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宣布:
“今天,朕要宣布一件我朝的大喜事!”
文武百官闻言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是什么样的喜事能让皇上如此高兴?
楚蓳不意接到皇上一个眼神,不知怎么地,心脏突然鼓跳起来,一种很不安的,很乱的情绪升了上来,好似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皇上见满朝文武百官个个聚精会神地凝听,脸上便露出得意之色来。
“各位贤卿都知道,朕最喜爱的兰馨公主到现在都一直迟迟未替她指婚,想想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该为她择婚的时候了……”
楚蓳心口“咚”地一声,沉痛的难过。
这么快?!兰馨公主向皇上说了吗?大哥都还没回朝,皇上就急着为他们指婚了?那她自己呢?往后,她该怎么办?
文武百官又开始交头接耳,猜测着谁会是皇上看上的驸马爷,猜来猜去,视线竞全落到了楚蓳身上。
楚蓳完完全全地陷入自己的哀伤之中,压根没注意到四周的变化,接着又听到皇上开口了--
“近来,我一直在思索着谁才是我心中最佳的人选,兰馨最好的归宿;一直到昨天,我终于决定了心目中最佳的人选,而这个雀屏中选的对象,就是我朝最具文采、最深得我心的楚、丞、相!”
楚蓳震撼地踉跄后退,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心目中的驸马爷竟是她门-她这个假男人!
天啊!这下子该怎么办?
“爱卿,你是高兴过头了吗?还不快接旨?”皇上满脸喜色地取笑道。
楚蓳傻傻地依言站了出来,浑身都颤抖着,脸色全苍白了。
一到皇上面前,她“咚”地一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微臣承蒙皇上错爱,但请皇上收回圣命,楚蓳实不敢高攀兰馨公主的千金之躯啊!”她声音颤抖地求道,做着死亡前的最后挣扎。
皇上先是大震,不相信楚蓳居然敢抗旨?接着一股怒气袭来,他震怒道:
“爱卿这是在抗旨?难道我的兰馨配不上你?”
楚蓳慌地又连磕三个响头:“不,不是这样的,皇上,微臣是另有隐情啊!”
皇上挑起了眉,沉声问:“什么样的隐情可以让你不顾一切的抗旨,嗯?”
楚蓳面如死灰,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现在她也只能从实招了。
希望皇上能念在她这二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份上,饶她一回,那么她便辞官回乡,安心地等候着她的大哥!
主意一定,楚蓳便缓慢而沉痛地取下自己的冠帽,接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就这么在众人眼前披泄下来,震惊了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了皇上。
“皇上,这就是微臣抗旨的最大原因。”她颤着声,惶恐地看着皇上。
皇上往龙椅一靠,情绪整个紊乱了,他太震惊眼前所见,方寸已乱。
他万万没想到他最信任的臣子竟然是个女流之辈,而这样的欺君行为,竟然长达二年之久……最可恨的是,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还对她如此的信任,自以为她是全朝最忠心的臣子,没想到……没想到……
“来人啊,把她给我押下去,听候刑部处置!”皇上痛心地喊着,整个人全消沉了。
楚蓳马上被二个人押住,她咬着下唇,眼眶盈盈含泪,没想到她二年来的忠诚竟抵不过一个女儿身啊!
*****
边塞
在一片黄沙滚滚、奇寒无比的大漠,陆元桢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由远而近,直往将军营策马奔来。
“长风,不好了、不好了!京城里发生大事了!”陆元桢连声嚷着,焦急的程度可不输给敌人突袭时。
戚长风听到陆元桢的叫嚷,急急由帐内走了出来,他威武高大的身躯立在帐外,目光直视着陆元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瞧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陆元桢急喘着,焦急的目光定在戚长风的身上,像要宣布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般,浓眉紧皱。“长风,刚刚我由驿站那儿听到消息,说是、说是……”
“说什么,别急,慢慢的说。”戚长风还不曾见过陆元桢这样反常的表现。
“说楚蓳是个女的!”陆元桢一口气嚷了出来,所有听见的人全跑了过来,大家全是一脸震惊之色。
戚长风踉跄一退。发现了?揭穿了!
他冲上前去,呼吸急促,双目炯炯地扯住陆元桢的领口问:“你还听到了些什么?她好不好?”
陆元桢先是讶异戚长风的反应,但很快的回复过来,他凝视着他,沉重地摇了摇头说:“不好。”
他睁大眼看着陆元桢,然后踉跄地后退,“不、好,是什么意思?她死了吗?”他的嗓音全哑了。
“还没,”陆元桢答,“不过也快了!”他沉痛地道。
戚长风闻言,像在垂死边缘抓住了一线生机般,他的黑瞳再现光采。
他冲上前去,跃上陆元桢先前所骑的骏马。
“元桢,这儿交给你了,我要赶回去救我的妻子!”他朝陆元桢大喊,同时,重重的一拉马缰,马儿发出一声长嘶,接着,他便迅如闪电,往京城方向而去。
陆元桢及众兄弟目送着戚长风渐远的身影,喃着:“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
戚长风风尘仆仆地一回到京城,就片刻不歇地直接奔进皇宫,但却在御花园被御林军挡了下来,因此又发生了冲突。
皇上闻讯赶到,大喝:“住手!”
戚长风一见皇上马上跪了下去,求道:“皇上,求您放了楚蓳,求您念在她二年来为朝廷效忠的份上,放了她!”
皇上又大惊了,他不敢相信地问:“戚将军远从边塞匆匆赶回,就是为了替楚丞相说情?”他们两人何时有这样的交情,他怎么全然不知?
“是的,我是为了替楚蓳求情而来,求皇上您开恩,饶了她吧!”戚长风一磕头。
“她跟你是什么关系,要你千里迢迢赶回来为她求情?”皇上有些气恼的问道。
看来,这个楚蓳心机倒不少,他原以为她是个文弱的书生,没什么野心,没想到居然还能与远在塞外的将军,有如此深厚的交情,可见她居心叵测。
这时,皇上想起了曾翻覆唐朝的武则天,不知不觉地将楚蓳与她联想在一块,不禁冷汗涔涔了。
戚长风直视着皇上,坦荡荡地说:“楚蓳乃是我戚某人未过门的妻子!”
这下,皇上哪只是震惊二字足以形容,他直盯着戚长风,逼到他的面前问:“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次!”
“皇上就是要臣说一百次也行,楚蓳是戚某人未过门的妻子!”戚长风凛然道,眼底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反了,反了!
他竟不知不觉地让这两人蒙蔽了视线,还当他们是忠臣的以礼相待,没想到他们夫妻居然暗中联合起来,若不是他发现得早,他的国不就要亡于这二人手中?!
于是皇上惊喊道:“来人,将这人给我拿下!”
一下子,御林军数十把刀子马上架在戚长风的脖子上,而戚长风也毫无反抗地束手就擒。
“皇上,求您放了楚蓳,我戚某愿以此命交替!”戚长风仍不放弃希望。
皇上怒极,向前指着戚长风,一字一句的吼道:“你们两个都该死,欺君之罪当诛九族,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命!”接着又喊:“来人呀,给我押下去!”
戚长风闻言冷哼一声:“这可真是印证了『伴君如伴虎』之言,不禁令人感慨……没想到我与楚蓳如此为国卖命,功竟不足以抵过,一句欺君之罪,就足以判我俩死罪,我真不知皇上将何以对满朝的文武百官,以及在边塞为您拚死作战的士军们交代?”
皇上闻言大震,恶狠狠地瞪着戚长风,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朕?!”
“戚某人只是据实以告。”戚长风仰头直视皇上,一点儿也不畏惧。
“好、好,就你这种态度,朕就足以取你项上人头,朕就不信,砍你们两个人的脑袋,有谁敢说话?!来人啊,押下去,听候刑部发落!”
戚长风嘴边噙着冷笑,跟着御林军的脚步往刑部而去。
楚蓳,大哥这就来陪你了!
*****
牢门“咿呀”一声打开,阴暗潮湿的室内有了片刻的光线。
戚长风被押了进来,他目光四处搜寻着楚蓳的身影,终于在一间小牢房里隔着铁栏杆惊见了窝在墙边的楚蓳。
“蓳儿,蓳儿!”戚长风直唤,眼眶早巳温热。
心如死灰的楚蓳,仿佛被人从千里外唤回般,缓缓地循声侧过头,然后她看见了……她的脸上是惊喜交加的表情,接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大哥!”她忘形的朝他奔去,撞上了铁栏杆后跌地,又站起,伸长了手与他相握。“大哥,你终于来了!”她激动地喊着,竟忘了戚长风何以在此的原因。
“是的,我来了。”戚长风紧握她的手哽咽道,二年不见,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这是他作梦也想不到的情景啊!
狱卒见状想要拉开他们,却被戚长风愤怒地震臂甩开,他朝狱卒大暍道:“还不快开门!”
狱卒被戚长风的气势吓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说:“男女牢是分……分开的。”
狱卒盯着戚长风手上、脚上的炼条想着:还好,他手上、脚上全拴上了铁链,否则……
戚长风双手一挺,铁链就“匡啷”一声全震断了,他怒而掐住狱卒的颈子吼:“我管他什么男牢、女牢,我说我要住这一间就是这一间,还不快给我开门!”
“是、是,我……我这就开门!”狱卒当场吓得屁滚尿流,用爬的爬过去,抖着手找钥匙打开牢门。
戚长风见牢门一开,走了进去,打开双臂,将奔向他的楚蓳紧紧地抱住。“蓳儿,大哥来陪你了!”
楚蓳摇着头,凄然的问:“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皇上也要将你关起来?”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戚长风对她微微一笑,安抚道:“皇上只是一时气过头了,咱们总要给他一些时间,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况且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实在是不放心。你瞧,现在这个样子多好,有我陪着你,咱们再也不用两地相思了!”
楚蓳明白大哥这话全是在安抚她,皇上如果有意饶她,就不会关了她这么多日,更不会将功不可没的大哥也一道关起来了,皇上这是摆明了要将他们俩一道治罪了!
楚蓳抬起头来看着戚长风,深深地凝视着,然后她摇着头,痛楚至极的说道:“大哥,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陪着楚蓳一起死?楚蓳不要你死啊!不要啊!”她心痛地流着泪。
看到楚蓳那泪汪汪的模样,再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戚长风的心简直比万蚁穿心还痛。
他抓住她的胳臂,用力地喊道:“蓳儿,你听清楚了,除非我们愿意,否则我们不会死!”
像为了证明他的话般,他手刀横着一砍,立即砍断了自己脚上的炼条。
楚蓳震惊地看着他,愕然地不知该说什么。
外头的狱卒见了,也吓得拔腿溜了,现在牢房里就只剩下他们。
“大哥?”楚蓳惶惶然地看着他,心中忐忑不安,大哥是想带她逃狱吗?
戚长风冷笑一声,紧凝着她。“蓳儿,走不走只要你一句话,大哥只听你一个人的。”
这下子楚蓳更乱了,一时间作不出一个抉择来。
逃了,他与大哥就真成了乱臣贼子,将在史上遗臭万年了;不逃,若皇上真的狠下心来,一个令下,她与大哥就将命丧黄泉!
“蓳儿?”戚长风轻唤。
楚蓳为难地抬起一张哭花了的粉脸,幽幽地开口:“古有明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谓忠。”
闻言,戚长风一怔,接着仰头朗声大笑,笑声里有着悲怆。“我的蓳儿啊,都到生死关头了,你还在与我跩文?真是个书呆子!”
“大哥!”楚蓳扑进他的怀里,心碎又激动地喊:“我不知道该怎办啊!大哥,我作不了主啊!”
戚长风了解地紧搂着她,沉声道:“我了解,我都了解,大哥这是在为难你了,如果我当初带你逃的话,现在咱们也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大哥?”
“人活着,就必须抬头挺胸、顶天立地,若是要畏畏缩缩的过一辈子,那倒不如死了算了,你说是不是?!”
她激动地猛点头。
他笑了。
“所以咱们现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
兰馨公主的房内
“什么,嫣儿,你说父皇将楚丞相和戚将军全关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兰馨公主急着拉住嫣儿问。
“回公主,嫣儿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今儿个福公公们闲谈问,我突然听到的,一听见这消息嫣儿就马上跑回来禀告您,所以……所以嫣儿也没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妳真是!”兰馨公主甩开嫣儿的手,着急的在房间里头来回踱步。
她好不容易才盼到戚长风回来了,父皇却马上将他关进了大牢?
不成!她不能坐视不管。
“嫣儿,我们这就到御书房去找父皇,把事情问个清楚,走!”说着,就领嫣儿往御书房而去。
一到御书房,兰馨公主劈头就问:“父皇,我听说您把戚将军和楚丞相全给关起来了,是不是?”
皇上由批阅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直视着兰馨公主,脸上是不曾对她有过的严肃表情。“朕是把他们关起来了,怎么,你有什么问题吗?”口气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冷漠。
兰馨公主完全没有注意到皇上的异样,她一跺脚,娇道:“父皇,您怎么可以这样做?那楚丞相与戚将军都是我朝功勋盖天的大功臣,您怎么可以这样是非不分的说关人就关人!”
“我是非不分?!”皇上愠怒地起身,“馨儿,你究竟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盯着兰馨公主问。
兰馨公主疑惑地摇了摇头,这时才发现皇上的神情有着憔悴与愤怒。
“不清楚?不清楚,你跑来我这儿胡闹些什么?!”皇上恼怒,最近楚蓳和戚长风的事情已经把他弄得心情很坏了。
“我不清楚,那父皇您来告诉我啊!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要让您这么生气的把他们关起来?”兰馨公主看着皇上说。
她才不信他们二人能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八成是遭奸臣陷害了。
“他们犯的是欺君以及串谋叛乱之罪,我不只是要把他们关起来,我还要处死他们!”皇上怒火填膺地道。
闻言,兰馨公主摀住口,吓傻了,支支吾吾地说:“不会的、不可能的,父皇会不会……会不会是您搞错了!”开玩笑,这二项罪名任何一项都得死,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皇上瞪着她。“我搞错了?”他嗤之以鼻。“是,是我搞错了,误把乱臣当忠臣,白白的信任了他们二年,却让他们当傻子般的蒙在鼓里!”皇上震怒地击桌,将桌上的奏折都震落了一地。
“父皇?”兰馨公主这下可吓傻了,她睁着一双大眼,呆楞楞地看着皇上。
皇上突然间脸上充满了疲惫之色,他直看着兰馨道:“馨儿,你也不用再浪费精神了,父皇知道你一直很喜欢戚长风……”
“父皇!”兰馨闻言红了脸颊,没想到连父皇都注意到了。
皇上叹了口气,模模兰馨的脸颊。“你的这一片真心全白费了,人家他们早就已经私定终身了,压根就没你的存在,你被白白地利用了!”
兰馨冲上前去,扯住皇上的手腕,一双眼眨巴眨巴地,有些弄不清状况地问:“父皇,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也没听懂?”
皇上看着她,突然间觉得好心疼,心疼他这个傻女儿。
“楚蓳是个女人。”皇上终于说了。
“女人?”兰馨公主瞪大了眼睛,重重的呼吸。“女人!”又重复念了一次,然后不信地摇着头。“父皇您在说什么笑话,楚丞相怎么可能是女人?”
此时兰馨公主的心已经七上八下了。
“朕没有开玩笑,楚蓳确实是个女人,她不但是个女人,还是戚长风末过门的妻子!”皇上继续说。
兰馨公主惊愕极了,在惊愕之中还有一份气愤,气极了!
“您说她是戚长风未过门的妻子?这是谁说的,谁敢这么造谣?我去砍了那个人的脑袋!”她气昏了的大吼,不肯接受这突来的事实。
“不用你砍,朕会替你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皇上看着她愤然地说。
“他?他是谁?!”兰馨颤抖地问着,整个脑袋全乱了。
“戚长风,是戚长风自己对朕说楚蓳是他末过门的妻子。”
兰馨公主整个人震退了数步,嫣儿马上过去搀扶着她,也是一验的震惊。
这个青天霹雳般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兰馨公主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心里直响着:他们……他们竟联合起来骗她!
亏她还对楚蓳掏心挖肺的,以为她一直是在帮着自己的,却不知道竟然白白地让她在暗地里笑话了她二年!
戚长风更该死!他曾告诉她,他心里没有人的!他骗她,骗得她好苦,二年啊!二年的相思,可是他一条命足以抵的?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地喊了出来:“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嫣儿着急地上前扶着她,着急地喊:“公主!”
兰馨冲上去拉住皇上的袖子,大声地嚷着:“父皇您将他们处死,他们该死!”
“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