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究竟生了几个胆啊?
平素只要他一板起脸,别说是女人,有时就连男人都会吓得背脊生凉,就她一个不但敢这么直勾勾地瞪着她,还回嘴回得挺溜的。
“你可以停一停你的怒气吗?”没有因为她的冲撞而气怒,皇甫傲凡反而缓了缓脸色,改用商量的口吻同她说话。
“你……我……”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硬的她可以硬着回去,但现在人家软软的来,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原本僵着的脸色也只好缓了下来。
“我不是要管你,我只是想好好地跟你商量件事。”
瞧着她的不知所措,皇甫傲凡也是个聪明人,吃定她吃软不吃硬,于是他破天荒收起整肃军纪的那一套严肃,好声好气的对她说道。
“咱们有什么事可商量的?”靳天璇狐疑地瞪着他,压根想不出他有什么事可以和自己商量的。
在他眼中,她应该只是一个被归类在一般村妇的人物,他堂堂一个大将军,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
毕竟他手中握着康绮莲的卖身契,就算直接进门把人带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又要同她商量什么?
“我想请你陪着康绮莲到我家做客去!”
“啊?!”
还真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太出乎意料了,所以靳天璇的表情满是疑惑,一脸呆样的回望着他,好半晌没法回过神。
“呃,因为家母对绮莲姑娘并不友善,所以在下想请姑娘至将军府上做客。”看着她发傻的模样,皇甫傲凡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解释。
“不去!”
没有理由去!
“为什么不去?”皇甫傲凡显然不太习惯被拒绝,尤其不习惯被女人拒绝,只见他皱着眉头,看着连考虑都没有的靳天璇。
“因为你我非亲非故,又是个陌生人,我为啥要去你府上做客!”望着皇甫傲凡,靳天璇好理所当然的说道。
看着他卓尔不凡的气势,瞧着他那有棱有角的俊脸,再加上他显赫的将军名号,她当然知道外头多得是姑娘想去他家做客。
但……她不是她们。
她敢打赌,这个男人会邀她去他家做客,心里绝对另有算盘,只是那算盘是怎么拨的她并不清楚,但她不当别人的棋子。
“就当去保护绮莲姑娘,不行吗?”他继续转声商量。
“不了,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我还得想法子赚钱攒银两。”
她发过誓总有一天要凭着一己之力,堂堂正正的出现在骆老夫人面前,向她证明自己不是个克夫克子的煞星。
如果这话出自于其他女人的口中,皇甫傲凡或许会觉得这拒绝不过是欲拒还迎,可当他的目光朝她身后有些老旧的屋子兜了一圈,他竟然轻易地相信她的认真。
他知道自己该放弃,现在他只消进了屋,带走康绮莲,然后从此忘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显然她也不会对他有太多留恋。
但破天荒的,他竟再次诱之以利。“请你来做客,我自然会付出该有的代价的。”
“不论你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去。”
她早已认清了,要想得到多少,就该付出去多少代价,所以皇甫傲凡的利诱一点儿也打动不了她的心。
靳天璇懒得与他多说,再次举步,踏出款款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只要你能好好保护绮莲姑娘到出阁之日,本将军的酬谢将是白银千两。”
原本带着坚定的步伐蓦地顿住,心中突然窜起一丝丝的贪婪。
如果能有白银千两,那么她可以好好安置寡妇村里这些早已被人遗忘的可怜女人们。
她甚至有能力可以帮妙芹和问灵开一间更像样的铺子,还可以让瓦儿上学堂,无忧无虑地成长。
锐利的眼光瞧出靳天璇带着一点犹豫的步伐,那张俊逸的脸庞上勾起一抹清浅却诚信的笑容。
“如果你觉得千两白银不够,那么再加一座宅第如何?”
“我……不……”多虚弱啊!
靳天璇拒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回屋子里,将那薄薄的木门用力关上,彷佛想要阻绝那几乎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一般。
这是她不屈服的表现吗?
但他肯定她动了心,只要再稍加“说服”一下,他相信她终究会答应的。
望着那扇还透着微微烛光的门扉,自信满满的皇甫傲凡随意地在围篱旁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你打算待在这儿?”见状,赫连苍龙诧异地问道。
那泼妇明明拒绝了他的提议,他们不是应该走进屋,带走绮莲姑娘,然后回到将军府,爬上暖呼呼的被褥之中,睡他个好觉吗?
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待在这儿?
该死的,虽然皇甫傲凡向来莫测高深惯了,可是这么让人模不着头绪可还是第一回,弄得人一头雾水,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循。
“嗯,明儿早,咱们再回府。”
以前刚进军营时,因为夜行军,所以席地而坐、露宿荒郊野外是家常便饭,今夜就当是忙里偷闲,悠哉的回味一下旧时光吧!
“为什么?”因为不懂,所以赫连苍龙更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我相信她会改变主意。”皇甫傲凡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就不懂你干么那么执意?”不过是个泼辣的寡妇,能成得了什么事吗?
“你该知道我向来不做多余的事,我相信她的存在绝对有助于咱们的计划。”
是直觉吗?
赫连苍龙正要追问,可是忽然间,一连串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忽而同时窜进了皇甫傲凡和赫连苍龙的耳中,明显是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在这暗夜里,那不该存在的脚步声让皇甫傲凡顿时警觉起来。
因为平日练武的关系,他们两人的目光本就较一般人还要清晰,在这只有点点星光的漆黑之中,几道几乎与黑夜融成一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们是谁?是来狙杀他和赫连的吗?
皇甫傲凡的脑海才刚闪过这样的疑惑,那些不知打哪窜出的黑衣人,却已借着夜色的掩护直窜向他们眼前的那间房子。
突然间,一股呛鼻的油味窜进他们的鼻端,紧接着阵阵火光在他们眼前绽开。
老旧的屋子在烈火与煤油的侵袭下,倏地冒出了熊熊烈焰,随之而起的是屋内传来一阵阵慌乱的呼救声。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皇甫傲凡原有机会可以阻止,可是却因为错判了他们的来意而来不及。
他以为……那些黑衣人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才是。
显然他料想错了,又或者那些黑衣人以为他们应该是在屋子里,所以才会朝那里下手。
望着熊熊火光,皇甫傲凡将心头的疑惑暂时抛在脑后,当机立断地说道:“赫连,快救人!”
冷静地交代完赫连苍龙之后,他那颀长的身子宛若低掠的苍鹰一般,蓦地往那散落的几个黑衣人奔去。
拔剑,剑的利芒还来不及在月光下绽露,锐利的剑尖便已没入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唔—— ”完全没料到情势会突然出现这样的转变,为首的黑衣人朝着突然冒出的皇甫傲凡喝问道:“你是谁?”
“我倒想问问你是谁?”
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为何要放火烧屋,他难道不知那一屋子里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小孩吗?
因为认定靳天璇是被牵累,他内疚、愤怒,但见黑衣人首领抿唇不语,他二话不说再次刺出剑芒。
横扫、直劈!眨眼间,其中一个黑衣人少了条左臂,另外一个则少了右足。
“你……你……”面对眼前的景况,那人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一双贼眼瞪得像铜铃那么大,还不住惊惧地左右张望。
“说,谁派你来的?”皇甫傲凡昂首上前逼问,他浑身上下泛着的杀意,让黑衣人首领几乎吓软了腿。
即使勉强想要维持自己身为杀手的尊严,可是……随着皇甫傲凡的逼近,那刺耳的丧钟似乎也跟着在他耳际响起。
看来这回是栽定了,原以为最简单不过的任务,却莫名其妙杀出一个程咬金。
“唉!”
长叹一声后,那人蓦地眼一闭,跟着猛一提气,牙根紧咬,藏在牙缝间的毒药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他咬开,吐血而亡,这是他成为杀手之后便已知道的宿命。
“可恶!”面对这让人措手不及的状况,皇甫傲凡低咒一声,突然间,阵阵凄厉的哭泣喊叫窜进了他的耳中。
他猛地回头,就见三个狼狈的女人和一个小娃儿虚软地或瘫或倒在泥地之上,而赫连苍龙则神色焦急地站在熊熊烈焰之前。
但……她呢?那个既呛且泼的女人呢?
蓦地,他脚跟使了劲,颀长的身形再次窜了出去,在众人还不及回神之际,他已经冲进了熊熊大火之中。
而本就摇摇欲坠的屋子就在他窜入的同时,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