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孤身坐在办公室里的苏硕予,再一次拨打清润手机。电话是通的,但却没人接听。怎么回事?他纳闷地将话筒挂上,再一次拨内线给秘书,问她有没有接到小润来电。
答案跟十分钟前一样:“童小姐没有打电话来。”
敝了,以往这时候她都会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吃饭——念头一转,苏硕予换拨家里电话,三响后管家接起电话。
“小姐在啊,在老爷房里,我刚去敲门,她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越想越不对劲,清润奇怪的举动让苏硕予起了疑心,直觉定是出了什么事,匆匆理好工作开车回家,进门却见她笑容可掬。就跟平常一样。
“你今天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我睡着了。”清润笑着回答。管家刚才竟忘了告诉她,他先前曾打电话回家。
听见这话,苏硕予眉心微皱,知道她定有事情瞒着他。
饭桌上,清润照例闲话家常。
“今天公司还好吗?”
他点点头。“后天我要跟詹森一块到新竹工厂视察,二十号回来,你要不要跟补习班请假我们一道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清润想起李琳琪的最后通牒,二十号正好是最后一天。
她心一沉,面前丰盛菜肴顿失原本香味,突然觉得食不下咽。
她勉强笑了笑。“我去问问有没有人可以代我班,你吃,我今天肚子不太饿。”
说完她匆匆离席,留下苏硕子一人模不着头绪。
夜里,两人洗好澡后同卧床上,清润从后抱着他的腰。
“你今天真的怪怪的……”他侧头注视她的眼,手指沿着她微肿的眼皮一路下滑。“眼皮也肿肿的,谁惹你伤心了?”
她将脸埋进他胸口不让他细看。“我只是想起爸比。”这永远是最好的藉口。
下午上完补习班课程她早早回家,一个人坐在她爸比房间认真思考,企图搜寻一个不必跟硕予分开,且能让他完成梦想的办法。
答案是没有。
詹森中午说得够白了,她不留在台湾他不会接下“霖海”。而“霖海”是她爸比与苏伯伯努力的结晶,且她又是“霖海”最大股东,她有那责任义务给予它最好的发展。
换句话说,她只能同意詹森的条件交换。
这决定让她透体生寒,忍不住靠向硕予温暖身子。
“抱我。”她模索他睡衣钮扣一边喃喃。此刻她只想多感觉他一点,忘掉李琳琪,忘掉合约,忘掉“霖海”,更忘掉詹森的条件交换。
苏硕予还想多问几句,却被她的动作扰乱。
她主动亲吻挑逗他,直到他忘却理智才帮他戴上,从上而下将他纳入体内。
斑/潮来临时她流下两行泪,她后来自动解释因舒服才喜极而泣,可苏硕予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翌日傍晚,清润走进苏硕予办公室,他扬起的唇角在见到她身后一票人时突然凝住。
“怎么了?”他起身问道。“怎么突然带董事们来找我?”
她吸口气。“对不起,到今天才告诉你这件事,我决定解除你董事长职位。这事已获得其他董事同意。”
他一阵惊愕,隔着镜片的黑瞳扫视众人。“谁来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清润没说话,只是将李琳琪交给她的合约副本放在桌上,还有一份已签好她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跟他当初送她的结婚戒指。
苏硕予瞪着搁在协议书上的婚戒愣了三秒。“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这样对你我都好。我知道,你当初接下“霖海”是因为我爸比身体状况不好,说来是我对不起你,明知道你喜欢做研究,却还是强要你留在台湾做你并不感兴趣的事。正好李小姐告诉我合约的事,我想一想觉得这是个机会。”
看清润的表情,外人一定猜不出她内心多么痛苦、难过。
她眼泪早在回覆詹森与李琳琪答案之后哭干了,她的心现在是一片空洞。唯一仅有的希望,是让硕予的梦想成真。
她记得他先前说过,再给他五年,他的飞机研究便能得到突破性的发展,而今又加上资金注入,五年没他在身旁的日子……清润认为自己应该、必须、一定可以忍受!
她深吸口气说:“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你的责任终了。你自由了。”
什么狗屁责任终了?!苏硕予突然暴冲,一脚踹开身旁的椅子。“你们都给我出去!”他对着愣住的董事们大吼。
所有人还是头一回看他如此生气,根本就像被恶鬼附身。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他一吼完,呆住的董事们全部回神,说句什么也没,一个个飞也似地冲出门外。
只留下詹森。
苏硕予直直逼近他。“你还站在这做什么?没听见我刚说的?”
“除非小润跟我一块走。”詹森怎么可能会在这节骨眼上退缩。他可是将来要娶小润的人,同时也是“霖海”日后的董事长。
“你相不相信我会揍人?!”苏硕予捏紧了拳头。
黑带五段的拳劲可不是开玩笑,清润忙挡在詹森面前。
“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
“那就告诉我真正原因!”他头一次对她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她猛地抑住欲夺眶的眼泪。
“不对!你爱我,小润,这是我们结婚之前你真真切切说过的,我跟你认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一”
“好,”她打断他。“既然你非要知道原因,我就告诉你。”
清润转身猛地牵住詹森的手,苏硕予一见她的举动,整个脑子都空了。
她轻声说:“因为我要跟他结婚。因为你的存在,会妨碍我追寻我的幸福。”
苏硕予震撼加震惊,小润喜欢詹森?!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这不可能!
“没错。小润喜欢我。”詹森喜孜孜地举高两人交握的手。
这是两人排定的戏码,清润先前说如果不来这一招,苏硕予定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果真没错。
“说来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的出现,小润不会知道她心底真正爱的人是谁,是我。”他拉来清润环住她肩。“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美国做你的研究,小润的幸福就交给我。”
“你骗我,对不对?”苏硕予根本不理詹森,只是一直盯着低头不语的清润。“告诉我这只是个玩笑,小润?”
“是真的。”她心底在泣血,可脸上仍旧那么平静。“是真的。拜托你,跟我离婚吧。”
“要我们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们真的两情相悦?”詹森火上加油。“当你面跟小润接吻?这就是你想看的?”
眼见詹森真要低头亲吻清润,苏硕予差点扑上前去揍他。
“够了!”苏硕予猛地扯开两人,他手搭着她的肩,要她抬头。“我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不爱我。”
清润双唇颤抖,不,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说啊,看着我告诉我,我只要听你说这一句话。”
“我、我不爱你。”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说。
苏硕予身子一晃。他心好疼,就跟人拿把刀刺进他心窝一般,痛苦不堪。
“我明白了,全照你意思做。”他抓来支笔潦草地签下他名字。然后把笔往协议书上一搁。“解职令什么时候生效?”
“即刻。”詹森代答。“明天一早我会立刻发布人事命令。”
他点点头,抓起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Yu!”早站在门外等待的李琳琪迎向前,手才刚伸起,即被他冷冷斥开。
“离我远一点!”
李琳琪一愣,待她回神,苏硕予已离她好几步远。“等一等——Yu!”
仍待在办公室的清润,则是在门关起刹那,昏厥倒地。
“你现在马上去问童清润,Yu他到底会跑哪去,我四处找他都找不到……”李琳琪在手机那头飞快说道。
烦死了!詹森烦躁地合上手机。不想再接李琳琪电话,他索性关机,图个耳根清静。
清润现还在医护室躺着,情况如何还不肯定。詹森正急,偏偏李琳琪一直打电话来——马的,她找不到苏硕予干他屁事!早在苏硕予跨出那个门后,就不再是他的责任了!
专任医师从医护室里边出来。
詹森迎上去。“怎么样,她没事吧?”
“她血压过低,我刚帮她打一针,应该不久会醒,只是……”
“怎么了?”
专任医师指指里边,要詹森自己去看。
满头雾水的詹森开门进医护室,一见床上的清润,立刻懂了专任医师为何欲言又止。
清润正在掉泪,即使昏迷不醒,颗颗豆大珠泪仍旧汩汩滚落,濡湿了面颊两侧枕头。
詹森心蓦地一抽,黑眸扫过她苍白的脸,惊觉才这么两天,她原本养出了点肉的脸颊,又再度消瘦憔悴。
她就这么舍不得跟苏硕予分开?
昏睡不醒的清润正作着梦,梦里的她又回到幼时童年,那一次不小心丢失心爱的Q比熊女圭女圭,年幼的她不断吵嚷着大人帮忙寻回,可不管她怎么哭怎么求,旁人却只是莫可奈何表示他们没办法。
她的硕予哥呢?小小的清润想起那一张温柔的脸,焦急地想寻出他来。为什么她的硕予哥不在?他不是一向最疼她怜她舍不得她掉眼泪,为什么这次他却没来?
“硕予!”清润大喊一声醒来,回过神却只看见詹森。她模模自己湿透的脸,惊魂未定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她醒时瞥见是他的失望眼神,深深伤了詹森的心。
“医护室,你昏倒了。”他淡淡答道,同时也在心里帮她找着借口。清润不是故意的,别忘了她身体不舒服,他该多点耐性,多给她点时间回复情绪。
一绺发蓬乱地垂在她腮边,詹森想帮她拂开,清润却早一步转过身去。
他手仿佛冻住似地停在她身前十公分处。这是第一次她直接摆明不想跟他接触,他口干舌燥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他以往从不曾有过如此大的排拒动作。
“詹大哥,有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说对不起……”清润揪着身上薄被,不敢直视詹森惊愕的眼。“我利用了你!虽然我选择留在台湾,也在硕予面前表示会跟你在一起,但那只是要让硕予安心离开的说词。我爱硕予,从以前到现在,甚至往后数十年,只要我活着,我就会继续爱着他,我不可能嫁给他以外任何男人,包括你。”
说不出话,詹森怔怔地瞪着清润。她刚是在表明她绝不可能喜欢他?这就是她话中涵义?就算她与硕予离婚,她仍旧不会接受他的感情?
她刚道歉说她利用了他,这叫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詹森突然觉得好荒谬,荒谬可笑到了极点!
拿“霖海”当筹码利用的他,竟反过来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