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贞媚才走进门市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盒包装得很别致的手工巧克力礼盒。
她什么也不用问便知道今天吴启邦又要出现了。这是一个他惯用的预告,只要他送来鲜花或礼物,便表示他会守株待兔等在店门口,表示他今天要她。
“雪特!”贞媚根恨把糖丢进了垃圾桶,在心里咒骂着。
她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就把他解决掉!
挑了一个身旁没人的空档,她打电话给杰亮。
“杰亮,你早,我是贞媚。”
“贞媚啊,你好吗?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的声音和温柔的语气,她的内心就感到一股暖意,她告诉他:“听到你的声音好多了。”
“怎么啦?又情绪低落了?给自己打几分呢?说给我听听看!”他鼓励她说。
“零分。因为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又来纠缠我了,我想今天就把他解决掉!”
“很好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很高兴你终于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要我帮你?”
“是啊,你愿意让我利用一次吗?”
“当烟幕弹是吧?我从来没当过临时演员,希望不会穿帮!”
他爽朗地答应了,约好时间在一家PUB等她。
晚上贞媚收工时,吴启邦果然守在外面。
贞媚故意化了妆,喷上香水,脸上含笑往外走。
“贞媚,你今天晚上特别漂亮!”吴启邦凑上去,还以为贞媚是为“悦已者容”,为他打扮的呢!
“是啊,现在我有一个约会,别挡路害我迟到!”她看也不看他,以一种神气的姿态继续往前走。
“别闹了,贞媚,你知道我等了你一整天,今天晚上我要你!”他拉住她,专制地告诉她。
“别拉拉扯扯行吗?你以为我是一个投币式的性服务机器吗?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是在骂我吧?我才是你的性服务机器!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修改!”他嘻皮笑脸,紧紧尾随着她。
“我想把你报销掉!”她转回头,大声告诉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说:“我真的有约会,你想当电灯泡?”
“我不信!我知道你需要我!你骗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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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一点你需要怀疑吗?”杰亮告诉他。
“张先生,我想你不知道自己被愚弄了!我很同情你,真的!”启邦的黑脸上露出蔑笑再道:“贞媚是我的人,你懂是不懂?”
“贞媚是你的人?这是什么意思?”杰亮绷着脸,把两道眉毛接到了一块,瞪着启邦,又盯着贞媚,沉着声反问。
贞媚做出无所谓的表情,什么也不说,吴启邦抢道:“什么意思?这个意思就是说,贞媚和我的关系非常亲密、亲密到了极点!需要我说得更露骨吗?”
“贞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杰亮把脸拉长得像一只马,转而责备贞媚。
贞媚以大谬不然的口气答道:“喂,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三堂会审啊?你们又不是我老公,凭什么审判我?管我这么多?”说完,她把食指指着吴启邦骂道:“喂,尤其是你,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谁和你关系非常亲密啦?在我没有结婚之前,众生一律平等,没有人能管得了我要做什么事!”
吴启邦气极了,抢骂道:“贞媚,你竟然脚踏两条船,把我耍得团团转!为了你,我不惜天天被王茱蒂当小偷、当罪犯地逼压迫害,而你却另结新欢,完全漠视我对你的一片真情和用心!”
“你这是什么态度?根本是莫名其妙嘛!你可以和王茱蒂谈论婚嫁,我为什么不能交男朋友?不能和别人约会?我是你的禁脔吗?”
贞媚嗤之以鼻一顿抢白,吴启邦的气焰果然消退大半,降下声量来摄嚅地说:“原来你这样认为,你说得也没错,不能完全怪你,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你不要会错意,我从来不会因为王茱蒂而吃醋,也不想和她比分量!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有权利交任何男朋友而不需要你的首肯,你了解了没有?我和杰亮的感情愈来愈稳定,我不想因为你而节外生枝!”说着,她勾住杰亮的臂弯,上半身紧紧地偎着他,对他又甜又黏地撒娇道:“杰亮,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我对你完完全全坦白,也不否认和他那一段过去,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杰亮做出一副大男人的样子,不搭理贞媚,过了三秒钟才对吴启邦说:“吴先生,贞媚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这……,贞媚,这不是真的,你存心气我!你只是存心气我,报复我那时候向你提出分手!我什么都对你好,只是曾经提出分手,你就要恨我一辈子?”
“吴先生,想不到你会这么不识时务!你还弄不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吗?既然大家各有发展,为什么不能表现一点风度,彼此好聚好散?”
杰亮一副肝火上升的样子,贞媚急忙打圆场道:“好了,杰,你别动气!我们再这么三头六面吵下去,等一下一定会有人掀桌子!这样吧,你先离开,让我和他把牌摊清楚,做一个了结,明天我再请你去喝咖啡,好不好?”
杰亮故做强横道:“要摊牌大家一起摊!我不怕和任何人公平竞争!有什么怕我知道的?”
“不是这样啦,杰,拜托你先走,我有话要和他讲清楚,过了今天晚上,这个人便和我一点开系都没有!我向你保证!”
杰亮没再说什么,只用驾叹号式的神情表达了他的恼怒和不快,便不情不愿地走了。
启邦一等杰亮消失了粽影,立即坐到贞媚身边去,抓住她的手追问:“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你想怎么样?”
贞媚冷笑嘲讪道:“我不相信这么简单的情节你会看不懂!这当然是我故意安排的!我要你知道,我已经有很好的对象,好教你离开我远远的,不要总是阴魂不敬,缠得我没办法投胎转世!”
“贞媚,你怎么这样讲?!我爱你的感情比以前更炽烈,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来?我最爱的人是你,即使我不得不和王茱蒂虚与委蛇,我心里最爱的人还是你!”
“谁教你和她虚与委蛇?你可以很认真地和她去结婚!”
“结婚就能代表真爱吗?很多婚姻都是利益结合或是形势所逼──。”
“所以你什么都要,要利益,也要投币式性服务机器?”
“贞媚,我不怕你笑我,我很无助,只有你能给我慰藉,我不能忍受你有别的男人,因而要把我甩掉!贞媚,我不能没有你!”
“你这个天底下最自私的混蛋!到今天我才真正了解你有多自私、多可恶!”
“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摆月兑王茱蒂,我会给你补偿的!”
“不可能的!我很爱我的男朋友,你做做好事成全我行不行?”
“我不会放弃你!除非让我亲眼看见你披上白纱,否则谁也唬不倒我!”
“吴启邦,你根本是一个无赖!一个超级无赖!”
贞媚气得发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颂唐不知道大郭为什么突然召见自己,忐忑地三步并成两步便往二楼跑。
懊不是自己打屁过头了吧?他觉得最近有些走衰运,每回大郭下楼来,都看见他一边工作一边吱吱喳喳!他知道自己就败在一张大嘴巴上,但不打屁瞎扯为生活制造一点乐趣,他总觉得人生就没有那么充实……。
进得大郭房间,他必恭必敬喊了声:“表姊夫!”
“颂唐,你坐下来。”大郭停止手上的工作,指着近旁一张椅子对颂唐说。颂唐乖乖坐下来。
“楼下最近怎么样?”大郭问。
颂唐很有些心虚。下面要是有什么小状况,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当然他不露痕迹、机伶地迅速应说:“没有,一切都很好!大家都知道我们要扩充成为百货广场时,会请他们都来喝开幕的鸡尾酒哩!”
“很好啊。”大郭漫不经心地夸赞一句,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热情,顿了一下,才又问:“没有什么特殊状况吧?……。贞媚怎么样?我发现她最近总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出过什么楼子没有?”
上一回王茱蒂来闹场的事,颂唐一字不漏地禀报了大郭。颂唐顿时体悟到大郭今天叫自己上来,仍旧是为了向他打听贞媚的状况。于是,他依旧是忠心不二地告诉大郭:“表姊夫她没事我还不敢向你乱打小报告哩!”
“她怎么啦?”大郭一张脸绷紧起来。
“还不是那个吴什么的纠缠不清嘛,我真担心早晚有一天,王茱蒂那个恰查某会来把我们的屋顶给掀掉!”
“你知道他们怎样纠缠不清?”
“那个男的常常来站岗。只要他一来站岗,贞媚就一副三魂七魄出窍的样子!就像表哥你刚才说的,心不在焉,而且是严重的心不在焉!”
“嗯!我知道了……。”大郭摩搓着下巴,沉吟了半晌,以破斧沉舟的表情大声、清晰地交代颂唐,“下次再看见那个人出现,你立刻不动声色来告诉我!”
“好!表姊夫,根据我的观察,我已经有了关于这个人的周期经验,今天他很可能又会现形!”颂唐得很意的说。
大郭点着头,一脸蓄势待发的亢奋和沉重。
颂唐又献计道:“表姊夫,干脆我们去报警处理好了,骚扰我们做生意嘛!”
“你懂什么?也许贞媚和人家两情相悦哩!人家吃米粉你喊烧,是不是?”大郭用一句台语斥责他,好像火气忽然就冒出来,隔几秒又说:“你不要乱讲话!尤其是关于贞媚的事!懂不懂?你表姊有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没有!没有!没有!”颂唐怕了,叠声否认。
“没有就好!注意点,看见那个人就告诉我!”
大郭下了结论,颂唐如获大赦般窜下楼来,掏出面纸擦拭额上的冷汗。
“喜怒无常!比皇帝还难伺候!”
他咕咕侬侬嘀咕着,一对眼珠子不断往门外瞟,盼望那个站卫兵的吴启邦赶快出现,否则自己已在大郭面前拍胸脯说的大话若是不能兑现,再见到大郭恐怕只有钻地洞的份了!
好在上天垂怜,吴启邦的周期效应果然被他抓了个正着!晚餐时刻,颂唐看见他又现身了。他立即悄悄通知郭家河。
大郭不动声色下得楼来,整个门市部都在接待客人,贞媚也不例外,没有人注意到他出门去做什么,只有颂唐和他打了个眼色。
他向穿着白底灰条纹衬衫、打着红领带、站在店门左侧边打桩似的吴启邦走去,依照颂唐的情报,他确定他不会认错人,但仍然对那人探询一声:“吴启邦先生?”
吴启邦冷不防感到意外,下意识点点头,大郭又问:“是来找贞媚的?”
吴启邦根本没有时间应变,只能答说:“是啊,我找贞媚。”
“贞媚在忙,一时没办法出来。我是她的老板,久仰你的大名,如果你现在方便,我有一些问题想和你谈一谈。”
“嗯?谈贞媚的事?自然奉陪!”吴启邦挺了挺胸膛,自认很洒月兑地答应了。
“那么,这边请,我请你喝一杯咖啡。”
大郭领着启邦往巷内走,三拐四转钻进一家小CoffeeShop。
“吴先生在追贞媚?”一落了坐,大郭老实不客气地劈头就问,语气流露着没有善加掩饰的敌意与冲动。
“这位老板大哥,还没请教贵姓大名?”吴启邦一头雾水,自然也有他的见地,不答反问。
大郭草率告诉他:“郭家河。”
“是郭老板?失敬!失敬!”眼看对方态度不佳,启邦也开始以嘲讪回应,“看来郭老板不太高兴看见女职员谈恋爱?还是贵公司订下了什么女性条款?听说这是违反劳基法的噢!”
“很抱歉,最近我店里不太平静,为了我的员工和人身安全,我不得不做一点沟通和防范!”
“这是什么意思?我追贞媚,妨碍到你们什么了吗?”启邦理直气壮反弹起来。
“吴启邦,你已经是个和别的女人谈论婚嫁的人,为什么还要缠着贞媚不放?”大郭开门见山逼问。
“这……这是我和贞媚之间的事,不用外人来插手!”
“在我看,外人应该是你!你不应该扰乱贞媚的生活,害她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
“郭老板,我倒认为你对员工的私生活干涉得太过度了!贞媚个人的感情问题你没有立场出面干预!这是我和她之问的事,不需要藉由不相干的人从中处理!”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可以用我身为贞媚朋友的立场版诉你,收敛你的行为,离她远一点!”
大郭愈来愈强横,启邦也不甘示弱:“朋友?你说你是她的朋友?就算是朋友也差远哩!你还是不够格来下命令指挥我!我吴启邦不是被人吓大的!除非贞媚是你老婆,否则谁也管不了我追她!版诉我,她是你老婆吗?”
大郭一时语塞,一张脸涨红起来,气势已被压了下去,却又不甘罢手,鼓起勇气又说:“贞媚是个好女孩,你应该放过她,你不适合她!”
“我不适合她?我该放过她?难道我是豹狼虎豹,还是猛鬼出闸,会把她吃了?我非常非常爱她,很早以前我们就在一起了,什么叫做我该放过她?”
“可是你们已经各走各路,你再回头来找她,只会毁掉她一生的幸福?”
“奇怪,大老板,为什么你对贞媚的私事这么清楚?我倒是希望知道你这么了解她、这么关心她的原因在哪里?”两个男人对抗了半天,吴启邦到此时才算模到了一点蹊跷所在!他疑云重重地开始反击。
“这……是贞媚告诉我的!”
“贞媚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么多?她是不是还告诉你,她和我又上了床重温旧梦?”
吴启邦猝笑起来,认为自己反制了整个局面,他抓到了郭家河的小辫子。
大郭也铁了心要和他摊到底,强硬回答道:“对,她什么都告诉我,所以我要保护她,我不容许你再践踏她!”
“这是什么话?我看事实真相是你和她也有一腿!”
吴启邦恶声恶气反咬他一口,两个男人像两头怒狮一般对峙着。
“闭上你的脏嘴!我不许你污蔑贞媚这样一个好女孩!”
大郭几乎要跳起来,他们的争执已经惊动服务生不得不把音乐的声量放大了,但是他们本人却是浑然不觉!
“贞媚的确是个好女孩,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启邦话中有话地故意嚼着舌根,又吐出一句,“人见人爱!弊材见了打开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郭怒目横视地问。
“什么意思?我是说贞媚真有本事!人见人爱,来一个死一个!大概没有一个男人逃得过,也没有一个男人不相信她是个好女孩!到今天我总算开了眼界,又对她刮目相看,得再重新评估一次!”
“吴启邦,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贞媚不是生下来给你糟塌的!”
“你搞错了,大老板,不是贞媚给人糟踢,相反的,是她糟塌别人吧?你和我一样,一直都认为她是个又专情、又痴情的好女孩对不对?很不幸,没多久以前她才把她的男朋友亮给我看,而现在,我眼前又出现了活生生的,另一个以护花使者自许的傻瓜!大老板,你说世界上有这种本事的女孩子能有几个呢?她真是一种了不起的杂食动物,而且看起来是荤素不忌!”吴启邦被旧妒新怨烧昏了头,极尽能事地侮辱、嘲讽着贞媚和郭家河。
“没有这种事!贞媚绝对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大郭痛苦地为贞媚辩解。
“我的痴情大老板,你以为我知道贞媚花心会很开心?你以为我喜欢和别的男人分享她?很不幸,那个男人有名有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他的名号告诉你!”
“不必了!我会自己去问个水落石出!”大郭深觉自己被打败了,也被愚弄了!霎时一股热流直直冲上天灵盖,差点没有脑充血中风,他拔葱般地忽然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就往外冲。
“大老板,请你保重一点,如果还有进一步的发现,可别吓着了我们善良可爱的贞媚!”吴启邦回报的是这么一句。
贞媚正在和一组客人谈拍全家福的Case,她的专线电话急响起来。
“喂?邱贞媚。”她奔回座位夹着话筒公式化地回应,两只手还在抽屉内找预约登录的电脑报表。
“贞媚!下班前你不准离开办公室一步!收工后我在三八三巷那个PUB等你!”话筒内传来的是大郭怒气冲冲的声音。
贞媚早想反问一句,但直觉告诉她,大郭从来不曾用这么高压的语气跟她说话,事态似乎相当严重,也就不再多问,讪讪应了一声好,就把电话挂断。
这个晚上的客人特别多,光是来试礼服和造型的客人就有三组,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大郭不寻常的约见是为了什么,也忘了吴启邦曾经通知她,下班的时候他在门外等她。
等到客人都散了,下班时间也过了,她匆匆收拾完毕往门外走,才看见正在骑楼下苦等的吴启邦。
“别烦我!我今天真的没有时间和你穷耗,你放了我行不行?”贞媚极不耐烦,厌恶地对他说。
“哟,干嘛这么神气?跩个二五八万似的!怎么,这么抢手啊?急着去和哪一个男人约会?”启邦步步紧随,嘴里不忘回报一串刻薄的嘲讽,这可和以前对她摇尾乞怜的态度回然不同。
贞媚倏然一转身,怒目相视地抬起下巴告诉他:“对!我的约会排得满满的,还轮不到你!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启邦看她这么尖锐强硬,竟又是软化下来,低调求道:“贞媚,今天我是真的有话和你商量!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事情告诉你,我会告诉你我最后的决定!”
“我也真的告诉你,我最后的决定就是不再和你穷耗!我有我的日子要过,你到底要怎样才听得懂?”
贞媚知道时间已经很晚,大郭正在PUB等地。她不能和他在巷边纠缠个没完没了。
“我求求你,贞媚,我正在努力摆月兑王茱蒂,我根本不想和她在一起,但是我签了几张支票在她那里,她掌握那些东西,还有很多人脉资源,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有你能支持我,救我,给我打气!”
原来是这样!
贞媚倒抽一口冷气!他早知道她有一笔当做嫁妆的老本!可惜她已将它拿去拯救另一个男人了!
“哈!我还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竟然能被你们这些男人当成了救世主!”
贞媚觉得讽刺极了,也悲哀透了!原来男人向她需索的,不是钱,便是性!还有谁会真心爱她?
启邦却辩解道:“不,贞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很无助、很虚无,需要一点真心诚意的感情来支持我!这世界上只有你能给我这些!像以前那样爱我,我会勇气十足来面对一切挑战!我不再接受王茱蒂的颐指气使,我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的台词很动人,可惜我消化不了,也吸收不到!你还是回去好好伺候王茱蒂吧!只要你当做没有遇见过我,乖乖跟着她,日子一定非常好过!”
“不要只是因为我曾经提出分手,就把我们过去那么深刻的感情完全抹杀!”
“不要再说下去!也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们就到警察局去!”她严苛地变了脸,对他最后的忠告。
“好,今天我不跟你,你好好地冷静思考两天我再来找你!贞媚,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当真停止了亦步亦趋的动作,凄凉而迷茫地告诉她,哀求她,仿佛是一个就要被遗弃的小孩。
贞媚心中一恸,但还是什么也不说地丢下他就走!
到了约会的PUB,她在昏暗的灯光下逐一去寻找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终于在偏僻的黑暗角落找到了大郭,从他涣散的眼神看来,他已喝了不少的酒。
舞池裹已有不少人在忘我她扭动,Band正演奏着快节拍的街舞旋律。
她看到他那副潦倒的样子,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瘫在角落里,不由然温柔地坐近去问:“发生什么事啦!看你脸色这么差,别再喝了。”
大郭懒散散拖了几秒钟,才回答说:“我哪有喝多少?是灯光太暗了。”
“为什么想喝酒?傍晚为什么又那么生气?”
“刚刚你没有直接从店里过来吗?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负气地质问。
“我……十分钟前才离开,是我上的锁。”
“是这样吗?我以为你被拦路打劫了。有没有人拦路打劫你?我认为有!”他咕咕唳侬说着,一直用不信任的眼光凝望着她。
“大郭,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说出来好了,我不喜欢你带骨又带刺的冷嘲热讽!”
“贞媚,实话虽然会令人受挫,但谎言可是更伤人心!我的心受伤了,你知不知道?”他很伤感地很有情意地对她讲。
“我撤了什么谎,让你这么介意、这么消沉?”她很疑惑,却也感觉很甜蜜,“我不是说过了,大郭,我不要看你自怨自怜!”
“那么你肯坦白地告诉我,除了吴启邦,你还有别的男人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又把酒杯傻傻送向唇边。
“我?没有!如果和你这样,拖泥带水的也算,那就有!”
她哀怨而忿惫地回答他,也端起酒来喝。
“是这样吗?在你心里,我也算数?”
他悲凄地望着她,显然非常疲惫和无奈,仿佛连一丝期待都不敢妄想!
“大郭,你是一个好男人,我只有隔雾看花的份!”
她含情而无奈地告诉他,和他一样地悲苦、软弱。
“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也只有隔雾看花的份,贞媚,本来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他的无奈更深一层,也渗进了怀疑和失望。
“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不值得你这样的评价,我欺骗了你?我伤了你的心?”
“我希望不是,我想证实。”
“大郭,你对我有多少感情?如果你老实告诉我,我就对你说真话。”
她真是既怕受伤害,却又是那么期待。
大郭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告诉她:“这一段日子,我全靠你来填满心灵那一片荒凉无援的空白,你就是我的全部!也许你不知道,总之我是尽己所能地在压抑!所以,当我知道你对我并不是完全坦白,而是有所保留,我真的不能承受那种挫折和被愚弄的感觉!”
“我没有愚弄你,大郭!你是知道了什么?”
他的倾诉打动了她,教她不由得把一颗自我防御的伪装也柔软了下来。
“除了吴启邦,你还有其他的男人,是不是?”他把心中盘据不去的疑点又说了一次。
“你根据什么这样论断?”
“吴启邦告诉我的,难道他会乱栽赃?”
“吴启邦?你怎么会找上他?”贞媚想不到郭家河会做这种事情。
“因为我吃醋!我再一次承认我吃醋!我再一次因为你不听我的劝告,继续和那样一个男人交往而表示不满!可是他竟然告诉我你是个──”话冲到这里,他即时熬了车。
贞媚追问:“我是个什么?他说我是什么?”
“他说你是个杂食动物,荤素不忌!”
贞媚气极反而失笑起来,恨恨问道:“那么你呢?你认为我是吗?我来者不拒,什么都吃?”
“我不知道!他的口气不像无的放矢,还说你亲自带他去见过那个男人!贞媚,你倒是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说到最后,大郭把酒杯往桌面重重一放,显得极其烦躁。
“好吧,大郭,你既然有勇气向我摊开心里的感情,我也不想和你打哑谜。那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我只是想教他知难而退,事实上根本没那一回事!”贞媚咬了咬下唇,终于也告诉他,“我最在乎的人是你!这一段日子填补我心灵空虚的,也是你!吴启邦仍然只是一个圣诞老人,而圣诞节也不过只有那么一次,那些根本过去了!”
“真的是这样?你不是在哄我?愚弄我?”
“我没有那个本事!你知道的,在感情的游戏里,我永远是一个输家!”她垂头丧气、不胜唏嘘地告诉他。
“贞媚,你坐到这边来。”大郭露出欣慰的笑容,叫贞媚坐到他身边来,然后轻轻揽住她。“你是一个最温柔的女孩子,尽避你自己觉得是一个轮家,却能带给男人一种女性的力量!你知不知道?”
“女性的力量?是女性的弱点才是吧?不然我为什么始终连自己切身的问题都不能解决?我仍在半空中摆荡,不由自主?”
她任他按着,沉醉在渴盼已久,来自一个稳重好男人怀抱的温暖和安全感之中,她告诉自己,也许自己该学得一点及时行乐的聪明,只享受眼前的爱情,不要去碰触任何扫兴和烦恼的问题。只有眼前的温暖和沉醉是最真实的!其他的,过了今夜再去面对!
也许,大郭的想法和她完全一样吧?他们都因为太过僵硬的价值观而错失了许多相互依偎的温暖?
在他们互相依偎的这一刻,劲歌热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止下来了。Band的演奏已暂告一个段落,柔缓的音乐轻轻飘了过来。
“贞媚,我们去跳舞?”
他在她耳边轻语,浓浓的酒味和男人的嘘息,同时酥软了她那颗倍受冲击而寂寞无助的芳心。
她点头答应,任他拥揽着滑进舞池,像一对情侣般在阴暗浪漫的灯光中紧紧贴偎,轻移脚步、如梦如醉地拥舞。
“贞媚,我们错过了很多。”他告诉她,感情似乎软弱得就要哭泣起来。
“是什么使你改变,让你变得激进、勇敢和这么率性?是太寂寞、太孤独?还是厌倦了做一个道德君子的沉重负担?”她问他。
“都有!但是还有爱和嫉妒!贞媚,你可不要忘记,今天晚上我们互相承认了彼此在心中的地位,而那地位没有人替代?”
“嗯,我也不会忘记你告诉我的每一句话。大郭。”
她把脸贴在他鬓边,闭着眼睛告诉他。在这一刻,她忘记了一切一切,忘记了吴启邦、王茱蒂、章翠麟、张杰亮,过去的男人、过去的种种,以及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