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兮瞪着一派无事、还在为根本就不存在的武功秘笈惋惜的父亲,为此感到悲哀,爹只懂得爱自己,爱权势、名利,连从小就入门拜师学艺的于庆益溺死在江中,他也无关痛痒,为何能如此狠绝无情?
“假如不是爹太过执着得到武功秘笈,练绝不会死,大师兄也不会死!如果我当时也一同前往……且被抛入江中,爹,您也会同样舍弃我吧?”君若兮冷冷地看着父亲。
“你并没有一同前往不是吗?别闲着没事净问些没有发生的事。”君傲天拒绝回答,事实上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他不愿亲口说出罢了。
若兮的指责惹得君傲天十分不快,若非与“麒麟堡”结为亲家一事势在必行,缺不得她这最重要的新娘,他早出手教训她的桀骜不驯了。
“呵,假如是我和武功秘笈同时被抛入江中,爹您一定会奋不顾身抢救武功秘笈是不?”孰重孰轻,再清楚不过了,一直以来她仅是爹用来达成目的利用的工具罢了。了悟之后,君若兮感到非常疲累,苦涩一笑,颊面上满布泪痕。
练绝,她的练绝,真的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吗?她哀伤欲绝双手抱膝,脆弱的前后摇晃,拒绝再看向父亲那张可憎的脸孔。
“既然你不晓得武功秘笈藏在何处就算了。”君傲天重重哼了声,甩袖离去,免得留下来与君若兮产生更多冲突,忍不住出手教训她。
案亲一走,君若兮颊上涕泪纵横,哀戚地嚎啕大哭,发泄心中的不甘与不愿。
“你怎么能抛下我不管?你怎么能?!”向来抛下他的人是她,这一回他怎能抢先一步不要她?
可知这么做,她会有多伤心?
“你明明说过,我不够爱自己,不足的部分你将为我补足,怎能食言?”她声嘶力竭吼出内心的凄切。
她全身痛得瘫倒在软榻上,心中充满绝望。曾经,因为拥有练绝的爱,自己尝到了快乐的滋味、幸福的喜悦,现下失去了他,难道她又要当回过去那个不懂快乐、无法真心扬笑的君若兮?
不!她不要,她受够再被父亲利用,受够像尊木偶受人摆布。
练绝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没必要再顺从爹的意思去做。
爹口口声声提及她的背叛,她的确曾经觉得有愧于父亲,可现在不了,既然他无情的任由练绝溺毙江中、既然他惋惜再也拿不到武功秘笈、既然他狠心地将一根根钉子用力往她心口敲下,连条活路都不留,那么她也会让爹知道何为痛彻心腑。
她绝不会让练绝就这样白白死去,在追随练绝下黄泉前,她要父亲为练绝的死付出沉重的代价!
★★★
在一座僻静小村落中,伤势严重的练绝发着高烧,额际满布汗珠地躺在一栋小木屋内的床榻上,于恶梦中痛苦的挣扎求生。
“……若兮……不要……”练绝看见君若兮穿上艳红嫁衣,神情木然地步向花轿,准备嫁给“麒麟堡”少堡主为妻。
他在背后试图穿过长长的迎亲队伍,阻止她上花轿,可是挡在前头的人群实在太多,不论他怎么穿越闪避,始终无法奔到前面阻止这场错误,于是急得大声疾呼她的名字,可声音出了口,竟是孱弱破败飘散在风中,教他惊愕不已。
包令他胆颤心惊的是,君傲天突然出现,嘴角还噙着心机的冷笑。
“若……若兮,小心!”他看着君傲天指示迎亲队伍起轿,且随行在侧,似乎打算做出伤害若兮的事来。
练绝吓得快魂飞魄散,拚命想往前追,但双腿彷佛有千斤重,使他无法施展轻功急追而上,仅能无助地留在原地乾焦急。
“不!不许你伤害她……你的目标是我……不准你……动她一根寒毛!”他痛苦低嘶,整个人不住颤抖。
接获消息从“龙渊山庄”一路赶来的仇释剑看着饱受恶梦纠缠,又因满身伤痛形容憔悴的好友,胸臆中充满了愤怒与不舍,他不晓得练绝出了什么事,可直觉告诉他一定和君若兮那个恶毒的女人月兑不了关系,他绝对要杀了她!
“大婶,我朋友一直都这样饱受恶梦纠缠吗?”仇释剑问向救了练绝的中年大婶。
“他刚被救起时,神智有些迷迷糊糊,不过双眼瞪得老大,看得出来是很勉强撑着不愿倒下,嘴里不断呼唤着一个叫若兮的人。我和我儿子带他回家,请大夫来诊治,大夫说他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好好治疗,否则将性命不保,我和我儿子真怕他就这样死去,毕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家在何方啊!
“他昏迷了三个日夜,有一晚突然醒过来,托我儿子带信给你,话才说完没多久,人又昏了,然后就开始睡睡醒醒、恶梦连连,清醒时话也不多,好似就在等你赶过来,昏睡时他所作的梦,好像都跟那个叫若兮的人有关。”大婶大气不喘,连珠炮般地叙述救起练绝后的情形。
“若兮……”像是要印证大婶的话,练绝在昏睡中又低唤了声君若兮的名字。
“你瞧,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大婶指着练绝说道。
“我明白,谢谢大婶这一个月来用心照顾我的朋友,还特别为他请大夫。”仇释剑听练绝呼唤君若兮的名字,眉心不自觉攒紧,对她的厌恶又多增添几分。
“可不是,这些日子我都睡得很不安稳,就怕他突然死了。”照看病患的辛苦有人能够体会,让大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全都值得了。
“娘,你先让这位公子喘口气吧!他一路策马狂奔,很累了。”负责去报信的儿子以掌心抹去满脸的尘土,倒杯茶给仇释剑。
“大婶,我并不累,我的知交好友能幸运得到大婶及令公子搭救、照顾,是他的福气。”仇释剑接过茶水,感激地看着这对热心救人的母子。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算什么。”大婶高兴地笑咧了嘴。
在他们谈论着练绝的伤势时,练绝在梦中苦追不到君若兮,心力交瘁,无计可施之下,忽然间,远远听见仇释剑与人交谈的声音,他一怔,随即想到可以要仇释剑帮自己阻止若兮嫁给齐伯浚,于是奋力穿过重重阻挠,往仇释剑声音传来的地方追寻过去——
朦胧恍惚之际,练绝撑开沉重的眼皮,头一个映入眼帘的即是仇释剑的身影。
“啊!醒了醒了!鲍子爷,你的朋友醒了!”大婶心喜大叫。
“练绝,你总算清醒过来了。”仇释剑转过头,情绪激动地道。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睁开眼一看,你果然……来了。”练绝以微弱的声音应道,他已经作过太多与若兮有关的恶梦,每次醒来总疲累不堪、满怀相思。
她的内伤不知痊愈了没?他很担心君家庄里的人没能好好照顾若兮,更教他忧心的是君傲天会不会食言,待他们一离开君家庄后,又把她丢回地牢?每次一想到这儿,他便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不让她再遭受一丝伤害。
“你们俩好好聊聊,我和我儿子去做饭。”大婶料想他们两人想好好聊聊,于是拉着儿子离开。
“我听见你一直在睡梦中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是她把你害成这样子的吧?”连提起君若兮三个字都会觉得玷污了他的嘴,仇释剑带着强烈的不满说道。
“不!你误会她了,我会伤成这样,不是她害我的。”深怕仇释剑对心上人怀有更大敌意,练绝不顾身体上的痛楚急忙解释,情绪一激动,扯痛了内伤,使他整张脸纠结在一块儿。
“有话慢慢说,你别太激动。”仇释剑见他为了维护君若兮,不顾身上的痛楚,连忙出声安抚道。
“我要请你帮我。”眼下他受了内伤,所面对的敌人又是君傲天,凭一己之力想要救出若兮并不容易,得寻求协助才行。
“帮你什么?”杀了君若兮?不!应该不可能,因为练绝刚才还在扞卫君若兮,岂会转眼间就想杀了她。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是要杀了君若兮,他很乐意代为出手。
“救出若兮。”练绝定定地看着仇释剑道。
“什么?救她?她在君家庄当个高不可攀的千金大小姐,又有成堆的男人败倒在石榴裙下,过得可惬意快活了,为什么要我帮你救她?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把杀了她说成救她?”仇释剑断定练绝在江中浮啊沉沉时,定是撞坏了脑袋瓜,才会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他得再请大夫过来看看练绝的脑袋才成。
“不!你错了……若兮在君家庄一点都不快乐……”练绝将君傲天的伪善、野心和若兮对他的真心真意,不顾自身安危替他挡下君傲天的攻击,以及跪下来哭求君傲天等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仇释剑。
仇释剑愈听眉心攒蹙得愈紧,终于明白练绝为何会向他求援,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势力庞大又武艺高强的武林盟主,练绝这条命可说是在鬼门关前捡了回来,倘若再傻乎乎地和君傲天硬碰硬,下场肯定会比现在凄惨千百倍。
“不过你真的确定君若兮对你是真心的?”仇释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练绝所说的话,在他心里,君若兮是个狠毒的女人,实在无法想像她会为了救练绝,不顾自身安危被君傲天打成重伤,她会不会又再作戏欺骗练绝?
“对,我非常确定。”练绝的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希望仇释剑不要再对若兮有所怀疑。
“我真的很难相信她是真心爱你,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信你。”无论如何,仇释剑都会站在练绝这一边。
练绝扬唇一笑,并不说谢,因为凭他和仇释剑可以毫不犹豫为对方两肋插刀的交情来说,若特意道谢,反而显得生疏。
“你想怎么做?”仇释剑料想练绝定已经想好下一步了。
“君傲天注重外在虚名,喜欢被人捧得高高的,我要让他重重跌一跤!”君傲天爱面子,丢不起脸,他要狠削君傲天的面子,教君傲天为伤害若兮一事,付出沉重代价!
仇释剑挑挑眉,嘴角带着笑意,反正他本来就不喜欢君傲天,现下又得知君傲天残害练绝,有机会重挫君傲天,他自然非常乐意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