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朴实的年轻猎户夫妻以为山上的魑魅闯进来了。猎户执起猎叉,颤巍巍的将有孕的妻子挡到身后,“鬼魅!阴阳不相犯,你闯到我家来作啥?”
“滚出去!”猎户眼中的魑魅满头长发乱飘,阴森的寒气冻得猎户夫妻格格发抖。
说什么也不能走的,他的妻、他未出世的儿,在他身后啊……“这霜冷天,要我的婆去哪?你……你才滚出去!”猎户强自镇定吼道。
那魑魅不耐烦了,举起像是结冰的手就要打下来--
“先打死我好啦!”猎户的妻子挺着将临盆的肚子,为母的英勇鼓舞着她的血,“你杀了我夫,我活著作啥?我们要死也一家子死一起!出去有野兽,你这土匪让我们出去死?要死也死在自己家!”
“妳这是作什么?到后面去!”猎户又惊又痛,“妳快生了,当心孩子!”
“没你哪有孩子啊!”猎户的妻护着猎户死也不放,“你说的,咱们一块儿的。死也死一穴……”
死也死一穴……这话撼动了墨阳的心。
寒气渐渐消散,他将掌收回,神情倒像是……迷路的孩子。
墨阳垂下肩膀,猎户惊魂甫定,才看到墨阳怀里抱着全身是血的人,猎户只见墨阳缓缓的将丽萍放在唯一的炕上,取了薄被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猎户仔细看,发现他有影子,对待那全身是血的人这样温柔,的确是个人。猎户夫妻挪远些,戒备的看着他。
墨阳对他们视若不见,只是来来回回的添柴火,入秋而已,他就开始烧炕了,等暖了,他坐在炕沿握着丽萍的手不放,就像是没人在屋里似的。
在屋内将麦杆铺一铺,猎户夫妻将就着睡,心里想着这土匪天亮就会走,哪知道一留就是一天一夜,而炕上的那位居然是姑娘!见墨阳视若无睹的帮她宽衣擦身,猎户倒是不知道该把眼睛摆哪好,只好死盯着墙不放。
到底女人家心肠软,第二天,猎户妻粗鲁的递了碗肉汤给墨阳,“喏,别倒在我家劳烦我们收尸。”
墨阳垂着手下接,猎户妻叉腰凶了起来,“你不吃,那昏睡的姑娘吃不吃?你们汉子是什么心肠?粗得可比杉木!饿也饿死她了!”
墨阳接过了肉汤,他想喂丽萍,无奈丽萍昏迷久了,连咽都咽不下,然后,他根本当屋里没人,含了肉汤,一口口哺了起来,倒是让猎户夫妻脸红着走了出大门。
猎户夫妻两个人对望,不知怎地,手紧紧的交握。是穷、是苦,但是日日平安,也没少顿米,孩子又要生了,他们突然觉得上苍很厚待他们。
“婆,妳且待在家,我去寻草药就来。”猎户咕哝着,心里想着:啧,那汉子好看得跟姑娘一样,当然跟他婆是没得比的。他婆不就是仙女吗?
“去吧!”猎户妻叹口气,“他们也是可怜。”
猎户寻了草药,讪讪的拿给墨阳,“家传的,治蛇毒甚好。治不治得了你婆,这我可不知道。不吃就丢了吧!”猎户一刻也不想跟那煞星似的墨阳靠太近。
墨阳怔怔的看着满把的草药,而后塞进嘴里嚼烂,又哺进丽萍的嘴里。
这药真苦,墨阳心里想着,若是毒药的话,那就一起死吧!她的唇是多么的冷啊,恐怕是把身体里的血都呕完了。如果他是寻常男子,就可以抱着她,让她取暖,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厌憎的冷寒身体,连一点点体温都没有?
这带着腥臭的草药又让丽萍呕了血,但是黑血吐尽,继之是鲜血了。终于,她熬过了第一关,可以死得迟一些。
丽萍有些万念俱灰。她几乎将身体里的血都吐完了,五脏六腑皆受了巨创,经脉半毁,血行严重不足,肠胃都让断肠草腐蚀,她这生都得喝汤过日子了。
已是废人,她还能活多久?拖得一日是一日,更不要说这剧毒只是暂缓而未解。断肠草还有药可医,这鸩毒怎去?
她抬头,望着墨阳燃烧渴慕的眼。纵使每日痛楚如死,为了这双眼睛,就算千刀万剐也死不得。
“姑娘,可好些?”猎户妻关怀的问。
还有气,就算好吧?她虚弱的点头,“这药……很好。”
“祖传的。”猎户点点头,“明日我帮妳再采去。”
墨阳握着她的手,发现反而让她的手更冰冷,连忙松开。
“墨阳你……你妄动真气。”丽萍眼中盈着泪说。
这可不成啊!她体内所剩不多的血都充满剧毒,墨阳怎么办?怎么办?没有自己的血给他当药引,墨阳怎么办呢?
他没答话,只是有点为难的笑,“我不是故意不听话的。”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妳略躺躺,我马上来。”
然后墨阳一阵寒风似的刮了出去,猎户夫妻心里直犯嘀咕:他到底是人是鬼?
不消一刻钟,墨阳背着一头冻死的老虎回来,虎眼还暴睁着,撇开头,他硬往猎户夫妻面前一丢,“给你。”
这么大头的老虎,别说虎皮了,连根牙都是值钱的,他是怎么马上找到又立即打死的?猎户心里疑惑地想。
“这值好几贯钱哪!”猎户说道。
“你们对丽萍好。”墨阳脸上那种迷路的茫然表情又出现了,让他艳丽的脸孔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丽萍好就好。”他将脸埋在丽萍的袖子里,却不敢碰她一碰,怕冷着她。
丽萍哽咽着轻抚他乌黑亮丽的头发,“抱我一下。”
他拚命摇头,强忍住哭声,“妳会冷。”
“我……不怕。”她硬压下哽咽,就怕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我怕!我怕极了……”他只剩眼泪是温热的了,“妳不在的世界,我不想待,我不想,我不想……”
她好痛,好痛!醒着痛,昏着也痛,痛得几乎不想活了。但是,就算她整个人都痛死了、毁了五脏六腑,她的心,却好好的、舒服的跳着,再也不会揪痛、撕裂。
“不要再离开……”她以为自己是紧紧抓住墨阳,却只是虚弱的攀着他霜冷的手,“我不怕的,我什么都不怕的……”
“我们一起,一直在一起……”墨阳泣不成声,温热的泪证明他还是个人。他的心,也是温暖的跳着。
他这生哭的眼泪,加起来不会比这刻更多。
他们在这荒山暂时住了下来。
虽然算不上好,但是猎户祖传的草药居然解了断肠草,压抑住多少达官贵人恐惧的鸩毒。丽萍自己把脉,虽然心灰,到底还是开了药方,日日靠着药汤和稀米粥度日。
她知道自己会慢慢衰败而死,墨阳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只要能够一起看着日出日落,抢得一天是一天了。
几次争辩,墨阳终究是上炕睡了。为了不冻着丽萍,他尽力的收敛心神,压抑着在体内冲撞的寒气。
两个人默默对着脸躺着:心知他们都是数着日子活着。但是,抢得一点点温存的甜蜜是一点,再也不奢求了。
这日,墨阳醒得早,却贪看丽萍的睡颜,怕自己体温过低,将她裹了个密密实实,搂在怀里抱着。其实他的要求只是这样而已--可以抱着她,听着她的呼吸。
墨阳漫不经心的听着窗外猎户夫妻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
“慢慢慢!喂,婆,妳是听不懂人话?跟妳说我砍了杉木就来帮妳劈柴火,妳忙个啥劲啊?也不看看肚子多大了,都要当娘了,没个样子,真是!”
“劈个柴你母鸡似的喳呼,啧,你往哪儿去砍杉木啊?”
“哎,妳也知道,咱们猎户收获是说不准的。有时候天天有肉吃,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喝稀米粥。”
他声音压低点,似乎是探着屋里的动静,“那大哥来了以后,咱们多了好些猎物,多了许多铜钱银子;人家不计较,就住着咱家破屋子,每日就吃个三餐,连药都是他们当了玉佩去抓的。这天渐渐冷了,看来他们得留着过冬了,我想干脆盖个新房子,弄个炕,好让姑娘养病,妳也多个说话的人不是?人家又是读书识字的姑娘,若咱儿子还是女孩儿生了,有个读书识字的邻居不也挺好?”
“这说的是。大哥长得冷脸,初见面真真吓人了,但可冷面热心的呢!”
他?冷面热心?盖房子?给他们吗?墨阳愣住了,刚好对上丽萍那双疲惫却清澈的眼睛,可见早就醒了。她病得脸剩没巴掌大,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我没对他们好。”墨阳居然无措起来,“他们的药让妳活了,我不欠人的。”就算把满山的野兽都打光了,他也还不够。为什么现在倒有人觉得欠他了?他惯常被亏待,就只有丽萍温柔的对待他,现在居然还有旁人如此!
“我对他们不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杀他们的!我硬抢了他们的炕,让他们睡麦杆,我没存心……”
“呵呵~~”丽萍久病的脸露出了笑容,但还是他眼中最爱慕的美丽,“天下不是只有坏人的。”
他低垂着头,一骨禄的爬起来,“我不欠人的。”他冲了出去,倒把猎户吓了一大跳,只见他尴尬的冷着脸,道:“要砍要扛的杉木呢?”
“啊?”猎户傻住。
“要盖房子的!”墨阳忍不住吼了起来,多了分气急败坏,或许没那么美丽了,却有了许多暖意。
猎户妻窃笑着走进屋里,“大哥还害臊哩。”
丽萍愣了下,笑了出来,而后坐起身,接过了猎户妻手中的药碗,一口口吞着极苦的药汤。
留下来过冬吗?她不知道能不能捱到冬至呢!但是,又怎么样呢?这儿有什么不好?她会有户善良的邻居,或许墨阳就能了解,这世界或许有乌云蔽日,却也有暖和的大太阳。
日蚀只是暂时的啊!
就让他们携手,安静的渡过这最后的黄昏吧!
没多久,新房子就盖好了。虽然是木房,也够挡风遮雨的。两户紧临着,挺着大肚子的猎户妻还时时过来关照,好让墨阳打猎的时候不至于担心。
这天,丽萍半睡半醒的,却听见猎户妻轻哼,她睁开眼睛,望着猎户妻倒在炕下,额上有着大滴的汗珠,呼吸极度急促。
天,她要生了!
丽萍猛然起身,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要靠她帮猎户生下孩子,这她无法办得到。她挣扎着下炕,连站都站不稳,膝盖一软,只能抱着猎户妻给她勇气。
“我我……我没生过孩子。”她年轻的脸孔有着怯意。
这猎户妻,恐怕不比自己的妹妹大。“妹妹,妳撑一撑。”丽萍抖着手抓住药碗,奋力往墙上砸去,
在遥远地方的墨阳直起腰,惊走了山鹿,猎户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大哥?”
他听见了药碗砸碎的声音。“丽萍那儿有事!”他一把抓住猎户的腰带,咬咬牙,动真气又怎样?死又怎样?他施展轻功飞也似的赶回家。
猎户头昏眼花的落地。哎呀,他的大哥是剑仙哪!
墨阳冲进屋子,丽萍气喘吁吁的扶着他站起来,“快!快把她扶上炕。兄弟,你快去请产婆!”
猎户心里慌成一团,年轻的脸紧张地揪起,“咱们这荒山自从陈婆婆过世,就没产婆啦!这……婆啊,妳得自己生下来。”
“我、我害怕。公欸,你别怕晦气,撇下我呀!”猎户妻又怕又痛,直掉眼泪。
“晦气个屁!婆啊,我哪儿都不去,陪妳生孩子。痛不痛啊?真的很痛啊?哎哎……”猎户握着她的手也陪着掉眼泪。
丽萍伏在饭桌上喘了会儿,“我会点医术。兄弟,别顾着哭,先去烧开水,滚烫之后放凉;墨阳,你去找些白布来。”刚刚抱着猎户妻时,模了她的肚子,怕是胎位不正。
这一夜,会很长。丽萍揩揩额上的冷汗,告诉自己千万别昏倒。这孩子得靠她这个死读书的姑娘,和两个大男人才生得下来啊!
大家都忘了羞,只顾照着丽萍上气不接下气的指挥行事,果然,先出来的是孩子的脚。
“推回去。”丽萍有气无力的说,“帮孩子转个身,让头先出来。”
猎户颤着手,哭叫起来,“我不敢!我会弄伤我婆的!孩子不要了,不要了!再也不要孩子了!我要我婆好好的啦,呜呜呜~~”
猎户妻反而镇定下来,她已经无力了,满脸都是汗,“胡说什么?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的?”她向来健健康康,今天才知道丽萍卧病的苦,“姊姊,我闺名叫小玉,我公叫作阿猎,他们丁家一脉单传,这是他们唯一的血脉。若是我有个万一,就麻烦妳照看这一点血脉吧……”
“哪到那种地步!”丽萍怒斥,她坐得太久,已经发寒晕眩了,“妳还年轻,撑着点!”
“我来。”墨阳走上前,他是在场最镇定的人,“丽萍,告诉我怎么做。”
他的冷静镇静了所有人,除了丽萍,没人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婴孩这么小?他准确的帮婴孩翻身,却觉得有点不对,“丽萍,好象有绳子勃着孩子的脖子。”
“是脐带。”丽萍吓出一身冷汗,她没经验,没预料到这情况。毕竟她只读过医书,没实际接生过,幸好书上有说这情况如何处理,“缓缓的绕过孩子的头,缓些……”
孩子出世的时候,没有哭声,小玉和阿猎倒是哭了出来。
丽萍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趴在桌上,“墨阳,你放一点点,一点点真气就好,刺激他的泉涌穴……”
这孩儿没他两掌大,是他亲手接生的。“他的腿会废的。”他第一次声音发颤。
“一点点……你办得到的。”丽萍挣扎着不肯昏过去。
墨阳迟疑的从指尖放出一丝寒气,远远的指向没有他拇指大的小足底。
然后,暸亮的儿啼伴着父母亲放心的大哭,墨阳发现他心里充塞着满满的、满满的奇怪的情绪,一种全身发抖,屈膝想望天的冲动。
墨阳颤着手帮这幼小的婴孩洗净身子。他是这么小、这么小,把他裹起来,墨阳害怕的抱着,怕多了一分力气就弄死了他。这孩子,大哭的小小孩子,居然因为他的怀抱,不哭了。
墨阳怔忪着,将孩子交给猎户夫妻:这对年轻的父母抱着不哭的孩子,却相拥的哭得一点都不害臊。
但是他的怀里,好空虚,只有抱着丽萍的时候,才觉得好一点。
丽萍他们暂时到老屋子住,到底孕妇不好随便搬动的。一到炕上,丽萍轻唉一声,她病到全身都是骨头,怎么躺都是不舒服的,又坐了半天劳神指挥生孩子,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热。
墨阳也上炕躺着,自然而然的将她连被带人搂在怀里,他身上的寒气退去了她身上的热,终于让她舒服了点。
“孩子……都是这样生的吗?”他的声音里有着奇怪的情绪,丽萍有些昏昏欲睡,硬撑着眼皮望了他一眼。
“嗯。”
“这样小的孩子会长大,一点一点的长高,每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吗?”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压抑的惊慌。
“墨阳?”
“被我杀的人也是这样吗?或许他们家里也有这么小的孩子,或者他们家里有着把他们从这么小爱着养大的娘或爹……”他的惊慌压抑不住了。
丽萍静了会儿,“别想了,墨阳。”
“丽萍,我吸过孩子的血作练功的引子。”他的声音像是要哭,抱着她的手发颤,“那些孩子也是有爱他们的爹娘……”
血?“你说练功的引子?”丽萍瞬间清醒。
“灵虚……我爹。”墨阳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去弄来一群卯年卯月卯时生的孩子让我吸血练功。”他低下头,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做了些什么,这种奇怪的、接近痛苦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墨阳看见丽萍怔怔的,问:“妳觉得恶心吗?讨厌我了吗?”
她回神过来,“不,墨阳,那都过去了。”她心跳得极快,“过去的无法弥补,重要的是未来。”她用力的拥紧他。
原来如此!她正是卯年卯月卯时生的,这应该属于奇门遁甲的范围,而不是医术了!
或许墨阳真的有救!她的心里燃起光亮的希望,若是她的鸩毒真的解了,墨阳就有救了。
“呵,墨阳,墨阳!”她又想哭又想笑,“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啊……”爱到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要紧,只要他好好的。
墨阳第一次听到丽萍这样正面的响应他的感情,只觉得自己像是让灿耀的光照亮了,心里满满的,可说不出是怎么滋味,就是满的,满得要溢出来。
他一直以为,丽萍只是放不下他,她的慈悲让她放不下任何需要帮助的人。但是他不求,他不要紧的,他只要待在丽萍身边就可以了。
但是丽萍说说爱他,爱这样的他。
“妳爱……这样的我吗?”他不敢相信,甚至觉得有些恐惧。苍天不会放过他的,他这样一个逆天的人!
“对。我们一定要活下去,一起活着。”丽萍偷偷揩去眼角的泪,就算她死了,墨阳也可以平安,“我爱你呀,我真的很爱你。”
苍天不会饶过他们,但是,去他的苍天!不要来烦他们!
“我永远都会爱着妳的。”他猛地抱住她,差点让她没了呼吸,“说什么都不放手的。”
苍天的确没有饶过他们。
就在孩子满月,第一场雪还没来得及降,打猎的墨阳在林间看到了他不愿看到的身影。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从丽萍、从小玉阿猎,从那个小小的会握住他的手指的婴儿身上,他学到了很多很多。
刻意的隐蔽了气息,墨阳悄悄的把猎物放到阿猎的门口,悄悄的回家抱起了丽萍。
“我们又该出发了。”他温柔的说,眼中的冰霜已经融蚀殆尽。
丽萍点点头,闭上眼睛,满心信赖的抱住他的脖子。
“也许我们永远不会有安定的生活。”
他心疼丽萍经历的总总苦难。
“那不重要。”她睁开眼睛,勇气十足的望着他,“重要的是,你在我的身边。”
墨阳轻轻吻了吻她微冷的唇,他们又迈向了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