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殒落后,就是冬季寒雨。
不过对热恋中的男女而言,内心的温度是四季如春。
埃铃穿着灰色毛呢的双排银扣经典大衣,脚下是那双富天成送她的黑色牛皮长靴,高雅的娇贵感不在话下,走出亮眼的时尚风范。
中午富天成和她吃过午饭后,便赶着搭飞机出差,下班后福铃便自己散步到捷运站坐车回家,婉拒他要派司机接送她的提议,太张扬了。
她心情轻松的回到居住的大楼,一部分的原因是尹雍棠已接受富天成追求她的事实,不再拉下脸闷不吭声,不过,他依然还没被富天悦追上手的样子。
她真佩服他的定性,富天悦光凭倾城美貌就有一群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更别提她的家世、财富,而且主动积极又热情直率,尹雍棠到底在干什么呀?
这些有钱人谈恋爱还真是问题多多。
看得顺眼、动了春心的,说身家背景不配;而明明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又挑剔感觉不对、不来电。
真是够了,一辈子当王老五算啦!
埃铃搭着电梯到二楼,准备换搭电梯时,在交谊厅碰到有点眼熟的女人,好高的个子,像模特儿走秀般朝她笔直走来。
“我终于碰到你了。”徐灵儿因为工作时间不固定,晚睡晚起,始终碰不上冉福铃,向管理员打听,管理员也不肯透露,因为她连冉福铃的正确名字都不知道。直到最近才灵机一动,选择在一般人上下班的时间堵堵看,果然没几天便堵到人了。
“你是谁呀?”福铃有点伤脑筋,不太熟的面孔她很容易忘记。
徐灵儿为之气结,心想这女人就是仗着有富天成撑腰,才敢这么嚣张!
“我叫徐灵儿,如果你常看时尚杂志,应该知道我是很有名的模特儿。”替自己抬一价。“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富天成的前女友!”
“什么?”福铃愕然。
“我们上次在电影院门口见过,你忘了?”徐灵儿咬咬牙,一道怒火在胸口闷烧。“你叫什么名字?跟天成是怎么认识的?”
气氛一时僵凝,默默默默默,仿佛要沉默到宇宙尽头。
“没听见我在问你吗?”
埃铃凉凉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
“怕了吗?知道我跟天成交往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信心突然动摇了,是吗?”徐灵儿冷冷勾唇,穿上高跟鞋足以睥睨她。“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拿出证据给你看!”拿出那本引发富天成与她分手的八卦周刊,难得当封面主角,宝贝兮兮的珍藏起来,用来证明自己曾经跟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在一起过。
埃铃怔然扬眸,接过旧杂志翻阅。
她迷惘了。如果富天成跟徐灵儿交往过,在电影院门口为何不大方告诉她是“前女友”?他都三十岁了,有前女友算什么?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徐灵儿得意的看着冉福铃怅然的神色,上次富天成说这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她就猜到冉福铃是那种好人家的女儿,所谓的娇娇女,即使不是千金小姐,也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女孩,肯定受不了打击。
“喂,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你没有名字吗?”
“冉福铃。”
“这才对嘛!冉福铃,你抢走我的男朋友,总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埃铃蓦地一震。“我才没有抢你的男朋友!是天成很认真的追求我,而且还经过我爸妈的同意,他对我是诚心诚意、十分认真。”
真是气人啦!
徐灵儿狠瞪她。“你被骗了!我这边还没答应要分手,他就劈腿向你告白,你不是小三是什么?”
埃铃大惊。“你胡说!你胡说!”呼吸紊乱,眼里隐隐有了水光。
徐灵儿不怀好意的冷笑。“周刊上面不是有写日期吗,我何必故意找你麻烦?只是好心提醒你别轻易教男人给骗了!男人都是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有钱的男人更是如此,枉费我当了他多年的红粉知己,即使知道他小时候住在育幼院,也不曾向媒体公开,因为我太爱他了……”
什么?天成居然也告诉徐灵儿他小时候住在育幼院的事,难道他都是利用这一点来跟女人交心吗?福铃真的大受打击。
徐灵儿在心里诡异地一笑。说不出自己是嫉妒冉福铃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富天成出双入对,还是嫉妒富天成可以轻易得到金权名利的幸福。一样是命运不济的童年岁月,她仍在社会底层沉沦,而富天成却是鸿运当头、鲤跃龙门。
她气富天成不愿拉她一把,让她分享财富,或帮她开店,反而把她当成可以用钱打发的廉价女人,所以她也要反咬他一口。
“我爱天成,我依然深深爱着天成,冉福铃小姐,拜托你把他还给我好吗?我求求你——”
“你说什么?”
“如果你不退出,我就去找你父母,说你是抢走我男友的坏小三——”
埃铃咬牙不发一语,却已是泪水满眶。
“你快做决定,要不要离开天成?”
蓦然,一名男子厉喝——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谁借你胆子,敢来欺负福铃!”
“你……”徐灵儿面色一变。
尹雍棠在一旁听了一肚子火,冷厉的目光直射到徐灵儿脸上。
“哥!”福铃泫然欲泣,心里闪过一丝酸楚的抽痛。
“傻瓜,你不要被这种女人骗了!你应该相信天成才对。”尹雍棠将她手上的八卦周刊拿过来,丢还给徐灵儿,看徐灵儿赶紧接住,冷笑道:“正常人被刊登绯闻,早就气得把杂志丢进垃圾桶,而你居然宝贝兮兮的留着,表示这绯闻有助于增加你的知名度,是你要的,搞不好还是你放消息给狗仔,让狗仔刚好拍到。”
“你……你胡说!”徐灵儿浑身震颤,不敢相信怎会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个俊得过火的男人,是冉福铃的哥哥?
尹雍棠冷笑,好整以暇地看她动摇。“你刚才对福铃说的那些混帐话,都经得起我向富天成求证?”
“什……什么?当……当然。”
“不要笑死人了,你不可能是富天成的前女友,若是我没猜错,你顶多和富天成有一段露水鸳鸯情,也就是曾被他包养的情妇。”
“你……”徐灵儿的脸色十分难看。
“我就知道!”尹雍棠冷诮地牵唇。“你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当然也可以设计让自己的绯闻登上周刊封面,不过,这么做肯定激怒了富天成,所以他才会立刻斩断跟你的关系。”
徐灵儿恶狠狠的瞪着他。
尹雍棠神色自若。“像你这种要红不红的小模、小明星多如牛毛,少一个也没人会注意,你敢来欺负我家福铃,是不想再混了?”
“你……你算老几?”
徐灵儿哼一声,气呼呼的走进B栋电梯。
尹雍棠嗤笑一声。“原来她也住在这里。”要想法子让她搬走才行。
真是个笨女人,怎么不懂得好聚好散的道理?难怪红不起来。
他侧脸看福铃,见那粉粉的脸颊变得苍白。“你没事吧?福铃。”
冉福铃身躯震动,眼睫一眨,蓄在眼眶中的泪珠纷纷坠落。
“福铃?”尹雍棠怔住了。
她怎么了?为什么觉得心酸莫名,眼泪自己掉下来?
无解。
她只是感觉好累、好疑惑……
“雍棠哥,”她抹去泪水,眨眨迷蒙的眼,也不管俏睫上还沾着泪珠,哽咽地说:“你说刚才那位小姐是天成的情妇吗?就是每个月付她钱,然后陪他上床的那种关系吗?”
尹雍棠暗叫一声糟,他忘了福铃是很单纯的,“情妇”应该只是小说或戏剧里有钱人的产物,不会活生生从她眼前蹦出来。
“福铃,那应该是他追求你之前的事了。”
“一样可恶啦!如果是交女朋友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用钱买女人?恶心死了,我再也不要理他!”
埃铃用略带鼻音的声音说完了后,便像一头牛似的直冲进电梯。
尹雍棠措手不及,一个人被抛在原地。
他真的傻住了。刚刚福铃说了什么?说她再也不理富天成,是这意思吧?太好了!太妙了!老天爷终于听到他的祈祷……
“喂,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富天悦算准了他下班时间来找他。
他似乎连眉毛都在笑,精于算计的眼瞳抽空瞄了她一眼。“今天是我的黄道吉日,福铃刚刚决定要和富天成分手,真是老天有眼。”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以?”富天悦见他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知有多高兴冉福铃失恋似的,这绝对不行。“我要知道理由,理由!”
尹雍棠当然想替福铃讨回公道,不过像徐灵儿那种小鱼小虾交给富天悦处理就够了,他一点也不在乎利用她。
“你知道徐灵儿吗?”
“谁?”她没印象。
“就是曾和你哥被刊在周刊封面上的那个小模徐灵儿,似乎住在B栋。”
盎天悦恍然大悟,呵呵笑道:“就是那个女人喔,笑死人了,我当时还特地拿那本周刊当面去取笑大哥,哇,他当场脸黑了一半,好好笑!”
“你做得好。”尹雍棠冷冷弯唇,“刚才就是你哥的前任情妇徐灵儿在这里堵到刚下班的福铃,向福铃呛声她过去和富天成多恩爱,只要福铃肯退出,她马上和富天成复合。”
“那女人在作白日梦!她算哪根葱?名不见经传的小模居然敢肖想跟我哥纠缠不清。”富天悦不屑至极。
“可是,福铃哭着跑走了,她作梦也没想过富天成会包养情妇,大受打击,哭着说再也不理富天成了。”
“那是过去的事啦!”富天悦怪叫。
“有些心结是过不去的。”尹雍棠冷哼,隐去厌恶的眼神。“不过,幸亏徐灵儿这一闹,教福铃对富天成凉了心。”
“你……”
“我会耐心的等待福铃回到我身边,富天成out!真是天助我也。”
尹雍棠愉悦的吹了一声口哨,进电梯去了。
“可恶!可恶!你别想冉福铃会回到你身边去!”富天悦为之跳脚。
大哥与冉福铃一直交往得很顺利,眼见尹雍棠对冉福铃渐渐死了心,不再恋恋不舍,谁知今天半路杀出一个徐灵儿,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
盎天悦气得咬牙,她可不想满盘皆输。
都是徐灵儿的错。
一个过去式,不该来骚扰现在式。
不能让徐灵儿继续住在这里,继续搞怪,必须狠狠给她一个教训。
盎天悦联络了与时尚界有关的姐妹淘和公关公司,一起封杀徐灵儿,使她的表演工作锐减了一大半,收入少了很多,连这栋位于精华地段的大楼小套房都住不起,准备搬去租金较便宜的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