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幸福的烟火在远方
一眨眼消逝在天空
冰雪覆盖了回忆爱已找不到来时的路
泪水遮蔽了她的视线,惠嘉心里有一首符合她心境的歌在唱。
头一次听到张洪量的“情定日落桥”时,她还是个不懂爱情为何物的天真少女,仅是对凄美的歌词、优美的旋律感到莫名的喜爱,深深记忆在心头。
没想到她会有体会到词境深痛的一天,忘情的伏在这具瘦削但温暖的胸膛宣泄心底的悲痛,领会歌词中那深深的失落与无望。
幸福就像远方闪现的烟火,她看到了却触模不到,因为烟火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也一样。
她的悲痛加剧,这表示她永远都得不到幸福,只能看幸福一眨眼的消逝在天空,任冰雪覆盖所有的回忆,也覆盖了爱情的轨迹。
“别再想他了!”低哑的嗓音激动的吹进她秀气的耳壳,“早知道他会让你伤心,我不会让你跟他见面。”
他在说什么呀?
惠嘉艰难的抬起迷茫的泪眸,试着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川崎峻的脸容充盈着愤怒与心痛,愤怒当然不是针对她,心痛则是为了她吧。她抬起手,轻触被水气弥漫的视线扯得变形的脸庞。
“我以为让你们相遇,你可以重新获得失去的幸福,没想到他反而让你伤心、流泪……”他心疼的以修长的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美丽的眉宇气恼的蹙起。“我错了,根本不该多事安排……”他低哑的自责,随即苦恼的摇着头。“你们命定要相见,就算我没这么做还是会发生……我该做的,是阻止你爱上他……现在来得及吗?”
他的询问让她的悲伤瞬间冷却,她的目光在那张漂亮的脸庞上梭巡,看进他深黑的眼眸里,同时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心里一阵刺痛,泪再度泉涌。
“别哭呀,我舍不得的……”
她多么希望说这些话的是另一个人,然而他的身影早消失在温室门口,留下一室的寂冷给她。
“忘了他,我会给你真正的幸福。”他的神情严肃而认真。
惠嘉心中一凛,缓缓从他怀里退开。
“忘了他,忘了他吧!”川崎峻却不许她走,用力的抱紧她。“不要再让他伤害你了!不要再为他哭泣!我不许的,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不许你有一丝的不快活!”
惠嘉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他激烈的反应出乎她意外,他到底在想什么?
“峻,你冷静点,我不能呼吸了!”
“对不起……”他诚惶诚恐的放开她,小心冀冀的检视她有没有受到伤害。“我不是故意抱你这么紧的。”
“峻,你没事吧?”她担心的望着他,眼中盛着不解。“为什么这样激动?我承认我是伤心,也哭了,但没你想的严重,你不要太激动喔。”
什么话呀!她哭湿了他衬衫上的前襟,还叫不严重?深邃的眼眸里写满质疑,直勾勾的看进她眼里。
“不严重?这表示你可以忘了他,不再为他难过吗?”
“峻!”她谴责的瞪他一眼,“这不干你的事。”
“谁说的!”他鼓起双颊,脸上有着受到伤害的脆弱。“如果你伤心,我也会伤心。忘了他吧,我保证给你真正的幸福。”
“幸福是什么?”她疲累的抹去脸上最后的泪,也抹去之前的伤心。“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不幸过。从小到大,虽不能事事尽合我意,但也没遇过太大的挫折。我备受家人疼宠,许多人爱我、惜我,这样的人生在许多人眼里是幸福的吧。”
“可是你为他伤心……”他不服气的道。
“因为我爱他,他才有伤害我的能力。这不是他的错。就算我爱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人,当那人做出了令我难受的事,我还是会难过呀。”
“我就不会做出令你难受的事。”他热烈的道,眼中的光芒璀璨得令惠嘉没办法直视。
川崎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力持镇定,以轻松的态度想化解他过于认真的眼神。
“问题是……你会不会做出令我难受的事,跟我刚才的伤心没关联。”
他的俊脸垮了下来。“你不能不要喜欢他,喜欢我吗?”
天呀!
“峻……”她无力的摇头,头皮发麻了起来,艰难的解释,“爱情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而且我们……”
“他究竟哪点让你喜欢?”他不认输的质疑。“他没我好看,心胸狭隘,老为前世的事耿耿于怀,只会伤害你。你为什么喜欢他?”
“现在也无从去追寻那开始的情绪了。”她幽幽的轻吐着气,眼光显得迷离。“如果真要说,只有莫名两字。就像张洪量的那首歌,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反正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陷进去了。没有为什么,爱情如果能讲出理由、条件,或许就不叫爱情吧。”
“是因为前世的关系吗?因为前世你喜欢他……”
“那我前世喜欢他又是什么原因呢?”她哑然失笑。“因为他帅、有才华吗?我不知道呀,峻,对我而言是否源于前世不重要,要紧的是我现在喜欢他呀。”
“不能改变吗?有人说爱情像感冒,来得快去得急。”
“是吗?可有人的感冒症状是持续一辈子呢。我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感冒症状会多久,至少我现在感觉不到它会很快过去。”
“他那样伤害你……”
“他只是吻了我,不肯接受他竟然被我吸引的事实吧。”惠嘉此时灵智一片通明,许多事都想得更彻底。“如果他不爱我,就不会这么挣扎了。峻,不用替我担心,我有信心化解他的心结,虽然那很艰钜,但我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
“即使他还会再伤害你?”
“当我们爱上一个人时,就给了对方伤害我们的武器。不过我认为那是两面刃,当他无意中伤害我时,他同样受了伤。爱情本来就有苦有甘,有光明的一面就有阴影的那一面,我不能只要甜美的那大部分,而不接受苦涩的小部分。”
川崎峻可不以为惠嘉固执不肯放弃的爱情是甜美多于苦涩。照他看分明是步步荆棘,遍野都是苦艾,每走一步都会被整得遍体鳞伤,尝到苦果。
但跟个陷溺在爱情的女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决定暂时保持缄默。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为何你会知道我跟国良的前世是川崎兰和胡逸渊?你费尽心机,找上前锋拍MTV和广告,把我们邀来这里,一定有用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以那双深黑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她,惠嘉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她兴奋的惊叫道,“你是川崎明。”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愧是他前世的姐姐,一猜即中。
“可是你怎会……”新的疑惑随即涌上她心头。“前辈子的事对我或是国良都只是意识下的模糊残留,如果不是你引我们到这里来,我跟他绝对想不起有这种事。可是没人告诉你……”
川崎峻扯出一抹苦涩。“如果说这些记忆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呢?”
“什么?”这可比知道自己的前世还要教惠嘉惊愕,忽然,她注视向川崎峻的眼神由惊讶转为深切的同情与怜惜。“你受苦了。”
川崎峻激动的颤抖,饱受前世记忆煎熬的心灵被宛如甘泉般的一句话拂去了这些年来的苦痛。他不自禁的捉紧她的手。
“你了解……”
“峻?明?我该叫你什么呢?”她回握住他的手,眼里充满友爱。“不管生命里有多少悲痛,死亡都可以结束一切,而你……竟背负着来自前世的记忆到今生来。那么多沉重的伤痛,我不晓得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全都是伤痛。”川崎峻将她柔女敕的手掌举到唇边亲吻,眼神热烈。“姐姐跟我一道生活的快乐我也全记得呀。只是想到你带着憾恨死去,我就没办法原谅自己……”
“那不是你的错。”她温柔的说,“川崎兰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即使没有那件事,她也撑不了太久。至于胡逸渊……”她眼神一暗,“你并非有意害他,那只是无心之过。再说你已经试着想弥补他了,不是吗?你安排我们见面……”
“我才不在乎他呢!”川崎峻的声音冷硬了些。“我只希望能帮姐姐找回幸福。”
“我已经很幸福了,你别替我担心。真没想到世事会这么变化,你竟然在转世后又成为川崎家的子孙,还记得前辈子的事。”她感叹。
“我也没想到。”他依稀记得死亡时的痛苦。“埋葬了姐姐之后,川崎家就陷进愁云惨雾之中。不久后,中日战争爆发,愚蠢的日本军国主义者竟跟德、意结为轴心国,还袭击了珍珠港,将自己卷进了世界大战中。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困,不时有美军轰炸机来丢炸弹,我就是在躲空袭时跟爸妈一道遇难的,川崎家仅有大哥川崎谦幸存下来。根据他留下来的日记记载,本来川崎家在台的产业会随着台湾被中国收复而不保,幸好他生母娘家的舅舅未雨绸缪的先将产业纳入名下,并在过世后,遗留给他,川崎家才有重振家声的这日。”
“原来是这样。”她不胜?吁,眼神却出奇的明亮。“峻,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有光明的未来,去记那些没有意义。”
“我知道。”
“不过你能记得前世的事真的好神奇喔。”她不吝惜的赐下赞美,两眼因期待而晶亮着。“这也算是超能力的一种吧。告诉我,你是否还会别的呢?”
川崎峻莞尔,惠嘉跟前世当他姐姐时一样乐观,如果没有一颗宽大平和的心,大概没办法从心脏病的痼疾中熬到十八岁。
“有呀。”他骄傲的挺起胸膛,挽着她来到架子上一盆盆的兰花前。中指与拇指嗒的击出声响,奇异的事发生了,几株含苞的兰花纷纷在两人面前舒展花瓣,开成一片姹紫嫣红。
惠嘉满眼的不可思议,这一生还没见过这么奇异的事。
“你有花手指啊。”她眨眼道,美丽的菱唇扬起一抹俏皮的笑意。“有没有考虑当名园丁?”
川崎峻被她的话逗得哈哈一笑,全身充满着炽热的暖流。悲伤与悔疚交织的痛苦从体内抽离,剩下的惟有她陪在身边的愉悦。
“只要你希望,我愿意当你专用的园丁。”
他深情的凝视让惠嘉颈背抽紧。他不是那个意思吧?
“峻!”她警告的叫道。
“我会再给他一次机会,要是他再不懂得把握……”他没有往下道,留下意味深长的余韵。
惠嘉被送回自己的房间里时,仍然在猜想他那句话的意思。
唉,这夜难眠。
???
胡国良震惊的瞪视着相框里的照片,许久之后,脑海里一团混乱的思绪忽地被一道光线贯穿,瞬间所有的混乱都得到解释。
他不敢相信有这个可能性,整桩事件大荒谬了,荒谬到让人难以置信。
但,等等。
自己所经历的事件本来就很荒谬,如果不是汹涌在心头的前世记忆释放出来的痛苦与甜蜜能量巨大到不容他否认,他会相信人有前世吗?既然这个都肯信了,那导演整个事件的川崎峻是那个出现在摄影棚里让他遍寻不着、害他受皮肉之伤、紧跟着失去自由的心的可恶小孩,又会荒谬到哪里去?
只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胡国良眯起眼,将相框拿得更近来研究。
惊惧且愤怒的逃离惠嘉后,他在川崎家的产业没有目标的胡乱走着。一种让他急迫的想离开的冲动驱使他走向车库。
当他坐进自己的跑车里,混乱的情绪奇异的平静下来,跟着醒悟到自已的行为很混球。
他怎么可以在吻了惠嘉后,还把所有的错怪在她身上,抛下她离开?
全是自己管不住体内的贺尔蒙,对她做出这种……冒犯的事,还怪人家出现在那里,害他失去自制!
现在该怎么办?惠嘉一定恨死他了!没有女人在被人强吻、错怪后,还会原谅那个可恶的男人!
虽然他是无心的……
再多的懊悔与自责都没办法补救她受伤的芳心,何况国良不认为自己准备好立刻面对她。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胡逸渊生命里最难堪、痛苦的记忆深刻的植入胡国良的生命里,影响了他对爱情的看法、及面对惠嘉时的态度。
爱情太痛苦了,所以他总是流连而不沉溺。直到遇见惠嘉,从未被任何女子敲动的心扉骤然响动。
在初次看到她的照片时,她便无声无息地潜进他心里,他当时还一点警觉都没有的嫌人家太过稚女敕,没提防到她会这么悄悄的进驻他心房,唤醒了埋藏在意识底层那份伤痛的前世恋情。
及至两人真正碰上面,由前世烙印到今生的深刻情意再难禁制。不管那些情绪曾经带给他多大的痛苦,他还是忍不住为她悸痛,浑身发着令他慌乱得想要逃跑的狂烈热度。
可不管他如何逃避,还是躲不过惠嘉,或者该说,是逃不了自己那颗为她跃跃滚动的心吧。
领悟到这点的国良,心情更加沮丧,茫然了许久才振作起来。
他终究不是那种只知逃避、不思解决之道的人。在知道避不过之后,开始用心思考整桩事件。
胡逸渊的惨死不是川崎兰的错误,他因此而怨恨她、进而排斥爱情,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川崎兰从头到尾没有背叛过胡逸渊,甚至听闻到他的死讯后,受不了打击而猝死。
他该释然了。
理智上想得清楚明白,从前世过度到今生的郁暗心情并没有立刻消失。他很清楚心灵深处有许多阴湿的苔藓需要清理,在此之前,他还是没法面对随时都拥有撩动他、刺痛他心灵的惠嘉。
况且还有许多事没弄清楚,其中最大条的一件事就是川崎峻怎会知道他与惠嘉的前世?
这太诡异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去找安排两人觉醒前世牵绊的始作俑者。一路走到他的房间,敲了老半天的门就是没回应。他试探的转动门把,门居然一推即开。
昏黄的灯光自半敞的房门流泄而出,从外头往里看,仅能看到起居室里的部分布置,无法窥探全貌,更遑论是确定主人在不在了。他犹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房间里顿时灯火大明,原来室内装有感应器,可自动开启照明设备。
他无心理会这高科技的装置,目光朝里梭巡。
川崎峻的房间十分宽敞,一进门是更换拖鞋的玄关区,樱花木铺成的起居室地板略略高于玄关区,国良月兑掉鞋子往里走去。
暗金、橙色、草绿与深蓝四色可随意塑造座椅造形的沙发散置在和式的茶几附近,他越过它们来到起居室与寝区的拉门,由于门是半敞开的,站在门口即可窥尽川崎峻寝室的全貌。
里头空无一人,除非他躲在浴室,不然这间套房是大唱空城计没错。
这么晚了,川崎峻到哪里去?
虽然很不愿意做任何没有根据的推测,不受欢迎的念头像风一般不得拘束的扫进大脑。
他会是去找惠嘉吗?
想到惠嘉被他气得伤心哭泣,川崎峻适时出现安慰的画面,他不禁恨得牙酸。可一切都是自己找来的,凭什么埋怨?
他沮丧得想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在这时候扫到起居室书柜上的一排照片,双脚似有自己的主张般走近,发现全是些颇有年代的家庭合照。
看到熟悉的面孔,他忍不住一阵情潮翻涌。是与惠嘉极为神似的川崎兰,她娇弱的坐在椅子上,被自己的家人围绕住。
激动的情潮略略平复后,紧接着认出来的脸孔让他眼睛瞪大。
尽避认知到自己的前世是胡逸渊,但就像大部分人的记忆惯常保留发生在特定时空的情感重量,事件的细节则在时间流程里消耗流失,烙印在国良身心里的记忆也仅是强烈的爱恨甘苦,并没有细节部分的印象。
他其实不记得前世见过的脸孔,是以在认出照片里的男孩时,才会那么震惊。
是那个曾出现在摄影棚外头走廊、后来不管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的男孩!
思绪像暴雨后的溪水般汹涌湍急,有短暂的片刻,国良被脑子里狂乱的意念搅得头疼欲裂。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或者他该优先厘清的是男孩的身份吧!
尽避脑中的意念仍是十分模糊,但从男孩子具有川崎家秀气眉目的五官看来,加上每一组都是全家福照片,他可以从男孩的年纪推断他是川崎明。
但如果他是川崎明,怎么可能以当时年龄的样貌跑到摄影棚?川崎明应该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是……他算了一下,至少是年近九十岁的老翁了,怎么会是个七、八岁样貌的小孩子?
颈背寒毛整片竖起,一种灵异事件的氛围逐渐占领国良的知觉。难道他遇见的是个……鬼?
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可爱,一双眼眸晶亮得如正午时的阳光照人,怎么会是来自幽冥的阴魂?可如果他是个人,又要怎么解释他突兀的出现与消失,在指引他天花板的灯泡有问题时,他身后随即感应到一股力量将他推向惠嘉?
这一切惟有灵异力量才解释得通呀!
他真的是……
万般滋味在国良心头翻搅,紧接着更多的疑问涌来。
那孩子是川崎明的阴魂,川崎峻又扮演什么角色?
他原先猜想川崎峻是川崎明的转世,虽然不明白他怎会知道自己的前世,但除了这个可能性外,没办法解释他何以会热络的喊惠嘉为姐姐,以及这么了解两人前世的事了。可那个孩子……他扶着悸痛的额头,觉得脑子里像有一场小型的核爆试验正在展开。
说不通呀,不管他怎么推想都无法弄通一切,除非——
他浑身一僵,无法相信这个可能性。
那孩子确定是川崎明,但如果他不是阴魂,而是川崎峻的……灵魂?这样或许可以解释出川崎峻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么了解,以及那孩子的神出鬼没了。
灵魂出窍的传说其来有自,川崎峻会拥有这么诡异的能力吗?
他更加用力的瞪视照片里的男孩,似想借此质问他整桩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坚持他要还给他一个真相。
或许是看得太认真了,胡国良并没有感觉到起居室里多了一个人,直到有人清喉咙的咳嗽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瞪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吗?我记得自己并没有邀请你。”川崎峻微微抬起傲慢的下颚,脚步轻盈得像猫咪般的迎向国良满载着敌意的眼光。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房间的主人是胡国良,而不是他吧。川崎峻的心里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是没有邀请我。”胡国良面无表情的回答,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进他眼眸里。“我来找你是想厘清楚一些事,没想到来了后,反而更加的疑惑。”
“喔。”川崎峻的视线瞄到他手上拿的相框,一抹不悦浮上眼眸,“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告而取谓之偷呢?”
“我只是拿起来看。”那张国字脸变得铁青,愤恨的放下相框。“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是吗?”他不准备配合他,随意的坐进暗金色的沙发里,双手交握的放在小肮,懒洋洋的看向他。“我只知道你的行为很恶劣,不管是闯进我房里,还是气哭了一名淑女,这种行为都有违君子之道。”
柄良畏缩了一下,但在意会到川崎峻如他猜想的在他离开温室后,紧接着进去安慰惠嘉,还将她搂进怀里,以至于他上衣胸前部分仍微见湿痕,眼中随即烧起怒火。对于川崎峻的行径,他直觉的反感起来,心中像打翻了一整瓶醋般的冒着酸味。
“我从来不认为自已是君子!”他尖锐的道,目光凌厉的瞪视向他。“倒是你乘人之危又怎么说?”
“谁乘人之危?”川崎峻的目光冷硬起来,语气充满质问。“你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满脑子肮脏。我对她的感情是神圣、不容人侵犯的。在你那样对她之后,我不过是提供她一双可以倚靠、尽情宣泄伤心的肩膀罢了,才不像你那么坏呢!”
如果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要打击他,那么他该死的成功了!柄良紧握住双拳,没办法辩驳。他的确对惠嘉做了川崎峻所说的那些事。
见他僵硬在当场,目光充满悔恨,川崎峻乘胜追击,语调更显嘲讽。“我本来以为安排你俩见面,可以弥补姐姐和你前世的创痛和遗憾,看来根本就是错的。姐姐遇上你反而是她不幸、悲惨的开始。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该做的是阻止你们见面,而非帮助你们碰上面!”
“果然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是什么妖魔,竟能化身成当年的川崎明?”国良尖锐的控诉。
川崎峻不认为自己喜欢被人称为妖魔,薄抿的唇乖戾的垂下。
“你才是妖魔呢!像你这种思想贫乏的人,就只会把事情往坏处想,我实在不明白姐姐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刻意忽略他前头的毁谤,国良紧捉住他的话,道:“我果然没料错,那孩子就是你,或者该说是川崎明。你这样装神弄鬼,造成摄影棚天花板的灯泡爆裂,不怕真的伤到惠嘉吗?”
“我才不会无聊的拿姐姐的安全开玩笑!”他气愤的回答,“那些烂灯泡本来就随时会爆裂,我只是侦测到,指引你去救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国良狐疑的眯起眼。
觉得仰着脖子跟他讲话有点累,川崎峻索性示意他坐下来。国良随意拣了张橙色沙发坐下,目光盯紧他的脸。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讥诮的弯了弯嘴角,“上次我为私事来到台湾,乘坐的轿车经过前锋影业大楼时,与惠嘉乘坐的轿车交会。她与姐姐相似的容貌立即引起我的注意,经过追踪……”
“用什么追踪?”国良忍不住插嘴问。
他语气嘲弄、大剌刺的回答:“当然不是利用现代科技。既然我有天赋上的异能,用这个便足以达成目的。我要司机在附近停车,闭目进入禅定状态,灵魂便可以出窍进入大楼里搜寻姐姐。进入没多久,我在那个摄影棚里找到她,同时察觉到天花板上的灯泡有问题。”
“为何你的魂魄是以小孩子,即川崎明的形貌出现呢?照理说你应该是以目前的样子出现呀!”这点是国良最感好奇与想不通的。
“我要用什么样的形貌出现是我的选择。我可以老实告诉你,除了你之外,当时没人能看到我的魂魄。我以川崎明的形貌出现,一来是想借此唤醒你前世的记忆,二来则是削弱你的防备心,较易接受我的控制。”
“我就知道我之所以飞出去救惠嘉,全是你搞的鬼!”国良愤恨不平的说。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不想救她?”
“我没这意思!”气愤他有意弄拧他的话,国良全身喷火。“我只是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你老实回答我,你这次主动提出要跟前锋合作,指定惠嘉当MTV的女主角,也是为了相同的原因吗?”
“我不否认。不过我现在后悔了。”他紧盯着他道,眼中有两簇怨怒的火焰在燃烧。“我本来以为这么安排,可以让一对有情人成眷属,姐姐将因此得到幸福。没想到你执着于前世的怨苦,一再逃避姐姐对你的真情,造成姐姐的伤心。早知道事情会这样,我不但不会安排你们见面,还会想尽办法阻止,让你没有机会伤害姐姐。”
胡国良没想到自己在他眼中成了伤害惠嘉的恶人,胸口像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难受得紧。尽避觉得委屈,却无法辩解。
“不过现在还不晚。”他脸上流露出自信的得意,眼光充满挑衅。“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你。”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国良的眼光充满警觉。
“意思再明白不过。”他高傲的抬起下颚。“我早该想明白的。世上没有另一个男人会比我更疼惜姐姐,肯全心全意的以她的福祉为考量,立誓永远不会伤害她,保障她的幸福!我为什么要假手他人?尤其是你?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都没法像我这样疼爱姐姐的。”
“你有毛病呀?她是你姐姐耶!”国良无法置信的大吼。
“那是前辈子的事了。别忘了川崎峻与姚惠嘉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他笑容可恶的提醒他。
“可是……”国良几乎要抓狂,一时间却想不出话来反驳他。“她比你大。”
“那又怎样?反正我一点都不在意。况且惠嘉生来一张女圭女圭脸,看起来远比真实年龄年轻许多。”
“你是当真的?”
“反正你无意接受她,那就由我来照顾她吧。虽然你对她心灵造成的创伤要好一阵子才能慢慢痊愈,但我有自信,假以时日,惠嘉定然会发现我比你好上几百倍,到时候她就会愿意接受我了。”他自信满满的道。
“不行!”国良气愤的站起身,怒视向他。“我要是坐视你这么做,我就不叫胡国良!”
“讲理点。”他似笑非笑的说,“既然你不愿意接受她,为什么不让更好的男人照顾她呢?”
“你该死的才不是更好的男人呢!”他大吼道。
他把他当成什么?会将老婆拱手让人的混球吗?
“我从来没说不要惠嘉,你根本就是胡乱猜测!”
“是吗?那么你将今晚让她伤心的作为称做什么?”川崎峻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亲眼看到你对她做的事。即便她肯原谅你,我也决定不会轻易的再将她的幸福交给你!”
“你存心挑衅,跟我杠上?”
“惠嘉值得更好的!我就不信以我的条件会输给你!她早晚会认清我才是能给她幸福的人!”
“你做梦!”国良咬牙切齿的低吼。“我不会把惠嘉交给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表!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值得她托付幸福的男子汉!”
“那就试试看呀,谁怕谁!”
在他充满奚落的大胆挑衅下,国良气得七窍生烟。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川崎峻早死在他淬毒般的眼光下了。
“我不会把惠嘉让给任何人!”他撂下最后的宣示,愤怒的转身离开房间。
川崎峻瞪视着空荡荡的门口,脸上失去了之前的犀利,替代的是一抹夹杂着失落的深思。
他轻叹一声,只要她能获得幸福,那小小的怅然若失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