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纱机械式的坐上骆君农的车,任由他将她带往任何地方,此刻她的心是满足的,即使这只是她向老天偷来的一点点幸福。她瞟向正在开着车的他,他修长的手掌正优雅的掌握着方向盘,将他们带往不知名的目的地。
“你在想什么?”他试着打破沉默。
“没……没什么。”她略显慌张的回答着,彷佛自己的心思被别人戳破了一般。“我只是在想你要带我去哪里吃饭?”
骆君农笑了,再一次的放过她的隐藏,对她,他总是有绝佳的包容性。“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这是一个较为安全的话题,于是她紧紧的捉住这个问题,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他卖着关子,但是他有把握她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紫纱没有继续再问下去,撇过头去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突然,她意识到他们正转往阳明山的路径,她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他。“只是吃顿饭而已,有必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吗?”
“稍安勿躁,我不会真的把你给吃了。”虽然你满诱人的!这句话骆君农只敢在心里说。
“你……”她嘟起嘴,不懂得为什么人家说女人的风貌是多变的,其实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的多变得吓人。一会儿温柔得教人心悸、一会儿霸气得教人生气,有些时候却似谜一样教人难以捉模。
“别生气!”他空出一只手来模了模紫纱微翘的菱唇,安慰着她的怒气。“女人气多了容易老的。”
“你管我!”她一手拍开他的大手,然后赌气的说道:“我就爱变成老女人,你怎样?”他真的很能挑弄自己的情绪,以前的她总是静静的站在人群之外,隐藏起自己真正的感觉,而现在她却每每被他挑起无限的情绪,并且将之流露于外。虽然她很不习惯这样的表现情绪,彷佛赤果果的一般,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讨厌这样的感觉,她喜欢在他面前展现自己,除了……
骆君农摇头失笑的看着地孩子气的行为,赞叹的说道:“你还真像是个千面女郎,有着成熟的面貌,却也有着孩子似的淘气和出尘的清灵,真是风情万种。”
一听到他的话,她的脸立即红霞满布,嘴里还轻呻了一声,“无聊透顶,你还是专心开你的车吧!”
冬天里黑夜来得极快,慢慢的黑夜开始笼罩住车阵,也笼罩住他们俩之间,紫纱坐在车上昏沉沉的浅睡着,而骆君农则认真的驾驶着车子在蜿蜒的道路慢慢的开着,还不时回过头去看着她的美颜。就这样沉默静谧的开往他的目的地,一个他从来没有带过别的女人去过的圣地。
紫纱带着些微蒙胧的睡意跟着骆君农下车,但是迎面而来的景观和气息霎时的惊醒了她。
一座全由玻璃所造成的屋子,在月光下闪闪的发光,经由干净的玻璃她看见了一大片的花海,没有任何的赘饰就令人感觉到那种神圣的美。
“好美啊!”一声赞叹在她的口中逸出,她紧紧的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上一条通往花房的小径,途中所有的花都和刚刚看见的花一样美丽的绽放着。“真的是太美了!”
“抬起头来看看。”他倾身俯在她的耳边轻声建议着。
她依言抬起头来,映人眼帘的竟是一颗颗晶亮无比的星星。“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骆君农引领着紫纱走在缤纷的小径上,直到她赞叹了无数声之后,才领着她停在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花房的中间有两张粗藤椅,同样质地的藤桌上铺着一方灰玫瑰图案的桌布,上面摆着极精致的瓷器。一瓶红酒置于两只水晶高脚酒杯中间。另外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冒着热气的菜肴,正一盘一盘的摆放在桌子的中间。
她抬起头来看向他,心想要不是他的存在,她真的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梦中的仙境。“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骆君农则嘴角含笑,直盯着紫纱喜悦的脸庞,然后不知道从何处攀折了一朵花递到她前面来,此举令她眼睛一亮,只见他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枝鲜艳欲滴的长茎红玫瑰。
她感动的接下了这份礼物,轻嗅着花蕾的芬芳。
接着,他绅士的为她拉开一张座椅。“坐下吧!我好奇的小女人。”
他的小女人?!他的话在紫纱的心中漾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可是这句话却令她的心满足得想要呼喊。
“为什么造了这座梦幻中的城堡?”她绶缓的落坐以后,便忙不迭的发问,对于眼前的美丽,她的心中有着很多的问号。
“因为一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女人。”
听到这个答案,她原本漾着笑容的脸霎时沉下一半,心中酸酸涩涩的好不难受。
对于紫纱的反应,骆君农的心中有一阵的窃喜,这证明她对自己不是全然的无情,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大好,语调也跟着鲜活起来。“小时候,我最记得的一幕景象,就是妈妈站在满是玫瑰花的园子里,对着已经十岁的我和刚出生的小妹,唱着儿歌,那柔柔的嗓音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那你父母呢?”她不是不知道他父母的遭遇,只是此刻的她只想要忘却所有的事情,听他将所有的心事讲出来。
“那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你确定你想要知道?”他原本偷悦的脸庞和声调,因这问题不自觉的低沉了好几分。
“我要听,我要知道所有有关你的事情。”一点心痛在紫纱的心中蔓延,在她的心目中,骆君农是一个霸气的人,他理当不会有这样低沉的时候,看来这件往事伤他的程度比报告上的描述来得深得多。
“我十五岁那年,父亲的公司在台湾虽说不上是数一数二,但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间公司,或许是父亲的事业扶摇直上,引来他人的觊觎之心,常常会有很多的黑道分子前来收取保护费,可是我父亲是一个耿介之人,从不理会他们无理的要求。”
说到这里,像是忆及当初的景况一般,骆君农闭起双眼,顿了一顿才又开始说道:“就在我十五岁生日的那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出外看电影庆祝,然后几个朋友又约好要回家切蛋糕,怎么知道我们才一回到家,就看到母亲躺在血泊之中,而歹徒正朝着我父亲刺下最后致命的一刀。”
“天啊!”紫纱惊呼出声,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因为痛失父母亲才会憎恨生存在黑道的人,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亲眼目睹了父母亲的死状,难怪……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惊呼,骆君农机械式的继续说了下去,“我发了狂的冲上去猛打着那几个男人,其他的朋友也跟着一起帮忙,可是却再也挽不回我父母的生命。事后,我在柜子里找到了我年仅五岁的小妹妹,从此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到今天。”
“所以你痛恨黑道,每年不惜花大笔的经费赞助警方?”
他点了点头。“那些人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私利,而去掠夺别人的生命财产。”
“可是,黑道中人也不是完全都是这样的啊!”紫纱为了他深沉的恨意而心痛,她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杀我父母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可是不能否认的还有很多的黑道分子包娼包赌、残害社会,却没有付出代价。”
她静默了,很多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不管她怎么样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而骆君农今天之所以这样的成功,难道没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那一份“恨”吗?她揣测着。
他甩了甩头,将残存的血腥画面自脑海中摇去。“很残忍的往事,令人不甚舒服是吧!”
“我只是心疼你所受的苦罢了!”第一次,紫纱没有刻意的隐藏起自己的关心,诚实的说道。
“谢谢你!”骆君农从来不曾将这件往事告诉过任何人,因为他不想在别人的眼中看见怜悯,但是她轻柔的话却抚慰了他的心。“你是第一个愿意分享我的往事的女人。”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时时刻刻的倾听。”那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紫纱这么想着,她忘了自己的誓言,忘了要守护好自己的心,只是一个劲儿的想帮助骆君农遗忘过去。
晚餐在悠扬的轻音乐和彼此的沉默间过去,席间骆君农只是不断的将他隐含魔力的眼光射向紫纱;而她则一个劲儿的?避着他的眼光,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而陷入不可自拔的漩涡之中。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逃避与退缩,但是却也能感受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悸动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心动可以形容的了。
饭后,他轻揽着紫纱的双肩,走到玻璃墙边眺望着远处的黑暗,低沉温柔的声音逸出令晚他的第一个问题。“说说你吧!我不知道你的过去美不美丽,但是我愿意倾听。”
肩膀上传来的热力,提醒着她的处境,她藉由靠近窗墙的举动挣月兑开他的轻拥,她看着黑暗的远处不时传来点点的灯光,昏暗且宁静。心想这绝对是他一个人独享的地方,一个拥着他无数秘密的洞天。但她不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带她来?难道……不可能的,骆君农是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或许带她来只是因为刚好他想来而已。
“骆先生,我该回去了。”紫纱闪避着他的问话,不想再让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再深下去。
“君农。”他随着她移前的身影,跟着往前踏了一步,手臂固执的回到原位,然后他才更正道:“我认为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是骆先生与席小姐了。”
她的脸微微一红,嗫嚅的说道:“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充其量只不过是上司与下属罢了!”
“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他微一挑眉,轻松的让她知道了他的不满。
“我们……”紫纱语塞不知该怎么回应,是与不是在她的心中徘徊着,就好像当初来与不来的挣扎般。她好想好想回答是,但是却不能;她应该回答不是,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是朋友吧?”骆君农略微沉下脸,进一步的逼问着,任何时候他都可以任由紫纱逃避,但惟独此时不能,因为他不能忍受她将自己推离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