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全球的各大媒体都以“王子爱上灰姑娘”、“世上最帅的王子与世上最平凡的女孩”诸如此类的文字,作为娱乐头版的标题。
网络上,任天涯的西班牙名字“瑞奇·班德拉斯”的搜索率直线上升,甚至有不少Fans相继为他开办个人网站。
而故事的另一位主角--施蓓蓓,也因此成为世界上最被关注的华裔女孩,其知名度据说已逼近小甜甜布兰妮了。
面对铺天盖地的小道消息,两位主角选择以静制动,最近也都没有再走出王宫,给记者再见到他们的机会。
而越是看不到的,大家就越想要知道,因此这下子连施蓓蓓周围的亲友都别想跑掉,能找到的统统都被挖出来接受采访。
“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娱乐才会这么丰富多彩。”明子放下报纸,对两位男女主角挤挤眼,“什么时候准备正式公开恋情?”
“算了算了,现在这样就够烦人的了。”蓓蓓深怕再有麻烦找到自己头上,“我看我是过不回原来的日子了。”
“这样也好,日子总是一个样子多无聊。”明子精辟地总结,“妳不再是昨天的妳了,向前看吧!”
“前面?我前面八成是个大坑,不要掉下去就是万幸了。”蓓蓓嘀嘀咕咕了几句,将视线投到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身上。
“罪魁祸首”--任天涯此刻正讲着电话--
“你到机场了吗?好的,我们这就赶去,你先不要急着出来,在机场里等我。”
明子伸过头来问:“老板到了吗?”
“嗯。”收线之后,任天涯拍拍司机的后座,命令道:“把车子直接开到机场后门去。”
“前面有记者?”蓓蓓看了眼窗外,现在出门的感觉,就好像警察抓小偷一样,总要小心躲避媒体记者。
“不是怕有记者,”任天涯说:“是因为现在还不宜让戴维曝光。”
“他比你还神秘啊?”蓓蓓一直搞不清楚戴维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听他们的口气,这个人好像挺神通广大的,黑白两道通吃。
“我老板是个脾气很古怪的人,而且如果让外人知道他和谁走得比较近,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明子的解释让蓓蓓更加一头雾水,于是又转而问任天涯:“他来帮你查凶手的?”
“是。”
“宫里没有很好的密探吗?比如美国的FBI之类的?”在蓓蓓的印象里,所有国家首脑身边都有一批的保镳顾问,追查凶手这种事,也应该交给国内负责安全之类的部长,不大可能会交给外人处理的。
“很多事与其交给宫里的人,还不如交给戴维来得让我放心。”任天涯的表情若有所思,“这几次遇袭事件的背后,总像是被一个我很熟悉的人操纵,戴维也认为凶手就在我附近。”
“你身边的人!?”蓓蓓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回想他周围所有曾经出现过的人。
他笑着用手蒙住她的眼睛,“别想了,妳想不到的。”
车子停住,还不等他们下车,车门忽然被人拉开,戴维一身黑衣,戴着墨镜坐进后座。
“开车。”下命令的人是戴维。
明子打着招呼:“嗨,老板,几天不见,你更酷、更帅了。”
戴维没有理她,开口就问任天涯:“内奸你查到了吗?”
“还没有,我正让鸿飞去调查近来宫里人员出宫的情况。”
“不用查了。”戴维打开手提电脑,调出几份文件给任天涯看。
“你们宫里的网络上,近来发出不少E-mail,其中有十几封是发往中东塞莱亚圣团组织。我问过鸿飞,你们宫里每个人的房间都有固定的计算机和网络线,而王宫使用的是区域网,每个人的IP都不同,且从不改变。这十几封E-mail都是从同一个IP发出,也就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戴维修长的食指敲了一下鼠标左键,“这就是那个人的房间号码。”
“604?”任天涯蹙了下眉,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房间住的是谁。
戴维冷嘲似的笑笑,“也难怪你不记得,王子殿下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属下的住处?”
他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下一个人名。
“霍格,我想这个名字你不会陌生吧?”
“霍格!?”
蓓蓓和明子同时惊呼出声,而同样处在震惊中的任天涯,则默默地看着屏幕上的英文,很久都没有说话。
展鸿飞接到电话,知道宙斯的飞机已经到了,按计划他要去雷斯酒店和他们会合。
罢出宫,他就看到霍格也上了一辆车。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拍拍车窗,“要去哪里?”
霍格将窗子摇下一点,他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去超市,我女儿今天生日,我答应过要亲自帮她买件礼物。”
“哦,代我向你女儿问好。”展鸿飞沉寂一瞬,很郑重地说:“等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霍格看他一眼,眼神彷佛很复杂,“好吧。”他说,接着发动了车子。
展鸿飞随即也上车,前往雷斯酒店。
抵达雷斯酒店,进到酒店的会议室中,戴维和任天涯等人早已坐在那里。
“你晚了十分钟。”戴维计算精准,“有什么事绊住你了?”
“有几个石油大亨和我们的合作协议出了点问题,陛下让我先处理这个,所以耽搁了一下。”
“那好,长话短说,”戴维直直地看着任天涯,“关于霍格,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任天涯神情复杂,“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觉得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唐纳德·道格拉斯也曾经谋杀王储,同样都是宫廷侍卫长,前车之鉴你不会忘记吧?”戴维不满地看着任天涯,“你怎么了?你向来坚持不随便轻信身边人的。”
“是的,但是我们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任天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抑郁。
蓓蓓坐在他身边,默默望着他,然后又默默地伸手握住他的。
他转过脸看到她,努力微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失望。”
戴维问:“决定了没有?”
任天涯想了想,“霍格的身分特殊,如果现在抓他来问话,怕会惊动到对手,也会惊动爷爷。”
“让你爷爷知道不是更好吗?”蓓蓓又不明白了。
任天涯拍拍她的手背,“有些事很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
戴维说:“这件事交给我办。你找个借口让他出宫,我让人去带他来见我。我有办法让他说出一切。”
戴维的话里有无法形容的坚定和冷酷,让蓓蓓浑身不由得抖了一下。
展鸿飞插话说:“霍格刚刚出宫,去了超市。”
戴维闻言后看向明子,明子立刻心领神会,“我去带他来。”
任天涯沉默了几秒,忽然站起来,拉着蓓蓓的手,“反正还要等一会儿,出去走走。”
“现在?出去?”蓓蓓想到在外面可能会遇到记者,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当她看着他的脸时,她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意。
“好。”她握紧了他的手。
距离酒店不远处就是皇家的狩猎场。
“想不想去骑马?”任天涯问。
蓓蓓笑着举手,“当然想啦!”
因为距离狩猎场很近,所以雷斯酒店为了图隐密的皇室成员设想,特别修建了一条地下通道,可以由酒店专车将他们直接送到猎场门前。
狩猎场有长期维护的工作人员,见到他们来,立刻有人跑上来,“殿下,您今天要骑马吗?今天要骑哪一匹?您的骑马装要不要一并拿来?”
任天涯摆摆手,“不用,只是随便骑一下。”他注意到蓓蓓正用垂涎的眼神,看着不远处马厩中一匹白色的骏马,笑意悄悄扬在唇底。
“带爵士过来吧。”
那匹白色的骏马很快就被拉到蓓蓓面前。
“牠来自爱尔兰,是最纯种的吉利特马,牠的父母亲都拿过赛马大奖。”任天涯一跃上了马背,姿态优雅潇洒,他在马背上微微欠,对她伸出手,“要不要一起来?”
蓓蓓迟疑了一下,终于抵不住诱惑,抓住他的手。
他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马背上,坐在自己的身前。
“小时候我最喜欢骑马,但是我母亲怕我骑真马出危险,所以在我十岁前不许我上马背,我就经常溜到这里偷偷地骑。”
这匹马显然是受过良好的训练,踏步非常地轻柔。
蓓蓓抓着马缰,还是有些紧张,深怕掉下去。
“放松,不要太用力。”他轻声说着,彷佛是最好的马术教练。
她干脆靠在他身上,任由他去操控马缰。
靠在他胸前的感觉好舒服,像是靠着柔软的暖垫。
“喂,傻丫头,不是睡着了吧?”他笑着从后面拍拍她的脸。
“不是啦,只是马走得很舒服。”她匆忙解释,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语病。
丙然,被他抓到破绽--
“是马走得舒服,还是靠着我舒服啊?要不然我们立刻回宫,我教妳个更舒服的靠法。”
她想打他,却不敢在马背上乱动,只有哼哼着说:“真猥亵!”
他笑着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如果妳喜欢,我免费将这个大暖垫送给妳,好不好?”
她的身体彷佛抖了一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笑,“我都说得这么白了,妳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怕要不起你这么贵的靠垫。”她低下头。
他嘲笑道:“又来了,妳那个可恶的自卑感,和超级过时的门第之见。”
“可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连一个月都没有,这么短的时间,我们怎么能认清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最真,最禁得起时间考验的?”
任天涯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一阵子之后,蓓蓓先沉不住气,开口问:“你生气了?”
“不是,我只是想到我的父母。”他慢慢说:“他们认识只有一个星期,就决定结婚了,他们一直都很相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枪口对准我母亲的时候,我母亲抱住我,我父亲扑上去为她挡子弹。”
蓓蓓的眼睛湿润了,“你的父母真伟大。”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一个女孩子,让我们两个可以像我的父母那样相爱,一辈子不变。”
“你认为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孩子?”她仰起脸,羞涩地问,“喜欢你的女孩子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也很多。”
“但是也许只有妳肯为我挡子弹。”他的眼神幽远而认真,“从妳挡在我身前的那一瞬起,我就知道,妳是上天为我选中的女孩子了。”
蓓蓓不禁为他的话和他的眼神而动容,看过那么多的电影和小说,她想象过爱情的浪漫,但从不知爱情是可以这样震撼人心,这样让她为之忧伤,又为之狂喜。
任天涯的话像流过心底的小溪,涓涓汇成决堤的情海,渐渐澎湃,难以抑制。
“天涯,我,不会离开你的。”她忘情地立下誓言。
而他,低下头,轻吻住了她的脸颊,温暖而甜蜜的一吻,印在心上。
“你为什么会有『任天涯』这个中文名字?谁帮你取的?”蓓蓓和他在一起,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问题。
“我母亲。她的中文名字姓『任』她说有个叫金庸的人,写过一部很棒的书叫『笑傲江湖』她最喜欢里面一个人的名字,叫任我行,很自由洒月兑、任意随性的感觉。她希望我将来长大,不仅仅能做好雷斯潘的国王,还要能够了解整个世界,所以她帮我取了『任天涯』这个中文名字。”
“嗯,我喜欢这个名字,比『任我行』好。”她笑道。
离开马场,任天涯说要带蓓蓓看一下沿途的风景,结果两人徒步而行,被路旁的行人认了出来。
“看!是班德拉斯殿下!”
两旁的人群纷纷向这边围过来。
蓓蓓发现自己再一次暴露在众人的眼光注视下,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有些怯懦地想后退,任天涯却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嗨,你们好!”这一刻他表现出身为王子该有的面貌。
他的臣民在他的笑容前都显得愉快和崇敬。
“王子殿下,也祝你愉快!”
雷斯潘人的真诚和蔼让蓓蓓出乎意料。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是透过网络和电视,了解外界对她和任天涯关系的看法,网络上来自各方留言版上针对她的指责和批判,让她的自信心受到严重的打击。但是这里百姓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友好善意的。
“施小姐,妳好!”有人甚至和她打招呼。
她受宠若惊地用刚刚学会的两句西班牙语,回敬对方同样的问候。
任天涯偷偷在她耳边说:“看,事情其实没有妳想的那么糟糕。”
“也许你是对的。”她低喃着回应,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地扬起。
铃--
行动电话响了,任天涯接通电话,“找到霍格了?”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任天涯的脸色倏然变了。
蓓蓓不解地看着他,轻声问:“找到人了吗?”
“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静静地垂下手,看着蓓蓓,用很僵硬的语调说出:“他死了。”
霍格是车祸身亡的。一辆重型卡车和他的轿车迎面相撞,卡车司机重伤,霍格则是当场死亡。
任天涯看到霍格的尸体时,始终面无表情,他默默地来到,又默默地离开。
蓓蓓追上他,轻声安慰:“这只是意外,不是你的过错。”
“不是我的过错吗?”任天涯似在自言自语,“我现在不知道答案,但我早晚会查出来的!”
“你怀疑是谋杀?”蓓蓓颤抖了一下,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不,这个世界不会那么可怕的。”
他无声地一笑,笑得很冷,“也许,还有更可怕残忍的事情,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蓓蓓咬紧嘴唇,“答应我,你不会出事。”
他反过身,将她抱入怀中,“我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因为生命中有了她,所以他会更坚强地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查出幕后的真凶到底是谁!
他不喜欢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更不会让那个真凶剥夺了他生命中的阳光。
为了自己,更为了蓓蓓,以及周围所有他爱的和爱他的人,他必须主动出击了!
“戴维,那本日记你查过了吗?”
之前得到的那本唐纳德·道格拉斯的日记,究竟是真是假,有什么意义,任天涯不能确定,于是他将日记交给了戴维。
戴维靠在真皮座椅中,把玩着手中的笔,“他是用阿拉伯语写的,而且是很古老的阿拉伯语,现在认识这种语言的人已经不多了。我正在找这方面的人帮忙翻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笔迹的确是唐纳德·道格拉斯的。”
任天涯回忆起过往,“道格拉斯全家其实都是阿拉伯裔,一百多年前因为战乱,辗转迁徙到雷斯潘定居。”
戴维抓住这个线索,追问:“当年一起迁徙来的阿拉伯后裔还有谁?”
任天涯正在沉思,展鸿飞接话:“还有霍格一家。”
三人目光对视,电光火石彷佛在脑海中交错。
“这两家现在都还剩下什么人?”戴维再问。“无论还剩下谁,都立刻加紧保护。”
展鸿飞熟悉情况,“道格拉斯的父母都去世了,他生前也没有结婚,只有一个弟弟。也就是上次被枪杀的李奇·道格拉斯。李奇同样是独身。”
“嗯,那就是说道格拉斯家没有人了。”
“是。而霍格的父母也已去世,他妻子在生女儿的时候难产死了。”
戴维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女儿呢?”
展鸿飞迟疑了一下,“他女儿叫萨莎,现在七岁,刚刚上小学。”
“带她来!”戴维果断地下达指令,“立刻带她来,这一次一定要抢在我们敌人的前面。”
展鸿飞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看向任天涯。
任天涯点点头,“照戴维的话做。”
离开三十分钟之后,展鸿飞带着一个女孩子回来。
那个女孩子有着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她困惑地看着屋子里所有的人,然后在看到任天涯时,眼睛发亮,迅速跑到他面前,“我认得你,你是王子殿下!”
“是的,萨莎,妳好。”任天涯握住她的小手。
萨莎的眼睛更亮了,“你认得我?”
“我常听妳的父亲提起妳,他说妳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女孩。”任天涯不忍把她父亲的死讯告诉她,只有撒谎,“妳父亲最近为王室去执行一项任务,他怕妳一个人寂寞,所以让我来帮他照顾妳。”
“爸爸走了?”萨莎呆了呆,忽然哭出来,“他说过今天要帮我买礼物,陪我过生日的!”
展鸿飞急忙蹲对她说:“萨莎,别难过,妳爸爸临走前已经帮妳买好礼物了。他说等他回来,会帮妳重新补过一个生日,他要妳一定要耐心地等他回来。”
“真的吗?爸爸真的帮我买礼物了?”萨莎脸上泪痕未干,乌黑的眼睛又再度明亮起来。“我叫爸爸帮我买一个大兔子,耳朵长长的那种,但是爸爸总说没有时间。”
展鸿飞走到一旁的柜子,取出一个超大的玩具兔子,走到萨莎面前,“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萨莎欢呼一声,将兔子紧紧抱在怀中。
蓓蓓虽然听不懂他们用西班牙语在说些什么,但她知道那个兔子是霍格的遗物,看来还是霍格临终前帮女儿买好的礼物。
蓓蓓也没有爸爸,她知道失去爸爸的痛苦,这么小的孩子能否承担失去父亲的打击呢?她忍不住走过去,用英文问道:“萨莎,妳好,妳会说英文吗?”
萨莎看着她,点点头,“我会。”
“那好,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我也很喜欢这个兔子,能不能让我看看它?”
萨莎很慷慨地把兔子交到蓓蓓的手上,“给妳。”
“谢谢。它叫什么名字?妳取好了吗?”蓓蓓将萨莎暂时带到另一个房间去,她知道几个男人还有事情要谈,而这些事情可能暂时不适合让萨莎听到。
任天涯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坚决地对戴维说:“查出那个幕后指使者,不惜一切代价!”
戴维凝视着他,“决定了?”
“嗯!”任天涯彷佛透过萨莎的小脸看到霍格的尸体,顿时他想起许多年前他的父母在他面前惨死的情景。
不能再让无辜的孩子失去父母了,不能再让善良的人做无谓的牺牲了!
是的,不惜一切代价,他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绝不会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