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昀絮走向前,瞪着他。“换我问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祁立言耸耸肩,他被K得嘴破脸肿,但嘴角却牵起一抹笑。一听闻小彼怀孕时,他并不惊恐也不慌张,却忽然有种满足,有种一切都确定了、没有遗憾的安心。是不是所有男人听到自己要当爸爸了,都会有这种感觉?
“我猜的。”
彼昀絮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下来。“猜的?”她以为是哥哥偷找他算帐过。
他内心澎湃,心意却很坚定,她怀孕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他觑了小彼一眼,看到她忧心仲忡的表情,想缓和气氛,遂打趣说道:“江湖上人称我『铁算盘』,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不正经的反应,让顾昀絮皱起眉头,她顿了下,继续说道:
“唔,你是不是应该尖叫然后跑掉?”她忍不住提醒他。
祁立言大步一迈来到她面前,他挑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他,同时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他噙着笑。“跑掉?为什么我要跑掉,我现在觉得有个孩子、当爸爸的感觉很好。对了,孩子的妈,都『出人命』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她错愕地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她以为他听到后会跑掉的,怎么会……
那一天争吵后,他没再和她联络。
没错,这的确是她要的结果,她刻意伤他,和他彻底切断关系,只是,当他真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后,她的泪就再也没停过,或许是那次的亲密关系让她有了不同的想法,她对他的心态和过去的暗恋完全不一样了,她不由自主地想得到更多,而这是理智控制不了的事。
自怜的日子一天过了一天,直到她发现自己准时的月事迟延了,到妇产科检查,才确定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她没有因为有了孩子而欣喜落泪,她的每滴眼泪都是害怕和懊悔,对,她恐惧、她迟疑,甚至在考虑这孩子是否应该存在?
直到有一天早上,她感觉自己的胸部有种奇异的胀痛感,她的身体正在为孕育胎儿做准备,无论她再怎么慌乱无措,无论她接下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既然这个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她就该为这孩子负责。从那刻起,她下定决心,不管人们好奇的眼光、亲友的责难,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好养育他,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我们不会结婚,你不用负责。”虽然听到他要和她结婚时,心里有一丝高兴,但她实在不想拿这孩子来逼他娶她。
不等祁立言发言,顾昀祥再度跳出来了。再怎么样,孩子都有了,祁立言本来就要负责!
“妹啊,什么叫他不用负责?孩子是他的,他当然必须负责!”
“哥——”
彼昀祥气炸了。那天,在店里厨房,因为她对鱼腥味的反应引起他的怀疑,昀絮只好坦承怀孕一事,他菜刀一拿,原本想杀到祁立言家砍人,却硬是被昀絮阻止下来,这口气要他怎么忍?
“先前你叫我不能找他算帐,孩子你又不愿意拿掉,好,既然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说什么你都不能这么轻易地放他走,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负责!”
彼昀絮苦笑。太热闹了,这比八点档连续剧还要精彩,“秘密”的客人全看傻了眼。
她决定不当女主角,转身走出店外。
盛夏的夜晚,空气依然是闷热的,这是水泥丛林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仰头,漆黑的天空,微亮的星星仅只有几颗。
“我很抱歉。”祁立言说。
彼昀絮不意外他会跟上来。
“我记得是我主动的,你不用说抱歉。你怎么料想得到好朋友会主动引诱你发生关系?”她苦笑。
“你误会了,我的抱歉不是那夜的激情,我道歉的是不该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我应该要陪你产检、陪你听医生宣布你怀孕的消息、陪你被大哥吼、陪你分享怀孕时的每分每秒……”
“别说得好像你很满意现在的状况?”她不想被他眼中的柔情影响。
“我是很满意。”
月光下,他看着她晶亮的皮肤、清秀的脸庞,嘴角牵起一抹满足的笑。他和小彼要组一个家庭了,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孩,而他是爸爸!爸爸耶!
他嗅着弥漫在空气中属于她美好的花香,轻声说道:“无论过程如何,这个结果我们必须一起承担。”
她摇摇头。“不。”
他打趣说:“我和老顾说好了,我一定要娶你。”
她耸肩。“既然你们说好了,那你娶他好了,放心,我不介意嫂嫂是个男人。”
祁立言大笑,他向来欣赏小彼的冷笑话。“可惜我对男人没兴趣。”
“可惜。”
“老顾说伯父伯母在彰化,那么明天我和你回彰化,正式向伯父伯母提亲。”他的眼神里有着无法动摇的坚持。
她平静如水,之前激动的情绪已经在这三个月间消耗光了,如果他早一个月出现来讨论负责任的问题,她肯定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问。
“我们都要为孩子负责。”
“单单只是因为孩子吗?”
他很肯定不是,但他想听她心里的话。“你想说什么?”
彼昀絮平静地看着他。“你爱的人是朱迪,那晚发生关系是个意外,我怀孕也只是一个意外,你可以当作不知道,我无所谓。”
“没有这么多意外的,小彼,况且你怀孕了是事实,我们要结婚也是事实。”
彼昀絮忽然生出一股气,不喜欢他好像安排好一切的口吻。“朱迪结婚了,她和法国佬在法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如果你想利用我、和我结婚来刺激朱迪,这样会不会太迟了些?”
他皱了皱眉。“你真这么认为?”认为他想结婚只是为了报复朱迪?
她直直看着他。“难道不是吗?你忘了自己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之前负气说出的话,威力依然犹存,小彼仍然在意,这更加深了他的自责。“我说过那只是自己一时的气话,都过去了,倒是……”
祁立言看着她的肚子,女圭女圭装让他看不出她身材的变化。“小彼,我可以模模你的肚子吗?”
彼昀絮一愣,反射性地抱住肚子,脸微微泛红。“不可以。”
祁立言面露惋惜。“可惜,但小彼,这是我当爸爸的权利不是吗?”
她冷嗤了声。“你不会是宝宝的爸爸。”
“你要嫁给别人吗?”
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所以你只能嫁给我,所以我当然是宝宝的爸爸!”
“神经病。”
她转身想走,不想继续跟他瞎搅和。
祁立言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他拥抱着她,蹭着她的发,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小彼,我们结婚吧,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
家?
好远的想法。
爸爸?
包远的想法。
“你喜欢我吗?”
“喜欢。”
“爱呢?”
他没答话,才刚结束一段恋情,就算他现在说爱她,小彼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放声大笑。
她自嘲。“性可以没有情爱,但婚姻不行。”
他收紧双臂。“在我的看法里,维持一个婚姻更需要责任感。”
“责任感只能撑起一半的家,另一半是爱,你对我没有爱。”
“我有『喜欢』和『责任』。”
“不够。”
爸爸心里喜欢的人是自己的乾妈?她无法跟宝宝解释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虽然朱迪还不知道宝宝的事,但朱迪一定会当宝宝的乾妈,这是我们很早以前的约定,要当彼此孩子的乾妈。”
“那又如何?”
彼昀絮瞪他。“爸爸爱的是乾妈,你要我怎么解释?”
“小彼,重点是孩子。我们结婚,和谁是宝宝的乾妈完全没有关系。我们要给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彼,我不可能是那种会放你和孩子在外流浪,不负责任的爸爸。”祁立言激动地搂着她的肩。
看着他诚挚的眼,她有一丝的犹豫,但下一秒便用力地推开他,他认真的态度,反而激起她蛰伏的怒气。“请你想想我吧!你认为没有关系的事,但我不这么认为,怀了好友前男友的孩子就已经让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朱迪了,更何况是结婚?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不可能跟你结婚!”
彼昀絮愤怒地转身,回到“秘密”。
她很抗拒,但祁立言压根儿没打算放弃,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对她和对孩子负责。
所以呢?
第二天,祁立言独自到彰化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表现他的诚意,还笑笑地让岳父揍一拳。
第三天,祁家父母出面,双方父母相见欢,祁家父母对温柔的媳妇更是赞不绝口、爱不释手,含着泪直说祁家祖先有保佑,趁着新娘尚未嫁进门前,用一天的时间将儿子家里的置物间装潢成温馨可爱的婴儿房。
第四天,顾家父母来到台北,夥同兄长、姊妹还有和家里亲近的亲戚长辈,在昀絮面前好说歹说,甚至流下亲情焦心的泪水,他们分析了很多,不断地告诉她,孩子都有了,再怎么样男方都得负责,且祁立言又不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痞子,重点是也要给无辜的小孩一个健全的家,亲友团拚命念、拚命劝,最后,顾昀絮终于屈服了,也对,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第五天,上述人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顾昀絮和祁立言在台北地方法院公证结婚,并于当天完成户政登记。
整个过程战战兢兢,像是在担心新郎反悔、新娘落跑般,每个步骤都符合快、狠、准的原则。
最后,顾昀絮正式成了祁太太。
拍板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