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凤凰飞翔的姿态为雏型建造的皇宫前聚集大队人马,“扬”字旗迎风飘扬,甚为壮观。
大军来袭,宫廷守军不敢大意轻忽,飞礞炮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玄勍御这方人马摆出的阵仗亦不落人后,宫廷守军有飞礞炮,他们则备有杀伤力更威猛的飞云霹雳炮。
玄勍御骑在另一匹黑色战马上,英姿飒爽,目光炯亮地看着华贵闪耀的宫殿,对已准备好点燃飞云霹雳炮的下属下令。“发射!”
飞云霹雳炮点燃发射,重打宫廷守军,另外两座飞云霹雳炮则瞄准宫墙,将宫墙炸出一个大洞,宫廷守军被炸得人仰马翻,连忙以飞礞炮予以回击。
双方炮声隆隆,华丽的宫殿被炸得满目疮痍,双方各有死伤,遍地鲜血,战况惨烈。
当火炮持续发射一段时间后,玄勍御身先士卒杀入皇宫。“冲啊!”
铁万山等人誓死如归,随他冲锋陷阵,刀光剑影,热血沸腾。
玄勍御挟带满身仇怨一路砍杀,凡挡他路者皆被他一一铲除,铁万山等人忠心耿耿护在他身旁,让他如虎添翼,闯过一道道宫门。
大队人马一路过关斩将,将戒备森严的皇宫大内闹得天翻地覆,未曾遇过这等阵仗的太监与宫女吓得四处逃窜,各宫苑嫔妃吓昏的吓昏、逃亡的逃亡,全然失了规矩。
“找出玄腾敬!”玄勍御对着身后的人大喊。
士气高昂的下属群起大喊:“找出玄腾敬!”
“扬”字旗随着他们的攻占,于皇宫大内四处飘扬,一身鲜血的玄勍御站在皇太后宫殿前方,果然见到宫殿梁柱披挂白幡,太监宫女皆一身缟素。
眉宇间的暴戾之气暂且褪去,他心情沉重地踏进熟悉的宫殿,铁万山等人陪同在后,为他守住背心,防止有人偷袭。
守在里头的太监与宫女见他们一群人入内,吓得纷纷作鸟兽散,唯有两名在皇太后身边服侍大半辈子头发花白的太监跟宫女留下来,紧紧护守皇太后的遗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太后寝宫。”外头不住传来的爆炸声与厮杀声让老太监知道出事了,但仍坚守原地,不愿弃守于他有恩的皇太后。
“寇公公,多年不见,别来无恙。”玄勍御问候自小就认识的寇公公。
义正词严的寇公公一怔,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再见到那张已毁的容貌,有些不确认,但眼底有更多的激动,忍不住上前。“你……可是丞相家的小鲍子?”
后头护着皇太后凤体的老宫女听见寇公公的疑问,惊疑不定地看着玄勍御。
玄勍御苦笑。“就是我。”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的脸怎么了?你这回又闯下滔天大祸了。”寇公公眼泛泪光,嘴巴是责备,却掩不去见到他的喜悦。
老宫女芙蓉确认出现的人是宫熙禛后,开心扑跌到他身前,涕泪纵横。“我的小祖宗,你总算安然无恙回来了,主子生前最念念不忘的人就是你,就连临去前都还在记挂你,深怕……你早已不在人世间。”
每一回他闯祸,寇公公与芙蓉总会无奈唤他为小祖宗,这一声熟悉的叫唤,让他仿佛又回到从前,只是最疼他的人已经不在,他双目含泪,扶起倒地痛哭的芙蓉。“不毁了我的脸,岂能偷偷潜回京?是我不好,回来得太迟,以至于没能见皇太后最后一面。”
寇公公摇头。“不是你的错,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很了不得了,主子若地下有知,定也会感到非常欣慰,只是……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会带人杀进皇宫,要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趁着还没人发现你的身分之前,快走。”老宫女芙蓉也为他的安危担心。
“你们别急,既然我敢带人杀进皇宫,就已有了可能走不出去的心理准备,但是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亲自拿下玄腾敬的首级。”他字字带血含恨。
寇公公与芙蓉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话锋转到皇太后时,转为眷恋。“我来,是想见皇太后最后一面。”
“主子定会很高兴看见小祖宗。”感到安慰的寇公公直点头。
玄勍御双膝落地,腰杆直挺,跪至皇太后的遗体面前,端详皇太后死去的安详面容,心如刀割的他没有落泪,字字哀凄。“皇祖母,勍御回来了。”
他的一声皇祖母及自称勍御,使一旁的寇公公与芙蓉吓了一大跳,两人先是惊讶的相视,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潸然滚落。
“我的小祖宗,原来你都知道了。”寇公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再假装不晓得他的真实身分。
“呜……主子总说,小祖宗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活得快活自在,偏偏圣上想要赶尽杀绝,任主子怎么苦苦哀求都没用,主子为此终日郁郁寡欢,长年积郁,身子骨怎堪受得住。”芙蓉呜呜咽咽哭泣。
“皇祖母,你放心,勍御定会手刃玄腾敬,为我死去的爹娘报仇!”玄勍御执起皇太后已冰冷僵硬的手,移至唇边轻轻一吻,以此立誓。
“小祖宗……”寇公公不甚放心地看着他。
“寇公公、芙蓉嬷嬷,我将皇祖母的遗体托付给你们了。”玄勍御霍然起身,交代。
“小祖宗尽避放心,我们会牢牢守着主子,只是小祖宗,你此一去异常凶险,千万小心。”
“我知道,你们也是。”玄勍御颔首,转身离开。
后头的芙蓉突然说道:“在这么纷乱的时候,圣上不会在东暖阁,约莫会藏身于寻沿书屋,那里有条地道可以通往宫外。”
玄勍御没想到芙蓉会透露玄腾敬可能的藏身处,惊愕看着她。
芙蓉泪如雨下,泣道:“书屋里藏有密道,是多年前皇太后亲口告诉奴婢的。十六爷是奴婢打小看顾到大的,待奴婢甚好,本来坐上九龙宝座的人该是仁慈良善的十六爷,不料皇位竟然被贪婪之辈夺走,最后还……呜……这些年来,奴婢也是非常痛苦。”
“密道在书屋的哪一处?”他焦急迫问。
“听皇太后说,就在一幅烈日春耕图后。”
“谢谢你,芙蓉嬷嬷,我爹若知道你这般为他抱不平,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玄勍御由衷感谢,对寇公公与芙蓉嬷嬷颔首后,便率领铁万山等人前去寻沿书屋找玄腾敬。
芙蓉嬷嬷与寇公公不住拭泪,目送他离开,双手合十,祈求上苍垂怜,切莫残忍夺走十六爷最后的血脉。
玄勍御在御花园中与其它下属会合,指示他们一道前往寻沿书屋,美丽的御花园因杂沓急奔的脚步花落枝断,顿失往日美景。
一行人很快来到寻沿书屋,书屋外有重兵把守,由此更加确定玄腾敬就藏身于书屋内。
皇家亲军见他们出现,双方人马二话不说,立即展开厮杀。
“拦下这群反贼!”
“滚!”双目赤红的玄勍御手执长剑,杀过一个又一个拦路的官兵,身上不住淌血的伤口丝毫影响不了复仇的决心,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很快的,在铁万山等人协助开路下,玄勍御冲上台阶,一脚踹开寻沿书屋紧闭的门扉,带着已不知刺杀多少人的长剑,目露凶光冲入。
守在书屋内的四名侍卫见他闯入,立即提刀砍杀。“大胆逆贼!纳命来!”
玄勍御未将四名侍卫放在眼里,一边反击,一边忙于找寻玄腾敬的下落,果然早就不见玄腾敬踪影。
“该死的玄腾敬!竟然像缩头乌龟逃了。”他气恼怒咒。
“大胆逆贼,竟敢直呼圣上名讳,且看我拿下你的首级,吊在城门口示众!”侍卫大怒。
瘪上万卷书册,因他们的恶斗有的被推倒,发出轰然巨响,书册散落一地。
玄勍御担心玄腾敬已然逃出宫,若是如此,想要手刃玄腾敬将会更增困难,是以益发心急,一名侍卫砍中他的臂膀,教他眉心微蹙了下,旋即利落了结对方的性命。
“少主,这里交给我们,你去追玄腾敬。”自外头杀进的铁万山马上接手。
玄勍御放手交给铁万山处理,他则四下张望寻找烈日春耕图,在紫檀罗汉床边的墙面发现烈日春耕图,心下大喜,大步跃上罗汉床,扯下图寻找密道,图画被扯下后,所呈现的洁白与其它墙面并无相异之处。
他狐疑地抚模平整的墙,试图找出端倪,模了半天,墙面仍旧不动如山,眼角余光猛地扫到床上所放置的一尊白玉观音,心下打了个突,动手移动观音像时,平静的墙倏地打开,露出遍寻不着的密道。
“终于让我找着了。”
他刻不容缓地提剑冲进密道,密道内镶在墙上照明的夜明珠散发出莹莹光辉,让他得以无碍地奔下长长的阶梯,顺着路在冗长的地道一路狂奔,没多久便看见仓皇逃命的玄腾敬。
急着逃亡的玄腾敬与侍卫听到了后头传来的追逐声,吓得脸色苍白的他回头一看,猛地发现来人有一张狰狞的面孔,当场受到更大惊吓,月兑口问道:“来的是人还是鬼?”
听见他刺耳的疑问,玄勍御笑容扭曲,以森冷的语气回道:“自是地府来的恶鬼。”
玄腾敬冷不防全身颤抖了下,故作镇定地怒斥。“大胆逆贼,竟敢在朕面前胡说八道,来人!还不快替朕拿下这名狂妄之徒。”
“是,圣上。”三名侍卫留下对付玄勍御,其它两人则护着玄腾敬继续逃亡。
这三名侍卫武艺高强,可铁万山等人已在上头解决完其它人且立刻追下密道,在玄勍御尚未来得及与三名侍卫交手之际,其它人已然接手。
“少主,我们一同追上去。”铁万山眼见还有两名侍卫护着玄腾敬,立即上前相助。
“好。”
于是两人追上前,玄腾敬被迫到穷途末路,惊骇发现他所畏惧的凶神恶煞再次出现,吓得踩到衣摆,重重摔到地上。
两名侍卫立即拔刀拦截玄勍御与铁万山,玄勍御无意与两名侍卫纠缠,说道:“铁伯,他们两人就交给你了。”
“少主放心!”铁万山中气十足地扬声回道,长剑疾出,缠住两名难缠的侍卫。
跌倒在地的玄腾敬吓得发抖,手脚并用,不住向前爬,抖颤着声道:“你……你别过来,朕警告你,马上就会有大队人马前来救驾,你最好悬崖勒马,朕还可网开一面,不诛你九族。”
玄勍御提剑看着玄腾敬的孬样,朗声大笑,笑到前俯后仰,不住流泪。
“你……你笑什么?”玄腾敬被眼前丑陋男人的朗笑声给弄得一共雾水,并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玄勍御摇摇头,蹲下来与他平视,好心为他解惑。“很遗憾,你没办法诛我九族。”
“为、为什么?”
“因为我的九族早就被你赶尽杀绝,除了我以外,你还能诛杀谁?”
玄腾敬这才察觉,纵然眼前这张毁坏的脸容很陌生,但那说话的嗓音很是熟悉,他究竟是何时听过?“你是谁?”
“啧,我是你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你竟然认不出我,真是让我失望。”剑身戏谵的轻拍了下玄腾敬丰腴的脸颊。
冰冷的剑身触及脸颊,令玄腾敬不寒而栗,头一个浮现脑海最想除去的人,是教他坐如针毡的宫熙禛,他惊愕瞪大眼,看着已截然不同的脸孔。“莫非你是宫熙禛?!”
“又或者,你可以叫我玄勍御。”他好心提醒。
玄腾敬吓得面如死灰。“原、原来你都知道了……其实你该明白,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并没有错,今日换成是你爹,他也会和我做出相同的事。”
玄勍御不屑冷哼。“死无对证,会不会不是由你说了算,你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好,那你想怎么样?不会真的想要朕的命吧?
不管你想要什么,尽避开口,朕都能给你。”玄腾敬惊慌的要他开出条件,为求暂且保住一命,只消在这一刻骗过玄勍御,不怕没有取他性命的机会。
“怎么办?除了你的狗命外,我没有任何想要的。”玄勍御微笑地遗憾看着犹作垂死挣扎的玄腾敬,光由玄腾敬闪烁的目光,即知玄腾敬言不由衷。
“你别冲动,朕记得你很喜欢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虽然她嫁人了,但是朕一样有办法将她再许给你。”玄腾敬急中生智,差点忘了他仍掌握最大的诱惑。
玄勍御偏头疑惑地看着玄腾敬。“据我了解,你非常器重君傲翊不是吗?现在却对我说出要将君傲翊的妻子另外许配给我的提议,你要如何跟君傲翊交代?”
“朕是君,他是臣,不论朕说什么,他都得奉行不殆。”玄腾敬说得理直气壮。
“很可惜,他再也不会听从你的命令。”他目光冻寒,对玄腾敬的厚颜无耻十分不齿。
闻言,玄腾敬勃然大怒。“他敢不听朕的命令,朕就要他的脑袋!”
“他死了,你若硬要他听令,就下黄泉看他会不会听令办事。”表面上凉凉说道,实际上内心有着浓浓的哀伤。
“什么?!不过……这倒如你意了不是吗?他死了,他的妻子自然由你这前未婚夫婿接收,再合情合理不过,天下人也不会有所非议。”玄腾敬先是一愣,紧接着笑扬了唇。
“他的妻子也死了。”更多的哀伤涌现,几乎令他无力招架,但是为了取玄腾敬狗命,他表现得无动于衷,仿佛在陈述不相干的人的生死。
玄腾敬可没想到会这样,结实愣住,搜索枯肠寻找能够吸刊玄勍御放下屠刀的诱惑。
“连皇祖母都死了,你认为,你凭什么还可以活着?该是你下到地府去向皇祖父、皇祖母、我爹和我娘忏悔的时候。”无情剑尖挑破玄腾敬颈际脆弱的皮肤。
玄腾敬吃痛哀号了声,为求苟活,再也顾不得尊严,低声下气讨饶。“勍御,说到底我是你的皇伯伯,是这世间与你血脉最亲近的最后一人,你真忍心杀我?”
冰冷的目光如利刃将玄腾敬千刀万剐。“你都可以毒杀皇祖父、害死我爹,别忘了,他们两人的血脉与你更加亲近,你部下得了手,你说,与你除了深仇大恨外别无其它的我如何下不了手?”
自知难逃一死的玄腾敬惊慌拉住玄勍御的衣袖,苦苦哀求。“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做出违背良心之事,勍御,你饶了我这一回,我马上命人洗清你爹的罪名,为他及你娘追封,另外再封你为逍遥王,如何?”
“我早跟你说了,从头到尾我要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你的命。”对玄腾敬提出的种种赏赐,他仅觉可笑至极。
“那我将江山传给你,这样就够了吧!”玄腾敬祭出更大的诱因,不信没有人不想称王,傲视天下。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很遗憾你还是听不进,玄腾敬,去死吧!”不为所动的玄勍御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手中的长剑已狠绝抹向玄腾敬的脖子,当场让玄腾敬头身分家。
温热的鲜血啧溅在面无表情的玄勍御脸上,大仇终于得报的他并没有高兴到仰头大笑,只觉自己终于完成日日夜夜冀求的想望,心头莫名涌现一股迷惘。
漠然站起身,空洞的双眼看着滚落在地的头颅,足尖踢了下,让碍眼的头颅滚到一旁,誓言再也不会落下的泪水,竟然不受控制急速流下,莫名的悲从中来,使得胸臆不住震荡。
为了取得玄腾敬项上人头,他所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还多,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