她天真的回答,让淳于曜失笑。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上车吧。”他为她开了车门,自己也坐进去。
“你是不是敷衍我?其实……其实你心里就和十年前一样,认为我……我水性杨花?”她小声的,委屈的说。
原本要踩下油门的淳于曜,在听到她的话后改变动作,不踩油门,改而抓住她双肩猛摇。
“该死的!我从没有这样认为过你!”
“骗人……”
“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我……我也不知道。”
车内死寂了三秒,然后淳于曜缓缓开口:“容容,要知道你是不是处女很简单,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立刻进汽车旅馆要一个房间。”
“不要!”花容红著脸,倒吸口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要。”淳于曜漾开了笑脸,“我是逗你的,容容。”
“你——”生气的话还没出口,她红艳的小嘴在下一瞬被堵住。
“我相信你,容容,你就像你身上这件雪白的衣裳,纯真无瑕。”他在她耳畔柔柔的说。
“可是……这件衣服不是我原来的,是那个混蛋罗威尔……”
“他一定也觉得你纯真无瑕,才会百里挑一的送你这件衣服。容容,真正有情人绝不会亵渎美丽的艺术品。”
“你怎么肯定他是什么有情人?你又不认识他。”
“我猜的,由你身上的衣服——香奈儿,美丽的含意,他暗示你是他心目中的『香奈儿』。”
花容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不懂,那他为什么要迷昏我?”
“我也不懂,等你平静下来后,我再找他来『谈谈』。”
“真的只是谈谈?”她听出他的加重语气。
“谈谈你该是谁的『香奈儿』。”他点了下她的俏鼻子。
“我讨厌香奈儿,拜托你,哪里都好,找个地方让我换掉它!”
“遵命。”淳于曜大笑著踩下油门。他很开心,由她的语气,他知道的,容容讨厌的不是香奈儿,而是送她香奈儿的人。
淳于曜的车子驶离之后,旅馆的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是罗威尔,原来他一直站在那里看著他们。
“我多么希望此刻拥你入怀,用我强壮的手臂呵护你、安慰你的人是我。”他叹了口气,“但我却把这个机会让给淳于曜,违背心意的打电话要他到这里来接你,只因为我知道此时的你看见我必然惊慌愤怒。我几时变得怯懦心软了,居然不忍心看到你害怕伤心的模样,其至想到你可能会在我面前流泪,我就感到心痛,花容,我的香奈儿……”他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投入我的怀里,你将会明白,我才是全天下最爱你的人。”
******
门铃声响起,淳于曜很讶异,晚上十二点了,怎么还会有访客?
他没有请管家,只得自己去应门。
“你……怡人?”看见来人,他露出惊喜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淳于大哥。”褚怡人是褚千山的独生女,虽然褚千山和淳于曜在画坛上算是平辈,但淳于曜比楮千山年轻许多,因此褚怡人从小就习惯称呼他“大哥”而不是“叔叔”。
“是啊,三年了吧,你从义大利学成归国了?”他欣赏的打量著她,“真是愈来愈漂亮了,进来坐吧。你父亲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她优雅的走进客厅,这就是他和那个女人曾经一起生活的家?哼!
“一个人?”淳于曜从厨房端出一杯果汁,不以为然的挑一局眉,“现在是深夜,单身女孩不应该在外头闲晃。”
褚怡人噘了噘嘴,“我没有闲晃,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有事?”他锐利的看了她一眼,“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她意味深长的微笑,“对我而言是好事,但对你而言……或许不是。”
淳于曜沉下了脸,“既然如此,我应该有不听的权利吧?”
“如果事关花容,你也不想知道吗?”
“我听。”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还因为紧张而扯住她的手臂。
“她永远能让你这么牵肠挂肚,是不是?”淳于曜溢於言表的关心,让褚怡人心中很酸,“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即使再过一百年,我还是为她而运转。”
“她有什么好?十年前我就说过了,你的新娘如果是婉晴姊,那我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但若是她,和我一样大,却样样不如我的女子做你的妻子,那我说什么也不甘心。”
“你还没想通吗?我以为过了十年,你也该对我死心,毕竟连婉晴都放弃我了。”他平淡的说。
“即使再过一百年,我还是为你而运转。”她深深望著他,他说过的话,可知也适用於她这个痴情人?
“傻瓜,等待我是一种浪费。”
“对,所以我决定不再等待。”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
淳于曜接过,里面装著一叠照片,不好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丙然,照片中的女主角正是花容,但这些照片……
他每看一张,心就沉一分,脸色也跟著变白。
“你……”他紧紧的捏住手中不堪入目的照片。
“不用问我这些照片怎么来的,我说过,我决定不再等待,所以,我要为自已制造机会。”褚怡人美丽的笑容,一瞬间让人感觉好冷。“你想,如果我把这些照片寄给报章杂志社,花容看到了会怎么样?”
“不许你伤害她!”
“据说她冰清玉洁,你不会想看她羞愤而死吧?”淳于曜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之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和罗威尔共谋,将容容迷昏载到汽车旅馆,拍下这些照片的。”
“是,我知道自己的行为犯了罪,你可以去告我,可以让媒体披露,被喻为雕塑界闪亮新星的褚怡人是个拍人果照的下流女子,但如此一来,你的容容也会知道自已被拍了这些照片,我不在乎毁了自己,因为在自我毁灭的同时我也毁了她。”
“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如此极端的人。”
“因为我是女人。”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从小就深爱你的女人,今生今世只想当你妻子的女人。”
淳于曜推开她,脸色阴沉的说:“你用这些照片威胁我,你想要我怎么做?”他这样冷漠的推开她,彷佛她是个多么讨人厌的脏东西,这种态度让褚怡人恼怒的咬著下唇。
她从小爱上的男人阿,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他怎么就不能明白,她有多么爱他?爱到疯,受到狂!
好,他推开她,那她就要他不得不抱她一辈子!总有一天,不情不愿也会变成心甘情愿,这就是爱情,不是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顺自己的呼吸,清清嗓子之后,才娇滴滴的说:“我要你和她离婚,在三天之内娶我,成为你的新婚妻子。”
这个要求早在淳于曜的意料之中,他苦涩的笑了笑,“即使我的心一辈子都不在你身上?”
“即使只能拥抱著这个躯体,我也满足。”她著迷的偎进他的胸膛,“这个怀抱,这个臂弯,你的气味,你的一切,都是我日思夜念的……”淳于曜再度推开她,这让褚怡人生气的微微眯起眼。
“你就这么讨厌我?”
“原本不,但现在,你真的让我讨厌了。”他不客气的说。
“无所谓,这只是暂时,你会发现,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她仰起俏脸,带著自信的微笑,“这是我开出的条件,和我结婚。我数到三,如果你答应了,那就抱住我,紧紧的抱住,我不要回答,只要你用行动证明。如果你连抱我都办不到,那我就认为你没有诚意,明天你将会见到你心爱的容容玉体横陈的出现在传播媒体上。”她说完,立刻开始数,“一…二……三……”数到三的同时,淳于曜抱住了她。
“你终於抱住我了。”这就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她从小渴望的感觉。
他紧紧的抱住她,她不管他是为了别的女人,她想像著他是真心的为了自己,只要她想像著他爱她,那有朝一日,他就一定会真的爱上她。
“交易完成,你可以离开了。”淳于曜冷淡的收回怀抱。
“不,我不走,今夜,我要留下来。”无视於他的冷淡,褚怡人由身后抱住他,靠在他背上轻声说:“留在她和你曾经住饼的屋子,留在她睡过的房间,我知道,你为了她一直保持原样,我不要,我要改变它。”
“随便你,但不准进我的画室。”他甩开她,迳自转身进人画室——他唯一的避风港。
*****
今天,难得的没有下雨。
没有下雨,花容却一反常态的到学校写生,因为她莫名其妙的心情好,偶尔也想画下一片好天气。
但她的好心情在她感到身后出现一个不速之客后,宣告结束。
“不许再靠近我!”她停下画笔,却没有回头,只是用严厉的声音警告来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男人的声音带著笑,是罗威尔。
“这种讨厌的感觉,还能有别人吗?”
“讨厌和喜欢,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但不论讨厌或喜欢,都代表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起码引起了你的注意,这真是我的荣幸。”
“要说恶心话就闪一边去。”
“嘿,一直背对著我说话,你不觉得根不礼貌吗?”
“这表示我不想看到你!还有,我记得『礼貌』这种东西正是阁下最不需要的,所以也没必要送给你。”她哼声回道。
“很有趣。”罗威尔被她一页嘴,轻笑了一声,然后轻呼道:“喔唷,我看到一个名人走过来了,是淳于曜……”这个名宇让花容想也不想的猛转身,但只一秒,她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这里除了她和他,根本没有别的人。
“你——”
“淳于曜的魔力可真大,是不?”罗威尔挂著一脸欠揍的笑,向她走近一步。
“别过来,别靠近我。”花容举起画笔挡在两人之间,彷佛这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武器。
“小姐,你手中拿的是画笔,不是一把枪。”他好笑的说,“我是毒蛇猛兽吗?何必这样拒我於千里之外?”
“你是个卑鄙小人,要再让你靠近我,那我就是超级大白痴。”
“从心爱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是令人伤心。”
“够了!”
“不够,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对你没意思””很直接的一句话。
“但是我爱你。”
“你对几个女人这么说过?”
“只有你一个。”
“我不信,告诉我,你今年几岁了?”
“三十五。”
“连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没有。”
“骗谁?”花容嗤了一声,“你是个英俊的男人,有张大多数女孩都会著迷的脸,我猜,你是混血儿?”
“是,中法混血,我母亲是中国人。我一直很喜欢中国文化,所以从小学中文,也为自己取了个中国名宇。”
“由你骄傲的态度,我想你的家世不差。”
“还过得去。”
“所以,你说你没交过女朋友,这简直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花容哼了声,嘲讽道:“喔,我知道了,你没交过女朋友,不过有妻子,这可不是女朋友哟。”
“你说对了。”他微笑点头。
“我随便说说就命中了?真了不起。”花容自己也觉得很好笑。
她没有一丝愕然震惊的表现,显然让罗威尔不高兴,他皱起了眉,“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满不在乎?让我觉得你对我的追求视若无睹。”
“我确实对你的追求视若无睹,先生。”花容正色道:“你有了妻子,却又来追求我,这算什么?”
“我的妻子,是我祖父临终时将她的手交到我手上,在这之前,她只是我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对她的感情永远只停留在友情这个阶段。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去计较爱情和友情有什么不同,但上天让我遇见你了,我只用一秒就确定,对她,是可有可无的友情;对你,却是惊天动地的爱。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和她分开。”
他的话让花容怒不可遏,“你是个自私的男人,做你的妻子实在可怜,所以我绝不会点头,即使世界末日也不会,你死心吧!”她转过身看著画架。
“为爱著魔的人都是自私的。”他突然由身后抱住她。
花容骇然,立刻用力推开他。“走开!我讨厌你!”她怒瞪著他。
他默默看著她的恼怒,不知过了多久,才微微一笑,“但是,我爱你。”说完,他转身离开,居然没有继续纠缠她。
花容愣住了,这男人怎么回事?她有这么好吗?
懊死的,脸颊倏然发烫,她甩甩头,决定忘掉那爱得莫名其妙的男人,专注的在画纸上涂涂抹抹。
绘画让她表面上得到平静,但内心其实还是乱得很,总无法忘记他那双深邃的眼,带著苦涩的语气说著:“但是,我爱你。”也许是被罗威尔扰乱了心湖,所以当她感到身后又出现一个人时,直觉的把他当成罗威尔。
她可不打算用温和的态度来迎接去而复返的他,她要让他知道,为了一见锺情的不真实感觉就想抛弃妻子的男人是全天下最可恶的。所以她紧抓著沾彩的画笔,霍然转身,像要赏他一巴掌似的,生气的画下但……天啊!来的人不是罗威尔,而是淳于曜!
“啊?!你……是你……”发脾气发错对象了。
“对不起!我以为……我帮你擦乾净!”拿出乾净的手帕,她慌乱的想拭去他白衣上的污痕,但淳于曜却握住她的手,“别擦,容容,让我留著它。”他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悲哀?
花容愕然的看著他,接触到他那双盈满千言万语的眼,心中突然有了不怎么好的预感。
“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不明白,昨晚两人道再见时他还好好的啊。
淳于曜不答,放开她的小手,低头看著自己的衣服,被她画花的衣服,可能将是日后他唯一能保留出於她手的东西。
想到这,他忍不住举起衣袖,轻轻印下一吻。
“我会一辈子珍惜这件衣服。”他轻声的说。
他竟然吻著被她画花的衣服,彷佛深情的吻著即将生离死别的恋人!花容知道这不是个好现象,一颗心开始往下沉。
“告诉我,你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值得我高兴的事,对不对?”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对。”他沉声的回答有著痛心疾首。
“那我不要听。”她低下头,但片刻后她又抬起头,“不,我还是要听,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承受,悲也好,痛也好,我都要分一半过来,这样你才不会那么痛苦。”她故作坚强的微笑。
淳于曜心痛的闭上眼,他如何说得出口?
一双小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始终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就在他眼前,近得他一低头,就可以吻住她的唇。
“说吧,别只让我看你紧锁的眉头,这不公平。”
“我……”顿了下,淳于曜缓缓开口:“我们……离婚吧。”滴、答、滴、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原本无云的天空,竟莫名其妙的开始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