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10点,与宫小澜告别。一路上街灯璀璨,欧天姿本想直接回家的,但开到十字路口犹豫了一下,转而左拐,开进绿原大道。
名斐一时的Venus工作室就坐落在这条街上,两层楼高的巨幅海报在灯光的映衬下无比清晰,凡被挂上去的都是顶级的当红艺人,就在一周前还是毕非焉,现在已换成了另一个男孩子。
同样的青春帅气,但这个男孩就是没有毕非焉那种颠倒众生的妖娆。毕非焉的美丽模糊了性别界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长得更像一个精灵,而不似人类。
欧天姿对着那幅海报出了会神,继续开车前行。在经过一处已经歇业的钟表店门口时她看见一只被当成招牌挂在外面的大钟,由于长时间没上发条的缘故,时针已经停止了走动,她注视着那只钟,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Hellen,妳帮我查一下,位于绿原大道125号的大发钟表店的店主是谁,什么时候结业的,能否联系到店主或伙计……好,等妳消息。”
放下电话她用手指轻拍着方向盘,微微沉吟。不够,还不够。肯定有什么是被她疏漏了也被所有人疏漏了的,她要把它找出来。
半个小时后欧天姿轻哼着《半生缘》的插曲驾车离开绿原大道,再度经过Venus工作室时,她瞥了海报一眼,低声说:“小家伙,感谢我吧,你马上可以重新回到这上面了。”
两天后审判继续进行。
首先由欧天姿对证人进行盘问:“陈阿玉女士,你说在6月6日晚8点,你经过Venus工作室门口时碰见了我的当事人。你确定当时是晚上8点钟吗?”
陈阿玉点头说:“是的,我当时看过街上的钟来着。”
“你所指的街上的钟是不是‘大发钟表店’门口的那只招牌钟?”
陈阿玉歪着头想了想,“是的。”
欧天姿转身.“审判长,我请求出示那只钟当证物。”
“请求通过。”
两个助手抬来了那只大钟,引起听众席上一片惊讶声,卫淡嵘更是变了脸色。
“如大家看见的,这是一只发条钟,一天不上发条,它就不会走动。根据钟表店老板的证词,他在半个多月前就结束了钟表店,也就是说,从6月3号开始,这只钟就不走了。、而它目前正好指在7点55分。”欧天姿看向证人,“陈女士,你就是凭借这只不会走动的钟来断定时间的吗?”
陈阿玉看看那只钟,再看看卫淡嵘,手足无措地说:“可是,可是……”
卫淡嵘连忙站起,“陈女士,妳说你在经过Venus工作室前还站在一家小卖部门口看了一会的《半生缘》,对不对?”
“对对!”
卫淡嵘点头,“目前有3个频道在播放这部电视剧,时间分别是早上9点、下午2点,和晚上7点50分。而证人当时看的,显然是晚上那出。由此也可以推断,她碰到被告的时间确实是晚上8点。”
欧天姿把玩着手中的笔微微一笑,“审判长,我请求让我的新证人,也就是小卖部的店主王德先生上庭。”
请求被允许,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被带上庭。
欧天姿靠着证人席,状似闲聊般问道:“王先生,喜欢看《半生缘》吗?”
“一般般啦,主要是我老婆喜欢。”
“那么,6月6号你在干什么?”
“同平时一样,看店,卖东西,顺便陪老婆看碟。”
“看碟,看什么碟?”
“《半生缘》。”
“电视台不是播放了吗?”
“哎呀,就电视台每天放一两集的怎么看得过瘾呢,所以就干脆租了盘片来看个爽快嘛!”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到什么时候结束?”
“从中午就开始看了,一直看到晚上11点关店门的时候。”
“谢谢你。”欧天姿面向听众席,微笑着说,“一清二楚了,陈阿玉女士经过小卖店时所看到的半生缘并不是电视台播放的,所以根本不能当做时间证据!我的当事人那天晚上的确去过Venus工作室,但不是晚上8点,而是更早,在命案发生之前。由于那天是阴天,白天和黑夜的分界不明显,所以很容易让人对时间产生误差。以此来断定我的当事人是凶手,是非常不公平的!”
听众席一片哗然。欧天姿在坐下时,感应到某道特别的视线,回望过去,看见被告栏里的毕非焉神色古怪,像是惊讶像是嘲讽又像是叹服。
她挑起眉毛,做了个“我说过我会赢”的表情给他。
“检察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卫淡嵘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身说:“审判长,我没有其它问题了。”
自由辩论阶段就这样以欧天姿精彩犀利的表现而宣告结束。
“下面请被告律师做结案陈词。”
欧天姿站起,鞠躬,缓缓道:“各位,我们总会看到一些武侠剧中有这样的情节:某人拿起尸体上的刀,正在疑惑时,一大堆人冲进来看见那一幕,就将他当做了凶手。没错,这很老土,但是,我举这个例子只想说明,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
“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并在工作上有杰出表现的人,甚至得到了无数人的喜爱和崇拜。本案的受害人和他同隶属于一个公司,曾有过多次合作,关系素来不错,而且,我的当事人否认他和本案第一证人穆离小姐之间存在情侣关系,所以情杀这个杀人动机根本不成立。
“关于案件的全过程我想在座的每位都已经听得很清楚,我不必再重复。现在我只想请各位再慎重考虑一下其中的四大疑点。第一、证人穆离小姐的视力不足以证实其证词的可靠性;第二、证人陈阿玉女士无法证明她确实是在那天的8点左右碰见了我的当事人;第三、在凶案现场并没有找到杀人凶器,而在Venus出现我当事人的指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第四、在被害人的指甲里找到的衣物纤维已被证实不是我当事人的。根据这四点,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他只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里曾经出现在那里而已。
“让无辜的人背负刑责,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这不是我们所要追求的结果。所以,请判定我的当事人谋杀罪名,不成立。”
邓潜靠近卫淡嵘低叹道:“这下完了……”
卫淡嵘望着欧天姿,完了吗?不,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一个,让他真正认识她的开始,而已。
“根据双方证人证词,本席现在宣判--被告毕非焉由于证据不足,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宣判结果出来后,欢呼声和唏嘘声同时响起。欧天姿看着手中的钢笔,微微扬着唇角,似笑非笑。一旦知道自己赢了时,她都会产生一种浓浓的疲倦,彷佛精力,和热情都在想要赢的过程中挥霍尽了,留下的仅仅是具空虚的躯壳,无聊地接受胜利的膜拜和点缀。
真寂寞啊。这无聊的人生。
卫淡嵘过来同她握手,说:“恭喜。”
她懒懒一笑,“谢谢。”
“希望下次我们有合作的机会。”卫淡嵘看了朝这边走来的江桂珍等人一眼,识相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同邓潜离开。
欧天姿扭头,对上一双水晶般的眼睛。
她忽然笑了,“恭喜啊。”这样的自然光线下近看这个男孩,更加好看呢。
毕非焉只是默默凝视着她,眼神复杂。他身旁的江桂珍说道:“欧律师,真是太谢谢妳了,妳在法庭上的表现太出色了!”
欧天姿与她握手,“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晚上我们要给小毕开个PARTY庆祝,你一定要来参加。”
欧天姿看了毕非焉一眼,“不了,我还有点事情,恐怕不能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江桂珍有点失望,但也没多坚持,“那好,有机会再联系。”
“好,再见。”
众人拥着毕非焉转身离去,他的白衬衫在人头攒动中鲜明如斯,背影看起来很孤单,与周遭人的欢跃格格不入。
这个古怪小孩,他不会还想着要死吧?不过就算他真要死,也和她没关系了,官司已经结束,一切也随之画上句号。从不拖泥带水,也从不为他人操心,向来是她一贯的作风。
可是再扫一眼空荡荡的人已散尽的法庭,为什么她会忽然觉得那么寂寞呢?
欧天姿所谓的有事不是推托之辞,她是真的有事--去医院看望秦方。
她在病房门口站了足足五分钟,深吸口气绽出笑容后才推门而入,“嗨,老师,你还好吗?”
病房里,年已五旬的秦大律师正在妻子的陪同下吃香橙,看见她来,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呀,天姿,妳怎么会来?快坐快坐。吃个香橙。”秦方连忙递上几个香橙。
欧天姿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师母,笑道:“来跟老师报喜啊。”
“官司赢了吗?”秦方摇头叹气,“太可惜了,本还指望卫淡嵘能挫挫妳的锐气的。”
“老师你心眼好坏,成心想看学生出丑啊?”欧天姿娇嗔,将手中剥好的橙塞到秦方嘴里。一旁的师母看着这一幕,笑呵呵地说:“你们师生先聊,我去买点东西。”
“好啊。”等师母走后,欧天姿脸上的笑容就黯淡了下去。
秦方看着她,柔声说:“怎么了?官司赢了,应该高兴啊。”
欧天姿垂着头,局促地笑着说:“是啊,是很高兴,所以第一个就来告诉你。”
秦方伸出手模了模她的头发,“我很以妳而自豪。”
欧天姿抿紧唇角,犹豫半天,还是将头枕到了他的被上,缓缓说道:“答应我,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我要你看着我,一直看着我,一步步地走着你曾经走过的路,走得很好……”
秦方眼中闪过一抹悲伤,抚模着她的头发说:“傻瓜,我不会有事的,医生说我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他停了一下,换上轻松的语气说:“而且我真的很为妳感到骄傲呢,这场辟司即使是我去打,也未必比妳做得更好。妳很出色!”
“也很招人厌吧?他们都在背后叫我毒菊花。”欧天姿苦笑,“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别人的话不用理会……什么故事?”
“有个村子里有两兄弟,村口是条河,村民们想要去其它地方,都要绕很大的圈子。于是哥哥决定建一座桥,有了桥后,村民们就不必再绕远路了。可是那么宽的河,要建一座桥,对村落的财力人力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哥哥不气馁,每天上山砍树准备木料。而弟弟呢,则从这条河上看到了商机,他花了一点点钱造了只船,然后以渡人过河收取费用,不久就成了大富翁。”秦方模模她的头,“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故事?”
“当初你问我,如果让我选择,我会当哥哥还是当弟弟。”
“妳当时回答说,妳选择当弟弟。”
“是啊,因为我觉得坚持理想太痛苦了,把握时机顺应潮流才是明智之举。”欧天姿露出迷茫之色,低声说:“我也真那么做了,我一直是个很会顺应时势的人对不对?可是……还是觉得不快乐……最初官司赢时会很高兴,很兴奋,但渐渐地,兴奋的情绪越来越少,越来越麻木,有时候看见委托人喜悦的脸时,都会觉得好奇怪,好像在看一出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电影……”
“妳长大了,天姿。”秦方刚说了这么一句,病房的门开了,秦太太去而复返。
“咦,天姿,妳怎么了?眼圈红红的?”
欧天姿连忙站起来说:“哦,是啊,刚才眼睛有点痒,就忍不住用手揉了几下……啊,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秦太太挽留说:“一起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我回家吃好了。老师再见,师母再见。”欧天姿几乎是夺门而逃,匆匆跑进电梯,铝合金墙壁上照出她的脸,难掩的慌乱失措。
很失落,心空荡荡的,像下午人潮散尽的法庭,她看见了寂寞。
欧天姿深呼吸,再睁开眼睛时,脸上终于恢复了平静。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勾唇微微一笑。
不委屈,她才不委屈。早从童年时代起,她就已经选择好了,永远不学那个愚蠢的哥哥,硬要造桥过河,没成功前就先苦死自己也拖累了大家。她是夹缝求生见风使舵的高手,她把这一套把戏玩得炉火纯青,即使是……秦方,也一样。
即使是秦方。
离开医院时天色已黑,街上车辆稀少,两旁种植着整齐的法国梧桐树,风吹过,沙沙作响。一辆BMW突然超过她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去,欧天姿正感到惊讶时,事情发生了。
那辆BMW不受控制地滑出车道,行驶者朝右急拐弯,总算在最后关头抢回一命,车头撞上路旁的一个垃圾箱,停了下来。
看来情况不算太糟糕。但很奇怪地,那辆车就一直停在了那,再无动静。
欧天姿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把车倒了回去,BMW的车窗半开着,依稀可见一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难道被撞晕了?她连忙下车,上前拍着那人的肩膀喊道:“喂,先生,你没事吧?醒醒,先生……”
翻过对方的头,映入眼帘的是张俊秀苍白的脸--毕非焉。
怎么是他?他这会儿不是应该PARTY上庆祝无罪释放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车厢里没有酒精的味道,应该不是醉后驾驶。这样子都能撞车,真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欧天姿本来不想理他的,但转念一想,如果被交警或路人发现他,继而被媒体知道后,可能又会有非议,麻烦无穷。算了,就当回好人吧。她俯身为他检查伤口,毕非焉的睫毛轻颤着睁了开来,眼睛雾蒙蒙的,这一刻的他,极孩子气的表情,柔顺得不可思议。
“你受了点伤,不过还好不严重。我想你不太适合现在出现在医院,所以,让我来开车。”她将他推向旁边的座位,想了想,又回去把自己的车开到路边停好,再重新回到BMW的驾驶座上。
在她做这一系列事情时,毕非焉一直用恍惚的表情望着她,看样子还没从刚才的昏眩中彻底清醒过来。
15分钟后,欧天姿终于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药店,买了消毒药水和棉花等东西。当她开始帮毕非焉上药时,对方的眼睛突然清明起来,“怎么是妳?”
“一直是我。”欧天姿毫不温柔地将他的脸转到自己顺手的位置,干脆利落地处理完伤口。
毕非焉没有再说什么。
欧天姿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定不会有什么大恙后,才用棉花擦干手上的药水,“觉得好些了吗?可以自己开车回家吗?”
“我没事。”他抿着唇,微侧着脑袋,声音虽然冷冰冰,但表情却有点忐忑不安。欧天姿无所谓地耸耸肩,倒转车头。
毕非焉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回刚才你撞车的地方。”
“为什么?”
“我的车在那里。”她淡淡地瞥他一眼,“你总不会要我走着回去取车吧?”
乌黑的眼珠变幻不定,最后归于沉寂,毕非焉转过头去。
一时间车内静静,谁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一串铃声打破沉闷,毕非焉的手机响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还是接了起来,“什么事?我在外面……你们去就好了,不要管我……你究竟想说什么?我今天不想回家,也不要派人来找我,就这样!”
啪,手机被摔到后座去了。
欧天姿从观后镜里看了他几眼,开口道:“伤成这样,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休息得好。”
“要妳管?”毕非焉吼了一声,然后似乎想到自己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脸上顿时出现了愧疚和尴尬的表情。看着他变脸,欧天姿忽然觉得很好玩,忍不住笑了出来。
“妳笑什么?”
“我在欣赏一个21岁的大人是如何像叛逆期的小孩一样任性胡闹。”
毕非焉顿时皱起了眉头,“妳说我任性胡闹?”
欧天姿把观后镜朝他方向推了推,“自己看。”
毕非焉瞪着镜子,欧天姿继续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不但笑不出来,反而变得极度震惊和错愕。
毕非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问道:“妳怎么了?”
欧天姿没有回答他,她打开门跑出去,在刚才停车的地方来回转了三圈,确信自己没有记错地方,可是,可是,可是--
她的车却不见了!
毕非焉从车窗里探出头,好奇地望着她,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欧天姿抓抓头发,当即拿出手机打电话,“Hellen,帮我打电话给交警问问那边有没有拖车记录……嗯,白色现代伊兰特,在桐叶大道这边……嗯,就在刚刚半小时内……”
等了大概有5分钟后,助手回复了。
“没有?确定吗?好吧,谢谢妳。”欧天姿盖上翻盖,在街上站了半晌,转身回BMW。
“妳……的车不见了?”毕非焉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我没有违章停车,看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偷了。”欧天姿恼怒地骂了句SHIT,转眸间,看见毕非焉在笑。她再看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确在笑,还是很幸灾乐祸的那种笑。不由更加生气,冷冷道:“你笑什么?”
“我在欣赏一个25岁的大人是如何像幼儿园里丢失了布女圭女圭的小女孩一样气急败坏。”
这家伙,居然学她说话!欧天姿白了他一眼,心情太糟懒得反击,开始开车。
毕非焉问道:“现在去哪?”
“去警局备案。”欧天姿说着又懊恼起来,睨他一眼说:“你最好祈求老天让我找回那辆车,否则我恨死你!”
毕非焉诧异地望着她,真的和平时都不一样了呢,“恨死你”这种带着三分赌气三分娇嗔的话根本不像是欧天姿会说的啊。
“快警局就到了,欧天姿边下车边说:“我现在进去报案,你如果觉得头不晕的话,可以自己开车离开。再见。”
然而令她有点意外的是,半个小时后当她从警局里出来时,那辆BMW还停在路边,毕非焉居然没有走在等她。
“警察怎么说?”
欧天姿苦笑,“窃车者是惯犯,手段熟练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真想发狂,多管闲事果然是要不得的,她好不容易同情心泛滥一次,结果还是丢了爱车。而且这个小表半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好像很乐意看见她倒霉。
“一辆伊兰特而已,丢了就丢了吧。”毕非焉的安慰话听上去毫无诚意。
“你知道什么!这辆车对我而言很、很……总之意义匪浅。”
毕非焉“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我呢,现在准备回家,你怎么办?”
毕非焉露出个奇怪的眼神,“妳现在开的好像是我的车。”
“所以?”
“我除了跟妳回家外还有其它选择吗?”
欧天姿皱眉,听出了弦外之音,“跟我回家,你是指--”
毕非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就像天使一样纯洁,“好心人,好事做到底,今晚收留我吧。”
奥--BMW跑车差点撞到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