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子人很好,免费教堂内孩子们念书。你不能顶撞他。”
“是。”
“堂内的孩子若犯错,一样重罚,不许对他们多多偏袒。”
“是。”
“每月的工钱全部上交。”
“是。”
“算了,还是赏你五文铜钱零用好了。”
“是。”
“你除了『是』啊『是』,就没有别的话说[吗?”
“是。”
“平、安!”照例的珍珠式尖叫,炸醒了睡眼惺忪的平安。
“怎么了、怎么了?有强盗劫财还是有山贼劫色?”平安一个机灵,将珍珠护至身后,一双眼瞪得老圆,左盼右顾。
“劫你的美色啦!”珍珠踹他一脚。“是你自己想求份活计,正好许夫子年事已大,教务才由你分担一二。”
“是。多亏珍珠姑娘举荐。”平安懒懒地作了个揖,顺便打个大大的呵欠,眼角落下两滴眼泪,没办法,他向来日上三竿起床,现在正是补眠的大好时光嘛。
“你真能睡。”珍珠半是惊叹半是无奈,“辰时还赖在床,又不是公子哥儿。”
平安正待问“为什么我不能像公子哥儿”,远处的街面上,突然嘈杂声四起。路过的人们,叽叽喳喳不知议论着什么,一拨接一拨的。看得珍珠和平安互视对方一眼,接着便不解地望向人群。
“请问。”平安拦下一位行色匆忙的男子,“你们这是去哪儿?”
“咦?你们还不知道啊?”男人抱紧了手中的麻布米袋,“安亲王府今日有大喜,所以开仓赠粮。”
“大喜?”平安不解地想了会儿。没听说安亲王家有什么动静啊?
“对啊,因为府内的十六小姐,安亲王的亲妹妹,公开招亲。她手中的绣球拋给谁,谁就能成为她的夫婿,妳看看城内的青年壮士们,一个个跑得飞快,谁不想一步升天,坐收荣华富贵哪。”男人一脸陶醉状地说着,“又有谷子拿,还可以当乘龙快婿,我先走一步。”说完,他颇有不甘地瞪了眼平安的俊美容貌,飞奔而去。
平安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平安?”珍珠摇着五指,晃荡在他眼前,“回魂了。”
“怎么可能……”小小声的嘀咕,平安的唇微微开合。
珍珠听不青,将耳朵靠近,“平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怎么可能!”
如四个大爆竹炸在珍珠耳边,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臭平安!”珍珠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正欲拧住他的耳朵回吼回去,平安却猛然抓住她的手,一张脸忽然凑近,给了她一张特大号特写。
“平、平、平安?”虽然是每天看习惯了的脸,可是放大无数倍在眼前,秀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色泽红润的嘴唇,比画中任何美男人还要美数倍,看得珍珠一张脸转为深红色,说话结结巴巴,回吼他的事也扔在了天边。
他好看得近乎过分……
“珍珠,我没在做梦吧?”平安凑上前,只为让她看清眼底的认真。
“我是醒的,你也是。”珍珠想往后退,却发现平安的手劲大得吓人,不似外表的弱不经风。
“妳也听清那男人的话了。安亲王府今日招亲,嫁十六格格?”平安字字清晰地问。
“对。你听到了,我也听到了。”珍珠不住地点头,只觉脸上的红潮快要滴下水珠了。
“开什么玩笑!”一旦确定,平安的手劲更大,拖着珍珠便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
“咦?平安你也要凑热闹?不去许夫子那儿了?”珍珠口舌不清地问,奇怪平安的激烈反应。
“那小子搞什么鬼?”平安不理珍珠,只管在前面自顾自地嘀咕,听得珍珠一头雾水。
避她前方人群有多拥挤,平安拉着珍珠一个劲儿地往前挤,惹恼了两三个面若恶煞者,差点儿争执起来时,二层阁楼的楼台上传出一声:“十六格格拋绣球了。”
珍珠闻声抬头。竹帘掀起,一位身着白狐皮滚边坎肩的小姐倚栏而立,雪白的纤细十指中,确实抱着一个深红色的龙风绣球。她眉若远黛,清眸似湖水粼粼,粉鼻小巧,娇美的唇角微抿,高耸的领角包住纤细的颈,微微有些削肩,身形单薄,令人顿生怜爱之心。
好一位绝色佳队。一时间,楼下的人们莫不噤声,全部仰头,静静凝望。
十六格格双目似远,没有特意落在哪一个人身上。只见她抱球的手越过凭拦,松开,男人们立即争先恐后地向球落的方向挤去。
珍珠原本被平安死抓的手,冲散在热闹非凡的人群中,“平安!”她不由得急得大叫,只能眼看着平安的身影在人群中起起伏伏。然后,只听到“砰”的一声响,红色的球不偏不僻,正砸在平安的脑袋上,还巧得直滚落到他怀中。
人群再次寂静、包括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的珍珠。揉揉眼睛,再使劲儿揉揉,珍珠睁大了美眸,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没错,她没有看错,确实是平安接到了绣球。
“怎么会呢?”珍珠呆立着。怎么会是他呢?怎么能是他呢?这个男人是刚好吻过她的人哪,是常常惹她又气又叫又好笑的人哪,是他让她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老随着他的情绪的变化,虽然她对他时常没好气,可是爱看他俊美的脸庞的心情,从来没有变过。
他怎么突然变成别人的夫村了?刚刚他们不是有说有笑,走在去私塾的路上吗?
“各位乡亲,今日绣球选亲已结束,大家可以到楼下粮仓门口领喜粮。至于这位公子,请您上轿。”
不知是谁的声音,响在珍珠耳际。她仍呆愣着,傻傻地注视着一顶华贵的软轿,停在平安的身侧。
“啧。”平安难得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将绣球向管家模样的人丢去,然后他招招手,唤道:“珍珠,过来。”
珍珠只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脑袋却跟不上他说话的速度。
“唉。”平安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牵过珍珠的手便往轿子里塞。
“咦?平安你做什么?”珍珠在他怀里挣扎,“该、该不会叫我去和那位小姐成亲吧?”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怪叫。
拜托,她可没有怪癖。
“笨哪。”平安敲她一记,宠溺地微笑,“不带妳进亲王府,我怀疑妳会晕倒在大街上。”
亲王府的人好象对两人同乘一顶轿子没有任何质疑,一声“起轿”后,便向府内而去。
轿内的温度好象暴涨了几度,烧红了珍珠的脸。她被平安像抱孩子似的将她按坐在大腿上的抱法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怕轿外人听见,她只敢压低声音说:“放手,谁叫你这样抱我啦?谁说我会晕倒?”
“妳看妳。”平安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呵着暖气,“手不但发抖而且冰冷,表情就像是我狠心地拋弃了妳似的。我们还没成亲,妳便一脸惨白,暗指我是陈世美。你若成了我娘子,我岂不是会被妳欺负得死死的?”
“你、你、你;羞不羞?”珍珠从没见过平安如此一脸泰然地说着肉嘛的甜蜜言语,“自大狂,谁要做你的娘子?不就是嘴唇被你碰了一下吗,那堂里的大狗狗还每天对我又亲又舌忝的呢,那我就嫁牠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宰了那只色狗狗。平安认真地想。
“好啊,妳嫁牠好了。我也乐得做安亲王府的上门女婿。”平安侧首,瞥着微风拂起的轿帘,冷淡地道,“至少不用担心一日三餐饿肚子了。我也可以快活地读我的诗书,不用跟着妳为堂内的孩子们发愁了。”
一滴泪,两滴泪,一声小小的啜泣,两声伤心的哽咽。“平安你这个大笨蛋!”巴掌印轰上了平安的脸,珍珠几乎从他腿上跳起,耳根子都被气得火红,“笨蛋笨蛋笨蛋……”双手不轻不重地捶着他的胸口。
“到底是谁笨……”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平安捉住她的手腕,低首,凑近,吻上。
颤抖着如蝶翼般的长长的睫毛,珍珠被几上几下的事态,闹得脑中一片迷糊。哪里还记得什么绣球、招亲和绝色佳人,此刻只有平安的靠近与温柔,融得她像一摊春水,流入他的怀中。
“哟哟哟,打扰二位了。”偏生有人不识风情。
轿帘忽然被一纸扇掀开,透人的明亮阳光,射得珍珠一时睁不开眼,缩在平安怀里。
“臭小子。”平安瞪着他,咬牙切齿。
“不谢谢我吗?”安亲王意射二人的亲昵。
“先算清十六格格的事再说。”平安将“格格”二字,咬音极重。
“哎呀,人家好怕啊。”安亲王故作娇羞,拿纸扇掩唇,好似害怕,其实笑得难以抑制。
十六格格!珍珠浑身一颤,彷佛从甜美的梦境中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她着急地牵住平安的衣角,“不要去。”
平安微笑着,将她抱出,毫不避讳地搂入怀内,俯耳承诺:“我的娘子,永远只有妳。”
招亲的阁楼内外喜气洋洋,怎么换到了成亲的地方--安亲王府,里面倒素净一片,看不出有喜事的模样?
珍珠被平安牵着手走过数道院门,难掩心中诧异,又存着七分侥幸。直到站定在某个院门前,门外的小丫头得体地福了身,她才稍稍有些安心。进门望见高高端坐的“十六格格”,她刚放下的一颗心,又被提得老高。
远看是美人,进看更是粉雕玉琢的鲜丽女圭女圭。珍珠有些尴尬地拉拉自己补着破洞的衣袖口,悄然躲到平安身后,双腿止不住地只打颤。
平安虽孺身份不明,但看他此时镇定的气度,纵使衣着朴素,也难遮他夺目的光彩,根本不像平民之子。
“你现在叫平安哥哥了?”玉女圭女圭开口问话,声音清脆圆润,像玉石落盘般的悦耳。
“不许叫别的。”平安瞄了眼珍珠,在乎她的反应。
“哦。”玉女圭女圭点头,从椅上起身,目光越过哥哥和珍珠,自顾自走到平安面前。她双眸似水含情,红唇微翘,似笑非笑。走路的身形似弱柳拂风,娇巧可人。
“穿不惯花盆鞋就月兑掉,在自己家还强撑着干吗?”平安扶住十六格格,声音亲昵,“伤了脚怎么办?”
十六格格干脆将整个人偎入平安怀中,一双美眸挑衅地望着珍珠,“怕什么,有平安哥哥给我揉。平安哥哥最疼我了,不是吗?”珍珠自卑地低下头,只有捉住平安衣角的手,是最后的坚持。
“是啊,帮妳月兑鞋,帮妳揉脚。”平安好脾气地挂着笑,看不出他眼底里的情绪。他扶着十六格格坐到椅内,亲手将她的花盆鞋月兑下,一双大手托住她的小脚,“乌兰巴尔红,还有超值服务要不要?”他抬头望着她笑得诡异。
“什么?”名唤乌兰巴亦红的十六格格兴夺地问。
“笨……”安亲王落座,端起茶水吹开热气,小声地叹了一句。
“这个。”说完的平安开始动手,只听见乌兰巴尔红阵阵娇柔惊呼。
“啊,不要啦,讨厌啦,平安哥哥,想圆房你就直接说或带我到内院,这么多人在看,人家好怕好羞哦……”
珍珠的头垂得更加抬不起来。只看见脚边,十六格格的白狐滚边坎肩、桃红色旗袍、甚至雪白的内衬一件件月兑落在地。她羞恼地咬紧下唇,平安临进府前的承诺犹在耳边。
“我的娘子,永远只有妳。”
握紧了拳头,再忍下去就不像她了,珍珠在心中怒叫。哼,哄三岁孩子呢?用一个亲密的吻就收买了她?什么只有妳,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子调戏,真当她不在乎吗?她凭什么得忍受这种羞辱?
“平安你下流无耻了!”无法忍受,珍珠猛然抬头,怒气冲冲地道,但立刻就咬到了舌头。
“是吗?”平安微笑着反问,怀中抱着被剥得只剩雪白身躯的十六格格。
揉揉眼,珍珠像猫咪一样用拳形的手背揉着眼皮,明亮的眼睛,抽痛的舌头告诉她这不是做梦。平安怀中被剥得精光的乌兰巴尔红--
胸部平平?!
将珍珠逗弄得开心的平安,心情好好地放大笑容,等待珍珠又好气又好笑的可爱反应。
“平安。”珍珠摇晃着扶着额际,难以置信地瞪着平安问道:“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舍得下手,残害幼苗吗?”
“噗--”安亲王入口的茶水喷在半空中。
“咦?”珍珠意料外的反应,平安傻了眼,张大的嘴可以塞下一只香梨。
“小孩子?我?”乌兰巴尔红跳出平安的怀抱,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珍珠,“我哪里像?”真不服气,加上她,为什么府内每个人都这么说?
“你看你,这么瘦弱。”珍珠捡起地上的衣物,将乌兰巴尔红轻轻搂住,小手怜惜地抚模着她瘦弱的肩头,为她披上衣服,“还没长大成像我一样的女孩儿,便被迫嫁出去,好可怜哦。”总之,刚才的羞辱和惯怒都不算,珍珠被勾出彻底的母性光辉,自顾将十六格格的遭遇往可怜的方向想象,“告诉姐姐,是谁要逼妳嫁出去?妳有十岁吗?这大清的律令何时如此苛刻?”
乌兰巴尔红被按在珍珠柔软的胸怀中,幸福得双眼中一个劲儿地冒出串串桃心泡泡,一张小脸在她胸口磨来蹭去。
好软的触感,好甜美的香味……难怪平安哥哥会看中她。
“珍、珠!”吓得平安跳起来扑向她,一把抓过乌兰巴尔红的衣领,甩到喝茶看好戏的安亲王身上,“吃豆腐啦、吃豆腐啦!”
啊?怎么又扯到吃的话题上了?珍珠干笑着,脑袋迷糊。
天哪,为什么事事精明的珍珠,遇到孩子的事就胡涂呢?平安摇头叹息着,再度拉回乌兰巴尔红,“看到这个,妳想到什么?”他指着十六格格光果的胸膛问。
珍珠坚持,“她发育不全,你饥不择食。”
被打败!
一旁的安亲王笑得几乎岔了气。
“男的,男的,他是男的!安亲王府的十六贝子,今年十四岁。”平安狠狠地拧了乌兰巴尔红狂笑的脸皮一把,痛得他哇哇大叫。
因为清楚安亲王府的底细,在街上他才怀疑哪里来的十六格格?差点儿以为他自己的记忆错乱了呢。
“咦?”珍珠的大眼睛睁得更大。
“咦什么咦?妳刚才被吃豆腐了,知不知道?”平安瘫软在太师椅中,受不了地咕哝着,“我剥光他的衣服,就是想让妳知道,他是个男的。什么安亲王府十六格格,什么拋绣球嫁格格,根本是为引我入府,或者是某位变态呒聊的男人只为好玩想出来的馊点子--”
“完了啦。”珍珠一脸无望地跪坐在地,只念出这么一句,压根没听见平安讲丁什么。
“什么完了?”平安不解地反问。
“你喜欢男人干吗还亲我?我一定嫁不出去了!”珍珠嘟着嘴,万分委屈地责怪着他。
“哦,你们才玩到亲亲啊。”安亲王继续喝着茶,“平安你手脚真慢。”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啦,”玩得开心的乌兰巴尔红对珍珠的温柔母性和出乎人意料的奇怪反应着迷不已。
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平安翻着白眼,真想直接晕倒,眼不见为净,“珍珠,我们回慈安堂。”牵起她的手就要走。
“我还没无聊到办场喜宴只为好玩。”安亲王凉凉地在他们身后说道。清脆的茶碗盖声,响在突然安静的堂内,连一直疯疯闹闹笑着的骂兰巴尔红,也收声乖乖地坐在椅中。
平安脚步未停,“快走,珍珠。”心中不安的预感在扩大。安亲王这个男人一旦换了表情,i准没好事。
“来人,封住爱内所有出口。”安亲王面色越来越凝重,他话音一落,不知隐藏于何处的黑色人影,便立刻四散开去,执行命令。
“你以为拦得住我吗?”平安冷冷地一笑。
“我拉不住你,但拦得住她。”安亲王瞄了眼珍珠,笑意不减,阴冷的气息却更重。
“怎么可能。”平安自信十足。
“留在慈安堂内的远遥便有可能。想想,被害的第一个孩子是谁,那个蓝眼睛的柳儿吗?”安亲王雍容起身,语间有十分把握。
平安和珍珠一惊。
“你和远遥串通好的?”珍珠冲上前,“不许伤害柳儿。”
“只要你听话留在这里,慈安堂的--切事务,远遥都会打点得很好,孩子们也能吃饱穿暖。”安亲王柔声威胁,“我苦心安排远遥在妳身边.便是为了你安心待在府内,他的能干,妳可以放心吧?”
不知不觉中,踏入一个奇怪的陷阱,而布局人,竟是平安多年的知己。平安心有不甘地拧起眉,气自己遇见珍珠后,便放松了该有的警惕。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珍珠盯着安亲王,再看看平安、“平安你为何认得王府里的人?你不是落难的书生吗?”
“落难书生?”安亲王拍着扇子大笑,换来平安一个白眼,“他可是索诺木讷木结,身份不一般的男人哦。”
“索--”什么?珍珠不解地望向平安。
“别理他。”平安强硬地转了话题,熟练地唤来下人,带走珍珠去换身行头,自己则长指一勾,向安亲王邪邪地笑道:“过来,老实交待,苦心引我入府,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啊呀呀,不要啊……”珍珠狼狈的声音在内室响起。
“珍珠小姐,没事的。”是侍女温柔的安慰。
“会摔倒。”珍珠一脸惧色。
“小姐不穿它,府里的格格们会笑话您的。”侍女继续道。
“笑话就笑话吧,反正我就是市井里长大的野丫头嘛。”珍珠掩不住的消沉。
哪个院的笨嘴下人,回头踢她出院子!平安不满地站在珍珠的房门口,举着托盘,挪不出手推门。打帘的下人都到哪里去了?平安左顾右盼,发现珍珠院内看不到半个人影。
托盘上热气腾腾的金丝烧卖、鱼泥汤包、云河段霄、栗子糕,都留不住平安的好心情。哼,好不容易又吃到精致的美食,还说早点儿过来和珍珠分享,结果无能的下人惹恼了他。平安抬脚正欲踹门--
“好俗气!”
屋内一声惊呼,吓得平安手中的托盘抖了两下。他竖起了耳朵,这个声音是……乌兰巴尔红?!他一个臭男人跑到人家女孩子家内室做什么?而且敢说他的宝贝珍珠俗气?
“十六爷,明朋很漂亮嘛。”侍女反驳。
“我说俗气就俗气,月兑了它。”乌兰巴尔红刁蛮地道。
“十六爷好霸道哦。”这是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乌兰巴尔虹是小孩子脾气,府内的下人大都不怕他。
“我不管啦,月兑掉月兑掉月兑掉。”
“乌兰巴尔红,不要扯啦,会破掉。”珍珠的挣扎声。
月兑?难道他霸王硬上弓月兑珍珠的衣服?平安未多想,停在半空中的脚使力踹门,大喊一声:“乌兰巴尔红,你真敢做我就打断你的--”
“打断我的什么?”乌兰巴尔红抱着珍珠的脚,蹲在地.仰头反问。
“不是月兑衣服?”平安傻傻地问。
“砰”的一声,不明物体飞袭平安的俊脸。他放下托盘,讪笑着拾起,是一只深红色绣花花盆鞋。
“平安你下流。”这句话是珍珠第几次说来着?
“就是。”乌兰巴尔红点头。
“因为妳一直月兑啊月兑的,我便以为……”平安塞了个金丝烧卖堵住乌兰巴尔红的嘴。
“这还差不多。”他点头嗯嗯嗯地品着,金丝烧麦是他的最爱,“我在说这鞋,深红色配水蓝云锦,俗到家了。”
平安这才注意到,珍珠换了身格格装,正不安地倚在梳妆台前。一双大眼睛透着惶然,静静地观察着平安的脸色。
柔和的水蓝色……平安移不动眼珠子。从来不知道,珍珠可以美得令他忘乎所以。如棉花般细软的肌,在云锦明亮的光泽映照下,白皙中透出滑腻,一时令他食指大动。
“院里看门的、打帘的、端茶送水的丫头们都哪儿去啦?”声东击西,转眼间侍女们都跑得没了影。
“乌兰巴尔红,听说你《论语》仍没倒背如流?”下个目标正在靶心。
“平安哥哥听谁说的?”一滴冷汗从背脊滑落,乌兰巴尔红声音低了半凋。
“不知是谁的夫子。”安平拈块栗子糕,吃得津津有味,“拿着直尺守在书房,说是再瞧不见某人,打完他的手掌后,便见安亲王辞职回家。”若成真,乌兰巴尔红便换了第二十一位夫子,估计安亲王这次会无法忍受到发火,铁定海扁十六弟弟,“啊--平安哥哥你不早说?坏心眼!”乌兰巴尔红跳出窗门,一溜烟人没了。
害虫清除干净,室内只剩他两人。平安拍拍手中的栗子糕屑,走近珍珠,注意到她只着雪袜的小脚。
“啊!”冷不防被平安打横抱起,珍珠吓得轻叫一声,“平、平安,你抱我到哪儿去?不要这样,不行,若让人看见了……我的清白啊!”
重叠的人影,在软榻上几乎滚成一团。珍珠缩在平安围出的胸怀里,红着脸默默地颤抖,大眼睛里涌出薄薄的眼泪。
呵呵,平家坏笑一声,“以为我要轻薄妳?”
黑色的瞳人游移了一会儿,珍珠抬起头瞪着他,“你敢。”平安在慈安堂内明明是老实人,怎么进了府便对她动手动脚。
“谁叫妳这么美。”平安由衷地赞叹。
“你--”珍珠又羞又气,随手拿起托盘中的一样东西,塞进平安嘴里,堵住他色迷迷的源头。
“呜--”谁知平安一声惨叫,脸色忽青忽白。他摀住嘴,想吐找不着地方,只得仰高了头,哈哈哈地直吐气。
“平安你怎么了?”珍珠被吓了一跳,小手忙着在平安的嘴边搧风,嘴里急得直念:“我刚才喂的是什么啊?”
“汤包。”平安总算将它吞下肚,苦着脸解释。蒸熟的汤包里面有滚汤的汤水,所以吃的时候,要先小心吸出汁水,然后再慢慢吃。
“对不起。”珍珠不安地道歉。
“我要赔偿。”平安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我去找医生。”珍珠赶紧下软榻。
“有妳就够了。”平安抓住她的手,指指自己的脸,“香一个,很快就不痛了。”
明知屋内没别人,珍珠还是左看右瞧了好一会儿,才凑上前,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儿。”平安再指。
“色胚子。”珍珠嗔他,依言照做。
“还有这儿最疼。”平安顽皮地嘟高嘴。
“平安!”珍珠作势要打他。
“喜欢我吗?”平安拥她在怀,贴着她的耳问。
珍珠压低了头,默默不语。好久好久后,才轻轻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