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日子都在平顺中度过,虽说“平顺”,却暗藏漩涡。
迎情同顾向扬提了好几次要在茶楼开张那天到场的事,可他总是拒绝,她也一直隐忍着,想和他好好谈,却一直无法如愿——
那儿人多,容易出事——
到时生意繁忙,恐无法顾及她——
她是他的妻子,又是千金小姐,不需要拋头露面,应该待在家里。
听来听去都是这些,说到底,他就是不想她在场嘛!迎情觉得心里很难受,无法弄清他的想法。
除了这件事外,他这两天似乎也怪怪的,可她又说不上来他哪里怪,例如,当她为他缝补衣裳时,他会直盯着她瞧,有时则没来由地皱起眉头,好象在烦恼什么,问他他又说没有,让她完全无法捕捉他的想法。
这日,顾向扬和易伯又去茶楼忙着最后的准备工作,迎情则发现冬梅的感冒似乎更加严重了,遂坚持要带她去看大夫。
“小姐,奴婢真的没什么,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只是觉得身子似乎使不上无力,喉咙有些疼罢了,并没有小姐想得那么严重。
“你都休息两天了,根本没有好转。”迎情摇摇头。“妳若不同我去看大夫。那我就自己去请他到家里来。”
“这怎么行?小姐!你不能一个人上街。”冬梅极力反对。
迎情只是看着她,没再说话,要她自个儿选择。
冬梅咳了几声,只得道:“好吧!奴婢去就是了。”她实在不爱去看大夫,可现在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迎情这才满意地点头。“走吧!”她撬着冬梅,怕她没力气走路。
“小姐,奴婢的身子没这么娇贵。”她虽然不舒服,可还不至于走不动。“小姐,姑爷不爱你出去走动,咱们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好了。”
迎情蹙起眉。“你是怎么了?像是我一出去就会出事似的,以前在舅舅家中时也没这么多限制,怎么现在我连出个大门,你就担心这担心那的!”
“小姐,您以前出门都是坐轿子,可比现在安全多了。”她又咳了几声。
迎情叹口气,已懒得再跟她争辩。“走吧!”
“姑爷现在又不是没钱,怎么就没想到要替小姐备轿子和轿夫?”
迎情走出屋子说道:“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可以跟别人一样用走的。”
两人才刚走出去,就瞧见意婕朝她们奔来。
“表姊——”她气喘吁吁地在两人面前站定。“你们要去哪儿?我正打算来找你们。”
“意婕小姐。”冬梅欠身行礼。
“府里出了什么事吗?”迎情问道,不知她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跑来。
“没事,是我在家里闷得慌,所以来找你解闷。”意婕笑道:“顺便再来瞧瞧那神奇的盆子。”
“你没将这事告诉人吧!”迎情不放心地问。
“没有。”她摇头。“虽然有几次憋不住,想将这事说出来,可我还是忍了下来。”
“这事非同小可,你绝对要守口如瓶。”她又不放心的叮咛了一次。
如果这事传了出去,只怕会引来事端,那铜盆虽不能聚集“财物”,但却能聚集“食物”,在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算是独一无二,自然会有人想将之占为己有,到时只怕麻烦会层出不穷。
“我知道,你说了很多次。”意婕嘟嘴说道。
“就怕你性子急,说溜了嘴。”迎情心中担心的就是这点。
这时,冬梅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我要带冬梅去看大夫,她的风寒像是加重了。”迎情说道。
“表姊夫不是不喜欢你出门吗?”意婕说道。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不会知道的。”
“那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意婕高兴地道,人多热闹,她最喜欢上市集晃晃了。
于是,三人往大街上走去,迎情问道:“舅舅和舅妈好吗?”
“还不是老样子,不过,自你嫁出去后,他们倒没再争执了。”
迎情明白地点点头。舅舅向来疼她,每回为了她的事和舅妈有所争执时,她总是觉得过意不去,舅妈当初要将她嫁给顾向扬时,舅舅也是反对,说担心她嫁得不幸福,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她能嫁入书香世家或是大户人家,不用吃苦,但后来还是她表示不在意,舅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三人一路上闲聊着,约过了一刻钟,便来到“长春堂”,没想到却在门口遇上孔老爷和孔兰馨。
“孔爷爷也来看病吗?”迎情笑着问道。
孔老爷一见她,忙吓得退了一步。“嗯……是……”他神情慌张地拍拍了曾孙女的手,示意他们快些离开。
“最近身子骨好吗?”迎情又问,瞧见他有些惊慌失措。
“我祖爷爷很好。”孔兰馨应了一声,但言词冷漠。“我们先走了。”
意婕看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纳闷地道:“他们是怎么了?像是撞见鬼似的。”
迎情轻蹙眉心,并没有响应意婕的话语,只是撬着冬梅进去看大夫。
“长春堂”本是间中药铺,后来请了大夫问诊,生意较以前兴隆,现在铺内零零散散的约有十几个人。
“走了这么些路,好热。”意婕以手当扇,在脸颊旁搧了搧,今天天气还真有些闷热。“咱们去下一条食街吃些东西。”
“等会儿再说吧!”迎情撬着冬梅到长凳上坐着,还要六、七个人后才会轮到她。
“反正还要等些时间,在这儿耗着好无聊。”意婕嘟嘴道。
“小姐,你和意婕小姐一块儿去吧!奴婢一个人在这儿等就行了。”冬梅说道,这里到处都是病人,万一把不干净的东西传染给小姐就不好了。
“你一个人行吗?”迎情不放心地问。
“小姐,奴婢根本没什么事。”她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用来看大夫。
“表姊,走吧!”意婕没耐心地催促着。
迎情与她一起走出“长春堂”,两人沿着街道走,看着两旁林立的各式商店,迎情专心地观察有哪些店生意特别兴隆,以前她从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但现在,她想或许能与丈夫讨论,说不定能帮上他一些忙。
一想到相公,她的脸蛋就升起一抹粉晕,虽然他总是坚持己见,难以沟通,但基本上,他真的对她很好。
“咱们去喝碗莲子汤。”意婕拉着迎情就往一个露天的摊子走去。
“坐在外头喝?”迎情裹足不前,她从没做过这种事,觉得有些别扭。
“表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你就是太少出来见世面了,整天窝在闺房里,都要生绣了,我可是带你来这儿长见识的。”意婕大摇其头。
迎情笑出声,取笑道:“又说这些歪七扭八的浑话,怕都是在这儿学的吧﹗”
意婕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仍理直气壮地道:“在市集里能学的可多了。”
“舅妈知道你常往这儿跑吗?”
意婕吐了吐舌头。“我每次都是偷溜出来的,娘老说要让我气出病来了。”
迎情浅笑着摇了摇头,与意婕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听见意婕向老板喊了声,“来两碗莲子汤。”
迎情有些坐立难安,但强迫自己适应,她不喜欢相公老当她是千金大小姐,那她就得做给他看,而首先她必须先拉段,和一般市井小民一样安然地坐在街旁用食。
“小姐,你好面善,咱们是不是见过面?”
迎情抬起头,看见一位白面书生正站在她面前,有礼地询问,他穿著一袭淡蓝的外袍,手上拿了一把玉骨扇。
迎情蹙下眉心,摇了摇头,并未应声。
“在下姓张。”书生自我介绍。
“喂!别用这种烂伎俩搭讪,走开。”意婕冲口道,这种事她见多了。
张甫笑了笑,不以为然。“姑娘好大的脾气。”
“知道姑娘脾气大就快闪。”意婕没给他好脸色,她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假惺惺的书呆子。
“是小生唐突了——”
“别说这些恶心至极的话。”意婕手扠腰,对他怒目而视。
张甫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转身就要拂袖而去,却与端着莲子汤的老板撞个满怀。
老板惊叫了一声,手上的碗被撞翻。
迎情也惊叫出声,本能地往旁边移开,可还是因为措手不及而让莲子汤溅了一身,张甫的衣服也同时遭了殃。
“表姊——”意婕惊呼,随即起身骂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没带眼睛出门吗?”
“这……是……这公子。”老板将责任推到张甫身上。
张甫抽出月复袋里的丝帕,递给迎情。“小姐。”
迎情起身拍掉身上的莲子,谢绝道:“不用了。”没想到第一次来摊子吃东西,竟会弄得这样一身狼狈。
“表姊,咱们回去。”意婕也让这两人坏了心情,不想再待在这儿。
“小姐,是在下的疏忽,让小生买套衣服向你赔罪。”书生欠身致歉。
“不用了。”意婕瞪着他,这人像苍蝇似的烦死了。“我告诉你,我表姊已经嫁人了,你少打她的主意。”
张甫一楞,似有婉惜之意。
迎情这时才想起今儿个因为冬梅身体不适,所以没要她替她绾发,现在她的妆扮仍像未出嫁的黄花闺女,才会让人误会。
“走吧!”迎情对意婕说道,不想再留在这儿。
意婕朝张甫做了个鬼脸后才离开。“表姊,那儿有间布庄,我记得有卖现成的衣裳,咱们去买一件换上。”她指着斜对街的店面。
“好。”迎情也觉得全身湿粘得很不好受。
两人过街进了布行后,选了件淡绿色的上衣,然后走到布幔后换衣。
她才刚卸下襦衣,便听见意婕的叫声,“表姊夫。”
迎情心头一震,相公……完了!如果他知道她方才让人弄脏衣裳,他一定会对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市集里人多,不适合你出来;这样一来,他可能更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她该乖乖的留在家中,她……她不能让他发现……
彼向扬自对街走过来,意婕这时才想起大事不妙,她忘了表姊夫不喜欢表姊出来,如果被他知道就不好了,她可不想他们两个人吵架。
彼向扬踏进布店内,瞄了一眼店内的顾客,没瞧见妻子。
“表姊夫,你怎么在这儿?”意婕随便找个话题说。
“迎情呢?”他皱眉,方才他明明有看见她的背影。
“表姊?她不是在家吗?”意婕有些心虚的说。
迎情听得心惊胆跳,意婕怎么扯谎?本来她想把脏衣服换下,不让相公知道就好,可如今意婕撒了谎,那她势必不能让相公瞧见她……唉!怎么事情变成这样?
彼向扬听见这话,眉毛挑了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
“我刚刚好象瞧见她的背影。”他的眉挑得更高。
“哈!炳!”意婕尴尬地笑了两声,脑袋儿一溜,又道:“你一定是看错了。”她抵死不承认。
彼向扬没理她,只是在布店绕了一圈,而后询问店家:“方才同这位姑娘进来的姑娘呢?”
意婕向老板使了个眼色,可惜他没收到,“她在里头换衣裳。”他指着身后的布幔。“好标致的一个姑娘呢!”布行老板笑了笑。
迎情反射性地转过身子,急急忙忙的想穿上干净的衣棠,却听见老板叫道:“公子,你不能进去。”
“她是我妻子。”顾向扬冷冷地瞪了店主一眼。
“完了!”意婕吐一下舌头。“东窗事发。”
彼向扬拉开布幔,以高大的身子挡住店内客人好奇的窥探,他一进去,便拉好布幔,瞧见妻子背对着他正在与襦衣奋斗。
“需要帮忙吗?”他沉声道。
迎情听见他的声音时震了一下,感觉他就贴在她身后,近得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气息。
“不用了,我能自己来。”她低声道。
“转过来。”
迎情叹口气,低头转过身子。“相公。”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他抬起她的下巴。“为什么跑到这儿来?你答应我待在家的。”
“我什么话也没答应。”每次和他说到最后,她都只能无言,因为不想和他争吵,可这并不代表她认同他的话。
彼向扬皱一下浓眉,不吭一声,只是盯着她的双眸。
迎情又叹口气,感觉到他的怒气。“冬梅病了,我带她来看病。”她不自觉的抚上他的手臂,试着安抚他的情绪。“我们回去再谈。”这里是人家的商铺,总不能窝在这儿谈家务事。
他替她拉拢衣裳遮住她雪白的肌肤。“为什么要换衣裳?”他的手掌贪恋地抚过她赤果的腰侧,见到红霞染上她的脸。
迎情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理由,只是轻推他的胸膛,羞涩地道:“你先出去,外头的人一定在窃窃私语了。”
“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反正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同处一室并没有任何不妥。
“你老是这样,总是一意孤行地要我听你的话,可我的话你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蹙一下眉心,抱怨道。
他沉下脸,瞄到墙上挂着的湿衣。“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换衣裳?”
她又叹口气。“因为我不小心弄湿了衣棠。我和表妹去喝莲子汤时,老板不小心打翻了碗,所以……”她没再说下去。
“你在路边摊吃东西?”他诧异地道。
“别再说我是个千金大小姐,不该做这不该做那。”她拢着双眉,不想听这些。
他替她系好衣带,俯身在她嘟起的唇上印下一吻。“你本来就是千金大小姐。”他用力地搂着她亲了一下,示意她别再跟他争辩。
迎情抱着他,在他怀中叹口气,她到底该怎么跟他说他才听得进去?他真是她见过最死脑筋的人。
“你怎会在这儿?”迎情问道。
“我来买明天开张时要用的鞭炮。”
他模模迎情乌亮的青丝,她绾发时成熟抚媚,放下发时娇艳动人,而且会让他想起与她缠绵时,她漆黑发丝流泄在雪白肌肤上的模样。
迎情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脸蛋泛起红潮,每当他这样盯着她时,她就会心跳急促。“咱们该出去了。”她连忙道,深怕他会做出不合宜的举动。
彼向扬低首,刷过她柔女敕的唇,捕捉她甜美的气息。
“表姊,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出来。”
意婕不耐烦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迎情羞红脸。“相公,该出去了。”他就挡在门口,他若不移动,她根本没法子出去。
彼向扬停下亲昵的举动,拉着她走出斗室,若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克制不住想与她亲热的念头。
他真是愈来愈缺乏自制力了。
※※※
他们三人出了布行后,便往隔壁街去买鞭炮,打算买完后再绕一圈过去“长春堂”接冬梅。
大街上有着各式小摊,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给,迎情好奇地东张西望,觉得一切都很新鲜,上回来找相公时,并未经过这条街,所以不晓得这儿卖了许多东西,有文物古玩、旧书古画、胭脂水粉、饰品、银钗……应有尽有。
迎情沿路走,不时听见有小贩同他打招呼,似乎是旧识,看来相公以前在市集卖食时也结识了不少人,她记得有些人在婚礼上曾见过,只是他们在瞧见她时,脸色都有些怪异。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喧嚷声,迎情还搞不清楚状况,已听得表妹说道:“咱们过去瞧瞧。”她转身向后跑,往人群中挤去,她最喜欢凑热闹了。
迎情想要跟上,却被顾向扬抓住手臂。
“别过去。”只要人群一聚集,就表示有争端,而他向来讨厌麻烦事。
“可是意婕……”迎情不放心地道,目光不断的望向吵杂的人群。
“她不会有事的。”他拉着迎情往前走。
“相公……”迎情抗议地嚷了一声。“我不能丢下意婕,相公……”
彼向扬叹口气,将她拉到一旁。“在这儿等我。”
“你要去哪儿?”她疑惑地问。
“抓她回来。”顾向扬往回走,他妻子的表妹真是个麻烦精。
这时,意婕挤在人群中,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两个陌生人争吵,他们几乎就要拳脚相向了,她看得众精会神,突然,她发现自已被往上提,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啊——放开我——”意婕大叫,她一抬头,发现表姊夫竟抓起她的后领,像拎小狈一样的拎着她。
“你放开我。”意婕挣扎着说。
一旁围观的人也因这景象而楞住,随即哄堂大笑,意婕的脸涨得像猴子似的。
这时,突然有人挺身而出道:“这位壮士,请你放开她。”
彼向扬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是个文弱书生。
意婕楞了一下,是方才那位白面书生张甫。
瞧见相公粗鲁举动的迎情立刻跑过来,她没想到相公竟会这样对表妹。
“你快放开意婕。”她急忙道。
张甫一瞧见是她,连忙叫道:“姑娘,别过去。”他不假思索地便抓住她的手臂,担心她被眼前的粗人一并擒住。
迎情错愕地望向张甫,还未说话,已让相公粗鲁地抓了过去。
彼向扬沉着一张脸,怒视眼前的张甫。
“你好大胆,还不快放开小姐。”张甫以玉骨扇指着顾向扬。
这时,意婕早已被顾向扬丢在一旁,她差点笑出声,这笨蛋书生很显然的搞不清楚状况,竟然还想英雄救美!不过,她当然不会“好心”地解释,这一切真是有趣极了。
“姑娘,你没事吧?”张甫关心地望向被抓住的迎情,厉声对顾向扬道:“你还不快放开小姐。”
“公子,你误会了——”
“你是什么东西!”顾向扬打断迎意解释的话语,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我是姑娘的朋友,你若再不放手,我可要叫官差来了。”张甫威胁道。
“朋友?”顾向扬眯起眼,体内的怒气急剧上扬。
迎情因张甫的说词而微愕,这时的顾向扬则因莫名的原因而想将眼前的男子大卸八块。
迎情感觉到相公的怒气,连忙解释道:“相公,他不是……”她叹口气,不知该怎么说,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你这个无赖还不放开——”张甫的话戛然而止,相公……这么说这粗鲁的莽汉是……
彼向扬冷吟地道:“我是无赖?”他上前一大步逼近张甫。
迎情急忙拉住彼向扬。“相公。”她不想他与人冲突。
就在众人正专心地看好戏时,突然间有人大叫道:“小偷——小偷——”
一个骯脏的少年条地自人群中窜出,迎情转过头,就见那偷儿自身后冲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让顾向扬抱着移到一旁,避免被撞上。
张甫跳出去拦住小偷。“站住——”
偷儿一个煞不住脚,将张甫撞倒在地,顾向扬心里闪过一丝快意,暗忖:不自量力的家伙!不其然的,他想到十几天前也有一名书生想行侠仗义,却落得相同的下场……想到这儿,他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的面貌有些相像。
小偷在撞倒人的瞬间,又迅速跳起,敏捷地抽出怀中的匕首,挥开想擒住他的人。
迎情被吓了一跳,紧紧地抓着相公,她没想到那人身上会带武器。
彼向扬低头看了迎情一眼,突然想到这次的经验,或许能让她见识到市集有多危险,这样一来,她以后就不会再跑出来了。
“走开——”少年挥舞着手中的匕首。
彼向扬弯,捡起张甫被撞倒时掉落的扇子,迎情纳闷地看着他,只见他扬起手,对她道:“这种事在市集里虽然不是常常发生,可也有不少类似的状况。”他一甩手,准确地丢出扇子,击中小偷的手腕。
迎情只听见那小偷痛呼一声,匕首掉落,众人连忙将他擒住。
意婕拍拍手。“表姊夫,没想到你也有两下子。”今天可真是有趣。
“你这粗人怎么丢我的扇子!”张甫叫道,好个无礼的家伙。
彼向扬瞄他一眼,眼神冷冽。
迎情不悦地对张甫道:“请你不要辱骂我家相公,他不是无赖,也不是粗人。”她走上前捡起扇子,递还给他。
张甫正要接过时,却让顾向扬抢先一步劫走。
“相公?”迎情不懂他要做什么。
彼向扬扬手将扇子丢向前,不小心击中一人,那人大叫一声,回头吼道:“谁?谁丢我?”他的眼睛几乎要喷火,怒气冲冲地捡起地上的扇子。
“你可以去领回失物了。”顾向扬一脸挑衅的挑眉看向张甫。
“你……你……”张甫气得怒火攻心。
意婕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迎情忍住笑,对相公皱了皱眉。“相公,你……”她话未说完,便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在下真为姑娘觉得惋惜,竟然嫁了这样一个鄙夫。”张甫脸色铁青地说,这人的行径和野蛮人一样。“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迎情因他的话而生气。“你说得太过分了。”
彼向扬往前一步,脸色严厉。
张甫后退一步,警戒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相公。”迎情急忙拉住他。“别与他一般见识。”她不能让他与人动手,律法里明文规定:在市集中与人滋事是要受杖刑的。
彼向扬仍抓起张甫的领口,迎情叫道:“官差来了,快放手,相公。”她瞧见差爷正朝这儿走来。
“你最好别太过分。”张甫喊道:“再不放开我,你就等着吃牢饭。”
“是吗?”顾向扬冷笑一声,将他提起……丢了出去!
“不要——”迎情惊叫。
只见张甫被丢了出去,撞上迎面而来的官差,大伙儿跌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