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皇不知道她真正的处境,来出要她嫁予戎焰为后。身边全是他的人,她没有任何管道能联系到父皇,只能暂时委屈着,期待有一日可以逃走,寻到人带口信给她的父皇,要父是想办法处理此事。
时间过得很快,今日又是封后大典,她照样被换上大红袍衫、大红长裙,与那日并无不同。然而,一切却都已更迭了……她突然希望此时此刻能够再有人扳倒他的政权,结束这一切。
但是这并没有发生,她仍是被迎到了广场上。
便场四周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正期待着看见他们的新王所封的新后。她由广场的外围被女侍和护卫保护曹,往广场的最前方行去。一路行来,鞑靼的子民皆好奇地望着她,有人对她露出疑惑,有人对她漾出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这条路非常的长,所有的人民似乎都等待着她,也等待着狂欢。
最末,她终于行到了戎焰的身旁。
戎焰站起了身子,所有的喧闹随即止住。她微带诧异地看着他,也看着鞑靼的子民,看着他们崇敬尊重他的目光。不能否认,他的确具有王者的威严与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那王者之风甚至更甚她的父皇。
戎焰伸手牵过她素白柔荑,将她搂拥在怀中,以蒙古话向所有的子民宣告她是他的后。
所有的人民开始欢呼,向两人跪拜。她讶异地看着这些人民,知道他们是诚心地接受他们,祝福这一切。
朱盈罗难以理解,他们虽然不知道束儿帖是被毒死的,但他们难道不知道束儿帖还有儿子吗?怎么会如此爱戴他?
戎焰显然读出了她的思绪,搂她人座,扯唇微笑。“在我们的世界里,只要有能力,就是一切。”
她紧咬着唇,没有作声地望向前方。此时巫师正出来见证及祈福,身着彩衣的巫师捧了个金属器皿到他和她的面前来,他将食指放人唇中一咬,艳色血滴便落人了器皿之中。
器皿转到了她的面前,她正迟疑着是否要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时,巫师递上了一根长什,她没有多想,便刺破了自己的柔柔荑滴出了血珠,和他的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出究竟是谁的血。
巫师将酒倒人那金属器皿之中,又将器皿内的液体倒人他们两人面前的酒杯里,她看着他一口气喝下了那一小杯酒。
而她则迟疑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喝下那混有血的液体。此时,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喝吧,你不是期待着啃我的肉、饮我的血吗?”
朱盈罗瞪向他那双冰绿色的笑眸,一动也不动,不愿有所响应,两人瞬时僵持不下。刹那间,百姓的呼声已经沸腾,每个人都在期待她喝下酒。
冷不防的,戎焰搂她人怀,她顿时惊呼,他却已经喝下了她的那杯酒,随后将酒辗转吻人她口中。
他男性的力量极为强大,娇弱的她全然抗拒不得,只能昏眩地承受他那带着酒汁的热吻。
酒既辣又呛,还带着血的咸腥,她几乎要因此而狂咳,然而他的吻却又猛烈醇厚,让她沉醉在四人的热吻之中。
“怎样,我的血味道好吗?”戎焰放开了她,在她耳边轻吨。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视着前方。
鞑靼的百姓狂欢鼓舞着,声音响彻云霄。巫师喃喃地说了一长串析福的话,听在她的耳里,只觉得像最讽刺的咒语。
巫师退下之后,歌舞表演开始,各地送来的献礼也一件件地呈上戎焰和她面前,庆贺他们的婚礼。
她无心观看,只能想着这荒谬的一切——一个救了她的男人竟然会因为想得到她而弑君囚少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处蛊惑了他,只知道她不能原谅他这样的罪恶!
“这是瓦剌国主特地献上的大礼!”
听到瓦剌的字眼,她顿时想到了璇玑,连忙抬起头来望向前方,心中盘算着或许等会儿可以找到人探问璇玑的消息。
身着红衣的男女跳着情人之间的舞步,那和大明皇宫内所能看到的旖旎南方舞蹈全然不同,别有豪迈男女谈情的粗犷况味。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心里不停地想着方法。
拌舞愈来愈激烈,乐音愈来愈高扬,直到高潮处——
“瓦剌国主说,这婚姻无论如何都不能结成,他要我们送上的大礼,就是取你的性命!”
彬在她前方的使者冷笑着,那方才还在舞着的男女一起飞向朱盈罗。
戎焰的动作飞快,刹那间就抱住了她,鞑靼的武者也在此时跳出来保护他们的国主和新后。不过那些杀手似乎是铁了心想要她的命,竟是以身相搏地往她的方向攻来。
“放开我!”被戎焰紧搂着的朱盈罗不断挣扎着,试图在这一场混乱中寻到逃月兑的机会。
“别动!”戎焰的冰眸深沉而阴郁,在制住她激烈的挣扎的同时,还要分神对付那些杀手。
他将她抱得死紧,却也降低了自己的战斗力。
一名杀手看准了她是他的弱点,悄然地在他对付着别人的同时,挥刀砍向他。
他及时发觉,一刀砍落对方的刀,朱盈罗却也趁着此时挣月兑他的搂抱。她是如此急于逃离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为众杀手的猎物。正在她准备闪躲前方人的刀剑时,背后突来阴冷的一剑——
“盈罗,小心!”
戎焰射出手中的刀,震落杀手的剑。朱盈罗没料到事情进展成这样,愕然一惊,看着戎焰奔向自己。
她慌张地又想逃月兑,未曾留意到身后又潜藏着危险,等到发觉身后有敌人时已然太迟,她未曾习武的身子压根没办法月兑离杀手的使剑范围,眼见敌人手中的剑就要刺向她——
“盈罗!”戎焰以身上的佩饰击向那把剑。他显然用了极大的力道,因为那把剑硬生生地被震成了两截!
朱盈罗幸运地逃过了一劫,然而戎焰并没有!
杀手趁着戎焰正用心营救朱盈罗的同时,从他身后攻击他。他救了朱盈罗之后,再回神已然太晚
杀手的剑正从戎焰身后往戎焰心脏的方向穿刺而去,戎焰旋然一转身,无情的剑已然穿透他的右肩,然而戎焰的右手却也捏住了杀手的颈子,而及时赶来的鞑靼武士则一刀挥断了杀手的脖子。
“戎焰!”血淋淋的一幕展现在面前,朱盈罗没有思考,飞速奔向戎焰,着急地搂住他。
却见戎焰对她露出了微笑。“我可以说这是你投怀送抱吗?”
朱盈罗默不作声,望着他那不停流涌出来的鲜血,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刻还能做出这么轻松无谓的表情,甚至还能讥讽她?
“禀告可汗,瓦剌的杀手已全数被制伏。”
“将那些人送回瓦剌,给烈戢一个警告,告诉他,若是敢再碰我的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人!”戎焰一语双关。
戎焰带着朱盈罗重回主位,底下的百姓赞赏着他的英勇,盛会因为这一桩大事而更热闹喧腾了起来。
她凝视着他那不断冒涌出来的鲜血,脸色不自觉地发白。“快回去医治伤口!”他竟然还能端坐在这里看表演?
“我能说这是你关心我吗?”戎焰淡淡一笑,似乎右肩被刺出的伤口不过是被蚊子叮咬般的不痛不痒。
朱盈罗紧咬着红唇,不知该如何响应。
她确实关心着他,因为他几乎是用他的命救了她。倘若那一剑刺得更深,又假如他没有回过身
不!她为什么会担忧起他来?若是他被刺死的活,她应该要乐得手舞足蹈才对啊!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却全然没有一丝喜悦?
“走吧!”在她沉思的同时,戎格已然向人民说了许多的话,希望他们继续狂欢,而他要与朱盈罗先回帐疗伤了。
朱盈罗微微抬眸,终于忍不住伸手按向他那仍未止血的伤口,感受到血的温热粘稠正在自己的掌心扩散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出手救她?他真的可以只是为了不让她离开他,而几乎付出自己的性命?
她不停地思索着这个问题,而后,发觉在掌心愈来愈粘腻腥热的时刻,这个问题依然无解。
“你可以趁这个时候杀了我。”回到旃帐里等着国医来医治的时候,戎焰微笑给朱盈罗建议。
朱盈罗跪坐在地毯上,无言地敞开他的上衣,主动以白绢为他擦拭着那些血污。“我不能杀你。我欠你一条命。”
“喔?看来我倒是救了自己一个。”戎焰扯唇浅笑着。
朱盈罗凝向仍是狂放不羁的他,盈盈水眸中透出浓厚的不解。“我不懂。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的。”戎焰冰绿色的眸中有着无法言喻的坚决。
“即使是几乎送上你的命?”朱盈罗失声高嚷着,无法理解他的心情。“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戎焰以左手勾起她雪白的下颚,眸子灼热无比。“你。”
朱盈罗愕然抽气,语声中有着轻颤。“你已经得到我了,不是吗?”她手上的动作仍是持续着,在望着那不算浅的伤口时,忍不住惊喘。
“我说过,我要的不只有你的身子。”戎焰微微一笑,以左手探向她的心房。“我要你的心。”
朱盈罗气息更为短促。“不可能的,它不会是你的!”她面容更为苍白,无法相信他这样救她就为了要她的心。
“别瞒我。承认吧,你因为我救你而震撼不已。”戎焰轻易地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思绪,挑明了说道。
“那只是让我欠你一命而已,并不能阻止我恨你。”朱盈罗手上动作一滞,极力地武装着自己。
“我以为你会少恨我一些呢!”戎焰轻笑道。
“看来这个伤口还刺得不够深,尚不足以感动你。”
朱盈罗睇向他,“别以为我会因为你早有预谋的作为而受到感动。你今天就算被刺得再深,我都不会有反应。”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今天若是他躺在血泊里时,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喔?那我刚刚对烈戢的威胁显然失算了,我应该请他再多派一些杀手来杀你,反正他也急欲破坏我族和大明的和谐。”戎焰微微一顿,又咧嘴而笑,“然后我到时再出面救你,你说如何?”
“无聊。”朱盈罗以最简单而直接的语词驳斥他,不明白他怎么能把国家大事和人命安危说得跟儿戏一般。
“为了你,我岂止是无聊而已?”戎焰冷绿的眸中不只有着自嘲,还有着更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为我做出更多的事,只会让我更恨你而已。”朱盈罗高傲地回嘴,在望见他那双深山绿眸时,忽而又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是吗?”戎焰语带质疑,眸里涌现更多她不解的意绪。
朱盈罗幽山垂下眼睑,专心地拭着他的血污,不愿再看向那双仿若有着深藏秘密的绿眸。
亲昵的气氛围绕在静默无语的两人之间,仿佛此时此刻,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的恋人一般。没有人出声打破这难得一现的和谐。
“盈罗。”正当朱盈罗以为时间会在两个人的沉默里悄然流逝时,戎焰突地将她紧搂人怀。
“你——”朱盈罗被他突来的动作吓着,急欲推开他。她感觉到自己的肩上传来一阵湿热。他那才方才凝住的伤口又迸开涌血了。
“别说话,让我抱着你。抱着你就好。”戎焰倾尽全力搂抱住她,仿佛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是颤抖着的,为什么?朱盈罗愕然无语,只能任由他紧紧地搂拥着,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她又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乖巧地顺从了他的要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伏在他的胸前,除了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朱盈罗没有得到任何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