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亮晔一定是精神不太正常,对,长期压抑自己的人,不正常是一定要的啦!只是……为什么是我啊”好脾气的向日葵难得这么气愤。她一面剪着野百合的枝叶,一面生着闷气,这股气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为什么会这么气?那得追溯自安亮晔找上花店的事,也就是昨天早上。
为什么她得要和他相处愉快?还猎物呢!看过猎人和猎物相处愉快的吗?
而且和他相处愉快她有什么好处?完全没有!而且这是不是也表示,指月复为婚的事还是没有解除?
总之她才不要!严正抗议!
两人的婚约对她而言根本是芒刺在背,一天不拔除,她一天坐立难安。但她的慎重拒绝,却换来他的威胁——
“你爸妈大概不知道你穿『国王的新衣』和我约会的事吧?”安亮晔凉凉的开口。
“你你你你你……你想威胁我什么?”
他开出了条件,“你以后每天到我办公室来插一盆有『主题』
的花,等到我满意了,指月复为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一味的勉强向日葵和他相处,还不如让她慢慢习惯他。
_“首先,我花插得不好,如果你想美化环境,我可以帮你介绍我们店里的花艺设计师。”她随即又意识到他话中的语气,“而且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我插的花不见得入得了你的眼,更何况,你要是故意挑剔,这盆不好、那盆很糟,那我不就得插花插到死?!”
“一天一盆花,了不起要你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你没机会死在鹏瀚集团总裁室里。至于你插的花入不入得了我的眼,那不是你该担心的。”
“安亮晔!”
“如何?”真的很让人生气钦!“你堂堂一个大总裁威胁一个小老百姓,你会被人家笑!”
“谁敢笑我?”
“我会告诉别人,我是被迫的。”
“为什么会被迫?一个人若是不愿意做什么,却得硬着头皮去做,想必一定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中。”他看着她。“你觉得别人不会追问这部份吗?”
“你……”这男人……原以为他只是冷冷的工作机器,没想到还这么坏!也对,人家说商场如战场,能够成为大统帅,这种人除了运气好,一定要比别人阴险狡诈一百倍。
臭狐狸!
看着向日葵犹如斗败公鸡般的表情,安亮晔一扬眉,“看来我们是达成共识了,明天你可以来插第一盆花。”
从昨天的事回过神来,向日葵还是非常的不高兴。环视她现在身处的鹏瀚集团总裁室,黑色大理石地板,每样东西看起来都冷冰冰的,带着“寒气”。啧!就不明白,好好的干么把工作的地方气氛弄得像大型冰柜,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这要是她的办公室,首先,她会摆上一两盆的绿化植物,然后在角落的沙发桌组上摆上一盆花,当然,那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大办公桌上,也可以摆上迷你盆栽,窗帘也得换换……
停!又不是她的地方,她也想太多了,更何况安亮晔那种机械人,大概也比较习惯这种冷冰冰的感觉,太温馨他也许还会焦躁不安呢!她不由得想到北极熊,听说这种寒带动物到了夏天脾气都特别不好。一思及此,她忍不住炳哈大笑起来。
哎……她还真能苦中作乐,借着“丑化”安亮晔才能获得一些平衡,搞得自己越来越没品。
手上的剪刀剪剪剪……昨天的事让她极度不爽,连带的动作也就很“粗残”?
一回过神,一枝原本枝叶茂盛的野百合被她剪得只剩花和枝,叶子半片不留。怔了一下,“钦?”果然呐,花还是得要有绿叶衬,像这光秃秃的模样,真有点奇怪,有点像六零年代的“放送头”。这倒是给了她灵感,她遂将花用铁线塑型,让花苞往上仰,然后往圆型盆里一插。“行了!插花是艺术,既然是艺术就看欣赏的人怎么看喽!”毕大师那幅美女,有人一看惊为天人,也有人毒舌的说像“尸块”合成图。
呵呵呵,这盆花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就搞定,这招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要她每天来插一盆花,她来就来,至于插什么,那就随她高兴喽!
对了,还要“主题”呢!她取来笔和纸,龙飞凤舞的写下“怒吼”两个字,立在花器旁。
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时,她突然觉得奇怪,都快十点了,安亮晔怎么还没到公司?原来大企业的总裁没她想象中的辛苦。
真好命,快十点了还不必上工,但她可要闪人了,拿起自己的包包移动步伐要往门口走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安亮晔?
好啊,终于来了!她本来要酸他几句的,可他的手怎么了?还用白色三角巾吊挂着,而且他的脸色好苍白,神情恍惚,那双平时锐利的眼神,此时让她联想到吓坏了的小动物。
发生了什么事了?
“安——”她开口询问他,可连他的名字都还没叫全,李秘书就进来了。
“总裁,您要的资料,还有,十一点和雄达孙总在福华的约要取消,还是请人代替你去?”
安亮晔只犹豫了一秒就摇了摇头,“我自己去。还有,车子进厂维修了,你帮我找部车。”
“我知道了。”李秘书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安亮晔硬撑着的表情立即垮了,他痛到浓眉几乎连成了一线,额上汗珠点点,连呼吸都有点急促,脑海那幕车子因酒驾而逆向行驶的车朝着他们冲过来的画面,缭绕不去。
叽——
砰!车子尖锐的煞车声、冲撞声和人的尖叫声混乱了他的思绪。他脑海中又浮现另一幕车祸情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叫着浑身是血、当场死亡的母亲……安亮晔脸色益发苍白,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得十分痛苦。
“安……安亮晔?”向日葵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他还好吧?
他没反应,彷佛没听到一般。
她提高了音量再唤一次,“安亮晔!”
好像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慢慢慢慢的抬起头来,然后又过了一两秒,才像是想起眼前的女孩是谁。
他一直盯着她看,看到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你:-…”
“向……向日葵?”
“是我啊!你如果不舒服,干哈不回家休息?”就说他是工作机器咩,都伤成这样了还放不下工作。
安亮晔惊吓过度,方才想必很失态,他强打起精神的用无事的右手抹了把脸。
“你还在啊”
他以为她回去了。向日葵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他从方才进来都没发现她?难怪他会把自己的软弱那么毫无遮掩的表现出来,他那表情,很无助、很害怕,又像是……很悲伤,简直像小孩子在绝望时抬高手臂要人拥他入怀的模样。
大总裁会有这种表现着实令她讶异不已,更令她讶异的是,她明明讨厌死这个男人了,可现在却很想拥抱他、安慰他……
啧,她在想什么啊!撇了撇嘴,她故意忽视自己真实心情,戏谵似的说:“我一直都在,本来还想见识见识大公司老板是否真的像小说里所写的那样,一分不差的准八点进公司呢,原来鹏瀚福利这么好,十点才上班。”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他简单的说:“出了车祸。”
“怎么会?”听他这么一说,她发现他的伤都在上半身,而且是左半边,除了手之外就是额上的包,应该是撞出来的,照这样看来,他当时该是坐在驾驶座的正后方。
他都撞成这样了,想必司机伤势更严重。
“我没事。”
都痛得冷汗直冒,还说没事?这男人怎么这么爱逞强?不过这明明是很可笑装英雄的举动,她却莫名的有点同情他。
是因为和昨天的一些话以及对他背景的了解吧?他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受了伤,有人会真的关心他吗?她回想起李秘书问他话的感觉,就像在问他还可以上战场吗?不行的话就叫别人取代。那种美式职场的现实作风让她觉得有点受不了。
“喂,你……你和那个什么孙总的约,我可以开车送你去喔。”
安亮晔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吧哈这样看她?他是担心她又会怎么恶整他是不?“那个……当我没说好了,反正李秘书已经去安排了。”她是吃错什么药?干哈突然这么好心?
“……那就麻烦你了。”
向日葵闻言顿时一扫自作主张的尴尬,笑开了。这男人其实还满上道的!“我的开车技术还不赖,可以把你安全送达目的地。”
“我见识过。”
“咦?”
“你倒车入库的技术很好。”
她自信的一笑,“是真的不错,很多人都这样说。”痛快!在她眼里高高在上的安亮晔肯定她的“才华”钦。
“向日葵,有没人跟你说过——”
啧!又摆出那副准备说教的表情——
与其被他说,不如她先“下诏罪己”。“你很臭屁!”然后又皮皮的说:“唔,我的回答还是——
是真的满臭屁的!很多人都这样说。”说完后,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讨厌!她笑点有够低的,这时候她该装成很自大的样子才是。
不过……臭屁?!炳哈哈,这个词想也知道不是他这种有教养的大人物会说出口的,他八成会用“自满”或“自大”吧!
一抬眼,才发觉安亮晔一直在看她。她……是不是笑得太夸张了?有些尴尬的敛了敛笑意。她在他面前,是不是太放肆了?不过,他看着她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不快,反而像……面对顽皮的情人,因为宠溺不忍苛责,有点无奈的样子。
想太多!她一定想太多了,她的心跳得好快,脸也红了。才……才不是这样,他们……又不是情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好像没有这么讨厌他了。
也好啦!如果以后天天要碰面,对他多些好感,日子才好过些。
晚上近十点,向日葵洗好澡准备就寝,她的手机响起简讯铃声。
是安亮晔传来的。她开启阅读——
偶然的机会往窗外望去,发现有个地方名叫“向日葵”,不由得想到了你,直觉的往桌上的那盆花看去,今天的作品进步多了。
进步多了?向日葵的心跳得好快,那意思是,她以后不用去插花了吗?她马上回了简讯——
大总我的眼光不好,今天的作品是失败之作,我的功力不只这样而已啦!按了传送键,不知道为什么脸灼灼的。对了,这么晚了,安亮晔不会还在公司吧?想了想,她又传了一则简讯——
你现在在哪里?
不久他回了——公司。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电话给他,电话接通时传来他有些疲惫的声音——
“向日葵,快去睡,你明天要早起。”批花都要起得很早。
第一次和他这样聊手机,她莫名的既紧张,又有点小开心。“我现在……现在在你公司附近喔!”她撒了谎。
他一愣,“你在这里干么?”
向日葵下了床,有点手忙脚乱的换衣服。“就……就肚子饿了,来这附近吃宵夜。”鹏瀚大楼附近有一条着名小吃街。
“你需要司机吗?”她抓了钥匙往外走。
李秘书替他安排司机了,但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你方便吗?”他其实想见她,两天后他要出国,会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她。
“嗯。不过要……再等我一下,等我把东西吃完,我快到的时候会再打电话给你。”争取跋过去时间。
上车后,在看后照镜之际,无意间她看到自己那张笑得笨兮兮的脸,她错愕的一怔。她在高兴什么呀?去载安亮晔有这么值得开心吗?
有病!可骂完自己后,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退去。
到鹏瀚大楼约莫二十分钟车程,接近时她打了电话给安亮晔。五分钟后,他上了车。
她副驾驶座搁了一些花器,他只好坐在后座,像是找话题般,他问:“宵夜好吃吗?”
“……还好。”她敷衍道。
“那小吃街距公司不算远,可我还没去过呢?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向日葵冷汗直冒。说真的,那小吃街算有名,可她也没去过呐!虽然一般夜市小吃就那些,万一她说的正好没在卖,那岂不尴尬?她连忙转了话题,“对……对了,你说的那家向日葵是什么店?改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安亮晔闻言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啊。”
怎么了?笑得那么奇怪!“喂,你看起来很累钦,眯一下,到了我会叫你。”
他像连着几天都没睡好一样。
他也不客气,真的闭上了眼。这阵子忙,他严重睡眠不足。“你还记得我家怎么走吧?别开到向日葵去了。”充当过他的暂时司机几天,那条路她走过两回,应该没问题。
“我才不会迷路呢!而且,我吃饱了,去那里干哈?”向日葵……餐厅或咖啡厅的名字吧?
“说的也是,那里只有『饥渴』的人才会去。”
向日葵的脸红了,心中暗自嘀咕:这男人话少也不是这种省法,他不知道有些话不能简写吗?又饥又渴说成饥渴,她会会错意耶。
“向日葵……”安亮晔闭着眼唤她。
“啊?”
“我要小眯一下,到了再叫我。”
“好。”
“还有,你开口邀我去向日葵,我听了真是受宠若惊呢!只希望你要说到做到才好。”
“当、当然,那家向日葵很贵吗?还是什么会员制?”要不然干么受宠若惊?“那倒不是。”
那就没问题了。她松了口气,接着专心开车。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安亮晔的声音,她从后照镜看他……
睡着了?
看来,他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