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
连舒舒的生理期延迟快一个月了还没来。她以前一向很准时,她不由自主的担心,难道她……
怀孕了?!
不……不不不!
她刷白丽容,巨大的恐慌将她淹没。
虽然搬去和尹若奇住的那段时间,每次燕好时,他都会戴,他不要她吃避孕药,不希望她伤身。
他的任何要求她都会欣然答应。而离开他的那一夜,他们都忘了事先该做的保险措施。
她该怎么办才好?她轻按平坦的小肮,整日惶惶不安。
“舒舒,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常诗春拍拍她的肩膀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
“老实说,是不是在想尹若奇?”
她咬唇,不应声。
常诗春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
“我相信你还爱着他,而他也还爱着你,不然你看看,我们这里就不会被花塞得快没地方走了。”
放眼一望,整个办公室内仿佛变成一片花海,浓郁的花香甚至吸引了不知从哪飞来的蝴蝶,在花丛间翩翩飞舞。
“对啊,吓死人了,一天九百九十九朵,几天下来就几千朵了,要不是大家分着拿一些回家,恐怕我们全会被花淹死。”韦晓宝接腔。
“舒舒姐,你真的和男朋友分手了吗?”白慕愉又很白目的问。
连舒舒闻言,脸色益显黯淡无光。
常诗春没好气的瞪白慕愉一眼,无声警告她:“你给我闭嘴!”
白慕愉无辜地缩回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再吭半声。
九百九十九……无尽的爱?
她在心底苦笑,忖度当他知晓她败德的过去后,他当真还会爱她吗?她不敢相信,亦不敢抱持任何微弱的希望。
她对爱情、对自己已经绝望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怎么办?拿掉孩子吗?
不……她不要!
她不要再尝一次那种锥心蚀骨的痛!
倘若真的有了他的孩子,这次,她拼了命也要把孩子留下来,谁都不能再从她身上夺走她所孕育的新生命!
她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好妈妈,即使要她独自一人扶养,她发誓,她一定会尽全力成为最棒的母亲。
下班回家时,她顺道到药局买验孕棒,自行先做初步验孕。
回到家门口时,愕见曾仁查竟然在门口等她。
“舒舒,我等你很久了。”他热络的上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冷漠以对。
“唉,我知道你恨我。”
“没错,所以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声冷心更冷,拿钥匙的手冷得发颤,胃部纠结。
“舒舒,我一直都忘不了你。”他说。
“那么麻烦你赶快忘了我。”她开门进入屋里,准备大力把门关上。
他倏地伸出一脚,阻止她关门,低声下气的求道:“舒舒,让我进去把话说完好吗?”
她心一凛,厉声道:
“把脚拿开,我们之间早在五年前就无话可说了。”
“不,我今天如果不把话说出来,我死都不走。”他用力拉着门,企图从门缝边钻进去。
两人僵持不下,几名邻居上楼经过,投以异样侧目。
连舒舒的脸色更难看,松手道:“进来吧。”
曾仁查恢复痞痞的笑容,跨进屋内,环视屋内环境。“这里小是小了点,不过看起来不错嘛。”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就赶快滚!”连舒舒警戒地双手抱胸瞪着他。
“唉,有必要对老情人这么凶吗?”他伸手要揽她。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不让他碰到她一丝半毫。“不准碰我!”
他的手冻结在半空中,又状似沮丧的垂下。“舒舒,其实我还爱着你。”
她冷笑:
“你爱我?哈,真好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舒舒,我是真心爱你啊!”他忽冲过去抱住她。“那天我看到你和其它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嫉妒得快发疯了!”
“放开我!”她挣扎大叫。
“舒舒,让我们重新回到过去吧!这次我会对你很好。”他一边说、一边强推她倒在床上,压住她,狰狞地乱吻她的脸。“我会帮你付房租,买礼物送你,甚至给你零用钱,只要你答应做我的情人!”
“鬼才要当你的情人,你放开我!”连舒舒对他又踢又打,左右撇着脸,不让他吻到她的唇。
她好想吐!
“我知道你也还一直爱着我,一直忘不了我。”曾仁查的手企图侵入她的双腿间。
“放屁!宾开!宾开!”她放声尖叫。
曾仁查自那日起便日夜垂涎连舒舒的惊人美色,此刻更是色欲熏心,粗暴的撕扯她的衣服,急欲玷污她。
“呕!”陡地一阵酸腐恶臭飘散开来。
连舒舒吐了,吐得曾仁查满身满脸。
他怔了怔,霎时勃然大怒,扬手掌掴她。“你这个贱女人,竟敢吐在我身上,老子要你是你的荣幸,你以为会有别的男人肯要你这个拿过小孩的破麻袋吗?你别做梦了!”
她捂住被打偏的脸,全身剧烈颤抖。
曾仁查随手抓起放在一边的衣服,抹了抹脸,在他又欲扑上连舒舒之际,猛地“碰!”一声,大门被用力踢开。
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曾仁查,已被扯住衣领撞向墙壁。
“我要杀了你!”尹若奇沉沉的说,眯起充满杀机的黑眸走向他。
曾仁查不怕死的大叫:
“你不敢杀我!你堂堂尹氏生物科技的总经理,不可能为了一个贱女人毁了自己的前途!你知不知道这个贱女人曾为我怀过小孩,不过我很怀疑那真的是我的种吗?”
“住口!”尹若奇的眼神更冷、更残酷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的死变成永远都破不了的悬案。”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曾仁查吓得屁滚尿流。
“若奇……他不值得的……不值得……”断断续续的破碎低泣传来。
尹若奇一顿,回头望向蜷曲在房间角落的连舒舒,揪心一痛。
曾仁查趁机想赶快逃走,四肢着地的爬向门口。
尹若奇厉眼一闪,一个重踢,踹向他的胯下。
曾仁查弯腰抱住鼠蹊部,可憎的脸孔扭曲发青,连痛都哼不出来。
“快滚!你这个人渣,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我敢向你保证绝不只是这样而已。”尹若奇凛声威胁。
曾仁查咬牙忍痛猛点头,极狼狈的匍匐到门口才勉强扶门站起,跌跌撞撞的逃之夭夭。
尹若奇走向连舒舒。“舒舒,你没事吧?”
“不要过来!”她痛泣。“不要靠近我,我……很脏……”
他来到她身前蹲下,与她平视:
“在我心目中,你是最纯洁的天使。”
“不,我不是……我不是……”她把脸埋入膝盖间,全身激动的颤抖着,嗓音破碎。“我不是天使……我不是……”
尹若奇盘腿坐下,静静陪伴着她,等待她平静下来。
良久,她的颤抖终于稍稍止息。“等你听完我的话,你就会觉得我……很脏。”她决定将她的过去告诉他。
“等我听完你的话之后,再由我来决定你脏不脏。”他说。
她哽咽半晌,喑痖说道:
“我十八岁来城市里读书时,我遇见了他。他是第一个追求我的男生,对我甜言蜜语,百般殷勤,所以我傻傻的把自己给了他。
他说他喜欢打扮艳丽的女生,所以我努力化妆打扮;他说喜欢会撒娇的女生,所以我学会撒娇。不管他要求我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他甚至要我搬去跟他住,我都瞒着父母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可是交往一个学期后,他开始对我表现出厌烦,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则去,我傻,依然对他死心塌地。有一天,他明目张胆的追求另一个女生,因为那个女生的家世背景很好,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
他没有就这样拋弃我,因为我可以随时提供他做泄欲之用。不久,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又怕又惊喜的告诉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挽回他的心。
但是我又错了,他非但没有惊喜,反而大发脾气,随便拿几千块给我叫我去堕胎,他甚至不肯陪我去。我当时又害怕、又伤心,根本不敢跟任何人说,只好偷偷去同学说过的密医诊所。
我到现在仍清楚记得我躺在手术台上,两腿张得大大的,当医生用一根管子伸到我的身体里时,我害怕得不停发抖哭泣。护士虽然说我已经做麻醉了,可是我可以感到剧烈的疼痛,感觉到那根棒子在我的子宫里搅动,吸出浓稠的血块……我的孩子……”
她停顿,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他没催她,只是静静等候着。
她吸了吸气,再续道:
“我大量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了。我忍着撕扯全身的疼痛,以及被刨空的心,回到他的住处。
我还笨得想得到他的抚慰,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把住处大门的钥匙全都换掉了,而我的东西,全部被他用垃圾袋装起来,丢弃在门外。在那一瞬间,我才终于清醒了。”
“浑帐东西!人渣!”尹若奇愤慨咒骂。
“从此以后,我为了报复他,故意在他面前和别的男生交往,想让他在朋友的面前没面子。”连舒舒再说着。“于是,我迷失了,开始过着自甘堕落的荒唐生活,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交往,企图利用他们麻痹自己,寻找慰藉,甚至笨得以为可以获得婚姻。”
连舒舒泪眼苦笑。
“很好笑吧,我竟然还想结婚,想得到一个女人最有力的保障。事实证明,我一错再错,错得一塌糊涂,我根本不是在报复他,而是在报复我自己……我恨他,但更恨愚蠢到不行的自己……”
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沙哑的问:
“你不嫌恶这样的女人吗?”
他很严肃的注视着她,回答:
“我嫌恶的是像曾仁查那样的人渣。”
“不觉得这样的我令你作恶吗?”
“令我作呕也是曾仁查,而你……”他打住,倾身过去吻干她的泪水。“只会让我感到无限疼惜。不要哭了,吾爱,你一点都不骯脏,你是我见过最纯洁美丽的女性。”
“真的吗?”她问,不敢相信他的话,但内心深处仍然希望可以相信他,不存丝毫怀疑。
他柔道:
“你说你恨自己,我也已经开始恨我自己了,恨我不能早点遇到你,让你爱上的人是我。我要为你赶走纠缠你的不幸大魔王,然后把我的幸运之神给你,我还要把全世界的幸福都抢来给你,以补偿你第一次遇到的男人不是我。”
“若奇……”她哽咽不成声。
他不断温柔的亲吻她,软声轻哄:
“嘘,不要哭了,你已经为那个人渣流太多眼泪了,现在应该为我这个新好男人笑一个,不,我会让你一辈子都笑容满面,只要一看到我就开心的哈哈大笑。”
“呵……”她终于破涕为笑,感动得久久不能自已。
无论他是否能兑现他的承诺,她愿意再义无反顾的投入烈焰一次,直到把自己燃烧殆尽为止。
说她傻呵,她是真傻呀!
因为,她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愿意再相信爱情一次,也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宙斯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乌鸦。
乌鸦说,谢谢你给我一分钟的虚幻幸福,从今以后,我要以原本的样子去争取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幸福。
宙斯微笑目送乌鸦拍动翅膀,飞向一望无垠的蓝天……
帮忙连舒舒清理好房间,并顺便替她洗澡后,他拥着她哄她入眠。
“你怎么突然出现?”连舒舒用梦幻的语调和眼神问,偎在他怀里的感觉好温暖、好安心,他宽阔的臂膀仿佛可以为她挡下一切不幸和灾难。
他略显腼腆的坦白道:
“说出来恐怕会被你笑,我每天都会在公寓楼下徘徊,犹豫着要不要上来找你。”这种事他从来没做过,感觉有些小丢脸。
她笑。“呵,这样好象小说中的男主角哦,尤其是当女主角遇到危难时,男主角一定会突然冒出来解救女主角。”
他也笑了。“我愿意成为你的男主角。”
“甜言蜜语。”她轻嗤,笑容却甜滋滋的。
“说到小说,我觉得你看的那些小说……”
“好看吗?很好看对不对?”她的眼睛又闪闪发光了。
她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忍泼冷水,于是他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想找一个适当的形容词回答她。
“怎么样嘛?你觉得好不好看?”她催促,希望他也能像她一样喜欢。
“写得很奇特。”他很委婉的回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耶。”她笑得好开心,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似已将曾仁查拋诸脑后。
但尹若奇看得出来,她的灵魂仍是伤痕累累的,而他已决定,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爱她,帮助她走出过往的阴霾。
良久,等她耐不住瞌睡虫的侵袭而熟睡后,他眼角不经意地瞥见放在矮桌上的购物袋,袋上印着某某药局的店名。
她又开始吃避孕药了吗?他微微蹙眉,下床拿起袋子查看,乍见未拆封的验孕棒。
他的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剎那间,即做下此生最重要的决定。
翌晨,连舒舒在食物的香味中醒来。睁开眼,只见尹若奇正穿著围裙,用小瓦斯炉替她做早餐。
她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无法移开视线,亦不敢稍眨一下眼,怕一眨眼他就会烟消云散。
“你醒来啦,快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餐。”他回首,朝她绽开暖如朝阳的笑容,手里还拿着锅铲呢。
“好。”她下床,眼睛仍紧紧瞅在他身上,连刷牙时都特地在浴室门口一边刷、一边盯着他看。
他把两个有点烧焦的荷包蛋盛入盘里,愉快吹着口哨。
他吹的是“虎豹小霸王”的“RaindropsKeepFallingOnMyHead”,节奏轻松,如同他的心情。
“今天不用急着去上班,我帮你请假了。”他说。
“嗯。”她应声,默默吃着他准备的爱心早餐。
“等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她温顺顺从。
早上起床就有男人伺候她吃早餐,这种感觉好奇怪,但又异常的好,好得让她觉得好象在做梦。
“痛!”
她用力捏自己的脸,痛觉告知她,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存在她的生活中。
霎时,她好象听到不幸大魔王被尹若奇的幸运之神打倒在地、不断哀哀求饶的声音。
第十三个男朋友又如何?
在印地安的文化中,十三是幸运数字耶!
“呵呵呵──”一面吃早餐、一面抑不住地嘻嘻低笑。
“在笑什么?”尹若奇好奇的问。
她没回答,只是凝视着他,眼儿弯弯地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尹若奇要带她去的地方,正是妇产科。
当连舒舒看到某家知名妇产医院的招牌时,眼与心又黯了,知道他必然发现她买的验孕棒,所以带她来确定。
然后呢?
再叫她把孩子拿掉吗?假如他甚至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她必定会当场心碎而死。
连舒舒思绪奔腾,与尹若奇并肩坐在候诊室里,等待护士喊她的名字。
坐在连舒舒身旁的是另一名孕妇,她轻抚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神情十分温柔。
怀孕的女人虽然身材变形了、皮肤变粗糙了,但却比任何浓妆艳抹的女人更美丽、更动人心弦。
连舒舒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绞得更痛。
难道她注定永远无法孕育孩子,享受身为人母的天伦之乐吗?
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快咬出血来。
“别咬。”他用手指摩挲她的唇。“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所以你也别再伤害你自己了。”
她讶然。“你不是要我拿掉孩子?”
“不要把我想成和那个人渣一样,我不会谋杀亲生骨肉,更不会伤害最心爱的女人。”他轻捏一记她的粉腮,气她这么不信任他。
“我真的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她再度热泪盈眶。
“你早知道答案的。”
“我不知道。”
她摇头,执拗地想要他亲口说出答案。
他轻抚她的脸庞,深情款款的道:
“女人,世上再没有比我更爱你的男人了。”
她笑了,泪中带笑,柔情依依的应道:
“男人,世上也再没有比我更爱你的女人了。”
“咳,连舒舒小姐,请进来。”护士微红着脸轻咳一声,中断了浓情蜜意的两人世界。
尹若奇牵起连舒舒柔软的小手,相依偎地一起走向诊疗室,一起迈入人生另一个崭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