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红罗,你居然敢抢你娘的男人!”沙艳娘气焰高张地一脚踹开桌子,朝著自己的不肖女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他身上刻了你的名字吗?”沙红罗媚眼一扬,口中的蜜核“噗”地一声,朝她娘的方向啐去。
“谁都知道他最近在我那儿过夜!”面对女儿此种轻蔑之举,沙艳娘平素不轻易出现的皱纹亦在激动中浮现於眼角。
“在你那里过夜又怎样?平日里一些鸡鸭狗蛇类的贱物,还不是全都在你门口或蹲或卧?一堆发情的动物!哼!”沙红罗粗鲁地咒骂道,一身的红衣凸显了她俏脸上的不耐神色。
她的人生就要这样过吗?“女人国”里的女子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没有男人,就无法生存吗?她快被闷死了!
“你少转移话题!一定是你对他乱抛媚眼,否则他昨晚怎敢在我面前说什么他宝刀未刀,外头年轻貌美的姑娘等著他怜惜?”沙艳娘声音逐益加大,瞪人的目光也更加凌厉:“今儿个果真让我抓到把柄了吧!一顿午饭下来,他一双眼睛直往你那儿瞧。你那点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眉来眼去,当我瞎眼吗?”
除去她沙艳娘的风韵,岂是甫出茅芦的臭丫头所能比拟的一事!况且她也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太早陷入这种泥沼间。
“我高兴和谁眉来眼去,你管不著。”沙红罗傲慢地一抿嘴,拈起一颗蜜枣入口,任性的美丽全挥洒在猫儿般妖媚的杏脸桃腮上。
“我是你娘,我当然能管!”沙艳娘瞪著已出落成一身妖娆身段的女儿。
“哈!任何女人到女人池里泡上一会,都可以称为娘了。”沙红罗的粉色小舌舌忝去指上的甜渍,不当一回事地说道。
谁都知道她们女人国的女人不会因为与男子交欢而受孕。这里的人若想拥有后代传承,唯一的法子就是到国内正北方的女人池里泡个三天三夜——
孩子,由此孕育而出。
当然,既名之为女人国,女人池生出来的孩子便不会有第二种性别!
“总之,你跟我抢他就是不对!”见她毫无忏悔之意,沙艳娘的语气更加火烈。
“哪里不对?女人国靠的就是一个抢字。你还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了那个糟老头的?”沙红罗挽起丹红衣袖,露出两藕雪白玉臂。
绝艳的美颜不必刻意装出诱惑恣态,便足以让人目眩。
“你管我从哪抢来的!总之我抢胜了,他就是我的!”沙艳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他应该是我的才对。我抢赢了你,不是吗?”沙红罗挑衅地撂下了话。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生在女人国!
物,向来以稀为贵。女人国中的男人是少之又少的珍宝,唯有与女人国有缘的男子,方有机遇走入这处男子的乐土。
因之,每当女人国出现了异国男子,整个国内的争端就蒸腾不已!而那些笨男人当真以为自己会在软玉温香中终老一生吗?错!他们只会被这些女人榨乾力气。
沙红罗瞪著眼前勾魂摄魄的好手,她娘。
“别以为闭上嘴,我就会原谅你!”沙艳娘咄咄逼人地说道。
“你以为我愿意和那个糟老头在一起啊?他嘴不正、眼又歪,一颗蒜头鼻却长了两个比枣子还大的鼻孔,那张脸更是比骆驼还丑,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想巴著他!”被吵得烦躁,沙红罗双眼一瞪、桌子一拍,活月兑月兑就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泼辣模样。
“嘴巴说得那么厌恶,心里还不是想男人想得紧,否则你没事抢我的男人做什么?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呀!”反正现在女人国内就只有一个!
“是啊,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犯不著跟我这种‘年轻’小辈抢男人吧?”沙红罗刻薄地回嘴道。女人国“头号伶牙俐齿女”的封号,可不是平空得来的。
沙艳娘一巴掌甩向她的脸宠,沙红罗则反应极快地避开她的攻击。
“你敢打我!”
“我就是要打死你这个不知礼、不懂感恩的女儿!”
两双形似的媚眼暴戾对瞪著,没有人愿意退让一步。
“打从我满十六岁开始,你就处处防心於我!那些男人自个巴结上来,难道是我的错吗?”沙红罗尖声说道,只想把话挑明。
她早就知道在女人国,没有真正的家人!“家”只是一种鱼帮水、水帮鱼的利益输送——群聚众人之力,总比势单力孤来得有保障。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让他们去勾搭你的吗?”沙艳娘握紧双拳,内心的气焰已然在玉掌中酝酿出一股热气,不过盛怒中的两人都未发现。
“你心里清楚,错不在你或我,而是症结在我比你年轻貌美!”沙红罗直言不讳的话,狠狠地刺入沙艳娘的心。
被激怒者即刻举起手掌,一团火焰自她的掌心飞快地窜向沙红罗。
可恶!
沙红罗侧身闪过一簇火焰。她娘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而动手伤她?
当另一束火焰再度朝她疾射而来时,沙红罗心中压抑多年的怒气全浮升上来。
她毫不犹豫地回击!就见纯红的焰火,朝著沙艳娘疾射而出。
“烈火掌”是女人国诸女与生俱来的特异能力,此一异能的目的就是为了伤人。
女人国,没有任何仁义温爱,只要强者就可以生存!沙红罗忿忿地看著沙艳娘狼狈地避过她的攻击。
两个杀红眼的女人在撞倒一组杯盘及花瓶时,乍然对看了一眼,然后母女俩有志一同地闪身跃出屋外要毁也要毁别人的房子!
“你这张脸,我一看到就烦!”沙艳娘才站稳脚步,马上就被女儿唇边的突激出另一波怒气。
“我这种绝色,哪个女人看了不烦哪?”沙红罗后退两步,躲过一道稀松平常的火焰,手掌一翻就是另一道红光逼人的热焰。
火光之强、红光之纯正让沙艳娘也不免为之惊叹!烈火掌之纯净代表了女子之贞烈,而沙红罗完全无杂质的掌中火,著实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原来,你还没和他——”沙艳娘略显后悔地握紧拳头。
“你管我有没有!反正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那个男人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我比你年轻、比你貌美。”沙红罗不客气地瞪著娘。她打小就讨厌那些围绕著娘的猪狗臭男人。
两方交手之间,这对母女边已逐渐聚集了许多人——
沙红罗敢爱敢恨、嘴又尖利,向来是年轻姑娘的为首者;沙艳娘代表的则是不甘自己的魅力居然屈居於年轻小辈之下的年长之女。
在这些人眼中这不只是一场母女之战,更是两种势力的竞争。
“我今天如果不把你烧成灰,我就不是你娘。”沙艳娘的怒气,在她手中熊熊燃起的烈火掌中一览无遗。
烈火掌会随著使用者之情绪而起伏,气势愈强盛者,所使出的焰火也就愈让人无法挡御。
“你也只有在占便宜时,才会当我是你的女儿!”沙红罗仗著身手伶俐,轻易地避开了攻势。
“我娘当初也是这样对我,我可没像你这样违逆她!”沙艳娘的烈火掌已有气竭的倾向,於是乎更是气急败坏地想早点取得胜利。
“你还是快到‘列姑射山’要点神水擦一下你那张脸,省得年老色弛没人要,还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哎呀,你别再发掌了,这种程度的烈火掌真让我觉得丢脸哩——”沙红罗向后退了数步,以避开攻势,然则讥讽的笑声未尽,一道细焰却险险飞过她的头顶,烧灼了她顶上的几寸发丝。
娘居然来真的!沙红罗一怔,直觉便反掌击向沙艳娘的肩头。
“啊——”沙艳娘因为肩上的灼烫而尖叫出声。
沙红罗板著脸孔站在原地不动,却未再度出手。再怎么样,这女人年纪都比她大,她可不要自己年老时,还被人欺负。
她交叉著双臂,看著狼狈的娘。不用人扶吧?
“不肖女!居然敢对你娘下此毒手。”沙艳娘捣著肩头,咒骂出声。
“你若有为人母的自觉,我自然就会当你是娘。”
“你今天这样对我,以后就会有人这样对你!”沙艳娘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丫头骂人向来连表情都刻薄。
“谁?我的女儿吗?我根本就不打算到女人池生孩子。”沙红罗烦躁地低吼出声,伸手又是一记烈火掌。
不是想伤人,只是想逼退她!
节节败退的沙艳娘被逼退到女人池边,脚一滑却险些溜入池间。
只见她死命地攀住池边的树枝,她可不想再掉落女人池生出一个违逆她的孩子。
此时,一道紫黑色的旋风正在沙红罗身后卷起,然则激动的两人皆未感应到。
“把我拉上去!”沙艳娘尖叫著。
“拉你上来可以,不过你得闭上你的嘴,顺便把那个男人踢到别人家。”沙红罗密切地注意著情况,打算在最后关头拉她一把。
“别想!”沙艳娘在忿怒之际,用尽最大力气朝女儿发出致命的攻击,迫得她不得不后退。
“不是告诉过你别耍这种把戏吗……”
沙红罗身子一个不稳,后退了一步,却踩入了一团紫黑色飓风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沙红罗惊叫出声。艳美双眼瞪著紫黑色气团紧攀著她的小腿而上,进而裹住她的腰部……
她扭动著身子,想用脚踢开这团雾气;她甚且伸出双手,使劲全力地想拨开那层层环住她的鬼东西!
结果,在过度用力之下,她手上的一只玉镯竟被甩飞了出去……
“娘——”在风团挡住沙红罗的视线之前,她惊惶地朝母亲看了最后一眼。
沙艳娘紧扣著池边的树枝,一动也不动……
於是,一抹鲜红的身影被卷入风涛中,诡异地消失於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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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也好,省得她老和我抢男人。”
“呵呵呵……早知道你斗不过我。”
沙艳娘尖锐的笑声在梦里盘回著……
沙红罗赫然惊坐起身,怔然地瞪著周遭的一切——
静。
除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外,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是人间,不是她所熟悉的女人国!
屋内没有她娘,只有她及另一个面壁而眠的女人,是秋枫儿。
沙红罗蹙起眉,臭著睑生起气来。倒楣,一大早就梦到那个秽气女人!
“去他的乱七八糟鬼梦!”她诅咒了一声,冲到黄铜镜前,胡乱舀水洗了两下睑,镜中映出她愤恨不平的眼神。
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她娘八成比谁都开心她离开了女人国。
不!自己还没打够,还不想放过她娘!
她讨厌人间!讨厌回女人国!包讨厌这种想回又回不去的挫折感受,偏偏就连她想委屈地待在人间终老而死,都没有法子如愿。
“王八白芙蓉!混球黑啸天!”沙红罗咒骂著使她沦落至此一下场的罪魁祸首。
人间之外的结界,依旧存在著爱怨情仇,否则“巫咸国”的黑啸天怎会为了白芙蓉而甘冒被围堵消灭的风险?谁能理解,他以移形大法将四名女子移来人间,就只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场婚约、一个赌注!
她沙红罗、范青青、秋枫儿与楚冰四人,便是这场男女恩怨间的最大受害者。
黑啸天将她们四人同时移形至人间;反之,白芙蓉则要全依此法送回她们四人。
成功了,白芙蓉便可逃月兑黑啸天一辈子;若未果,白芙蓉便得停止逃避,以履行他们的婚约。
那笨女人谁不去招惹,偏偏犯上了巫咸国被号称为“巫魔”的黑啸天。
对白芙蓉而言,最惨的事不过就是婚配与黑啸天。
但是,她们四个女人的悲惨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了!
要知道,黑啸天此种强迫性的移形与早有心理准备的挪移不同——
后者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伤害,前者却由於被移形的躯体仍处在震惊之间,三魂七魄可不是会完全健在的!
是故,挪移之际,她遗留了一魄在女人国,倘若无法在一年之内回到女人国取回那丝灵魄——魂飞魄散就是她沙红罗最后的宿命!
沙红罗粗暴地一脚踢倒椅子,只想宣泄怒气。
“该死的!”
她破口大骂出声,杏眼才一瞪,床榻上那个吭不出半声气的秋枫儿便缓缓地转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当心我把你的嘴拉开来,看你说不说话!”沙红罗没好气地说道二白芙蓉这家伙学艺不精,还要连累到我!她的粗浅功力根本没法子将我们四人同时送回,还要我们去找什么大禹时期的古鼎四座来协助她的挪移!她以为找座鼎像抓痒一样轻而易举吗?”
“你又生气了?”那张清秀的睑是看不出表情的。
“想到还要眼巴巴地去找出与我们气场相符的那个鼎,我就有气!我打算气一辈子,不行吗?”看她依然云淡风轻,气得沙红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无趣!真无趣!
大凡斗嘴成习的人,决计不会高兴身边有一个闷葫芦。自说自话是会闷死人的!
沙红罗骨碌碌地喝下一杯茶,看著秋枫儿的白衣衫在她面前飘啊飘的。很优雅的动作。
眼前的秋枫儿生於少情少欲的西方“华胥国”,心境向来是无波无澜的。然则愈近秋日,秋枫儿的异能则会越发敏锐,她可以藉著万物气息来感受到他人的情绪。
她记得她来到人间时正是飘雪的冬季,现在却已时至夏季,正是她踏出此地寻鼎之好时节。谁让她们这些少了一丝灵魄的躯体,只能在适合其体质的季节内在外活动?
沙红罗倚著桌子,生气的脸庞却泛出兴奋的笑意总算可以出去动动筋骨了,她这般的烈火性子,自然是归属於夏季。
“迫不及待想出去?”秋枫儿说道。
沙红罗瞪著她!前半年,没见她开过尊口几次,现在每回开口,却都像看透人心一样。
拥有这种能力算不算好?万一生灵嘈杂,她岂不被烦得无处可躲?
“我习惯了。”秋枫儿又开口回答出沙红罗的疑问。“一年只有秋季与其前后一个月,我才会对事情有感觉。”这话说的倒有些凄凉。
“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告诉你我在想什么?”沙红罗眯起眼睛看著周遭,找不出其他生物活动的迹象。
“你的手碰著桌子。”
沙红罗陡地将手抽离桌面,瞪著桌子:“你不会连桌子都能感受吧?”
“桌上有几只蛀虫,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范青青和楚冰呢?”沙红罗翻了个白眼,随口问道。那两个家伙自从找到鼎后,就幸福美满得让人想咬上几口泄忿。
“魏无仪带范青青回城外的别业赏花;杜云鹏则带著楚冰在外头画画。”
“无聊,这下没人可斗嘴了。我出门遛遛。”沙红罗不高兴地说道,用力地推开门,用力地关上门。
碰!沙红罗瞪著屋外的烈阳,一肚子的不开心。
自己今儿个就要出远门了,居然没有人一个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绪?虽然她们出发找鼎时,她也没多黯然伤神。
不过,她不一样!她可是沙红罗,整间屋子没有她便像座死城!
她嗤笑过她们俩在找鼎时,顺道带回各自伴侣的行径——
自己呢?也会带回一个执手偕老的男人吗?
不!她根本不会看上任何男人。沙红罗在心中笃定地说道。
“呃……姑娘……东西要放在哪里?”一个结巴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媚眼一瞄——
是魏无仪派来送薪柴的夥计。
“你过来。”她学起娘那嗲媚气,最少有五分像。
他嘴巴大张,薪柴掉到了地上,跌跌撞撞地冲到她身边。
“想碰我吗?”沙红罗的眼神勾引著人。
男人魂不守舍地点头,眼睛死盯著她,嘴里猛吞著口水……
这样就同意了?真没用!
沙红罗咬著唇边一丝长发,媚媚笑著,等他开口。
“我……我们……”他迫不及待地想拉住她的手。
忽地——
“啊——”他脸扭曲成一团,惨叫出声。
“想碰老娘,再等三辈子吧!”沙红罗奸佞地笑著,手心中的热度烧得他哇哇大叫。她只用了一成功力哩!
闻到男人身上的一股酸汗味,沙红罗啐了一口口水到他身上。
恶!她还是无法忍受臭男人。
“去把那边的柴火,给我搬好!否则烧死你!”她暴吼一声,踹了他两下。自小与娘拳脚相向,她的身手灵活自然不在话下。
“痛啊!”男人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你骂人小声一点,万一吵到我们家楚冰睡午觉,看我怎么对付你。”杜云鹏蹑手蹑脚地走来——说话声音极大!
“凭你也想对付我?要你模我两下,你都没胆了,你想怎么对付我?”沙红罗挺著胸膛迎向杜云鹏,他敬谢不敏地倒退三步。
“干么,你又找人吵架了?”他同情地看了地上那个男人一眼。
“关你何事!”她最讨厌杜云鹏这种长得像好人的男人。
“你吵到楚冰就是我的事。”他呵呵地笑著,一提到楚冰就有点蠢相。
“是啊!楚冰那块大冰块活该倒楣遇到你。”沙红罗轻蔑地抿了下唇,著实不解来自北方阴诡“幽都”的楚冰,怎么会为这样一个迥异於她的男子心动?
“楚冰还有我这种热情男儿可融化,你这种可怕女人就只能等飞蛾来扑火。”杜云鹏理直气壮地说道。
“痛……”那名夥计仍在惨叫中。
“吵死了!这种程度的伤,回去把手泡到水里一天一夜就没事了啦!”
“你又为非作歹了。”杜云鹏连忙扶了他一把,但见那人眼泪鼻涕齐发地往井边奔去。
“男人全死光,也不关我的事。”她哼了一声,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杜云鹏干么以那种忍耐的眼神看著她?
“你们好似孩子一样。”楚冰从林间走来,子夜般的幽深眼眸飘过一丝笑意。
“谁跟她一般见识。”杜云鹏奔回娇妻身边,怜惜地把她守护在肘弯之间。
沙红罗瞪著他们的亲密姿态,迷惑地侧开了眼。男与女之间,怎么会有这种专一、专注的爱恋?
“你不会是在害羞吧?”他戏謔地看著沙红罗出泰半胸口的豪放衣饰。
“你有空理我,还不如忙著让你们家楚冰怀孕吧,没用的男人!”沙红罗故意奚落著他最大的遗憾:“魏无仪比你晚认识范青青,你看她肚子鼓得像座小山。”
“谁准你说她的肚子像小山了?”魏无仪威权的声音传来,那张霸气十足的脸总带些暴佞之气。
“我高兴说就说。”沙红罗哼了一声,根本没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只有范青青这种没脾气的人,才会那么安逸地缩在这样一个坏脾气男人的怀里。
“大家好像一家人喔。”著一袭青衫的范青青偎在丈夫怀里。怀孕不到三个月的她,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孕味儿。
“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跟你们是一家人。”沙红罗的话以冷笑收声。
范青青果然不愧来自於快乐无虑的列姑射山,对任何事一定只存著一副好心肠,且完全不辜负她一身为人疗伤治病的能力。也因此常气得魏无仪整天臭著一张脸。
“你明天就要出发了……”范青青的眼中闪著晶光。
“难怪你硬是要马车尽速赶回。下回不许为了这种女人让车夫把车子驾得那么飞快,不值得。”魏无仪严厉地指责著怀里的小妻子。
“什么这种女人?我可是独一无二的!”沙红罗睁大一双美目瞪著范青青的脸,虽然心中在窃喜:“你干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我死不了的。”
她可不习惯这么哭哭啼啼的分别。何况,眼泪该是一种必要手段,怎可轻易浪费?她自小到大可没流过泪。
“你是所有人之中,最会主动和别人攀谈之人。”秋枫儿飘悠的声音吓了沙红罗一大跳。
“你装鬼吓人啊!”沙红罗拍著胸口,朝她的澄白衣衫啐了一声。“你以为我爱理人啊?要不是这里闷得慌,我才懒得和你们说话呢。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最看不惯你那死样子了!”沙红罗故意不客气地对著秋枫儿叫嚣道她才不要关心别人呢!
“一路小心。”秋枫儿一如往昔地未与她争论。
楚冰朝沙红罗点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沙红罗撇扬了唇角一会,终究还是笑不出什么满怀诚意的笑容——
那种白痴的笑法,只有范青青有法子。
天啊!范青青开始掉眼泪了。
沙红罗回瞪著魏无仪凶狠的视线。他娘子爱哭,与她何干?
“哭什么,咒我死啊?婆婆妈妈的,烦死人了,我还想留条命回来。”沙红罗随口说了几句,只想堵住她的眼泪。
“我们不要你……死……”范青青的泪水泛滥得更厉害了。
魏无仪皱著眉,以一种让人惊讶的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你再哭下去,我会先被你烦死。”沙红罗走到她身边胡乱搓了两下她的头发,然后朝著魏无仪伸出手掌,手心向上:“拿点金子来花花。”
魏无仪可是巨富一名,不好好利用岂不糟蹋。
“你快把银两都给她——”范青青手忙脚乱地说道。她一分心,便忘了哭泣。
“我身上只有三锭金。”魏无仪面不改色地把金子全堆到沙红罗手中。
沙红罗没道谢,反正三锭金子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三锭金可以造屋、买厝、指使仆佣数名了。”杜云鹏忍不住对沙红罗的举动犯上几句嘀咕。
“少罗嗦,爱钱就说一声,我分点金屑给你。”沙红罗对著这个老爱和她斗嘴的老家伙吐了吐舌头。
“喂!你至少该等白芙蓉回来再走。”杜云鹏冲著她又是一阵大叫。
“等她回来干嘛?她要交代的事我全都懂了,不就是若想感受到鼎的气息就要在清晨时冥想,不要在月圆夜发功,以免耗损仅存的精力;快活不下去时就吃续命丸,吃下了后,若仍有可能会死,就把那个锦囊打开!还有什么手上的镯子可以挡住邪气之类的废话嘛!”沙红罗哗地一串把话说完,得意洋洋地。
“没想到你居然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一身粉藕色长衫,白芙蓉花般娇美的容貌乍然出现在沙红罗的身侧。
“你少得意了,前两次楚冰和范青青出门,你唠叨了好半天。是我脑子聪明,自然全记住了。”三个月的夏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再听白芙蓉罗嗦一回。
“你最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容易惹事了。”白芙蓉摆明了对她的不信任。
“我要去找鼎这种麻烦事,还不知道是谁惹出来的呀!”沙红罗顺口回嘴道,挑衅地看著白芙蓉脸色大变。有趣!每次一提到与黑啸天相关的事,她就不快。
真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走!”在杜云鹏看好戏的吃笑声中,白芙蓉恼火道。
“哼!”沙红罗白了她好几眼。想赶她走?“你别以为把鼎拿到手,把我送回女人国之后,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惹毛了我,我就算回到女人国也会想法子让人把我再送来人间,找你算帐!”
“你无法再到人间。”白芙蓉娇女敕脸上的表情,此时只能名之为“张狂”。
“为什么不能?”沙红罗不信邪地质问著:“你先前不是答应过日后会把楚冰和范青青一次一个地移形到人间吗?为什么我就不能找别人把我移形到人间?”
沙红罗趾高气昂地扬起嗓门,想唬她可没那么容易!
“仔细瞧瞧你的手腕上与她们有何不同。”白芙蓉缓缓地说出她前几日方才发现的事。
沙红罗逐一扫过三双玉手:“不过少一只镯子嘛,我才不用靠那个东西避邪。”
“因为拥有这只镯子护住魂魄,所以她们可以单向来回人间与他界三次;而你本身没有镯子的护身,进入结界就是一种危险。”白芙蓉说话的表情渐趋严肃。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能挪移到一半就死在你们旁边?”说话的是沙红罗,倒抽一口气的人却是范青青。
“我会避免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你也少拿什么回到人间找我报仇的事来威胁我。你没有了镯子,就算回到女人国也是元气大伤,除非你有特殊际遇,让你可以穿梭回女人国,取回玉镯护身。”白芙蓉道。
“哼,很了不起吗?”白芙蓉眼尾弯弯的笑意,让沙红罗想揍人。“咱们等著瞧,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呢!况且,谁稀罕留在人间?无聊。”她嘴硬地说道,倔强地瞪著眼前这群男男女女。不公平!
“你真的想回去?”杜云鹏很认真地看著沙红罗。
沙红罗一怔,擅於骂人的嘴却没堵上他一句。
真的想回去吗?回去再打打杀杀?回去再日日怒不可抑?
但,那里有娘……
“当然要回去!我是有仇必报的人,况且我有何资格留在人间?我还少一丝灵魄哩。我可不像楚冰,有你这种笨蛋恰巧在生死边缘到幽都走了一回,还顺道带回了她的魂魄,也不像范青青有老情人自愿放弃成为长老的机会,只为了帮她将魂魄带来人间。”沙红罗烦乱地将长发拨到肩后,想佯装潇洒却掩不住语气中的酸意:“我走了!”
恼羞成怒的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拿些盘缠给你,万一将来你得罪了人还可以赔钱了事。”杜云鹏冲回屋内,又快速地冲了出来,手里拿著数轴画卷。
“我不会拿我自个的画像去卖钱。我还没和你算帐哩!”沙红罗变了脸色,将画卷全打到地上。她管杜云鹏是多有名的画师,她就是讨厌自己被框在画轴里!
“反正青青先前已经在京城附近卖了一幅,现在可能被贴在通缉犯名单上了。”他嘻笑地答道,不以为意地捡起那些画轴。
“我走了!”沙红罗咬牙切齿地二度甩开那些画。
在范青青哭哭啼啼的哭声中,她毫不留恋地快步离开——
背脊有些发热,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沙红罗挺直了腰杆,没让自己再回头。
她不用任何人关心!
终究,他们是要留在人间生活的人,而她——属於女人国的纷乱。