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醒呢?难道不想再理我了?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很差劲,给我机会弥补,不要对我不理不睬的……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演独角戏的感觉有多难受,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冷落你了,我保证。”
两个星期了,丁焕娣已经躺在医院整整两个星期了。她的手、脚都有骨折,但最严重的伤在她的脑,这才是造成她昏睡不醒的主因。
医生说,她有可能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不,他不会让她变成植物人的!
两周前,经过八小时的紧急手术后,她被送到加护病房,五天前,情况稍微稳定后,再从加护病房转进特级病房,他安排了最佳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以及六名二十四小时轮三班的专职护士。只要没进公司,他就待在这里陪她,角落的躺椅就是他睡觉的地方,但他很少用到,因为他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跟她说话,说到他的声音都严重沙哑了。
医生说,她虽然陷入昏迷,但听觉还在,只要常听到熟悉的声音,也许可以唤回她。
这种日子持续了两个星期,他一点也不引以为苦,但最近医护人员看他的表情多了丝怜悯,他再怎么笨也猜得出来,那代表她的情况不乐观。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他都不会放弃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亏欠她太多,更因为他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的心意,他的心在她身上。
“你快点醒来吧……我想听你说话,我想念你的笑容,我很想你……”
不识相的吵人声音一直干扰着丁焕娣的睡眠,让她无法继续沉睡在黑暗的安全地方。虽然那个人的声音悦耳而有些熟悉,但她还是觉得烦,想要抗议。
但是,她的眼皮好重、手好重、脚也好重,全身都好沉重,她动不了。
她是怎么啦?怎么好像被鬼压床似的,无法动弹。
不行,她一定要摆月兑梦魇,她要用力挣月兑。
“……动了!动了!她的眼皮动了,手指也在动!”一直专注看着丁焕娣的孙泽仲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眼皮动了,原本无礼摊开的手指也微微往内缩,他立即又惊又喜地发出大喊。
“孙先生,请让开,让我们做检查。”一听到他的惊呼,两名护理人员和一名医生立即来到病床边。
只见他们拿手电筒照她的眼球,探看瞳孔反应,搔她的脚趾试探她的反射神经,还来回查看维生仪器上的数字。
所有的检查,都显示出一个结果——
“没有变化。”医生遗憾地宣布,表情和声音都是满满的怜悯。
“她真的动了!”孙泽仲难得激动地说。他不需要他们的怜悯,因为他很确信刚刚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看顾两个星期的自我安慰。
为了证明他的话,一直躺着不动的丁焕娣轻颤睫毛,眼皮缓缓轻启,久不见天日的黑眸随即畏光地又阖上了,一会儿后才又缓缓睁开。
“……焕娣!”孙泽仲是所有呆愣的人里面最快庆幸的,但她也是隔了五秒才消化掉她已经清醒的讯息,大大的傻笑立即挂在他的脸上。“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圆亮的黑眸直视着喜悦的男子,表情是全然的陌生和警戒。
孙泽仲震惊地看则会她防备的眼神,不敢相信,她竟然忘了他!
你是谁?
这是沉睡了两个星期的丁焕娣,给他的“问候语”。
她竟然忘了他!
面对着窗外美丽的林荫大道,孙泽仲无心欣赏,难以言喻的苦涩在他胸口翻滚着。
她不记得他的人,不记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对他完全没印象。
对她来说,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怎么会?
“……焕娣!”一阵香风刮进房间,化着浓妆的大美女冲进病房里,停在病床边,看到半躺着、睁开大眼的大姊时,泪水不自觉地滚落。“太好了……你真的醒了……”
在拍片现场接到孙泽仲的电话后,一拍完广告,丁茤萸连妆都等不及卸就赶来医院。
“茤萸!”看到自家姊妹,丁焕娣的精神大好。
“你认得她?”孙泽仲一听见丁焕娣开口唤出茤萸的名字,立刻冲到病床旁,焦躁地追问:“你怎么会认得她?你不是不认得我了吗?为什么……”
但是丁焕娣将头转向一旁,当作没听到,不理会他的询问。
她不想跟陌生人说话。
“焕娣,你还记得我吗?”随后进来的若男讶异地瞪着看起来很清醒的大姊,她的模样正常,不像孙泽仲所说的丧失记忆。
“若男,你的话好奇怪喔,我当然记得你呀!”丁焕娣一脸莫名其妙地回答她。
“孙泽仲,她明明记得我们,你为什么说她丧失记忆?”丁茤萸抹掉眼泪,回头找孙泽仲算账。真是的,害她流了三滴眼泪!“你就见不得她好吗?”
“那……你记得我吗?”孙泽仲不理会丁茤萸的辱骂,再度焦急地频频追问。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你到底还要我说几次呀?”丁焕娣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顾身体仍虚弱着,用尽全力嚷道:“你离我远一点啦,真烦欸!”
自从她几个小时前醒来后,他就一直问她同样的问题,他问不烦,她都说烦了。
醒来时躺在一间陌生的医院已经够让人心慌了,结果又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虽然不认得他,但看到她,她的心却会隐隐作痛。只要他已接近,她就浑身不舒服,看到他脸上失落的神情,她就会有股想哭的冲动……
讨厌,她决定不要喜欢他!
“……茤萸、若男,你们干么瞪着我?”爽快地骂完某位失望的仁兄,看他听话地退到窗边后,却看到自己姊妹瞠目结舌的表情。“我又没说错,他一直问我同样的问题,真的很烦人耶!”
“你骂他烦?!”姊妹俩异口同声地说出心里的震惊。
丁焕娣的脾气是家里面最好的,她温婉有礼,从不大声说话、不会骂人,更别说是骂孙泽仲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天要下红雨了吗?
“他骂不得吗?”他是谁呀?立委?总统?
“他是你老公。”丁茤萸提供答案。
“乱讲!我又没有结婚,哪来的老公啊?”丁焕娣差点瞪出眼珠,来回看着两个妹妹,就是不看那个会让她心烦的男人。“你们在开我玩笑,对不对?”
“你真的不记得他?”丁若男再度确认,纳闷地想理清情况。
“我‘根、本’不认识他!”丁焕娣强调道。
“但你记得我们啊!”丁茤萸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记得她们,却不记得孙泽仲?真怪耶!
“你们是我妹妹,我当然记得啊!”
“但他是你老公——”
“他不是!”她烦躁又无礼地打断丁茤萸的话——这也是她出意外之前,不可能会有的行为。“我说过了,我根本不认识他,不可能会嫁给他!”
她的眼睛避开他的方向,直觉得不想看他,要不然她的心会不受控制的抽痛。
“可是——”
“焕娣,除了我们,你还记得谁?”丁若男打断丁茤萸的话,循序渐进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该记得的人,我应该都记得吧!”丁焕娣虽然纳闷,还是认真地回答。“我记得爸、妈,你老公齐瓦和茤萸的老公纪可法,常接触的人就是这些吧。”
“你记得我跟齐瓦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吗?”
“我记得是……三月,嗯,没错,是今年三月。”
“但你不记得自己结过婚?”
“我没结过婚!”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还记得你婆婆吗?”
“我又没有结婚,哪来的婆婆啊?”
“你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出车祸?”
“不记得了。”每每要回想她出车祸的原因,她的头跟胸口就好痛,迫使她放弃回忆。
她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