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
阎铭阳由齿缝中冷冷地迸出有如冰珠子的语音。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今天他总算见识到了。
他的话一出,现场立即陷入一片冰寂恐怖的气氛中。
寒旻旻咽了咽口水,觉得他们这样互瞪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出声打破了僵局。
“呃……请问一下你是不是阎铭阳?”
真是太厉害了,他是第一个有勇气敢跟姥姥大眼瞪小眼的人耶!小妹的眼光挺不错的嘛!
阎铭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接着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冰桌前,昂首灌了几口凉掉的茶水。
“真难喝。”他挑剔地皱起了眉头。
“对、对不起。”寒晴晴下意识地道歉。
“晴晴,你用不着向他道歉,你又没有错。”寒姥姥白了她一眼,转向阎铭阳,再次问道:“小子!还不快回答我们宫主的问题。”
“对啊!你就快回答我吧!”寒旻旻有些担心地望瞭望寒姥姥,他再不回答,寒姥姥就要抓狂了。
一抹厌烦掠过阎铭阳那对冷漠的黑眸。他的头痛得要死,她们竟然还有胆子问这种白痴问题。
“大胆!我们的宫主问话,你竟敢不回答!”寒姥姥气得浑身的肉都抖了起来,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臭小子。
他的目中无人惹来了寒家姐妹崇拜的目光,尤其是常被骂到臭头的寒晴晴,她的小嘴简直大得可以吞下一粒馒头。
“臭小子,你到底是谁?”寒姥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手指的末端还微微颤抖。
“阎、铭、阳。”他吐出的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屋子里。
“喝,你真的是阎铭阳啊!?”寒旻旻惊喜万分地跳了起来。呵呵……解月兑了!自由了!
“你、你怎么会是阎铭阳呢?你以前明明不是长……长这副德性的?”寒晴晴则是一脸青天霹雳的表情。
呜……让她找个地方默默哀悼以前那个斯文俊雅的阎公子好了。
阎铭阳扬起俊眉,阴森地冷哼一声。“莫非姑娘曾经见过阎某?”这女人该不会是在指责他的长相吧?“哈!何止见过?我这个傻妹妹还莫名其妙地煞上你,从此对你茶不思、饭不想呢!”寒旻旻疼爱地模模小妹的头。
“大、大姐——”寒晴晴惊恐地瞠圆水眸,随即,一抹艳色红霞爬满了她那清甜的粉颊。
好、好丢脸哦!
“乖,别害羞!”寒旻旻笑咪咪地捏了一下她那水女敕的脸颊。“晴晴,你要好好招呼客人,大姐和姥姥就先离开,不打扰你们小俩口了。”
“不要……”寒晴晴在心急之下,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咳咳咳……”不要拋下她一个人啊!
“我们走了啦,寒姥姥!”寒旻旻招呼着寒姥姥一起走。
寒姥姥却迟迟不肯移动脚步。“可是那臭小子——”
“走吧!”寒旻旻硬是拽起了寒姥姥的手臂。
“非常危险”四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寒姥姥就被自家小爆主粗暴地拖走了。
而寒晴晴就像一只被拋弃的小狈,只能可怜兮兮地瞅着她们的背影,一副想跟又不太敢跟的模样。
忽地——“你要是怕我,大可转身离去,用不着摆出那种表情。”瞧见她那畏畏缩缩的模样,阎铭阳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了。
寒晴晴的眼眶难过地红了起来。“我……我没有啊!”阎公子从前不是这么凶的,他怎么可以不通知人家一声,说变就变呢?
“没有什么?”天杀的!这女人该不会是想没有风度地哭给他看吧!?
“我没……没有怕你。”寒晴晴有些鼻酸地咬了咬下唇,不想当着他的面痛哭出来。
阎铭阳那犀利的俊眸闪过一道如释重负的寒光。“没有最好,去拿一套干净的男衫过来,我要换下这身脏衣。”
“好,你等一下哦!”他自然而然地对她下令,而寒晴晴也自然而然地像小婢女一样,遵从他的命令。
只见寒晴晴应了一声后,就咚、咚、咚的跑去外面借衣服了。
在屏风后头稍作一番梳洗后,阎铭阳懒洋洋地走了出来,换掉身上的脏衣服后,他的脸色明显地改善了一些。
他一出来便瞧见寒晴晴正抱着一只小花猫坐在椅子上玩。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寒晴晴惊慌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忙不叠地将怀里的小花猫放在地上,仿佛怕他会干下什么伤天害理、虐待动物的事一样。
“小花,快走……”
阎铭阳挑起箭矢般的英眉,傲慢地送给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寒晴晴偏着脑袋瓜子想了一下,才忆起他刚才问了什么。
“呃……这里是我的房间啊!”她一脸无辜地红了双颊。
其实,她也不想待在自己的房间啊!是大姐抓到在外面闲晃的她,硬是把她塞进来的。
阎铭阳眯起莫测高深的黑眸,不发一语地瞪着她良久。
一股可怕的沉寂立即压得寒晴晴喘不过气来。
“怎、怎么了?”她又做错什么了?
“一个姑娘家的房间脏得跟猪窝一样,你不惭愧吗?”阎铭阳那无波的语调宛如厉冰,冻得寒晴晴猛起鸡皮疙瘩。
瞧这女人白白净净的,怎么生活习惯这么差?
寒晴晴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反省地环顾一下自己的香闺。
嗯……不会啊!房里的摆设还是跟今早离开时一样井然有序、干干净净的啊!他是哪一只眼睛看到脏乱了?
“请问……哪里脏了?”寒晴晴乖巧地虚心求教。
阎铭阳随意在寒冰雕成的桌面上划了一条长线,然后将手指举到她的面前,严厉地问:“这是什么?”
寒晴晴眯起水灵灵的美眸看着他的手指好一阵子,才没啥把握地开始猜测。
“好象是灰尘吧?”
会沾在桌面上的东西应该只有灰尘吧?难道还有别的吗?
“既然知道是灰尘,还不快拿布来擦。”阎铭阳抿起强硬的唇线,心中隐忍着一股怒火。他这辈子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脏乱。
寒晴晴纳闷地眨了眨眼。“可是那只是小小的灰尘而已,拿布来擦似乎有点太小题大作了耶!”他的标准未免太严苛了吧?寒晴晴心里暗暗埋怨着。
“我叫你擦就擦!”一声突如其来的暴雷猛地从天空劈下来,把寒晴晴震得七荤八素。
什、什么声音!?
寒晴晴完全被他吓傻了。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一串圆滚滚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般,滑下寒晴晴的双颊……“你没事在哭什么?”阎铭阳以凶恶的口吻问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才一转眼间,这女人已经哭得淅沥哗啦的,比河水汜滥还夸张。
“呜呜……”寒晴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拚命地掉,大有一次把“前”阎铭阳“死去”的哀伤全部发泄出来。
呜呜……把人家喜欢的那个阎公子还来啦!呜……阎铭阳痛苦地翻了翻白眼。“别哭了行不行?你真的很吵耶!”
“呜……”寒晴晴打了一个嗝后,继续哀哀切切地抽泣。“呜呜……”三年的暗恋不是随随便便说忘就能忘的。
“该死!”阎铭阳低咒一声,本想任由这爱哭鬼继续哭下去的,就算她哭瞎了,也不关他的事,但是他发现在她的“魔音穿脑”下,他的头痛竟然有加剧的倾向,害他不得不出声阻止她。
“你要是再哭,我立刻离开此地。”
女人真是麻烦!
“呃——”寒晴晴吓得立刻停止哭泣,不过含在眼眶的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流下来。
“别、别走!”
她圆睁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瞅着他,若不是胆子太小,她的小手早就赖皮地拉住他的衣袖,以确保万一了。
阎公子虽然改变了很多,但只要他还是阎公子的一天,她就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变回以前那种温文儒雅的模样。
“你现在哭完了,可以去拿抹布了吧?”阎铭阳不满地皱起浓密适中的墨眉。
如果不是这女人哭哭啼啼的,他这时候应该已经督促完她的打扫工作,并且开始对她展开盘问了。
“噢!”寒晴晴举起雪白的柔荑,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痕,然后乖乖地走去外面找抹布了。
唉,突然觉得脚步好沉重哦!
“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傲立在光可鉴人,没有一丝磨痕的寒冰地板上,阎铭阳气势非凡地开口。
“请问……要解释什么?”寒晴晴感动地抹掉额头上的香汗,经过一段非人的漫长折磨后,突然瞧见这可怕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对她指挥过来、吆喝过去,她竟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天!整整两个时辰耶!
“解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阎铭阳的双手闲适地负在身后,但是睨向她的眼光却比外面的雪花还冷。
“噢!”
要怎么说呢?寒晴晴抓了抓头,又搔了搔香颈,努力地想挤出最适当的话来,免得不小心激怒了他。
“你究竟还要想多久?”阎铭阳不耐地拧起俊磊的剑眉。
寒晴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向后移了几步,等到挪出一段安全距离后,她才胆颤心惊地启口。
“这里是……寒月宫,就是天山的……那个寒月宫,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
“果然是寒月宫。”阎铭阳若有所思地眯起黑玉般的眸子。“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不是我,是大姐掳……掳你来的,不关我的事哦!”寒晴晴觉得应该先把话说清楚。
“不关你的事吗?”阎铭阳那挟带着隐隐雷声的嗓音听起来格外低沉与骇人。
寒晴晴抖着软趴趴的玉腿,嗫嚅地解释。“真……真的不关人家的事,是大姐硬把你塞给我的,我本来……不打算要你……”说到后来,她那细柔的声音愈来愈小,因为阎铭阳正不悦地冷睇着她。
可是她没有说错啊!就算她曾经萌生过和他厮守一生的念头,她也没有勇气这么做,她只想默默地暗恋他而已嘛!
“你说够了没有!?”阎铭阳咬牙切齿地低咆一声。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像货品一样被她们塞来塞去已经够委屈了,而这女人竟然还敢说不要他!她可真懂得伤害男人的尊严!
“够……够了。”寒晴晴立即点头如捣蒜。
“说吧!你们寒月宫的女人到底抓男人回来做什么?”阎铭阳的嘴唇严厉地抿成一条直线。这女人要是敢对他有任何不良的企图,他一定先打断她的双腿再说。
“也……也没做什么啦!”寒晴晴支支吾吾地不敢说,粉颊上也飘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云。
“快说!”
幸好寒晴晴机灵地摀住双耳,才没有被他的吼声震破耳膜。
“好……好嘛!人家马上说,你……别那么大声嘛!”
阎铭阳冷哼一声,臭着一张俊脸等她开口。
“我……我们呃……你知道的嘛……”寒晴晴言不及义了老半天,才成功的瞎耗掉一点时间。“所以……”
所以什么?快!寒晴晴!快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大道理来,别让这男人起疑心了。她拼了命地绞尽脑汁,无奈——“你想出来了没有?”阴恻恻的冷讽声在她耳边响起。
“还没有。”寒晴晴一时不察,老实地乖乖回答他。
阎铭阳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俏鼻。“我警告你,不准在我面前玩花样,不然你就惨了。”
寒晴晴被他的威胁吓得面无血色,泪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起来。
“求求你……别杀我,呜……人家是无辜的……”
救人啊!她还不想死啊!
见到这女人才两、三下工夫,就哭得死去活来,阎铭阳顿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那你还不快说!”这笨蛋挺会自己吓自己的嘛,他什么时候说要杀她了?
她也不用脑袋想想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他只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他能说宰她就宰她吗?
啧!这女人真的不是很聪明。
“呜……说就说嘛……”寒晴晴抽抽噎噎地哭诉下去。“我们呜……寒月宫没有男人,呜……当然就得抓男人回来传……传宗接代,呜呜……我们真的好可怜哦!呜……”
天下有哪个女人愿意随便和男人有肌肤之亲?这不是太吃亏、太可怜了吗?可是寒月宫的宫规就是如此,她们不得不遵从啊!
“笨女人,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把那些歪主意打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听懂了没有?”阎铭阳冷凝着脸,打断她那无止境的哭嚎。
“呜……听、听懂了。”寒晴晴的红唇扁扁的,眼睛红红的,露出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他又不是以前那个阎公子,她干嘛对他打歪主意啊?臭美!
况且,他这个人不但阴阳怪气,而且还怪癖一大堆,她躲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浪费时间打他的主意呢?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一到用膳时刻,寒月宫的重要人物全聚集在一块用餐,听起来似乎很多人,其实只有小猫两、三只,在场的人包括寒旻旻、寒沅沅、寒晴晴三姐妹,她们的二姨丈卢武衫和小阿姨寒绍芸。
只见冰制的圆桌上铺着一条红色的美丽桌布,桌巾上摆了几道简单的菜肴。
在这高贵的雅厅内,除了装热食的器皿是瓷器外,其余的摆设一概是用冰块精心凿成的。
“□□,听说你抓了一个男人回来给晴晴,是真的?”率先出声的人是卢武衫,他是餐桌上唯一的男人。卢武衫当年是被寒月宫宫主之妹掳来的,不过,后来他爱上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一待就待了近二十年。
可惜他与妻子并没有生下任何子女,这一直是他心中的憾事,幸好他妻子看出他的遗憾,安排了这三个小丫头认他当干爹,他的日子才热闹了些。
这也是在他妻子死后,他依然待在寒月宫的原因。
一个这么大的寒月宫,总不能全靠小泵娘来掌管吧?有些方面仍是需要男人出面管理的,例如“刑堂”和“冰奴”。
冰奴的人数虽然只是一小撮,但他们毕竟是孔武有力的男人,他实在不放心把三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丢在那一小堆臭男人中。
“干爹,您的消息很不灵通耶!”寒旻旻感慨地朝卢武衫摇了摇螓首,美艳的小脸上流露出调皮的神采。
“哈哈哈……你这丫头就只会消遣干爹。”卢武衫闻言,豪气地拍桌大笑。“对了,那男人是什么来历?”“他姓阎,来自有『天下第一富』之称的『阎王岛』。”若不是有阿树、阿木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行速度,只怕她和手下没有那么容易溜进守卫森严的阎王岛,并且偷走他们的二公子。
“原来是阎王岛的人,果然来历不凡。”卢武衫毫不吝啬地赞道。
“□□,那个男人的脾气怎么样?”寒绍芸忧心地蹙起优美的柳眉。“晴晴会不会被阎公子欺负啊?!”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爷,脾气八成不太好吧?
“小阿姨,你不用担心。”寒旻旻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如果有人在瞧见小妹那副花容月貌之后,还舍得狠下心来欺负她的话,我敢肯定那个人一定比禽兽还不如。”
她这个小妹不但长得娇柔甜美,一身羞怯怯的气质如水般叫人怜爱,而且心地善良到叫人哭笑不得的地步,像小妹这般美好可爱的女子,还会有谁舍得伤害她呢?
寒晴晴害羞地红了小脸。“大姐,晴晴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啦!”
照大姐的说法,她在阎铭阳的眼中八成是长得不够美,不然她怎么会做了一个下午的苦工呢?
一想到这里,寒晴晴不禁沮丧地扒了一口白饭。
“丫头,别只顾着扒饭吃,说说看你和那小子进展到哪里了?”卢武衫的心里乱矛盾一把的。
一方面是为晴晴找到如意郎君感到高兴,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晴晴被那小子占便宜了。
但问题是,寒月宫的女子有责任繁衍下一代,所以被占便宜是不可避免的事,换句话说,他根本是吃饱没事找烦恼。
“进展!?”寒晴晴吃惊地抬起脑袋瓜子,柔美的嘴角还粘着一颗白色的饭粒。“没……没有啊,干爹。”
不晓得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算不算是一种“进展”?寒晴晴哀怨地瞄了瞄自己那双红通通的小手。“那你们一个下午待在房里做什么?”寒旻旻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也、也没做什么啦!”寒晴晴那清灵的水眸开始心虚地瞟东瞟西,就是不敢正视其它人的脸。
她压根儿没脸说出自己被那苛刻的“牢头”颐指气使了一下午的事,更没有脸说出自己还当着“牢头”的面跌了一个大跤呢!
唉!反正她今天是诸事不顺,出了一堆糗就对了。
“奇怪,既然没做什么,你的眼神干嘛飘来飘去的啊?”寒旻旻得意地指出她的破绽。
“嗯。是有点古怪,晴晴,你确定你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吗?”寒绍芸也凑上一脚,含笑地揶揄她。
寒晴晴呆楞楞地望着他们那充满笑意的脸庞,接着哇了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你们都欺负人家……”
大伙儿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眼中有着共同的疑问。
不会吧?他们只是笑几下而已也有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