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大雨,此刻古月笙的心情就如同这样的天气一般。
她刚走出刘叔家门,保住了他年方十七岁的小女儿,免去那女孩被地下钱庄的数名大汉强行带走的悲惨命运。
天!她早该知道刘叔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借钱。
她可以了解他想帮她重振紫月的心,毕竟他是从年轻的时候就在紫月帮忙,可是,他也不该瞒着她去和高盛他们打交道呀!
都怪她不好,不该把高盛他们的事告诉刘叔。
刘叔书读得不多,还没弄清楚借款的条件,就糊里糊涂的盖了手印。
那是地下钱庄哩!
迸月笙从来没有想过高盛他们口中的朋友竟然是地下钱庄!他们需要钱,却也明白地下钱庄的阴狠,因此找了替死鬼去向地下钱庄借钱,然后再卷款而逃。
他们要找的替死鬼原本是她,却阴错阳差的成了刘叔。
刘叔是个老实人,他是因为她才会上了高盛的当,她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因为借钱而被地下钱庄的人逼迫,弄得家破人亡。
她救了他要被强行押走的女儿,地下钱庄的人却要她明天把本金和利息还了,要不然就以她为利息带走。
天!一千万,她去向谁拿一千万?
暗典君一百万元的索偿费,她至今一毛钱还没能还得了,现在又要她还一千万,她去哪儿拿出钱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迸月笙站在雨中任由大雨淋湿她的身子,一头飘逸的长发此时全贴在她的脖子、背上。
她仰着脸看着雨不断的由天上落下。
这世界上真正能活得快乐的绝不是穷人,有钱人掌握金钱、权力,能呼风唤雨,因此他们能活得自在逍遥。
想着、想着,她忽然有股厌世的感觉。
站在雨中淋了一阵子后,她感觉到天旋地转。
如果真的能够就这样死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双腿彷佛不能再支撑住身子,最后她扑跌在地上。
好一会儿后,她仍有意识,只是苶力爬起来。最后她的意识像渐渐被抽离,在她被黑暗吞噬之前,彷佛听到车子紧急煞车的声音,然后是用力甩上车门和不悦的咒骂声。
黑暗终於吞噬了她,因此她并未察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自地上抱了起来。
雨下得更大了。
***
这小妮子还真是麻烦!
暗典君冒着雨将古月笙抱出车子,一面往屋内走,一面大声的对佣人吩咐。
“马上打电话给黄医生,叫他立即过来一趟。”说着,他立刻抱着她往二楼走。
暗典君脸上的凝重和跟着进屋的俊美男子从容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一面喝着佣人递来的热茶,一面有趣的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
“傅先生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呢!”一个佣人压低声音说。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为一个人担心的样子。”
“那女的是谁啊?”
另一个佣人一耸肩,“她的脸埋在傅先生的怀里,我没看清楚。”
“喔。”
不一会儿黄医生来了,佣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傅典君才和黄医生一块下楼。他先叫司机送医生回去,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娄靖,你还没回去?”傅典君为自己倒了杯热茶,身上的西装已经换成休闲服,可是他的神情却显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娄靖没理会他的问话,有些嘲讽的说:“乱有人性的。”
“什么?”幸好他的热茶尚未入口,否则那口茶只怕要喷出来。
“我说,原来你乱有『人性』的。”娄靖看了他一眼,优闲的伸展长腿,将背往沙发上靠去,俊俏的脸上有着邪魅的笑意。“咱们企业界四大花少不是对女人都挺不在意的吗?你不会继日曦之后被套牢了吧?”他挑起眉,“你失态了,典君。”
暗典君对娄靖的话有几秒的怔愣,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失态?”语气中有着不明白。
“你不曾为了任何人如此不安过。你该拿面镜子照照,方才你那焦虑的样子,很像『人』喔。”他嘲讽的说。
“那女人对我而言有不同的意义。”在不知不觉中,傅典君的心跳有些乱了,可是他不愿承认那是因为她的关系。
娄靖再次挑眉,“还有意义啊?”他啜了口茶,脸上扬着诡谲的笑意,“据我所知,女人对你而言从不曾有什么意义哦。当然,如果男人对於女人的原始冲动、生理需求也可以称为『意义』的话,那除外。”
暗典君懒得理会好友的嘲讽,淡然的说:“你记不记得我父亲生前常拿大笔资金赞助一着名的剧团?”
“你是说紫月?”他曾听母亲说过,傅典君的父亲热爱艺术的程度实在不太像个商人,她甚至开玩笑的说,他真是入错行了。
“那你可知道他赞助的原因?”
“爱好艺术?”
暗典君冷笑道:“的确!女人如果也能称为艺术的话。”他一对飞扬的浓眉拢紧,冷傲的距离感顿现。“他迷恋一个叫紫月的女人,也就是紫月剧团的负责人。”
“男人在外头有几个女人,那很罪大恶极吗?”娄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饶恕的。
暗典君自己是公子的典型,却不许自己的老爸花心吗?娄靖暗付。
像他自己明知道老爸在外头全屋藏娇,也从来不会在老妈面前多嚼舌根,甚至有时东窗事发,他还会替老爸背黑锅。反正他这花少形象在外人眼中已经根深抵固了,多背几个黑锅其实也没差。
只是因为替老爸背黑锅的结果,他的“花名”老会和一些阿姊级,甚至阿母级的女人扯上关系,唉!外界对於他“恋姊癖”误会之深呐……
敝不得上一回他和朋友开车去吃消夜,一个打扮妖艳、满脸皱纹的五十几岁女人会冲着他问:“少年仔,有兴趣吗?五百就好。”
真是……
“男人花心自然称不上罪大恶极,否则我们早就该死了。”傅典君深吸了口气说:“可是,情妇和老婆的界限却要划分清楚,一旦情妇的地位超越了妻子,那就太过了。”
唔,这也有道理。
“我相信傅叔是有分寸的人。”
“他若有分寸,我母亲就不会那么早死了。”一想起母亲的死,他至今仍无法原谅父亲,而自己的血亲都无法原谅,他如何原谅古紫月?
娄靖看着他,赫然发觉他脸上笼罩着山雨欲来的神色。
如果傅叔真的是因为别的女人而冷落了娇妻,那对傅典君而言是一件罪不可恕的事,因为傅典君对於自己的母亲有一种近乎变态的迷恋,对他而言,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比得上他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她在他心中如此重要,那么对於伤害过她的人,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暗典君眯着眼说:“你现在知道我对紫月剧团有兴趣的原因了吧?”
他忘不了母亲总是一脸泪痕的等着夜夜不归的父亲,忘不了母亲病重住院时,父亲仍常常为紫月剧团捧场,更忘不了父亲竟然赶不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只因为古紫月的最后一场表演!
他原本也不清楚父亲究竟是怎么了,一直到他翻阅了母亲的日记之后,才知道母亲为一个名叫古紫月的演员受了多少委屈。
一个男人竟然可以迷恋一个情妇到这种地步!
凡是令他母亲伤心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不是在傅叔去世的时候就撤了他对紫月剧团的资助了吗?更何况古紫月不也在去年死了?”
暗典君眯眼看着手中已转凉的茶,俊美的脸上有着嗜血般的笑容,那狂鸷的模样令身为好友的娄靖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娄靖,你知道古紫月有个女儿吗?”
“有个女儿又怎样……”话才出口,他忽然想到傅典君之前所说“那女孩对我而言有不同的意义”的话,前后一连贯起来……“你不会要告诉我,楼上那个倒在雨中的女孩是古紫月的女儿吧?”
“如果是呢?”
娄靖沉吟了一下,“难怪你会对她有兴趣。”
暗典君扬着冷笑,不否认。“我的确对她颇有兴趣。我想知道,情妇女儿当起情妇来会是什么样子。”
“上一代的恩怨有必要继续延续下去吗?”他摇摇头,“更何况那个楚楚可怜的清秀佳人,我不认为她是当情妇的料。”
情妇会这么有气质吗?怎么看都不像。
他冷哼一声,“当情妇还需要什么特质?”
“起码她看起来就不像情妇。”
“女人只要被钱砸,很快就会卸下圣女样了。”他不否认古月笙的型的确不像情妇,可是不像情妇样并不代表她不会成为情妇。
“她很爱钱?”
暗典君嗤笑道:“你不像是会问这种蠢问题的人。”
在花丛中打滚了那么久,娄靖难道会不了解女人?有句半认真的玩笑话不是说“美人难过金钱关”吗?
“我知道十个女人有九个九爱钱,不过那并不代表占紫月的女儿不会是那凤毛麟角中的一个啊。”他就是存心唱反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如果我告诉你她现在非常需要钱呢?”
“需要钱和爱钱怎能混为一谈呢?”
“反正都需要我的钱摆平。”
娄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嘿!我懂了,你接下来只怕是想针对她需要钱的情况来个趁火打劫是不是?”
暗典君看了嘻皮笑脸的好友一眼,冷冷的说:“我这打劫者对她还不坏,起码在金钱方面我不会亏待她。”
“也许她还不屑要。”他继续说风凉话。
暗典君的语气变得阴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下个月的企业界宴会,我会要她陪同我出席。”
“你在暗示我,那时你已经『打劫』成功了吗?”
“我是要告诉你,女人对钱是无法产生免疫力的。”他眯着眼看着见底的空杯。
在他那冷然的眼眸中,娄靖彷佛捕捉到一刹那的痛楚。
他又想起他的母亲了吗?
唉!若他真是以这种心情去对付古紫月的女儿,那想必是件很恐怖的事。认识傅典君也非一天两天了,娄靖知道他是如何的迷恋自己的母亲,相信他在对付令母亲痛苦的人时,是怎么也不会手软的。
那位此刻仍在昏迷中的女子,若知道醒来后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她会宁可永远不要醒吧?
***
迸紫月的女儿。
暗典君打量着此刻正熟睡的面容。这是一张清灵而带着浑然不知世间愁的天真脸庞,可是这张脸的赋予者,是那个叫古紫月的女人……
恨呐!他心中无法不产生恨意!
他恨那女人,因此无法对她的女儿产生好感。
迸月笙,古紫月的女儿,你背负着你母亲到死仍无法还清的债,理所当然的该母债女还。
迸紫月啊迸紫月,你若地下有知,知道你的女儿即将步上你的后尘,成为一个男人的情妇,你作何感想呢?
会不会难过得巴不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他沉浸於自己的思绪中,愈想浓眉拢得愈近,到了最后几乎要纠在一块了。
这时候,古月笙忽地嘤咛了一声。
“水……我要水……”微蹙的秀眉显示出她对水的渴求。
暗典君回过神来,走到小几旁为她倒了杯水,然后扶起她靠在自己怀中,慢慢的喂她喝水。由於从未喂人喝过水,傅典君的技术老让古月笙呛着,咳嗽连连。
“咳咳……水……”她密长的睫毛沾上因呛咳而涌出的清泪,更显惹人怜爱。
看她胸前的衣服被没喂入口的水沾湿了一大片,她仍痛苦的要喝水,傅典君只好试着把水先含入口中,然后再喂她。
一杯水喂尽了之后,古月笙总算安静下来。
暗典君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回床上,正打算离开时,古月笙忽地像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立即睁开双眼,坐起身一把抱住他。
“不要走!不要走!妈妈,不要离开我……”
是作恶梦吗?
暗典君犹豫了几秒钟,才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拍着她被汗水沾湿的背。
迸月笙并未清醒,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搂在怀中的人是谁,她双臂用力的搂住对方,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逃掉似的。
她倒回床上,被她双臂箝紧的傅典君也只得跟着倒在她身旁。起初他试图挣月兑,可是他发觉自己每动一下,古月笙的眉就略微蹙紧。
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忍,於是放任古月笙这样对他。
他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那心中彷佛春风拂过的感觉叫他讶异不已。
似乎是感受到对方的关怀,古月笙很快的放松了绷紧的情绪,又悄然的入梦,但她的双手仍紧攀着傅典君。
拥着一个因他而安心入眠的女子,这对他而言是多么新奇而不同的经验。
暗典君了无睡意的看着怀中的古月笙,她脸上是安详而甜美的神情,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的心悸动,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模她娇美的面容,拂上她已恢复血色的樱唇。
像是着了迷一般,他将身子更加靠近她,性感的男性唇瓣吻上她玫瑰花瓣一般的红唇,修长的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悄然移至她胸前的衬衫扣子,一一解开。
春光乍现,令他不自觉的眯起眼,激情不断的攀升。他的大掌握着她陶前的挺俏,手指拨弄着她娇美的粉女敕蓓蕾。
“嗯……”古月笙在睡梦中似乎也有种奇特的感觉,但她只是微略皱了下眉头,不久又睡去。
彼此侧躺的姿势已经不能满足傅典君,他翻身压到古月笙身上,唇沿着她线条优美的颈窝而下,绵密地咨意亲吻抚弄。
不知不觉中,古月笙的呼吸渐渐地急促,她并没有清醒过来,可在睡梦中她仍感觉到不安,於是试图将胸口那下明的沉重压力推开。
“不……不要!”
一声“不要”将傅典君被慾火几乎焚烧殆尽的残余理智全都招回来。他抬起头,停下所有动作,忽然意识到方才的荒唐。
天!他在干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他竟然会想趁对方熟睡之际云雨一番,他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在对方毫无拒绝能力的时刻强索欢爱,那和下流的强暴犯又有何不同?
他傅典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竟然会做出这种连自己都不屑的事情。
上苍!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鬼迷了心窍吗?更何况对方还是古紫月的女儿!他竟然会对仇人的女儿产生一种莫名的渴求,一种他从不曾对其他女人有过的渴求,彷佛巴不得立即得到她,独享她的体温和甜美的气息。
瘟了,他真的是赢了!
他下了床平息情绪,而后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也许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一场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