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宝宝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想出去散散心
,等想清楚了再回来,在我还没回来之前,大哥不可以被女妖精
抢走哦!还有,宝宝如果真是女儿身,以后还可以依在大哥怀里
撒娇吗?如果不行,宝宝才不要做女的,我要当一辈子男孩。
宝宝叩留
卫紫衣可头疼了,当他看完宝宝离家出走前留下的小笺,他发觉小家伙不管是男是女,毛病都特别多。
“这傻孩子,即使你是男孩,总有一天会长大,昂藏七尺之躯还好意思向大哥撒娇吗?真是的,你什么时候才会成熟懂事呢?”
他对宝宝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在少林寺虽有群僧相伴,但那种温吞吞的爱无法令他满足,因此喜爱躲在父亲怀里感受那股热烈的亲情;与卫紫衣结拜后,对席如秀等人的关爱虽感激却不满足,随时都想找机会依在卫紫衣怀里撒娇,贪婪地吸吮卫紫衣真心付出的爱。起初,卫紫衣感到愕然与惊讶,怜惜他孤子无依倒也不排斥,日子一久,明白他的性情,了解他缺乏安全感,私底下也会主动抱抱他,欣赏他满足的笑容。
依赖心这样强,孩子气这么重,竟也会留书出走?
“宝宝会到哪里去呢?他没有半点江湖经验,长得又好看又伶俐,孤身一人岂非危险?万一被拐去卖了,还是┅┅唉!”
“金龙社”里的事,江湖上的风波,卫紫衣和悟心大师一般的心思,均不愿宝宝纯真的笑容被江湖上的是非功利所污染,因此都不让他明了,至少不会主动去讲给他听,直把他当作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圭女圭,宠着、爱着,由得他调皮捣蛋,任他胡闹恶作剧,随他爱什么给什么,日子倒也过得快乐和谐。
可是,秦宝宝这个常常喜欢异想天开的小小子,老爱做出惊人之举的惹事精,会乖乖顺着卫紫衣的心意去做吗?
当然不会。自从他呱呱坠地,他的父亲秦英就头疼他不是个乖宝宝,如今稍大些,当然也不会是个乖小孩,从小般得少林寺人仰马翻,人人自危,不是为了想出风头,只是为了好玩!
若要说明秦宝宝做事的动机,通常只有两个字好玩!
他这次离家出走,江湖上有可能平静无事吗?
走着瞧吧!卫紫衣预料有一场大风波即将诞生。
宝宝好苦恼哦!原本快快乐乐的一趟京师行,竟平地一声雷的冒出一桩大疑案:他是男孩或是女娃?
“我抛个铜钱决定好了。”好像太胡闹。
“拉个人问问我像男的还是像女的?”似乎没什么可信度。
“要不然,我买套女装来穿穿看,穿着合适便是女的,穿起来若怪里怪气的就回复男儿身。”
这办法倒还实际些,宝宝马上付诸实行。其实,他心里早有几分疑问,曾为明智、明理、明月诊脉,发觉他们的脉息迥异於自己,心里有些害怕,但总是安慰自己是从娘胎里带病出来,自然有所不同。
可是,如今他没法子再逃避,卫紫衣不是那种会开恶劣玩笑的无聊男子,他言出必有因,容不得他再做缩头乌龟。
他一路向西而行,来到太原才终於逼得自己想出这个办法,乌龟心态流露无遗。
大城镇不论白天或夜晚都热闹得很,客栈、茶馆林立,摆地摊的也不少,也有人挑着担子沿街叫卖,形成一片祥和安乐的景象。
绷衣铺自然也少不了,各种尺寸的男服、女服一系列排开,另有手绢、包头、汗巾、珠钗、胭脂花粉等等陪衬物。
宝宝瞧得眼花缭乱,随便挑几件,叫店家包起来,不好意思多逗留,总感觉旁人正以怪异的目光打量自己,“这男娃儿怎么尽买女儿家的东西?”随便给一锭银子,零头也不要了,急匆匆的逃出店外。
砰!
“唉呀!”
“对不起!对不起!”
走路不看正前方,两只眼睛望天望地、看东看西,通常会碰到个冒失鬼来相撞,这下宝宝被一位十六、七岁的高大健壮、面目黧黑的少年撞得头脑发昏,脚没站稳,一跤跌在地上,大地暂作椅。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黧黑少年将宝宝扶起,一迭声的道歉,宝宝只好道:
“算了,力气不如人,撞输你,只有作闷葫芦。”
黧黑少年似不善言词,露齿一笑,捡起地上包袱,同宝宝抱拳行礼再道歉,宝宝也还礼如仪,随即分手。
偶然相撞并不能代表什么,浮萍聚散总平常,宝宝虽然感觉那少年有点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也没多作理会,找了一间客栈便进去投宿。
要了一间上房,宝宝马上命店家送些吃的喝的给摆在桌上,吩咐他们不用再来打扰,便锁上了房门,关好窗户,一时间,竟有种神秘兮兮的兴奋感充塞全身。
东边理明镜,对镜换衣裳,淡紫罗衣生婀娜,娟雅襦裙步摇曳,明眸如水,梨窝醉人,秀发如黛,身躯尚未长成,然而一股飘逸月兑俗的清新气质使她美得令人眩目,教人眼睛一亮,光瞧着便为之沉醉了。
“唉呀,没想到我穿女装也这样好看。”
宝宝自我陶醉不已。“不知大哥见了会怎么想?睁大眼睛,错以为仙女下凡?!还是笑我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不会,不会,大哥那样疼我、宠我,绝不会来取笑我。只是,我原本是男的,突然变换女装,由爽利变成娇柔,羞也羞死了。”
何况,他根本不知何谓“娇”,何谓“柔”。
“还是当男孩方便,至少没这许多烦恼。”他却没去想想,做男人也有男人的烦恼啊!问题不在於性别差异,而是人长大了,难免有烦恼。
不过,爱美的天性人皆有之,他揽镜自照,摆出许多姿势,一扬手一回旋,顾盼生姿,一昂首一个转身摇摆的动作,却使他两脚打架,摔跌在地上。
“唉哟,我的┅┅没想到穿裙子这样不利落,不干了!不干了!”他手忙脚乱的要起身,长裙绊住脚踝差点又跌跤,真是出师不利。
“真是的,我好好一名男儿不当,却被娘们的衣裙乱了手脚,半点也不划算!都怪大哥胡闹,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我逃之夭夭。”自己迷糊不说,倒怪别人胡闹。
“我不玩啦!还是当男孩方便。”
他马上又换回男装,束起头发,真是有说不出的轻松。
这一番假凤虚凰玩下来,已是夜阑人静,最是游子思亲时候。
宝宝这些天赶路不停,身心疲惫,照理说应该沾枕即眠,甜梦至曙天,可是,他却非常想念卫紫衣和悟心大师,连带的想到明智、明理、明月等少林僧众,以及“金龙社”内豪迈爽直的群雄,少了他的调皮恶作剧,应该能够更安心睡觉吧!
嘟,嘟,当!
远处传来梆子声,已经三更天了。
宝宝好不容易想睡了,此时,突然间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捉贼捉强盗捉贼捉强盗”
夜深人静,蚊子嗡嗡叫都能听见,如此发自肺腑的喊叫声更能激得人从床上跳起来。宝宝睡不成了,乾脆起身收拾停当,打开窗户,隐约可见墙外火光晃动,人声汹涌,显然遭窃的是大户人家,众家丁奉命追逐,有一名总管众家丁的男子声音在发号施令。
有热闹可看,宝宝也不在意被吵醒,心里却嗤之以鼻:
“贼子既能从容出庄,本领定然不差,此种搜查法,除非他身受重伤,沿路滴下血迹,否则半点用处也没有;话说回来,那位贼子也好生差劲,到民家偷东西也被发觉,不是不成器的庸才,就是学艺未满就出来乱搞的半吊子之流,这种货色如何夜入皇城如进无人之境,比起方自如,当真差劲之极,只配称为毛贼。”
那位总管听了众人回报,低头沉思,显然搜查的结果不出宝宝所料,贼人不是他们所能应付之辈。
突闻总管大声说:“贼子可能藏匿民宅或客栈,陈兴、李四,你们分别各领四人查询民房,其他的人和我进客栈查问。”
十馀人毫不犹豫的朗声答应。
宝宝听在耳里,不禁摇摇头。“这些大户家仆平日作威作福,连夜晚也要骚扰百姓,他们的主人想必与地方官交好,才敢明目张胆的搜查民房。”
眼珠子一转,宝宝脸蕴顽皮笑意,关好窗子,上床等待。
砰砰碰碰声不绝,唉哟唉哟声不断,住店的客人怕事的缩在墙角发抖,脾气火爆的与之冲突,打不过,只有大骂消气;偶尔碰上一两名江湖人,不容人搜查行李,对打数招,中看不中用的家仆只有哀叫连天,赶紧跳过不查。
脸色十分难看的店掌柜敢怒而不敢言,愁眉苦脸的一路领来,到了秦宝宝所住的上房,敲门半天,不见回应。
“妈的,给我撞门!”总管不耐烦道。
“申爷,”掌柜忙阻止:“小孩子贪睡,待我再叫几声。”
“小孩?”申总管迟疑道:“多大年纪?身材高大或矮小?”
掌柜这时才露出笑容。“才十岁出头能有多大,还不是小不丁点。申爷的意思┅┅”
申总管一挥手。“是个小孩就不用查了,走,到下一处。”
众人走没两步,门咿呀开了,听得一稚女敕童音叱喝道:
“大胆狗才,统统给少爷站住!”
宝宝装睡,想等他们来闹,也好名正言顺玩个痛快,不想因掌柜一席话,申总管过门而不入,宝宝只有率先挑衅。
申总管怔了一下,对於有人敢向他叫嚣,他是好奇多於惊怒,转身正视这派头十足的小孩,一望即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敢得罪在先,十分有礼的道:“小鲍子,是你叫我吗?”
这些日子来,宝宝已习惯陌生人见了他就发呆,学会了视而不见,闻言气咻咻道:“你们是仗了什么人的狗势,半夜扰人清静,少爷正与周小姐谈诗吟月,你们鸡鸭猫子鬼吼鬼叫,把她吓跑了,如何赔偿我?”
申总管忙道:“周小姐是谁?何时到你房里?背影高壮或纤瘦?”
宝宝噗哧笑了起来。“周小姐乃周公之千金也,家学渊源,只有梦中才能相见,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此佳人,身段自是曼妙。”
申总管怫然不悦道:“小鲍子原来在调侃申某。”
宝宝又火了,气唬唬道:“少爷怨气未出,你反倒恶人先告状,威风出个十足十,少爷很想知道,你们是从哪个狗洞爬出来的恶犬,欺善怕恶!”
申总管修养再好,也不能在属下面前装足孬种,叱道:“我姊夫可是太原第一首富,乳臭小儿休逞口舌之利!”
啧啧有声,宝宝摇头道:“狗仗人势的面目全露出来了,敢问申爷,贵府出了什么大事,非这般劳师动众不可。”
申总管觉得这小孩真难应付,说话可以气死人,偏又问得客气,没耐烦道:“被贼人盗走了一只玉龙杯。”
“玉龙杯?”宝宝大出意料之外。“玉杯上精雕蟠龙之形,大内名匠所造的玉龙杯?”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宝物,怪不得非追回不可。
“不错,你小孩儿见识倒广。”申总管的说话声里充满了骄傲。“天下共有八只玉龙杯,只只色泽迥异,红、黑、黄、绿、蓝、靛、紫及一只透明无色,我姊夫已得红、绿、蓝、紫四只,被盗走的是我姊夫最心爱的紫玉龙杯。”
爱屋及乌,一听到是“紫”玉龙杯,宝宝亦为之心动。
“有啥稀奇?”他存心惹事,刁顽道:“不过是暴发户的自我满足罢了。”
申总管怒极反笑:“你这小孩说话真能气死人,我没工夫和你一般见识。”
宝宝不屑道:“连小孩都斗不过,不怕属下不服你?”
申总管嘿嘿冷笑:“你似乎存心生事?”
“是也!”宝宝十分乾脆的承认。“你们将少爷吵醒,而少爷素来睁眼就想惹事,拿你们开刀,普天同庆!”
“你会武?”他不屑之极的大笑:“小孩,你是谁家被宠坏的少爷,居然偷跑出来?”
“少爷的事你没资格管,不会武功照样能教训你们。”宝宝大模大样的追问:“我问你,你家主人既然有四只玉龙杯,为何只被贼人偷走一只?”
堂堂豪门总管被一个小孩呼来喝去的,面子实在挂不住,怒道:“申爷爷没必要告诉你,小子有本事就使出来,否则滚一边去!”
宝宝表情古怪,似乎在怪对方很不可理喻。
“哼!你前恭后倨,死要面子,风度欠佳,前后应对态度差太多,标准的奴才嘴脸,『见风转舵学』研究至深,佩服,佩服!其实,说穿了不值一笑。你家主人猜疑心重,又是个守财奴,怕有天盗贼光顾,损失惨重,所以将四只玉龙杯分开秘藏,对不对?那小贼也太笨了,居然只偷到一只玉龙杯就被人发现贼影子。”
他一会儿故作恭敬捉弄人,一会儿又学大人口吻教训起来,最后对那小贼又是叹息又是瞧不起,一时倒使申总管无理会处。
眼见人家被他的“高见”感动得发呆,又促狭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家主人平日待你们想必苛薄,你们心中常有不满,只是看在能向老百姓发威做老大的份上,所以忍了!而且『大树底下好遮荫』,只要讨得主人欢心,一朝便把权来使,可以到处吃白食,捞油水,主人老大我老二,很威风嘛!”
申总管等人的面色渐渐难看,已达爆发边缘。
宝宝心中暗笑,仍旧火上添油:“当然啦,在主人跟前一脸的忠贞、谄媚,主人唾口浓痰,赶紧用手捧着,半天不敢拭去。一出了大宅,嘿嘿,『鼻孔朝天学』、『无耻近乎勇学』就运用自如,八面威风,真像一条汉子!”
孰可忍孰不可忍,申总管面色煞青,怒道:“吠,臭娃子,大胆至斯,你爹是一品大官也由不得在此放肆!”
“唉哟,我好害怕哦!”宝宝扮个好可爱的鬼脸,噗哧笑道:“敢情你们不是武林中人,仗的是官势,未免也太差劲,碰上个不吃你们那套的江湖亡命之徒,先将你们打杀了作数,岂不是求救无门,成为俎上肉?”
申总管狠着声道:“臭小子一再得寸进尺的侮辱孙府,来人,给我捉起来!”
众家仆早看不惯这臭小子得了便宜又卖乖,巴不得总管快下这声令,这时均气愤填膺的一拥而上,“无耻近乎勇学”果然不凡。
“慢着!”异军突起。
宝宝正摩拳擦掌,突然平地一声雷,将众人震住,自然玩不起来,宝宝不禁扳下脸来想教训多管闲事之人,一看清,原来是傍晚和他相撞的黧黑少年,不由得一怔。
黧黑少年才觉得冤枉,出言喝止群殴,得罪孙大户不说,小孩还满脸不高兴的瞪着他,倒似怨他多此一举,看清小孩面目,也是一怔。
申总管见来人又是个小子,怒气大发:“你这黑鬼也来凑一脚,随便乱叫一通,也欠揍吗?”
黧黑少年义正严词道:“在下看不惯你们这许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羞不羞?”
申总管听他一派江湖口吻,忍气道:“全怪这娃儿无事生非,一再的出言不逊,故意找碴,可怨不得我。”
黧黑少年不知内情的乱插一脚,不由得好奇的望向宝宝。
“没错!”人愈多愈有得闹,宝宝高兴之下故作冷姿态。大模大样的道:“这些狗奴才半夜乱嚷鬼叫,惊走少爷的梦中佳人,他们当然要陪我玩以作赔偿,你这黑鬼没事坏了少爷玩兴,又如何赔法?”
黧黑少年不善词令,一时瞠目不知以对。
宝宝觉得他们无趣透了,大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以请教的口吻道:“申爷,听你刚才所说,偷盗玉龙杯的小贼背影十分高壮,你看这位黑兄的背影像不像那贼?”
申总管没想过有胆子偷进深宅大府窃得宝物的盗贼,并且全身无损的逃出来的会是个十多岁的少爷,因此对黧黑少年只有愤怒没有猜疑,今蒙宝宝提醒,不禁仔细打量少年上下,觉得十分像,又不敢断定。
黧黑少年没料到自己一番好心肠竟被人反咬一口,一张古铜近黑的脸庞气得涨红,怒视看来可爱,其实很坏的秦宝宝。
宝宝仰头笑睇他:“你在生气吗?可惜你实在很黑,看不清脸上是不是气得通红?”
不给他申辩的机会,宝宝又同申总管进言:“申爷看来就是位讲理的好人,自然不会只凭背影相像就乱冤枉人,不妨请这位黑大哥让你们进房搜查,一切便能分晓。”
申总管这时又觉得宝宝十分善解人意,自然顺从他的主意,对少年道:“敝府今夜被人窃走一只紫玉龙杯,苦寻不获贼人行踪,因此怀疑他可能躲入民宅或客栈,阁下是否能让我们进房搜查?”
黧黑少年站出来自有一股唬人的架式,冷道:“你们是官府吗?凭什么骚扰百姓?”
申总管冷笑道:“在太原我姊夫好比官府,你是怕被我们搜出贼赃?”
宝宝替他加油。“对,我说黑兄,让一步和气平安,否则没完没了。”
少年顿足道:“好,若是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学狗爬。”
宝宝大作好人,附和道:“没问题,我做证人,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黧黑少年向他怒目而视,他不在意的还个鬼脸。
申总管率众进房搜查,宝宝自然也跟了进来,只因少年的背影跟贼子很像,申总管吩咐属下十分仔细的搜。
黧黑少年木然的立在门口,宝宝坐在椅上不时唱点儿歌,使他们轻松一点,紧张是办不了事的,并不时偷眼打量少年脸上的变化。
“黑乌鸦,瞧你笃定的像没事人,看我如何耍你。”
“申总管,”少年终於开口:“你认定东西一定在我房里,未免失之武断,说不定贼子趁这个空档已揣着东西往城外跑,可怜你白费一番工夫。”
申总管一想也对,宝宝想来可错极了,忙道:“申爷别上当。孙府财大势大,外面自有其他人在搜寻,发现可疑人物必会来向你禀明,可是一直没消息,可见贼人不在外头;再则申爷辛劳半夜,不觉得这位黑兄的背影最像贼人?若是,申爷须记得纵虎归山悔之莫及,不如查个清楚,免得事后懊恼。”
有道理,申总管英明果断的下令:“仔细找,床下、梁上,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黧黑少年再也忍不住了,冲到宝宝身前,好奇的道:“我与你有仇吗?还是为了傍晚我不小心的撞倒了你┅┅”
宝宝截口笑道:“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而且这件糗事我们双方都有错,一个走路不专心,一个走路太莽撞,谁是谁非分不清。只是,反正被吵得无法睡,不如大家来玩游戏,我向申总管告发你,你可以反咬我一口啊,谁拜托你闷声吃大亏来着?如果你缺乏演艺细胞,就看我一个人表演吧!”
他说得很小声,申总管站远了没听见,黧黑少年可听得目瞪口呆,险些岔了气,像看到怪物似的盯着宝宝看。
宝宝不认输,双眼瞪得比他大,倒把他给瞪醒了,吁了一口大气。
“师父临走之前,曾向我提起有一个小孩出身显赫,运气又异乎常人的好,小小年纪竟是『金童阎罗』的爱弟,行事出人意表,难以捉模,若不是身在太原,我会将你误认为是他。师父说,见到他,可须提防一二,以免上当。”
“好哇!”宝宝杏眼圆睁,在心中暗叫:“搞了半天,原来是方自如的笨徒弟,怪不得,怪不得!瞧见他便觉得面善,原来是那位有一张锺馗脸的老哥的儿子,父子俩一般的黑,还好这小子多少遗传到他娘的外貌,长相不那么吓人。他方才说什么来着?那个该死的侠盗没事弄来一个祝香瑶摆在大哥身边,成天东晃西晃的尽碍我的眼,我都还没找他算帐,他反倒先编派我的不是。要不是他再三罗嗦,没能耐替人照顾妹妹却又要逞强,结果麻烦惹到大哥头上来了,害得大哥失常,突发惊人之语说我是女的,追根究柢,这一切全是方自如的错!我正愁找不到人为我带路,这小子八成去寻师助阵,只要跟着他走,还怕找不到方自如和祝文韬吗?即使用捆的用拖的,也要把祝文韬拖回『金龙社』让他们兄妹重聚,看祝香瑶还好意思再待下去吗?”
这念头不过闪电间事,宝宝回房抱了行李出来,神秘兮兮的朝少年一笑,突然展喉大叫:“申总管,偷盗玉龙杯的小偷正是这位黑兄!”
大家全莫名所以的望着他,黧黑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
“房中搜不出玉龙杯,你如何证明他是偷盗者?”申总管问。
宝宝笑嘻嘻,不是好事情。“刚才他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笑你笨,夸耀他贼赃藏得好,我看申爷辛苦一夜徒劳无功,心生不忍,所以决定将实情告诉你。”
黧黑少年握拳怒叫道:“小孩儿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真是太毒辣!我何时说过那些话?你只为了好玩就欲害人性命,瞧我教训你。”
“大胆!我有证据,你这只黑乌鸦呱呱乱叫什么?”
“证据在哪?你最好拿得出来,否则定不与你甘休!”
宝宝撇撇嘴。“你火气太大,遇上了我,注定要败事。”
“口说害不死人,你少出狂言,证据呢?”
“申爷,那玉龙杯高度有多高?”宝宝反问当事人。
“一寸三分,十分小巧玲珑,反而更显出手工之精妙,世上罕见。”
点点头,宝宝哪儿也不看,只把一双精灵大眼盯住少年上下左右的一再打量,最后,终於将自己盯在少年的发顶,笑道:“黑兄的发型十分古怪,里面好像藏有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申总管等人全望向少爷发顶,喝一声:
“上,不要让他跑了。”
孙府家仆一拥而上,黧黑少年左一拳,右一脚,孙府人立即东倒西倒,只有申总管颇有两下子,却也抵不住十招,黧黑少年趁机突围,顺手牵羊将肇事者秦宝宝拖走,宝宝拚命挣扎,大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他会杀了我┅┅”
声音愈去愈远,终於听不见。
黑暗中,黧黑少年左手紧紧捉住宝宝,宝宝一路大喊大叫,引得孙府人出来围攻,少年右手迎敌绰绰有馀,终於逃出敌阵。
没得玩了,宝宝满足笑道:“好了,游戏结束,你可以放手了。”
少年又气又怒,反而加重力道,宝宝痛呼一声。
“我不会逃的,你放手,捏得太紧我会痛。”
气得重哼一声,少年道:“你也知道痛吗?从头到尾你不断扇风点火,终於使得我们互斗,被打的人不会痛吗?”
“那些狗奴才平日向无辜的百姓揩油占便宜,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反正你有武功,代老百姓教训他们一顿也是应该的。”
“客栈中不只我一个武人,如何偏偏找上我?”
宝宝以大人教训小孩的口吻道:“学武之人偶尔主持正义不是应该的吗?你推三阻四,唠叨不停,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只教你如何偷东西吗?唉哟!”少年手劲加重,宝宝痛得大叫:“你昂藏七尺男子度量却比蚂蚁还小,只会仗恃蛮力欺凌弱小。”
稍稍松点手劲,少年冷笑道:“你的外表确实弱小,心可黑得很,专修『害死人不赔命之学』。”
嗤的一声,宝宝笑了。“我的口吻你可学得十足十,其实,凭你是方自如的弟子,那些狗奴才害不死你,我早就知道的。”
怵然一惊,少年诧异的问:“你知道我师父?”
宝宝娓娓道来:“我不但知道你是方自如的徒弟,还知道你是『金龙社』大执法阴离魂的独养儿子,姓阴名武,而且曾拜三领主席如秀为义父。”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如此追问,等於承认他正是阴离魂的独生子阴武。
“我吗?是个神机妙算的小半仙,姓秦名宝宝是也。”
阴武不敢置信,重新打量宝宝。“你┅┅你就是那个闯祸精、惹事精、鬼灵精的三精小敝?”这少年讲话也未免太“直接”了,失之婉转。
宝宝一翻白眼。“这又是你师父说的?”
阴武嘿嘿直笑。“我今天才发现师父很有形容的天赋,实在把你形容得太好了,三精小敝,呵呵┅┅”
“可恶的方自如,我非拨光你胡子不可。”宝宝心中记下这笔帐,伸出右掌,道:“少废话,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我可没偷你一丝半缕。”
“少装疯卖傻,玉龙杯拿出来借我见识一下。”
阴武既知道他是那位鬼灵精,也不否认。“不错,玉龙杯在我身上,可是,凭什么要我拿出来借你看?”这小表挺坏的,难保他不会左手拿,右手放入自己怀里。
“小子,就凭我是你的『长辈』。”宝宝摇头晃脑的数来:“第一,你师父和卫紫衣哥哥是平辈好友,我是他兄弟,自然和你师父平辈,我就是你师叔,而且,你要知道少林第十七代的明智、明月等人论辈分也该叫我师叔,连四川唐门的『唐门十二少』也须尊称我一声女圭女圭叔叔,只因我非少林门下也非唐门中人,所以免了他们尴尬,大家平辈称呼。你若不将玉龙杯拿出来,我端起师叔架子,你还是非乖乖奉上不可,不如爽快点,大家就做平辈朋友。第二,你学艺未满就敢出来做案,今晚若是失手被擒,人盘问出你乃方自如门下,岂不坏了你师父从不失手的盛名?下次遇见师父,看他会不会把你赶出师门?第三┅┅”
“够了,够了。”阴武听得头皮发麻,连忙告饶:“你千万不可以对师父透露半点风声,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学得如何。”
“拿来,我数到三,一、二┅┅”
“别数那么快。”阴武解下发束,从中掏出一只玉杯,递给宝宝。
“喏,拿去,就为了这只破杯子闹得一夜鸡犬不宁。”
但见玉龙杯十分小巧,它有玉器的晶莹,实则釉瓷烧成,杯上凹凹凸凸浮上一条蟠龙。
“真可爱的杯子,难怪富人争相搜购。”
“只要你不告诉师父今晚的事,这杯子就送你。”
宝宝十分有趣道:“放心吧,我只是唬唬你,谁有兴趣到贼窝打小报告,多没趣!不过,你真舍得将玉龙杯送我?”
阴武虽有被愚弄之感,总算安心了,泄气道:“那杯子喝酒嫌小,我又未出道,没法子月兑手,不如送你。”
“你倒会做顺手人情。”宝宝挑剔道:“不过你也差劲,只偷一个能做什么用?”
他懒得辩解,只道:“师父说的没错,在你面前,说话必须小心,免得被挑毛病。”
“自己差劲,却拿师父来搪塞。”
“我根本不知孙府有几只玉龙杯。”
宝宝不屑道:“连下手目标的底细都没模清楚,亏你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黧黑少年从来不知道说话也会这么累,奋战道:“我是路过这里,一时技痒才下的手,根本没时间去踩盘子。”
“哇,不用踩盘子就能盗出玉龙杯,这点比你师父厉害。”
徒弟哪能公然蠃过师父,阴武忙道:“我只不过运气好些,凑巧碰到,换是师父,四只玉龙杯一只也逃不掉。”
宝宝为之莞尔。“算了,刚才你捏痛我的手,如今我也使你出了一身冷汗,互不相欠,你武我文,各有千秋,不分上下。”
阴武被他闹了一晚,疲累至极,极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随便在郊外找一户农舍借宿,给了银子,将两间房都让了出来,反正天快亮了,农人要早起下田,因此十分乐意。
睡了一觉,醒来精神饱满,正想偷偷开溜,肚子却作怪,饿得紧,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宝宝端出一坛子的吃食。
“快点趁热吃,十全大补鸡,保证食后精力充沛。”
阴武怪奇。“我没听错吧,这是给我补的?”
宝宝理所当然道:“你师父应该提过我是学医的,医者父母心,我认为你该进补,你就乖乖的吃了,而且我很想知道被逼迫吃补品的人是否都和我一样的脸色。”
阴武气结。“你把我当成试验品?”
“是又如何?反正吃了也无害,不吃白不吃。”
阴武忽然笑问:“你吃大补品时是什么表情?”决定要和他相反。
扮个愁苦脸色,宝宝叹道:“大哥老爱强迫我吃这些草根树皮,简直比我爹还厉害三分,只好作些表情使他心疼。”
“心疼归心疼,卫大侠还是不得不强迫你吃,对不对?”
宝宝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快吃吧!特地请大娘炖熬了一个时辰,很够味的。”
阴武脸上带着笑容,并且打定主意要继续保持笑容,非让这小表栽一次斗不可。他爽快的舀了一碗公补鸡,张口大嚼,心中暗叫惨。
宝宝一脸纯真的笑问:“好不好吃?会不会苦?”
“好吃,好吃!一点都不苦。”阴武笑眯眯的吃得更大口,不断赞道:“真是太美味了,比我娘炖的还好吃。”
“真的吗?好奇怪,你的反应跟我差太多。”
“那当然,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在程度上就有差别。”
阴武吞得直想掉泪,一张脸快要笑僵,撑不住了。
一刻钟过去了。
“哈哈┅┅”宝宝再也忍不住指着阴武大笑:“我在补汤里加了一大匙的黄连粉,没想到你竟吃得津津有味,可见黑兄对『吃苦』很有一套,佩服,佩服!”
阴武一口肉全喷出来,明白自己又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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