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而豪华的饭厅里十分安静,偶尔传来碗筷的碰撞声,让寂静的空间倍感拘束。四个人分别坐在餐桌的四角,静静的吃着盘中的精美菜肴。
王黛莉首先打破沉默,她噘起鲜红色的嘴唇问道:“志伦,今天爸妈还算给你面子吧!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又捐了一千万给学校。”
“还好啦!反正他们早就知道了。”蔡志伦不悦的丢下筷子吼道:“今天的饭难吃死了,跟狗食一样。我不想吃了!”
“怎么啦志伦?”王黛莉连忙讨好儿子。“无端端生什么气呢?难吃,叫厨子再重煮一锅饭好了。明天一早就要上飞机了,不吃饱点怎么行?刘嫂——”她扬声唤道。
“小孩子耍脾气,你也跟着他瞎起哄?不吃,随便他,反正又饿不死!”两人共同的父亲、也是蔡氏主席蔡晓惠不耐的说:“我觉得饭很香,味道也很好,你说是不是?天竞。”
常天竞沉稳的回答。“是的,刘嫂的手艺非常好,比起外面的大厨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黛莉斜瞄他一眼,忍不住从鼻中冷哼。“咱们志伦从小娇生惯养,身子骨就是矜贵的多,哪是来路不明的野种能相提并论?”
“你说什么?”蔡晓惠气得一拍桌子。
“爸,别生气,吃饭吧!”明知王黛莉在指桑骂槐,常天竞仍是不动声色,径自吃着晚饭。
“别吵啦!我现在很烦。”蔡志伦叫道。
王黛莉见儿子发怒,赶紧讨好的笑。“不高兴就直接说出来,凡事有妈妈替你撑腰。”
常天竞的嘴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意。“能让志伦烦心的,八成是女孩的事吧!”
“是啊!”王黛莉这才想起来。
她记得志伦一直在追求同校的女同学,叫……叫什么丝丝的。“怎么样志伦,什么时候将女朋友带回家给妈妈看?”
“这……这……”一想起岑司丝冷绝艳绝的脸蛋,蔡志伦又气又爱,但却又对她没办法,简直恼死人了。
“难得蔡少爷也有失利的时候!”像是蓄意挑起争端似的,常天竞恰到好处的插入一句话。
这可惹恼了脾气甚大的蔡志伦,他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杯泼向常天竞,一边指着他大吼:“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蔡志伦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竟敢讽刺我!”
“死小子,给我坐下,讲什么东西!”一旁怒气才消的蔡晓惠再度开骂。“就算天竞是我在婚前所生的儿子,他也还是你大哥,什么野种?你们母子究竟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中?!”
王黛莉见蔡晓惠真的动怒,心中不禁有点害怕,她连忙安抚蔡志伦。“好了好了,有什么话慢慢讲,何必生气?”
蔡志伦被父亲痛骂,恨得怒视着常天竞。
“怎么,那女同学不理你?”见儿子反应这么大,八成被那野种说中了,王黛莉帮着儿子骂:“女人多的是,她不喜欢你是她没福气、没眼光!”
“才不是这样!”蔡志伦脸红脖子粗的辩解。“司丝可喜欢我了,只不过追求者太多,她才故意摆出冷冰冰的面孔拒绝我,她说怕我受到别人的忌妒,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护我。”
“哦!看不出这女孩倒挺有心的嘛!”王黛莉赞许的点头。
“那当然,我每个月光花在她身上的钱可不少呢!校庆那天,她才收了我一只卡地亚的钻表,还说我眼光好,她很喜欢。”
“那当然啦!你可是从小就跟我出入精品店,这一点眼光还有,不像某些人,玻璃珠子都当钻石啦!”她意有所指的说。
蔡晓惠终于忍受不了的站起身,冷声说道:“天竞,这里太吵了,我们爷俩换个地方吃饭!”
“是。”常天竞推开碗,向两人点头示意后,才跟着蔡晓惠离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王黛莉不屑的嗤哼。“马屁精、狗腿子,你就算费尽心思也没用,蔡氏企业是我娘家一手扶植起来的,想得到半点好处?门都没有!”
常天竞跟着父亲走进楼上书房,见他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白。
丙然,蔡晓惠开口了。“儿子,就照你的意思,搬出去吧!他们母子俩成日这样损你,我看了心里也不好受。”
“天竞知道。”常天竞微微点头。“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你……”蔡晓惠惊愕,随即感叹的说:“都是我固执,总认为一家人就该生活在一起,谁知道他们心眼这么小,这十年来苦了你。你已经快三十岁,又有自己的事业,我也放心让你独立了。”
“别担心,天竞懂得照顾自己。”
母亲去世时他才十五岁,靠着些许遗产与善心人的帮助,他独自生活了两年,直到蔡晓惠找到他为止。
然而一进蔡家门,一日三餐虽然不缺,精神上却遭受王黛莉母子的严重虐待,他们趁着蔡晓惠在创业的那段日子,极尽所能的欺压他、凌辱他。
举凡种种卑下、肮脏的粗活,王黛莉皆命令他去做,然后和佣人们站在一旁,看他挥汗如雨的工作:若是做错,便毫不留情的痛骂耻笑。
一切他全都默默承受了,所以以前的常天竞,是斯文、沉稳的,直到他年龄渐长,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切后……
“志伦被他母亲宠坏了,从小就骄傲、目中无人,你多担待着些。”蔡晓惠叹气,同样都是儿子,天竞沉稳、干练,志伦却还像长不大的孩子似。
“不要紧,”常天竞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明天一早我就会搬出去,爸爸你以后要保重自己。”
“这么快?”蔡晓惠有些怅然若失。“反正他们母子俩明天要出国……”
“爸——”常天竞看他一眼,语气里半是安慰半是坚决。“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若没别的事,我想去整理行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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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回暖了,岑司丝抱着满手的书,从图书馆内走出来。才走出长廊,便看到同学围在一块吱吱喳喳的。
她一向独来独往,也不热衷参与小团体,因此对校内的活动一无所知。但女孩的声音实在太大,她不禁望了她们一眼。
“已经开始了吗?”其中一个女声说道。
“还没,预定是下午两点。”
“他真的有如传说中般的帅气吗?”
“嗯!听说他是创校以来最帅的男生噢!”
听到这里岑司丝已倒足胃口,只想加快脚步离去。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每天讨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男人,已经没别的事好做了吗?
“他可是以杰出校友的身份回来演讲的唷!听说上次来时,整个活动中心挤满了人,差点酿成暴动。”
女学生热烈的讨论着,不一会儿突然尖叫起来。“啊呀!我们得快走,否则会抢不到位置,常天竞学长迷可是很多的!”
常天竞?!岑司丝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是他吗?那个有着深邃眼眸、拉得一手好琴的男人?
他也是T大毕业的校友?怪不得上次他会来校庆。
一股奇异的感觉自心口蔓起,她考虑了两秒钟,便往活动中心的方向去,反正只是一场演讲罢了。
岑司丝的错误就在,她太小看一个事业有成、长相帅气的男人,对女性的影响力了。
活动中心根本挤得走不进去,里面清一色全是女生,人人脸上皆带着期盼与痴迷的表情。
岑司丝暗叹了一声,她无意与这群女人抢男人,还是走好了。正转身欲离开之际,忽然一把低沉的嗓音叫住她。
“岑司丝小姐!”
岑司丝讶异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你是……”是他的助手?!
“你也来听常先生的演讲?”里昂礼貌的微笑。
“我……不……我只是刚巧经过。”她脸上冒出丝丝热气。
“无妨,你有事吗?若不忙来听听常先生的演讲,他知道你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不知怎么地,听到这样的话,竟让她感到相当喜悦。
“当然,”里昂带她往一旁的长廊走去。“请往这儿走。”
两人走到休息室前,里昂举手敲门。“常先生?”
“进来!”里头传出悦耳而熟悉的嗓音。
岑司丝尴尬起来,她只是刚好过来看看,并没有刻意要见他,不过人都已经到这儿了,索性大方点。
“你好,常先生!”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常天竞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迈开长腿,三两步就走到岑司丝面前。
“几天下见,你气色更好了。”他赞美的凝视着,手指轻轻掠过她的粉颊。
岑司丝的心跳加快了几倍,他的手指仿佛有一种热力,让她双颊发烫。
“我……我今天是来……”岑司丝连忙垂下头,以闪避他迫人的男性气息。
“上次走得太匆忙,忘了告诉你今天的事,真是抱歉。”
“那没什么。”岑司丝故意伸手拨拨发丝,借机稍稍挪开身子。
即使心中对常天竞再有好感,他毕竟还是个陌生男子,自己不可以这么随便。
常天竞看见她青涩的反应,忍不住冷笑。一转眼,却瞥见她右手中指上,带着一只精致的戒指,昨晚蔡志伦的话立即在脑海中浮现。
他故作无心的问:“好漂亮的戒指,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岑司丝一愕,随即笑着摇头。“不,我没有男朋友,戒指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骗子!常天竞不屑的冷哼。
他早就调查过了,岑司丝跟他一样是私生子,根本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哥哥?是那种供应金钱首饰的“哥哥”吧!
没想到这女人竟掩饰的这么好,平时在校园里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实际上也在做这种的勾当!
这点倒是里昂的失职了——
常天竞眼中闪过鄙夷与轻蔑,随即又很快的隐去。“你生日刚过?”
“不,十月十号才是我的生日,只是哥哥生意忙,到时候会出国,所以才提前送生日礼物给我。”岑司丝毫无心机的说,然而听在常天竞耳中,却像在暗示什么似的。
两人才第二次见面,这妮子已迫不及待的跟他讨赏了?
他可不是蔡志伦或其他男人,要从自己手上得到礼物,岑司丝知道她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也罢,既然她是这样的女人,他那所剩无几的良心,也不用因此自责了。
常天竞露出一个魔魅般的微笑,他低下头,热唇蓄意扫过她敏感的耳朵。“那么,生日快乐,司丝。”接着吮住她小巧的耳珠。
岑司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血液一下子全涌上了面孔。
她呆立原地,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常天竞已站直身子,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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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不要后悔,无论事业也好,爱情也罢,任何事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认定目标,就要像傻子似的向前直冲,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不断自麦克风里传来,闪亮的眼眸,有意无意的瞥过台下的她。
那原本温和的眼眸,此时却带着侵略性的,每一扫过便像要看透她似的。
岑司丝双手捂着脸颊,只觉得自己的体温正高得惊人。
他竟然是这么轻薄的人!才第二次见面就对她……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可是常天竞却如此放肆。自己是应该生气的,可是此刻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怒气,反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难道自己对他动心了?岑司丝害怕的想。
不,不可以,她不要爱上男人,她不要为任何人烦恼、牵挂,她要做潇潇洒洒的岑司丝。
她曾经对自己发誓,绝不让男人左右情绪与感情!
一想到这里,磁性的嗓音开始变得刺耳,帅气的脸孔也逐渐刺痛她的眼。岑司丝再也无法忍耐的站起身,往外奔去。
她仓皇的跑出活动中心,脑子里一片混乱。此时的活动中心里,也传来一阵骚动,像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岑司丝的脚步不自觉的缓了下来,正当她欲转头之际,纤细的手臂已被大力握紧。
“你?!”她望着眼前的常天竞,一脸诧异。“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看见你……”常天竞微微的喘气,脸上有压抑的神色。“从你坐在台下开始,我就一直注意着你。如果是刚才在休息室的事情使你不快,我道歉。”
岑司丝惊愕的瞪着他。她简直不能相信,常天竞竟然为了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从演讲台上跷头?!
“你赶快回去演讲,大家都还在等你。”岑司丝被他的率性给吓住了。
“你怪我吗?”他大胆的直视着岑司丝的双眼。
岑司丝低下头,直视手中的书本。“刚才你真的太过分了。”
其实她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十分羞耻与尴尬,因为,自己竟在那一刹那也动心了。
“抱歉。”常天竞微微一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所以我有些情不自禁……Don’tcare,那只是个祝福的吻。”
岑司丝睁着澄亮的大眼,眸中满是讶异与不解。
祝福的吻,不都该是吻在额头或脸颊的吗?即使是嘴唇也好,可是他却吻在那么敏感的地方。
岑司丝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其中有所区别。
“如果只是这样,你没有必要特地出来追我。”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解释,反倒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为我很重视你,所以不希望惹你生气。”他似笑非笑的说。
岑司丝突地心中一跳,却还是嘴硬的回道:“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你这么说实在太奇怪了。”
“你相信缘分吗?”常天竟侧着头,手插在口袋之中,模样十分潇酒。“我倒很相信,我相信两人会相遇,一定是上天刻意的安排,所以我并不排斥,也不会迷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岑司丝小心地闪避问题。
她不是没碰过这么直来直往的人,只见股用竞天的态度与气势,却让人有种难以拒绝的魅力与魄力。
看她这副欲拒还迎的媚态,常天竞微微勾唇:拿出好处你立刻就懂了吧!
真是受够了这种虚伪与做作!女人要什么为何不直接说呢?老是摆出这一套!
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常天竞仍是耐着性子与她演下去。“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其实我对你——”
“常先生!”话还没说完,便被追上来的里昂绐硬生生打断。“常先生,这不合规矩,您必须立刻回演讲台上。”
“管他们的。”常天竞不耐的挥挥手。“我有话要对司丝说。”
“可是——”里昂欲开口。
“既然我会追出来,就代表我此刻正在做最重要的事!”
“岑小姐能等的,是不是?”里昂犀利的看着岑司丝。“但台下的听众不能等。”
“我不在乎!”
听到常天竞这么说,岑司丝一颗游移不定的心陡然归了位。
“回去吧!”她轻轻推着常天竞。“有什么话,演讲结束之后再说吧!我会等你的。”
“就这么说定!”常天竞这次是真正的笑了。
因为他知道,岑司丝已经开始步入他策划的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