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正忙着吃烤鸡腿的悦桐兴奋地对上姊姊的眼睛,见姊姊对他颔首后,立刻跳下椅子跑去开门。
“余悦晨,你赢了,四神镜的确是我拿走的,交出解药。”他疲累地倚着门框,毫不罗嗦,直接认了。
“公子,快请进。悦桐,把门带上。”余悦晨面对带着老人面皮的翟野风,仍是唤他公子。
翟野风瞪了她一眼,脸色难看,步伐蹒跚地走入房内,坐进她对面的椅子。
“好的,姊姊。”悦桐用力嘶咬下鸡腿肉,开心地掩上门扉。
“解药。”野风没好气地摊开右手掌心要求,为了不让她看笑话,他极力忍住剧痛,不在地上打滚。
“四神镜。”悦晨仿照他的动作,摊开右手掌心,要他交出四神镜。
“现下四神镜不在我手中,你先交出解药,我再带你去拿四神镜。”野风在心里犯嘀咕,四神镜已被偷走两年了,想也知道不在他这,他现在哪有办法拿四神镜换她的解药。
“我怎么知道你拿了解药后,会不会翻脸不认帐。”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瞧他,可没傻到先给解药。
“你用眼睛看也知道,以我目前的情况,要是没有解药,根本就没办法替你取回四神镜。”他暗骂自己,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先前在胡同狭路相逢时,他就应该挟持余悦桐,威胁余悦晨交出解药啊!
不对,差点忘了那小子力大如牛,他大抵是没办法箝制得了,所以还是得针对余悦晨出手,总而言之,他就是蠢,才会尝到苦头。
“你自个儿明白,为何我无法轻易信任你。”实在是他太会以真诚的双眸与诚恳的话语骗人了,使她不得不认定他所说的每句话皆为谎言,好防止自己上当受骗。
“所以现下是陷入死胡同了?”翟野风挑挑眉,深吸了口气,试图坐直身子,不要软倒下。
悦晨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娇笑道:“当然不是喽,我会给你解药,让你带我们去取回四神镜,不过那解药仅能暂时舒缓痛楚,并不能完全解开身上的毒,除非四神镜回到我手中,否则你永远也拿不到解药,如何?”丑话先说在前头,以免事后换他指着她的鼻尖大骂她是骗子。
“为了活命,我能不同意吗?”野风讥笑扬唇。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假若你没有偷走四神镜,我也不会这样对你。”他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恃强凌弱的大恶人,可是说到底,这全是他自找的,如果可以选的话,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对他。
“对,全是我这个大恶人自作自受。”野风讽刺地自嘲道。
“阿光哥哥,你不是大恶人。”一直默默在旁边啃鸡腿的余悦桐突然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大恶人?”他怔了怔,疑惑地看着吃得满嘴油光的余悦桐。
“爹和姊姊还有族人们说你是恶贼,不是大恶人啊!”悦桐纠正他的错误,大恶人是指无恶不作的坏人,恶贼指的是无所不偷的盗贼,完全不同。
悦晨没想到弟弟竟会当着他的面说他是恶贼,担心他会为此动怒,右手偷偷抓住臀下座椅,倘若他敢对悦桐动手动脚,她就要拿椅子砸他的头!
“悦桐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恶贼。”他并未恼羞成怒,反而是大方承认,反正再难听的谩骂都听过了,没啥大不了。
他的承认,反倒让悦晨有点不好意思,她悄悄松开抓着椅子的右手,尴尬地扯扯嘴角。
“所以现在余姑娘可以给我这个恶贼暂时舒缓疼痛的解药了吗?”他所说的话、所做的动作,无一不带有嘲讽意味。
“当然可以。”悦晨自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泛着药香的黑色药丸递给他。
野风接过,仰头吞下药丸后,不着痕迹地觊觎瓷瓶内的药丸,猜想真正的解药定也在这该死的丫头身上,他一定要找到机会取得解药,让她再也无法掌控他。
“药你已经服下,现下可以告诉我四神镜在哪儿了吗?”她急于得知四神镜的下落,深怕它早已遭到毁坏。
“你尽避放心,四神镜好端端地在京城里。”服下的药丸起了作用,肚月复感觉到一股舒畅的凉意,不再绞痛,他以手拭去额际残留的冷汗,好整以暇地应道。
“京城的哪里?”
“你别急,进京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替她取回四神镜,他可是受人信任、无所不偷的一阵风,倘若出马偷回他人要他偷的东西,就会坏了行规,万一事情传出去,往后哪有人肯再出高价要他偷东西?他才不会蠢到自掘坟墓。
“为何现在不能说?”话都说开了,她不懂有什么好隐瞒的。
“对啊!阿光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悦桐将烤鸡腿吃得干干净净,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为免隔墙有耳,事情泄漏出去,目前仅有我知道会比较好。”野风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要他们听他的准没错。
“是这样吗?”总觉得他言不由衷,悦晨对他充满怀疑。
悦桐舌忝了舌忝带着肉香与油光的手指,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假如连这么点小事你都无法信任我,就算我说出四神镜在京城的哪户人家里,你也不会信吧!算了,反正我是烂命一条,不要你的解药了,咱们就当今天的事不曾发生过吧。”野风霍然起身,作势要离去。
“等等!别走。”悦晨见他要离开,急忙唤住他。
“余姑娘,你我心知肚明,你一直在怀疑我这个人,不错,我说的话十句里有九句是谎言,你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偷走你们族里的圣物是我不对,我活该以命偿还,虽然是委屈了尊贵、重要的四神镜,不过也只能这么做了。”野风眼睫低敛,掩饰眸底精光,故作一脸受伤地道。
他那饱受伤害的表情,再次令余悦晨觉得自己是大恶人,虽然他有错,但她也不该一直以言语及鄙视的态度凌迟他啊!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再怀疑你。”她诚挚地向他道歉,希冀能得到原谅。
“阿光哥哥,你别走!”悦桐赶忙用力抱住他的双腿,深怕他不接受姊姊的道歉,负气离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不会再随便怀疑我了?”野风得了便宜还卖乖,挑着眉没好气地问,早就料准这傻姑娘为了取回四神镜,绝对不会轻易放他离去。
“绝对不会,我愿以名誉起誓。”悦晨举起右掌,向他保证。
“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相信你了。”牢牢吃定她的野风一派大度地摆摆手,不与她计较。
“谢谢你,那么我们明儿个就启程出发到京城吗?”她迫不及待要取回四神镜回到余家村。
悦桐见他接受了姊姊的道歉,这才放心地松开双臂,不再紧紧搂住他的双腿。
“这么快?”
“难道你还有要事待办?不会又要偷谁家的东西吧?”悦晨想也没多想便月兑口而出,就是担心他离开前重操旧业,害她和悦桐变成他同伙。
瞬间,尴尬笼罩全室,所有人沉默以对。
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悦晨娇女敕的脸庞上浮现两团红霞。
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他是个见不得光的窃贼,可她没必要大剌剌地说出来,让他无言以对,亏她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该一直怀疑他……
他大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要事是没有,只是你不是在客栈里工作,不用先向掌柜的说一声再走人吗?”
说实话,他当然想快点离开朝凤镇,不过前提是要自己单独离开,而不是带着这两个大麻烦。
幸好他没追究她的失言,悦晨松了口气,连忙挥手道:“放心,我待会儿就去向掌柜的说明、辞行,不会有问题的。”
当初她要到“松竹客栈”工作时已经和掌柜的说好了,倘若她要离去,掌柜的不能不放人,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走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启程。”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午时在镇上的李家饼铺前会合。”之所以不起从客栈出发,就是不想让镇上的人看见,臆测他们为何走在一块儿,而李家饼铺开在街尾,以让人难以下咽闻名,连什么都吃的悦桐吃了都会吐出来,所以李家饼铺天天门可罗雀,除了看铺子的李大哥外,不会有其他镇民看见他们。
“午时?”他眉锋微蹙。
“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通常习惯在卯时离开,你要午时走就午时走吧。”野风耸耸肩,同意她的决定。
像他这种专干见不得光事情的人,为免节外生枝,都会选择夜深人静,或是清晨曙光乍现时行动,但这回多了余悦晨这种生平做过最坏的事就是对他下毒的人,他实在无法要求她学他躲躲藏藏。
“原来如此。”悦晨听他这么说,心头涌现小小的不安,觉得自己好似要照他平时的习惯选择卯时离开,可下一秒马上摒弃这种可笑的想法,她行得正、坐得端,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何需鬼祟离开。
“明儿个午时李家饼铺见了。”他悠然起身,摆了摆手。
“好。”悦晨送他离开。
“阿光哥哥,你一定要来。”
“你放心,我会出现的。”野风笑着捏了下悦桐圆滚滚的脸颊后,才离开姊弟俩的睡房。
“姊姊,我们快要可以回家了。”悦桐待他离开后,兴奋地笑咧了嘴。
他终于不用以书信报平安,而是可以亲口告诉爹,他这两年来在外头吃过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悦晨漾起温暖的笑容,和他一样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