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的结果,就是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会陷入像这样的一团混乱。
和敦安吃完晚饭后,他搭捷运回到位于台北市南区的家。才打开灯,就看见地板上几张碎裂的帐单。连昨天刚买回来、还没拆封的财经杂志封面都被扯得稀烂,拖到角落里。
而犯人,正心虚地躲在角落。
他冷冷地瞪着一片混乱的起居室,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时的好玩,而没有把这只蠢猫送回店里?
包令人恼怒的是,他并不是没有过反悔的机会。
几天前,三度造访那间宠物店,也就是遇上小老板家庭纷争的晚上,她为了向他赎回这只蠢猫,一样是软硬兼施,用尽了一切方法。他差一点要以为这只蠢猫其实是某个小柄国王失落的宠物,那个小老板才出尽了一切法宝想要回它。
但他没有答应,甚至可能无论她出再高的价钱,他都不会把这只蠢猫卖还给那个小老板。
这,就叫劣根性吧?当人家叫你往东,你就是拼了命也要往西,就算你本来的目的地是在东方。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
眼前的他,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不过,也有句话说: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放下公事包,解下领带,一边盘算着该怎么整治那只蠢猫。
明白自己闯了祸的小猫傻呼呼地缩在角落,以为只要不在主人视线范围,就可以逃过制裁。
虽然帐单都是自动转帐,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该死的,这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而是个不喜欢生活出现月兑序的事情。
但自从这只蠢猫来了之后,秩序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
看看时钟,还不到九点。
残局收拾完毕,披上外套,带着决心的表情,一把抓起缩成一团的猫,塞进篮子里,大步跨出门。
※※※
当脚步终于停下来时,来到的,却是兽医院的门口。
“蠢猫,”他冷冷地瞪着在笼中不停咪咪呜呜的小金吉拉,“以为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啊?没那么简单就放你回小老板那边去过太平日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兽医院,蠢猫打针的地方。”
大阿哥恐慌地叫了一声。
“我跟你是耗上了。不管你弄坏多少东西,反正无论如何,你是回不去小老板那里了。”
当然,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他还没有幼稚到跟一只小猫呕气,但就是不愿意对自己承认这一点。
简单地说,他只是不喜欢证实那个可爱的小老板对自己的看法而已,就算其中有一半的确是事实。
假装当一个坏人是很有趣,他也真的对这只猫谈不上什么感情,但要真的把猫送回店里,让那个小老板可以顺理成章地露出“看吧,我就说嘛,他就是这种人”的表情……
怎么样就是办不到。
别问为什么,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就算再干一件蠢事吧,反正他最近的蠢事也做得不少,不差这一件了。正沉思中,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走近身边。
“请问,”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在身旁响起:“您有什么事吗?”
※※※
回过神,有诚发现兽医院的自动门早已打开,而自己挡在门口的身体,让充作门铃的音乐声一直响个不停。
不动声色,他转向站在柜台前、一身白衣的美女解释:“我带猫来打预防针。”
显然是兽医的白衣美女,接过宠物篮,轻轻抱起小金吉拉。已经有点重量的小猫似乎是遇到故人,喵喵喵地直撒娇。
……当然啦,那只公猫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而已。
美女兽医一边低语安慰,一边检视小金吉拉;站在旁边的有诚则是好奇地盯着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医师看。
她……似乎有点眼熟。
不是出色的外貌引起他的好奇。事实上,在这个时代,美女无论天然或人工,并不罕见,但空有美貌却无特殊的气质,也很难引起他的注目。
不,不是外貌的问题,而是……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绑着马尾的女兽医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有什么事吗?”柔滑的声音配上冷淡的语调,内与外的落差,别有一番韵味。
这样的矛盾组合,让他想起一个人。
兽医若有所思地迎视他的目光,似乎这才注意到他出色的样貌,接着低下头,看看小金吉拉,然后又抬起头。“你──”
他露出礼貌的微笑,“你是……“巧心”的……”
听到妹妹的名字,美女兽医冰冷的面具马上融化。“喔,原来你就是俄……大阿哥的主人。”淡淡的语调算不上亲切,但也不再像刚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老板提过我?”声音是惊奇的,他知道小老板对身为男人的自己有着好感──那几乎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明显──但也很清楚她非常讨厌不喜欢动物的人;两相加减的结果,他以为会回到原点,想不到她还会向其他人提起自己。
兽医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当然,”看到她的表情,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想来都是坏话。”
男人淡淡的自我调侃让低头检查小猫排泄物的蕙心露出浅浅笑靥,对这个妹妹口中的“大坏蛋”有了新的看法。
“事实上,家母也提过你。”
“……你跟小老板是姊妹?”他知道外貌并不十分相似的两人一定有某种关系,却没想到是这样亲近的关系。
“巧心是我可爱的妹妹。”走到一旁准备针剂的兽医温声应道,简短的答案暗示不喜欢有人比较姊妹两人的外貌。
有诚扬起嘴角,若有所思地微笑。
“按着。”兽医命令道。
他对她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扬起眉,但没多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做。
“其实,你不是那么讨厌猫吧?”打完针,一边安抚发出委屈叫声的小猫的兽医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
他迟疑了一下,不置可否。
兽医也没有继续追问,专心地将猫的资料登录进电脑中。
“电话。”
反射性地抬头一看,才发现低头专注于登录工作的兽医只是基于联络需要才有这个问题,根本上对他这个人可以说没有半点兴趣。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老实地报上一长串自己视为高度隐私的数字,而且对象还是一位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异性。
看到她接着毫不迟疑地打上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猫咪生日,对于姊妹间的紧密联系开始有了某种程度的了解。
“你不会告诉她,我来过这里吧?”
“你不想巧心知道?”她没有抬头,继续从抽屉拿出一本小册子,填写小猫的防疫纪录。
“反正她一心要把我当成坏人,不需要剥夺她的乐趣吧?”
“那,我又为什么要帮你隐瞒自己的妹妹?”她抬起头,慧黠的眼睛闪烁。
他耸耸肩,不打算招认什么。“无所谓,你当然可以告诉她。”
美丽的兽医垂下眼睛,将小金吉拉放回宠物篮,“当然。”她突然结束话题,将防疫手册交给他。
“总共一千元,下个月记得来补一针狂犬病。”
“嗯,”他掏出纸钞,忽然明白不必担心自己假扮的恶人会被拆穿,美丽的女兽医为了某种自己的目的,肯定不会主动说出这一次的会面。“谢谢你,医生。”
蕙心面无表情地接受了他暧昧的致谢,没有进一步给他确认自己猜测的机会。
镑怀鬼胎的两人文明地互道再见之后分手。
星期五傍晚,结束到一家新的委托公司拜访的行程,婉拒了好友的晚餐邀约,独自踏上回木栅的行程。
不是不够朋友,但敦安最近约他吃饭,通常都是要催促他赶快下定决心跳槽。谈到其它主题的时间占不到十份之一。
这样的晚餐,吃起来没有半点意思,和平常招待客户的饭局一样充满压力,让人不由得有点反感。
不过,也不能一味逃避下去,迟早要给出一个答覆。
这才是问题所在;他完全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敦安提出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会计事务的工作量极为庞大,但在实际的商业运作上却始终只是个为他人作嫁的角色,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付出与收获似乎完全不成正比。
何况,作一个会计师,就算走到事务所人事金字塔的顶端,也还是幕后的角色,谈不上完成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业。
这样看来,能够到私人企业工作,做一个主动决策者,对向来从事被动会计工作的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但他真的想这么做吗?离开稳定的会计工作,跳进一个全然不可知的世界里去,安全吗?
相反的,如果不趁着现在年轻出去闯荡,难道就这样窝在事务所里过一辈子?
想到就头大。
“卢先生?”一个有教养的女性声音唤住他。
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女敕红套装、有点面熟的中年美妇站在捷运站门口望着自己。
露出礼貌的微笑。“对不起,请问您是?”
美妇人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对了,我们上次见面时,我一直戴着口罩。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巧心的母亲,我姓詹。”
小老板的母亲?长相和医生极为相似,素净的鹅蛋脸上有着精致的五官,整个人透着美貌与气质融合的吸引力,可以想见二十年后的医生就是母亲的翻版。
但反过来说,小老板和典型美人胚子的母亲在外貌上就没有那么类似。
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颊配上俐落的短发,小老板给人的感觉,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耐人寻味的漂亮;称不上美丽,也无法以纯粹的美丽作为结论,无论如何,还是非常赏心悦目,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但也不能说小老板和母亲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她们都有着娇小的身材,和一样让人乐于亲近的开朗个性。
“伯母要上哪去?”
“因为巧心这个礼拜跟我闹脾气,又不肯回家,我想她一个人在外面,每天吃便当总是不好。”她提高手上的组合式饭盒,“煮了一点东西,想帮她送过去。”
“巧心有一个好母亲。”他淡淡地说。
“卢先生也要回家?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想先在附近找一点东西吃。”
“咦?你一个人住吗?家人不在台北?”美妇连珠炮地发出一串问题,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过于热络了。
“爸妈都在美国,”他微笑道:“只有我留在台湾工作。”
“这样啊,”看到这样勇于独自留在家乡奋斗、独立自主的有为青年,詹丽文眼中流露赞赏怜惜的神情,“欸,这样好了,你帮伯母把这些东西送去给巧心,里面正好有两个人份,你就跟巧心两个人把它吃掉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他礼貌地想婉拒。
“没什么好不好意思。不怕你笑话,其实伯母对动物过敏,能不过去就不过去。你这样做,刚好帮我一个忙,不但我女儿有饭吃,你不用想地方吃晚餐,我也可以回家陪老公吃晚饭。不是一举数得?”
“这……”
不容分说,詹丽文将饭盒塞到看起来斯文稳重,非常适合自己那个鲁莽么女的帅哥手中。“别再这那的了,就当帮苏妈妈一个忙,好不好?”言谈间显然已经将眼前的年轻人当成了自家人。
“谢谢伯母。”
不忍拂逆年长者的意思,有诚顺从地接下饭盒,跟妇人告别后,往宠物店的方向前进。
※※※
还没走进店里,就听见小老板沙哑而急切的声音。
听多了商场上同一个模式组合出来,既柔且嗲,有如蜜糖般腻人的女秘书声音,对于这个总是带着几分急躁的沙哑嗓音,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好感。
不过,这次例外。
沙哑急切的声音熟悉依旧,却带着一种他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
最重要的是,另外似乎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夹杂其中。
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俊俏的五官瞬间凝上一片冷霜。
“叮铃!”
亲匿地并肩坐在地板上的两人,似乎被意外的访客吓了一跳,脸颊染上的红色不知是刚刚的激烈争执所留下的,或是因为心虚造成。
只有那只好客的海豹色喜马拉雅猫直冲过来欢迎他。
“你来做什么?”迅速回过神的小老板站起身,防卫性地问。
他摇摇头。“这是对帮你送晚餐来的人说话的口气吗?”用的是打趣的语气,但眼中的冷淡却未褪去。
“送晚餐?你干嘛帮我送晚餐?”她怀疑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走到柜台边,将手中装着饭盒的袋子放下,脚边则是那只喜马拉雅猫,亦步亦趋地跟着。
“嘿,你没听到我刚刚问你的话啊?”语气从刚刚的充满防卫渐渐转成不耐。
站在小老板身边,一副小白脸模样──呃,其实也没那么白啦──的年轻人,强睁着单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睛,嗫嚅地说:“既然你有客人,巧心,那我先走好了。”
“大飞!”一听到男孩说的话,小老板完全忘了眼前的不速之客,急忙拉住转身就要走的人,“不要这样子嘛!就算不能当情人,还是可以作朋友啊!”
看起来才刚离开高中,大概连一次真正的恋爱都没好好谈过的小毛头,还装出一副大情圣模样,一脸悲伤悲愤地看着娇小的老板,“不要说了,你不了解!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感觉!”说完,便冲了出去。
“大飞!”追到门外的小老板,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路旁,看着他戴上安全帽,骑上崭新的摩托车,绝尘而去。
“不错嘛,还记得戴安全帽。”
气鼓鼓走进来的小老板,不理会他的风凉话,一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知道什么原因,心情突然大好的有诚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将餐具摆开,放在干净的柜台桌上。
闻到食物的香气,四只猫全靠了过来──除了一只银色的金吉拉以外──但是都极有教养地围坐在桌脚边,没有跳上桌子夺食的意图。
“喂,”她闷闷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干嘛帮我送晚餐?”
他挑挑眉。“伯母要我送来的。”
“喔。”
一直到接过他盛好的饭碗,小老板似乎这才理解了他刚刚所说的话。
“我妈?你什么时候跟我妈这么熟了?”
他淡淡微笑。“我有长辈缘啊。”
胀红了脸,她低头大口扒了一口饭,不想理会他毫无诚意的回答。
等到他盛好自己的饭碗,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她的面前时,一直埋头苦吃、压根儿没有发现他不轨举动的小老板才一脸恐慌,跳起来质问:“你你你……你坐在这里干嘛?”
“吃饭啊。”他藏起恶劣的笑意,一脸无辜地回答。
“吃饭?”她拉大声量:“你为什么在这里吃饭?”
“伯母说,反正我一个人也是吃外面,不如跟你一块把这些饭吃完。”
小老板红着脸,嘟嘟嚷嚷了些什么,一脸认命地坐回椅子上。
而得意的男人则保持着一脸淡然,享受免费的美味晚餐。
然而,胜利的滋味并没能仔细品尝多久。饭还没吃到一半,小老板便重提了两人间那个熟烂到不行的老话题──
“你什么时候要把大阿哥还给我?”
原本美味的菜肴卡在齿颊之间,立时变得索然无味。
从那一天起,非常莫名其妙的,蓝猫和她开始了一起吃晚餐的习惯。
有时候,他会带着母亲委托的餐盒到店里来──他们似乎常常会“不期而遇”的样子──大部份时候,则是带着外面卖的食物。
老实说,对于这样怪异的发展,心底确实有几分的窃喜,但她还没有天真到去认为蓝猫这样的举动是一种追求的表现。
证据就是:他还是一样的气死人不偿命。
尤其是话题扯到大阿哥的时候。
“大阿哥也四个月大了,你要记得带它去打预防针喔。”有一次,她忍不住这样叮咛了一句。
他却一派冷漠地反问:“家猫又不出门,打什么预防针?”
原本还妄想一直不肯将猫卖还回来的他“可能”已经对大阿哥有了那么一点点感情,毕竟人非草木,但听到这句话,所有蔷薇色假象一下子碎裂满地。
可恶的蓝猫!不断地为“冷血无情”这句话改写新的定义。
当然,那天他们是不欢而散。
奇怪的是,不管前一天有过怎么样的争执,他在第二天还是会在差不多的时间打电话来询问她晚餐想吃什么。
而如果大概在五点左右,他的电话还没有来,那就表示有其它的应酬或是工作要加班。
几个星期下来,她渐渐习惯这样的晚餐模式,也不再猜测他这么做的动机。
很明显的,他只是需要一个晚餐的伴,而她是最方便也最不啰唆的一个对象。
包重要的是,她很“有趣”。
这些,都是他用一贯无所谓的语气所说的理由。
算她命大,听了这么多,还没吐血而死。
不过,情况也不是一直如此。两个人相处久了,也会谈一些比较正经或是私人的话题。
“伯母是做什么的?”他这样问过。
“我妈在市立女高教英文,我爸在同一间高中教生物。”
“你也是英语系毕业的。”她曾经对他提过。
“嗯,因为我英文一直不错,所以考大学的时候连英语系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就随便填了英语系。”她吐吐舌头,对当时的年少无知,多少是有点羞惭的感觉。
“伯母希望你当老师吧?”
这一定是母亲跟他提的。有时候,巧心真的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不管什么芝麻小事,只要心血来潮,就会一五一十地透露给这个才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外人知道,连出卖自己亲生女儿都无所谓。
包恐怖的是,他们最近似乎还开始通起电话了……当然啦,是母亲打给蓝猫。
巧心怎么样都无法想像蓝猫热络地跟另一个人抱着电话聊天的情形。
“可是我不喜欢。”她强笑道:“我没有办法被绑在学校里,追着行事历做固定的工作。”
“你现在也是在做固定的工作。”他就事论事地指出她话里的矛盾。
“但这是我自己喜欢的。”她无意识地搅动纸盒里剩下的水饺,“我知道有很多人从小就立志当老师,我有很多同学就是这样,可是我不是。既然没有半点作育英才的热情,如果我去教书,那会只是为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想这样做。”
“你不需要稳定的收入?”
“我没这么说。”
他抬抬眉,要她解释。
“稳定的收入很吸引人,但是教书真的不适合我。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有人适合当公务员,有人适合赚大钱,但那都不是我会选择的生活。从小,我就想要养猫。比起稳定的收入,可以做和宠物有关的工作,让我觉得很幸福。我姊姊也是一样,不过她做的是兽医。”
“而你爸妈不反对她的职业?”
“拜托,兽医耶!苞宠物店的老板怎么能比?!”她酸葡萄地说。
“我不认为伯母是这样势利的人。”
她心虚地瞥他一眼,嘟嚷了几句,才开口解释:“好啦,我自己知道,其实这不完全是因为职业歧视的关系。姊姊从以前开始脑袋就很清楚,从来就不会走多余的路,所以她读兽医系、出国进修以后回来开业,都是一步一步、有计画的进行,所以爸妈很放心。”
“至于你……”
“我?完全相反。大学选了英语系念,毕业后却说要开宠物店,我猜爸妈多多少少是有点失望,认为我根本是不务正业。”她吐吐舌头。
自始至终,蓝猫都只带着不过份的好奇,静静地聆听。过了一会儿,他才简单地说:“这叫天下父母心。”
“这叫人各有志。”她不服气地回嘴。
他还是淡淡地笑,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