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蝶儿就发觉珠儿的古怪,瞧她一会儿盯着她发呆,一会儿又欲语还休的,弄得蝶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珠儿,妳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蝶儿望了望珠儿,干脆问道。
“是……是那个……唉,也没什么事啦!”珠儿吞吞吐吐地,看了看门边,又看了看蝶儿,好似话梗住了喉咙似的,这让蝶儿的疑心更大了。
“到底是什么事,妳就直说了吧,咱们情同姊妹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吗?”蝶儿轻轻蹙眉看着珠儿,心底隐约闪着不安。
珠儿迟疑再三,还是开不了口,她紧张地搓揉手掌,望向窗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急道:“蝶儿,外头的风景好漂亮,咱们出去走走可好?”
“可是龙颛交代,今天就要回宫,他说……”
“别管他说什么啦,我们就先出去走走再说!”珠儿反常地推着蝶儿走到门旁。
一到门边,珠儿便急急地开了门,门外的青宇没料到门会突然开启,一时闪避不及愕然地与蝶儿对了面,他慌张地低下头去不敢多瞧。
“蝶儿姑娘。”这是他第一次就近见着她,青宇暗想她果然美得动人魂魄。
“这位是?”蝶儿疑惑地看向珠儿。
珠儿走近青宇身旁碰了碰他,细声道:“你自个同她说。”
青宇睨了珠儿一眼,怪她办不了事。
珠儿索性不理会青宇责怪的眼神,她向蝶儿介绍道:“蝶儿,这位是青宇大侠,是湘王爷的贴身护卫,你们在地牢里见过面的。”
经珠儿一提醒,蝶儿马上想了起来。“喔,是了,咱们确实见过面,是蝶儿眼钝认不出了。”
“蝶儿姑娘好说。”青宇忙说,没想到她人长得美,就连性子也这般谦逊,莫怪二皇子要这般喜欢她了。
珠儿又以手肘撞撞他,他又瞪了珠儿一眼。
蝶儿诧异的眼光在两人身上看了看,大致也看明白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了,她轻咳了咳后道:“珠儿,妳辛苦了一早,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我看,就有劳青宇大侠帮我护送珠儿回房可好?”蝶儿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道。
珠儿没想到蝶儿会这样说,当下整张脸涨得通红,她睨了不甚自在的青宇一眼后娇道:“蝶儿,妳在胡说些什么?”
她跺了一下脚后,急着澄清道:“是青宇有话要同妳说!”
“珠儿,妳……”青宇狠狠地瞪着珠儿。
珠儿也扠起腰来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要说你自个说,这种事我说不出口。”
蝶儿见原本情意暗动的两人,怎么转眼间就要吵了起来,她急劝道:“好了、好了,究竟是什么事,到我房里来说吧!”
青宇见机不可失,连忙上前说道:“这儿不方便,能否请蝶儿姑娘借一步说话,咱们到外头走走。”
蝶儿点头,示意他领路。
三人来到庭园的一处凉亭,旁有杨柳垂枝,小桥、流水、假山点缀其中,景色非常绮丽。
但三人均不曾开口说话,气氛显得格外凝重,与四周的风景极不协调。
最后还是蝶儿受不住沉闷的空气,先开口问道:“大侠有什么事要同蝶儿说?”
青宇表情既犹豫又为难地。“蝶儿姑娘不要同在下客气,直接唤我青宇便是。”
见蝶儿点点头,他沉了沉声后又道:“我今天说的话要是得罪了姑娘,请姑娘尽避怪罪便是,青宇一人担了,但姑娘千万不可以为这是大哥的意思,误会了大哥那可不好。”
蝶儿又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青宇的说法。“你尽避说便是,蝶儿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面对这样一个善良美丽的好姑娘,青宇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显得更为难了。他唇角连动了几次,在内心极度挣扎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希望蝶儿姑娘能劝大哥答应相府这门亲事,正式迎娶霁钰小姐过门。”
“你说什么?!”
蝶儿惊吓地往后退了几步,珠儿连忙上前搀扶,双眼怨怼地瞪了青宇一眼。
青宇默然地望着她,他心底并不见得比蝶儿好过,半晌后,他才缓缓道:“自古皇子间为了争夺储位而引发的惨事不绝于耳,姑娘对此应不陌生,大哥当日便是因龙褆暗施诡计,才得以与姑娘相识。”
他停下了话,面对脸色发白的蝶儿残忍地续道:“大哥虽不恋栈权贵,但眼见大皇子龙褆为夺皇位专权骄纵,暗结党羽,苦刑天下,他能不过问吗?
天生赋予的职责不容他心生逃避,他与龙褆对峙是指日可待之事;但如今朝野满布龙褆的暗棋,大哥更是不得不步步为营。
倘若此时,他又为姑娘得罪了丞相大人,失去了这唯一的机会,让丞相大人心生怒气,反与龙褆连结,那无疑是火上添油一发不可收拾,其结果不用在下明说,姑娘可想而知!”
蝶儿顿时震惊的倒地。
她不知道啊!
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些,龙颛一个字也不曾提起。
天啊!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竟然为了成全自个的爱恋,陷他于危境之中?!
“不……”
她摇头吶喊,彷佛又看见当日躺在血泊当中的龙颛。“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快!版诉我!”
“蝶儿姑娘的意思是……愿意成全?”青宇不甚肯定地问。
蝶儿点头,泪流满腮。
***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湘王爷,蝶儿姑娘出事了!”珠儿在回廊上奔足狂喊,到了书房前也未叩门,一头就撞进了书房。
龙颛由案桌上霍然站起,心口猛一跳,瞪着珠儿急问:“出了什么事?”
“是……是……是……”
等不及珠儿喘过气来,龙颛狠瞪珠儿一眼后,直冲出房门。
绕过了回廊,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突然之间好似蝶儿的房遥隔千里般,龙颛是愈奔愈慌,愈奔心愈乱,终于……终于……好不容易……到了蝶儿的房间。
“蝶儿!”
龙颛大吼,破门而入,但一进门立即愣住了。
“妳……这是干什么!”
“别再过来!”蝶儿拿了把刀架在自个的脖子上,那模样说有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她作势就要划上喉咙。
“不!”他吼。
“快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我都可以为妳解决,妳千万不可以做傻事!”龙颛急得额上布满斗大的汗珠。
“你当真什么事都愿意为我解决?”
“这是当然。”
“那么……我要你娶霁钰为妻,你也能做得到?”蝶儿的目光凝在龙颛脸上。
事实上,从他一进屋,她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他,他们的视线交缠,似乎正用着眼神交谈着。
他蹙紧两道浓眉,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为什么?是谁逼妳这样做?”他满腔的怒火濒临爆发边缘。
是谁?!
是谁胆敢逼迫他的蝶儿?
他非要了那人的命不可!
“没有人,没有人逼迫我,这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蝶儿急忙辩解。
“为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因为有人告诉我,如果你不肯娶霁钰,那么你即将丧失皇位……”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他以为是他听错了,但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坚决,有一瞬间他感到站在眼前是个陌生的女子,但很快的他就回复镇定道:“蝶儿,妳听我说……”
“不,你先听我说。”她又一阵抢白。
“我过怕了以前那种穷日子,你瞧现在多好,睁开眼就有人服侍,每天是穿不尽、用不完的锦衣玉食,这种日子多么安逸快乐……但这一切却有可能因你不娶霁钰而烟消云散,所以……”
“所以妳要我娶霁钰为妻?!”龙颛大声咆哮,声浪欲震瓦碎。
“是的,我要你娶霁钰为妻,否则……”她又将刀子划上喉咙,这回还划出了一道血口。
龙颛瞪着她喉间那刺目的火红,攒起两道浓眉。“那么妳的『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呢?”
他的声音听来异常的沉静,恍若在顷刻间起了微妙的变化。
“那是我以前不懂事!”她月兑口而出。
“我一直以为我了解妳,看来我又错了!”
那种无力的说辞比尖刀还要锐利,割得蝶儿心头血迹斑斑。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冰冷、那么愤怒的表情,她无意识地退了一步,感到周身的冷意。
“现在了解我还来得及。”她咬牙回道,希望她的声音别泄露了情绪。
他没有耐心再与她对话,他要证实她所言可属真心,所以他用最直接的求证法。
他像饿虎扑羊似的朝她扑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刀甩向门旁,然后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床,当然也将她喉咙划上一道更大的血口。
他发了疯似的攫住她,吻她。
几乎是立即的,她融化了。
他用舌头舌忝去她颈上的血口,一双深情的黑瞳瞅得她心痛,她别过头不敢看他,怕酝酿着泪水的双瞳终将泄露了心意。
倏地,他站起身,她惊慌地回过眸来看他。
就在她的注视下,他飞快地解下衣裤,她没有移开视线,她颤抖着,因而颤抖着。
他朝她伸出手拉起她,缓缓地解下她的罗衫,他的眼神一度温柔含情,但很快的又起了变化,突然他蛮力一使,将她用力一带,使她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腿间,而他的一只腿则伸在她的双腿之间。
“蝶儿,我爱妳。”他一手揪着她的长发,强迫她仰起头来看他。
她颈间的血是止住了,但那条刺目的红依旧在那儿,似在昭告着她的虚荣,他愤怒地以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丰盈,故意要弄疼她。
“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
泪水自她的眼眶滑下。“我……也爱你。”
“那我们就去做一对山野俪人,即使我再如何不得志,也还能让妳温饱。”
多么情深意重啊!
多么诱人啊!
蝶儿就要开口应了他,但答出来的话却催断人肠。
“不!我做不到。”
“可以的,妳可以的。妳想想看,在一处没人识得我俩的地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可以过着平凡无忧的生活,每个晨昏相伴依偎,朝朝夕夕白头偕老,只有我俩,以及我们的孩子……”他一面诱哄着她,一面在她身上制造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这个倨傲的男人,竟然对她说着这么温柔动人的话?
她知道她就快要屈服了,但她绝不能半途而废,她负担不起任何失去他的可能性。
一旦他失去了权势,极有可能立刻遭人谋杀,这种事情并不是不曾发生过……
蝶儿强迫自己发出嘲讽的笑声,只是它出了口,却变成苦涩的笑声。
“然后呢?我必须再像从来一样打水、扫地、炊煮,最后还要加背着个孩子,手上也牵了一个,还必须弯身烧柴火?不!在我可以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每天锦衣玉食,睁开眼便有仆人伺候之时,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甩开她,其势之猛、之快,彷佛突然发现她是一条带着剧毒的蛇似的。
“妳……”
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之后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再问妳一次,妳确定要我娶霁钰为妻?”
他刚才那一甩,将她甩得撞在墙壁上,使她有好一会头昏眼花,没法呼吸,不过也幸好如此,她才没能看见他的表情,否则她肯定要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是的。”
“妳真的认为锦衣玉食的生活,会比我们的爱情来得珍贵?”
蝶儿强迫自己迎视他的目光。“有时候光有爱是不够的。”
“所以妳宁愿选择绫罗绸缎,也不在乎我们的爱情同人分享?”
他眼中的表情使她感到害怕,她连吞咽了几口口水后才用力地答道:“对。”
“哈哈哈……”
他一反常态地仰天大笑,那气势比深谷飓风更为可怕。
半晌后,他收住了笑,换上的表情冷冽得比霜雪更令人惧寒。“妳记清楚今天所说的话,日后可别反悔!”
拾起床上的衣物,他动手着衣,并朝外大嚷:“青宇,备轿回宫,咱们回去准备盛大的婚礼,迎娶霁钰过门!”说着,他甩门而去。
青宇站在门前,一脸为难与歉疚地看着蝶儿,“对不起,蝶儿姑娘。”
蝶儿挥一挥衣袖,示意青宇离开。
青宇默然地注视着瘫软在床沿的她,此刻再多的愧疚也不能弥补些什么,他只能默然地离开。
蝶儿从床沿站起,她眼前一花,身体一晃,眼见又要倒下,珠儿及时由门外奔了进来扶住她。
“蝶儿……”珠儿双眼红通通地,想必已在门外哭了好一阵子了。
蝶儿拍拍她的手背,试图对她扯出一抹笑来,但实在为难最终只好作罢。
“没事了,都已经没事了。”蝶儿反而安慰她道。
“蝶儿,妳怎么会这么命苦,原以为出头天了,谁知道……谁知道……怎么会又变成这个样子?”珠儿愈哭愈大声,愈哭愈催断人肠。
此刻的她已心力交瘁,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她的心好痛!
痛得像是上了绞刑台,剁碎了心头肉啊!
龙颛,你怎么能懂我是如何的爱你?
你怎么能了解我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