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一声,昊然将他的不惧形于外,他转回头细心而镇定地将心雅的手收于被中,拈好被角,才慢慢起身,步至门廊处,反手拉上纸门。
“还想来讨输吗?”他傲然挺立,态度倨傲。
“别忘了我一直在找寻你的弱点。”阴阳相间的声音颤抖着道出来人的得意,枯手病态地摩擦着手中物品,让人无法忽视尖锐细长的指甲壳泛着青森的光。
“你也忘了人一旦有了要保护的东西就会变得异常强大。”他不为所动。
“那也只是个『人』。”
“你却,直败在我这个『人』的手下。”昊然不屑。
和聪明人说话显然是自掘坟墓,黑衣人被昊然激得恼羞成怒,口中喃喃数声,手中的水晶球突然进出灼灼光芒,悬浮在空中,似准备攻击。
双手划成莲花状,一团蓝色气流在昊然掌心形成,没有等黑衣人先有行动,先发制人的昊然推出气团,顷刻间黑衣人捂胸飞退三尺,身形愈发不见。
“你--”黑衣人呆楞,以前昊然持有君子风范,绝不会抢先于他动手,而他也曾利用他的品性偷袭,但这次竟然--
“我有要守护的人,怎会容你造次?”胜负已定,昊然收手,没有要他死命。
看着昊然向来俊美的脸在月光的辉映下首次有了邪气的染浸和守卫的坚定,黑衣人大惊,是他真正的本性隐藏太好还是他太粗心,竟在这种笑面虎的手下过招数年还没察觉。
“滚。”昊然怒意十足地吼。
虽心犹有不甘,却深知大势已去。自知打不赢昊然的黑衣人见他动怒,只得向后闪去,狼狈之余欲最后一搏,一甩衣袖黑色烟雾直喷向昊然。
丝质般蓝线倏地划破空气,直捆黑衣人颈喉,昊然牢牢锁住手中一头,冷声道:“鱼死网破吗?”眼前的人是魔界的叛逆者,一直想喝他深恶的体内的天使与恶魔的混浊之血壮大实力。自打他找到他起,两人的纠斗就没停止过,由此昊然深知不能放任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关节,以免命丧他手犹不知。
收紧的丝线勒得黑衣人喘不过气来,只见他双手死死抠住丝线,张大嘴哈着气,眼睁睁看着昊然命风向转移至他的后方。
失算!他怎么从不知昊然的能力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敢情以前交战都是他在耍着他玩?
“不出来吗?”昊然更加收紧线,“你也曾算你们魔界中人。”
“果然天资聪颖过人,不到二十年,你的能力已精进到连我的气息都感应得到?”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人仍没有现身,“是因为用天使之血换了一半的恶魔之血吗?”
什么意思?这次昊然是真听不懂了。
呵呵呵,隐身人见他皱眉,好心情地笑起来,下一秒,昊然手中的黑衣人已被身后一道银光刺穿胸膛,痛苦挣扎几下后,倒地而亡,黑布覆盖的身体似风干渐缩渐小,风过,扬起黑布卷到半空中再也看不到,地上已是空无一尸。
真够残忍。明白魔界之人的手法,昊然虽为体内一半恶魔之血所耻,又因另一半天使之血有了怜悯之心。
“只是败类而已。”藏在林中显然是黑衣人主人的他似乎不想现身,仍按兵不动,“倒是你,还以为自己是天使与恶魔的混血体吗?”
难道不是吗?昊然挑眉,感到对方虽气息邪恶,却无肃杀之气。
“浊血之人怎能达到这种战斗力?”他是指他一掌就能致黑衣人于死地。
没错,无论是在天界或魔界,血统纯正与能力高低是成正比的,这一点从他能力大涨起就奇怪。
“向你身后的人求答案吧,若不是她,你就算保住倍活的命,也保不住恶灵想喝你血要你死的命。”
“你是谁?”他的身份太让人怀疑了。
房内这时传来纸门推拉的“剥剥”声,应该是心雅醒了。同样听到响声,来人不语,气息渐淡,似要走了。
“塞洛斯?”昊然想到这个名字。
“昊然,你就没有再展开翅膀看过吗?”他在离去前问他这一句,留下一团谜。
纸门开了,“昊然?”心雅唤道,“你在说话吗?”’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回头见到心雅,昊然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探到她额上。果然烫得吓人,“躺回去,你在发烧。”
“不……等等……”在半醒半梦间,心雅大胆地捉住昊然欲挽起她后腰的手抗议,“我有话要说嘛……我做了个梦--”
“那也要等到退烧以后。”昊然不容分说地抱她回床上,见她不服地仍在挣扎,脸色愈发红得吓人,心急的昊然想也没想,直接安抚地用冰凉的脸贴上她细女敕滚烫的脸颊。没一会儿,她缓缓地闭上眼,安静了下来,昊然这才放心地按记忆中的路去找医生,可惜忘了告诉自己,印在颊边柔软的唇是多么香甜,而他对她做了多么唐突的事情。
*****
薄薄的鹅黄色阳光洒在睡榻上交缠双手的一对人儿身上,似不忍吵醒他们,阳光温暖得舒适好眠。
吟哦数声,心雅慢慢转过颈项,醒来了,还未起身,便见他宁静的睡颜,额前细发松散搭落,平添几分孩子气,再往下看,就见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昊、昊然?”目光注意到桌几上几片退烧药片,身上穿着干爽的睡衣,明白他在她身旁守护照顾了一夜,当喊出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时,她的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父亲也曾在她床头守过一夜,可她只有感到亲情的温暖,这个男人的举动却让她窝心,这是一种不同于父爱的感情,是什么,她红了脸,不敢想。
“……醒了?”刚睁开眼,’就见她晶亮的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对了,不是退烧了吗?脸为什么还这么红?”他的手习惯性就要模她的额。
急急忙忙向后缩去,心雅更不敢抬头,怕他看出她的娇娇女儿心事,只道:“我没事。”
以为她还是无法接受他,昊然挫败地只得站起身,随后发现他在关切时握着她的手仍没放开,“对、对不起……”他欲松开。
心雅另一只手竟快他一步握上他的大掌,“我、我不是要--”不是要拒绝你。这句话实在太难出口。包围她的大掌,他的温暖与温柔,不弃与关爱,让她渐渐悟出她喜欢他在她身旁是何意义了。
第一次在大厅中认出他时,明知不能吃仍要吃香草冰淇淋是为怀念;第二次在楼梯间看到他,是想与他坐在一块像妹妹一样自然地聊天;第三次去公司找他,私心里是希望能再见他一面,那天夜里拒绝他挂断电话时,她自卑的心其实比他更疼。天哪,难道她的心的围墙,比她想象中更早崩塌吗?她的感情,真的如东去的流水再也收不回了吗?嚷嚷着不要他的怀悯与恩情是事实,也是借口,爱着他的她希望他能得到更多的幸福啊!
静默的两人低头跪坐,直到心雅拉拉他的手,拍拍她空出的床位,叫他坐过来,昊然才隐约明白她的拒绝实际上是想表明什么。
即使心雅的举动意味着一种大胆的接受,但冲动后的她试图立刻转移话题掩盖她的慌乱,“这个--衣服--”难道是他换上的吗?
“呃--”虽然是面对他要呵护的女子,但不该越雷池的地方他绝不会跨半步,“叫醒医生时惊动了值夜的服务生,是她帮你换的,我没有--”绝对秉乘君子风范的昊然急忙摆手,接着发现双手仍牢牢紧握没有松开。
“你照顾了我一夜?”她在紧张,由手心传达她的情感。
“我愿意。”他安慰道,又偷偷瞅了眼双手,宁可她没有发现。
“没有生我的气?”
“生气?”
“我挂了你的电话拒绝了你。”
“事实是这样吗?”他存在小小的希望。
“……如果你不嫌弃,我、我……”她哭了,想到自己不久于人世的身体,好像又没有勇气说明。
“说下去。”他摇着两人的手鼓励,预感到幸福的曙光。
“我其实喜欢你。”终于说出来了,心雅“哇”的一声,哭得像个孩子,委屈的泪水爬满脸颊,让昊然觉得自己好像欺负她。
“我就在等这一句啊。”欣喜若狂的昊然搂住她哭得一抽一哽的小身子,“我没有嫌弃,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啊……”
置在他温暖的怀里,心雅安心地啜泣着,“我不要一生一世,太长了,我只要在我有生之年--”
“不许你说傻话。”昊然突然挨近她的面容,既气又恼,“我已经和你父亲说明了,我会请最有名的外科医生治好你的病,你会活得长长久久。”
“很多医生都说治不好、不敢治。”木家倾其所有,就是换不回一个希望,父亲失望的眼神她已伤心得不想再看到。
“那个男人不一样。”昊然肯定,想到夜里的那个隐身人,为什么他与塞洛斯的声音会重迭在一起?他的出现是什么意思?
爱人坚定的脸就在眼前,心雅突然感到这个男人是多么在乎她,多么怜惜她,五岁时他给予她的快乐,与现在的安宁层层融合,一点一点占满她的心。“不能后悔哦,否则我会心碎而死的……”
“不许再说什么心碎呀、死不死的,我不爱听!”他霸道地要求,却藏不住心慌。
含泪而笑,心雅依偎着他,乖乖点头。
“--不再怀疑我是因为赔罪才同你在一起吗?”他想起好久好久前的拒绝。
谁能强迫比谁都骄傲的男子只因愧疚就用一生去还债?看他在木家大厅中一次次回绝出身高贵的前来邀舞的美艳女子,就知心性高傲的他不会屈服于外力。
“那是骗我自己的借口。”她心酸又后悔。若昊然真的离她而去,在她明了自己真情后又会如何?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走开啊。”看着她的脸色就知她在担心什么,昊然宽心地想到他的坚定,“别忘了,我和你勾过手指。”
“打勾勾?”
“你一定不知道--”昊然卖起小必子,执起她的手,再次勾住她的小指,“早在你发现时,我就用红线缠住我们的小手指了。”
当不懂浪漫的男人说起真心话,绝对甜得人心头滋滋直响,心雅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答应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摇着小指,许下誓言。
“什么?”随着他的动作,心雅不明白他何时与她有过什么盟约。
“我爱你哦!”
*****
如果有人看到此刻昊然春风得意的表情,就没有人敢称自己是幸福的。商业应酬中谦虚有礼的微笑虽美却代表距离,他如今温柔得连眼底都是明亮的色彩,天气也好得连连晴天,秋雨绵绵根本就是白日梦话。
“拜托,你不要笑得『光芒四射』好不好?你有没有数过从我们身边走过的女人有多少回眸一笑啊?”可惜没有一个“百媚生”。火霆火大地托着额,没好气地咕哝。
“如果你还要缠着我嚼舌根的话,我还会加大电源,电得你周围的人寝食难安。”他又没眼障,当然看到那些女人的举动了,只是--
“这就是我的目的。到底有什么事快说,要不就放我走了,我下午还有约会。”
“过河拆桥就是指你了,谁叫你不透露一下进展如何……”火霆真没想到他会故意气他。明知他最近有了失踪爱人的下落,决心“守身如玉”。回去又怎么向“关心”昊然的苍拓凌说明呢?最近公司少了某一员大将,可怜的苍拓凌忙得火冒三丈,只全心希望昊然早日抱得美人归,从而回公司工作,这样他就可以每天早早回家去和老婆团聚……
苍拓凌打的什么算盘他昊然岂有不知之理。冷笑一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成家后的好友老喜欢将游刃有余的工作推给他。
“是你们大方放我长假哦。”昊然坏笑。
“此一时彼一时嘛。”火霆长叹这个心机颇深的好友,“那时你那么沮丧,我们当然看不下去了,可是根据你现在『春色无边』的表情看--”
“有那么幸福吗?”难怪他觉得每天心情都很好。
“当然,建立在我们处于水深火热基础上的你怎么可能不幸福?”这话真是说得咬牙切齿,看来不止苍拓凌,连火霆也积怨已久。
懒得与他斗嘴下去,昊然抬腕看表,“如果你还不入正题,我准备走人了。”
“好了,好了,我说。”没把苍拓凌要转达的话说完,他一定会被扒皮--用望夫心切的苍夫人全套的外科手术刀,“之前不是说过塞洛斯正在冬雪的医院做研究交流吗?木心雅运气真的很好,扩张性心肌炎目前已突破瓶颈,他从德国带回最先进的技术要为她做手术。”
这么轻易?昊然锁眉。越容易得到的事物,越容易付出惨痛的代价。“条件?”
“没说。”火霆一摊手,表示确实没有。
“那手术成功率、危险系数--”
“塞洛斯他愿以他的名誉担保手术成功。”
这么大的自信!一瞬间昊然被惊喜冲撞得险些站不住。他要到木家与她分享这个喜悦,才这么想着,他抬腿就走。
“但在手术前塞洛斯有一个小小要求。”急急从后勒住昊然的脖子,火霆惊叹他从没发现昊然居然是个急性子。
“什么?”他不耐反问。只要能救心雅,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很简单,他要见你。”
*****
今夜木家晚饭热闹无比。尽避木夫人不在家,可意外早归的木勤天,没有上夜课的木梦雅,加上天天来陪伴心上人的昊然,木心雅吃着可口的水果沙拉,嘴角笑得似弯弯月亮。
“昊然,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能请动塞洛斯为心儿做手术,而且担保成功!”喜不自禁的木勤天喝下一大口上等红葡萄酒,脸上染着欣喜若狂的红潮,“不是没想过找塞洛斯,可听说他脾气古怪、行踪不定,我们也确实找不到他,就算心存希望也没辙--”
是啊,昊然点头同意,所以他才对塞洛斯主动找上门来心存疑虑,更何况他没开出任何条件。
“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尽避提。”木勤天宠女儿快宠上天了。
昊然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对面斜右方的人,犹豫是否趁此刻说出屯积好久的想法。
莫怪人人称道木家的女儿是解语花,梦雅知昊然是顾忌她的存在与感受。虽努力从心里祝福姐姐得到幸福,她的心毕竟仍痛,这是她难忘的初恋啊,可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我去倒茶。”她笑着跑向厨房。
“对不起。”昊然垂首,不知向谁道歉。
“不要辜负我们女儿的苦心就好。”看着梦雅离去的背影,心雅担心的眼神,直叫木勤天感叹情缘的奇妙。将梦雅错认成心目中雅雅的昊然居然能够放弃她,不断与当年反差一百八十度、真正的雅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世间真有爱神在作祟吗?
“请您将心雅交给我。”
*****
月色迷离,木家后院种植的各色花木在夜空里泛着清幽的香,昊然与心雅一前一后漫步在鹅卵石路上,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算是求婚吗?”心雅问昊然在饭桌上的请求是什么意思。
“是。”再肯定不过的回答,昊然叹息自己不懂木勤天的心思。刚才在饭局中木勤天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只说“再等等”。爱女心切吗?
心雅从昊然高挺的身材后面一一数过她的心事,无数次让她依靠宽阔的肩,袖口银扣下温暖的大掌,还有那头柔软的发,当他贴着她微笑时,发丝就会熨贴她的耳根,好痒好痒……
想到这,她快步拉住他的衣角,昊然不解地站定回头。心雅很清楚父亲为什么会代她拒绝,因为父亲知道她仍有疑虑,了解她仍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没错,昊然是位英俊、多金、细心体贴的青年才俊,抽象的形容就是那种会让小女生尖叫、让女人痴迷、使男人妒忌的优秀男人。他对她是很疼惜是很温柔,可是--
“雅雅?你怎么了?”见她拉住他又不说话,昊然一个心急搀住她的腰,“喘不过气来吗?”那是她发病的前兆。
她面色通红地微微嘟着嘴不语地看他,“我开始怀疑我无意用过『怜悯恩情』的借口是真的存在,你对我是这种感情吧?”
怎么可能?昊然不置信地瞪大眼,“如果真是这样,我只会请最好的医生来治好你的病,而无需贩卖我个人的感情。”他爱一个人,不论她体弱或健康,只因她在烈日阳光下挽救他受伤的心,给他全心全意的温暖。这与是否她换走他的痛根本无关,所以不存在“怜悯恩情”的说法。
“--爱、爱我吗?”温泉旅店的告白美好如梦一场,直至今日她还不太敢相信。
他的小丫头犯傻了,是他与她之间的问题太多、爱情来得太曲折造成的吗?
“我想我们需要从头到尾好好谈一谈。”昊然先将求婚失败的挫折丢在脑后,专心处理眼下的困境。
“没错。”大半个月相处下来,心雅对昊然的态度已从惶惶不安到芳心暗许地坦然以对。她以为只是对他有所改变,却不知在众人眼中充满朝气的她已是全新的木心雅。
牵起她的小手,双双坐在喷泉池边,昊然约定:“一人一个问题。谁先?”
比了个V手势,心雅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石头、剪刀、布。”一番比试下,和妹妹比从没输过的她居然输掉了,天哪,他的问题一定是--
“为什么到现在还怀疑我的感情?”他有些不满,语气冲冲的。
丙然……要她如何说出口呢?心雅无奈地看着这个既驽钝又聪明绝顶的男子,相信身陷爱情中的人果然有些问题,“然,过来一点点。”她勾勾手指,叫他靠近些。
“什么?”虽有点疑惑,但他照做了,将头靠过去,然后--一张软软潮潮的唇啄了他一下,然后飞快地跳开。
昊然简直傻了,一直是他掌握恋爱的主动权--
呼!做出想做的事,也坦白一直挂心的问题,心雅长吁口气,“我们像情侣吗?我们从来就没有……”不要怪她生疑,她无需父亲、兄长也可以做到很好,即使她再不谙世事,她也会本能地希望他对她有更亲密的举动,但作为一个女孩子,这叫她如何启齿?
“--雅雅,你有过这种经历吗?太喜欢一个东西,会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藏好,就像一尊你心爱的瓷女圭女圭,太在乎它的娇贵,反而舍不得将它摆上桌面而供到书橱中隔着玻璃窗小心地看着--”
“但极有可能擦书橱时被碰掉到地上,碎了--”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突然凑近的来势汹汹的唇齿间,熟悉的男人的气息化掉她所有的力气,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美好的味道旋得忘乎所以,软倒人他怀中。
“不许你乱说话,你答应过我的。”是害怕让他停住追求的步伐,止住冒犯的举动,万般心爱地对待,却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当成驴肝肺。他一气之下证明似的吻了她,看她享受的表情,就知道已经消弥了她所有顾虑。
伸手搂她到怀中,昊然淡笑,“回神了,换你问问题啦。”
坏嘴的男人!心雅轻拧他的手臂以示罚戒,“昊然不是普通人吧?”没有普通人能划出蔚蓝颜色的丝丝光线,凭空变出冰淇淋……那日在纸门内,早醒的她听到了不该听的对话,尽避一直疑心是梦中的错觉。
“讨厌这样的我吗?”一字一顿地问出他害怕的问题,虽然雅雅从没有表现出她的介意,但他介意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该罚!”心雅捏住昊然高挺的鼻梁,逼他狼狈地张大嘴呼气,可怜的模样像水底挣扎的鱼儿,“我一定说过,不管这张脸是否属于昊然,不管昊然有着什么样特殊的能力,我只记得在夏日里给我想要的冰淇淋,安慰哭泣的我的那个昊然。上次温泉旅行你同别人说的话我有听到,我只是单纯好奇地想了解昊然真正的身世,没有怀疑你,也没有讨厌你。”
是成长于纯然的环境中才有干净如泉水的本质吗?昊然抓住她折磨人的小手,安心笑着一根根吻着细长的手指,“我也一样。夏日里的你也给了我再生的希望……我本来是要寻死的……”
手指倏地紧张地抓紧他的手,心雅的脸色在转瞬间苍白,意外听到可怕的事实,“怎么会?!”
抱紧她,轻抚她的后背,昊然下颔顶着她的发顶,“当时的我太小,没有办法控制能力的爆发,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一再受伤的心。人们因为伤痛接近我,让我治疗,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会在伤愈后骂我是妖孽。婆婆不得不一再带我游走各地。”吃过太多苦头,不近人情的残酷性格就这么培养出来,若非遇到相知的好友,他真的会孤老一生,“我体质属阴,受不了酷热,那年夏天趁婆婆不注意,我跑出家门准备--”
“别说了!”雅雅坐高身子反环住他的背,像母亲怀抱婴儿一样将他的头圈到胸前。那一年接下去发生什么她都知道,她以为被救的是她的心,没想到他的命反被她所救,“昊然不该憎恶生活所苦,因为只有那样的你才能被我所救,才能一直记挂我,才能一直一直爱着我啊。”
最艰难的生活,被心雅解释成最幸福的根源。昊然苦笑着溺在心雅怀中,他喜欢这种拥抱。他真的放不开这个小女人了!
“告诉我,那年我离开后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与他拉勾的戏言成真?人类之间绝不可能实现病痛的转移,她怎么可能……贴近她,多么真切地感到她身子的单薄与冰凉,一如当年的他。
“只是一场斑烧。”她轻描淡写,“虽然昊然相信是我换走你的痛的说法,但这只是巧合罢了,我是普通人,因为发烧又同外婆怄气不说,被发现时已经病毒性心肌炎并发肺炎住院,落下的病谤转为扩张性心肌炎,心脏壁变得比常人薄而已。”
巧合?而已?昊然没错过她故意不在意的说法,“当我错认雅雅时,你承认是你换走我的痛,拼命以此为依据撮合我和梦雅。”
没法自圆其说,心雅飘着视线,看着昊然身后的喷泉水起起落落。
贝起她的下巴,昊然发现他难以忍受心雅的眼中没有他,“为什么呢?”他想听到也许会是个意外的答案,预感到这答案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与幸福。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他是个坏心的男人,他早就该猜到答案是什么了,还逼她说出来。心雅浮起泪光,委屈地哽咽,“如果不把誓言当真,我和你的联系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只是儿时的戏言,没有真实地存在啊……”说穿了,只是她自己骗自己罢了,什么“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什么换他的痛,全是谎言,以这个谎言用妹妹做要挟,一再去烦扰他,其实是她想见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喜欢要多成百倍上千倍,我爱你。如果不骗自己,我该将我的感情放到何处呢?”
斑贵无忧的模样原来是假象,挣扎在情感泥淖中的她可爱到令人心痛。昊然满意地啧啧有声地亲着她的脸颊,吻着泪痕以资奖励,“为什么一开始不坦白一些?如果你早点说你认出我了,早点承认你爱上我了,我也不必这么辛苦地追得你团团转。”
这场靶情战她原只想自己和梦想的自己打,小小的自卑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我的身体--我想如果你成为我的妹夫,我就能常常见到你,即使不能和你在一起也无所谓……”
所以因体弱而胆小地不敢说出感情的她,又不舍放他走,牺牲了妹妹,成就她的深情。昊然总算明白前前后后的事实,摇着头,拥着哭泣不已的她轻责:
“傻丫头……”她爱他啊,一如他爱她那么久,他们这两个笨蛋,如果细心一点,勇敢一点,就不用绕来绕去绕个大圈子,最终一切又回到最真实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