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好像受不了,正准备开溜。”
“我也好想溜。”
“不行。你放心,最多三首,要不然连我妈都会冲上去踢他下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纪大哥如果遇到讨厌的女人,直接带她去K歌就行了。”
“问题是他自认为歌声挺不错的,是我们的耳朵有问题。”
“他如果在钱柜被人围殴,我一点也不奇怪。”
斑步玺哈哈大笑。“KTV的隔音设备一流,只要他别太白目的当众高歌,活到老没问题。”
丙然上苍是公平的,不会让人十全十美。
“多安——”唱起歌来鬼哭神嚎的纪柏豪,正常说话的声音还算好听。“让我追求你吧!我一直很喜欢你——我情愿跟你联姻——”
他突然告白,把大家都吓傻了。
多安的秀颜微微刷白。
谁都晓得纪柏豪交过N个女友,就是没有杨多安这一型的——左看右看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女孩、真淑女。
谁都知道纪柏豪喜欢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女人,D罩杯以下只能当好友姐妹,绝对提不起劲追求。
谁都明白纪柏豪用情不专、喜新厌旧,说穿了,跟许多世家子弟一样,趁着尚未“联姻”之前玩个痛快,花心个够本。
此时此刻,他却向最不可能的杨多安告白。
他居然还敢用自以为迷死人的电眼看多安!真是够了!
好风度的高步玺破口飙出脏话。“他X的,你这混蛋……”
不是兄弟!白认识他一场了!
多安微笑扯了扯他衣袖,明眸熠熠发亮,扬声道:“纪大哥,今天我当你是开玩笑,听过就算了,谢谢你抬举我!不过——下次再胡乱对我告白,我会认真喔!认真的让你看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开玩笑,唯独感情的事不行。”
斑步玺没有吓到,深情回望多安。他对感情一样认真,不轻易喜欢人。
纪柏豪却呛了一下,仍是对着麦克风道:“不交往看看怎知不适合?难道你和步玺初恋就要嫁给他,那实在太无趣了,要多谈恋爱多比较……”
“关你什么事呢?”多安耸耸肩。“看吧!我们的意见根本不合。你想当我爸的女婿,还有多丽啊!她才是我爸的心头肉。”
“杨多丽吗?”
多安笑笑没多回应,因为高步玺气呼呼的把她拉走了。她内心冷笑,只有笨蛋花痴女才会爱上虚有其表的纪柏豪,很容易便转移目标,对女生根本不尊重,不过俊美的多金公子永远不愁,没有傻女孩痴心爱上他。
走出家门,高步玺仍有余怒,觉得纪柏豪太不顾兄弟情义,不值得深交。
大家兄弟姐妹一场,心知肚明他对多安的情意,竟放话当程咬金?
“纪大哥的家里开始逼婚了吗?他不到三十岁,又刚回国不久。”被人告白又不是第一次,多安不感困惑只觉得好奇。
“多安,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他没有骗我,摆明了只想联姻不要谈爱情,所以我才怀疑是不是家里开始逼他?那种公子若是没人逼他,活到四十岁也不想结婚。”
斑步玺只是一时气胡涂了,到现在心跳还不规则,但是一冷静下来,也觉得纪柏豪告自得太突兀。
那臭家伙最好被父母押着上礼堂!
斑步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三姨家的事,通常是最后才听说的。”
多安在高家住了好几年,高妙柔想要一个女儿想很久了,所以亲戚之间的八卦从不瞒她,还会跟她讨论,让她了解大家庭里复杂的奥妙关系。高妙柔相当保护她,却不希望她像少女时代的梁易真一样天真浪漫,太轻易相信人心,以至于被欺骗多年也不自知。
因此多安明白三姨高妙英的婆家在姐妹中是最显贵也是最复杂的,要当“华鑫集团”纪家称职的长媳并不容易,要谨言慎行,要低调再低调,当家的老女乃女乃订下的家规洋洋洒洒上百条,包括媳妇不准不经请示私自回娘家,不可散播夫家的八卦,少结交姐妹淘聊妯娌是非……
纪老夫人的名言是:女人啊,最大的美德就是嘴巴闭紧一点。
斑妙英只有压力大到难以承受时,会躲在浴室里打手机给大姐,借着水流声,劈哩啪啦发泄一顿,说完也就算了,其实也没辙。
多安曾看着高妙柔皱着眉头听电话,间接的回一句“真是太过分了”,或“你真厉害,这样也可以忍耐”,听完也就算了,她也没辙。
多安曾好奇的问道:“三姨如果觉得太辛苦,压力太大,没想过离婚吗?”
斑妙柔为难的苦笑一下。“即使她心里想过,但打死她也说不出口,更不可能付诸实行。外界的人都说我争强好胜,但我只在事业上争强好胜,妙英呢,才是我们姐妹之中最骄傲、最好强的一个。她念书念不过老二,美丽比不上老四,工作能力又强不过我,所以,她下决心要嫁第一流的丈夫,她的夫家绝对要强过所有姐妹的夫家,结果,她真的办到了。现在不管多辛苦,她怎么可能离婚?别说纪家要面子,她更丢不起这个脸,将来儿子娶媳妇,主婚人却不是她,她宁可死。”
那时杨多安还半懂半不懂,却点滴在心头,慢慢的琢磨。多年陪伴在母亲的病榻前,她养成这个习惯,暂时听不懂没关系,她不打岔妈妈想说的话,将重点记在心里慢慢琢磨、沉思,很快便悟通了。
外貌青春、灵秀婉约的杨多安,思虑周全,懂得比同龄女孩多十倍。
她提早跨进大人的领域,她知道,但是又奈何?
她就是装不来无知的蠢样子,她也没办法。
斑步玺突然停下脚步,一拍自己的后脑勺。“我被气昏头了,居然空手跑出来。你等一下,我回去开车。”
“不用啦!散步去我家好了,弄点清淡料理来吃。”
“多安要喂我?”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们突然跑出来,阿姨不会介意吗?你要不要打电话跟阿姨说一下?”
“我妈没那么婆妈啦!大家都大了,各有各的压力与烦恼,她只是想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放松一下。”
“阿姨看起来大刺刺的,其实最贴心、细心。”
“多安也是啊!”
“才不呢!你忘了,我还立志要当甜蜜坏女人呢!”
“哇,那肯定迷死人,又甜蜜又带点小坏,魅力加倍,我要提防情敌出现。”
他双眼熠熠地露出了促狭的笑。
“我才要提防Empire经理身边常出现又聪明、又能干、又懂得把握机会的女强人,我小小一名弱女子斗得过手腕高明的女强人吗?”她调侃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上班常接触哪些人?我妈告的密?”
“在工作场合能与高经理接触的若非女强人,难道是我这种女学生?”
“你担心的话,有空可以到公司来找我。”
“你以为这么说,我反而不会去吗?”
“我不怕你来,只怕你不来。”
“哦?”她眨眨眼。
“你自在的来公司看我,表示你心无疑虑,所以想来就来。”
“呵呵,你给了我光明正大去探班的理由耶!”
“你来探班,我保证带你去吃好吃的。”
“套一句哥的话:满划算的交易。”
多安飘浮的笑了一下。
斑步玺审慎的看着多安那张净白清雅又带点古典韵味楚楚动人的脸庞,幽幽然的说:“多安,你信任、信赖我吗?”
“我一直很相信你,步玺。”
“但内心深处,你仍会有点不安吧?”
多安无语。
“其实,我也会不安。”
是吗?她的心弦震动了一下。
“我比你大五岁,人生经验比你多,但是,在爱情面前,我一样忐忑不安。明知道多安是个好女孩,不会搞劈腿,但心里仍会偷偷担心学校里的帅哥学长与你年纪相当、朝夕相处,是不是比我更适合你?”
“你想太多了。”她低语。因为相形之下,他们都太幼稚。
“对,我想太多了。但是,谁在恋爱时能百分百的有自信?所以,多安有时会感到不安是正常的,你可以告诉我,不要放在心里自苦,知道吗?”
“好。”她心悸不已。
“我赞成人与人之间相处,偶尔需要一点『善意的谎言』当润滑剂,比如,我妈问我她最近是不是胖了?我一定回答,没有啊!罢刚好,圆润一点有福气,这是善意的谎言,听的人也懂,但心里舒服。”他慢条斯理的往下说:“相反的,故意的欺骗、恶意的谎言,像是骗财、骗色、劈腿、外遇……则是不可饶恕的错!多安,我可以发誓,我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不会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因为我明白,让人不舒服的谎言,就是恶意的谎言,是不值得被原谅的。”这个男人是真心真意的对待她!认清了这一点,一股酸意忽地窜上眸,泪珠盈然于睫,迎风震颤。
他心一紧,放开她的手,展臂拥她入怀,哑声在她耳畔道:“我可怜的多安,原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呵,骄傲的向世上的男人展现你傲人的魅力!雄才大略的梁总裁的嫡亲孙女,怎么可以如此软弱呢?”话语方落,他立即攫住她唇瓣。
她闭上眼,泪水顺势滑落。
“傻瓜,居然真的哭了。”他放开她,怜惜地伸指抹去她的泪痕。
“我也……不知道,我在别人面前不会这样子。”她笑着抽了抽鼻子。“我有时也像个笨蛋,对吧?我妈可是梁总裁亲生的女儿,不也一样傻傻的被骗,情愿教爱情蒙住了双眼,直到有人残忍的戳破真相。”
“至少你妈是真实的爱过一场,胜过那些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感情。”高步玺和他母亲是少数知道杨家三角恋“内幕”的人,所以他从不开口劝多安原谅杨彦刚或林亚筑,那是神的工作。
她沉默数秒。“你说得对,步玺。”
她的妈妈梁易真至少活得很真诚、很有价值,不会虚假的去爱一个人。
斑步玺只希望多安能敞开心胸,不要困在“茧”里出不来,杨彦刚与林亚筑的爱情没那么伟大,毁了一个梁易真,还要毁了谁?
他一定会保护多安不要陷入不幸。
两人沟通之后,心更贴近了,手牵着手、神清气爽的漫步在秋天的好天气里,隐约、隐约地,闻到邻家花园里散发出一股淡淡清香。
踩着秋阳,说不诗情也画意。
这样的心情正好,令人有一尘不染之感。
来到家门前,当年梁总裁为爱女兴建的庭园别墅,自称“真园”的三层楼欧式建筑,庭园比人家大,电动的镂花铁门更似一座高墙,阻隔外人进入。
多安和高步玺就瞧见一辆车、一个女人被挡在高墙外,是林亚筑。不用说,杨立昕拒绝让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